第89章

  夏侯缪萦只觉心口蓦然一跳:“你这话什么意思?”

  在她的印象中,他们两兄弟之间,似乎极为不对付,上次不正是因为赫连煊的设计,才让秦侯亲眼见到这赫连烁是如何轻薄于她的吗,从而被罚禁足三个月……那么眼前这番形势,如果诚如他所言,若是落在赫连煊的眼里,他会有什么反应?会在乎吗?还是迫不及待的又将她当成打击敌人的一个砝码?这一刹那,夏侯缪萦没有察觉,她竟似乎如此的在意赫连煊的态度。【】

  神思微恍间,却听面前的男子,嗓音徐徐,带些讽刺的笑意,曼然开口道:

  “同样的伎俩,用一次已经足够了……况且雁回山一事,刚刚才尘埃落定……我那三王兄,是不会选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再拿自己娘子的所谓清誉,来烦父王的……因为那样,只会让他得不偿失……”

  邪肆一笑,赫连烁冷冷续道:

  “这个道理,本王懂,你那夫君赫连煊,自然也懂得……”

  夏侯缪萦静静听着他开口,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却似被一块千斤巨石坠着一般,一点一点的往下沉,如同要沉到那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去,又黑又冷,看不到任何的光亮。

  是啊,一切都不过是算计,权衡利弊的产物,他那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一个人,自然知道,如何取舍,才是对他最有利的选择,而她,从始至终,都只不过是他棋盘上的一枚卒子,需要的时候,拿来一用;不需要的话,就弃之如敝履……就像现在,就算是他看到旁的男人对她肆意****轻薄,也断不会和他撕破脸皮的吧?呵,夏侯缪萦,你到底在期待着些什么,又在失落着些什么?何必为着那样一个无良到令人发指的男人,患得患失呢?

  狠狠掐死心底一切莫名的苦涩,夏侯缪萦定了定神,冷冷望向近在咫尺的赫连烁,厌烦的开口道:

  “你说够了吗?说够了的话,就请放开我……你们那些弯弯绕绕的尔虞我诈,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上我,我对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完全不感兴趣……放手……”

  心中郁结,夏侯缪萦只想离得这里的一切远远的,多待一刻,都仿佛会被不受控制的扯进这巨大的漩涡里一样,不由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

  温香软玉在怀,赫连烁本就有些心猿意马,此刻被她这样无意识的一磨,只觉一团欲念之火,由小腹之处,迅速的蹿上来,几乎难以自持。

  “缪儿……”

  大掌一个巧劲,便将女子不安分的双手,剪到了背后,赫连烁长臂如锁,揽着那纤细的腰身,重重的贴向他,女子玲珑娇软的曲线,瞬时紧紧契合住他的健躯,勾缠出撩人心魄的弧度。

  “缪儿,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挣扎,越叫本王兴奋……”

  男人暧昧吐息,尽数喷洒在夏侯缪萦的耳畔,惹来阵阵不能自抑的颤栗,除了愤怒,只让她觉得恶心。

  “赫连烁,别忘了,我是你三王兄的女人……”

  摒着一口气,夏侯缪萦强自镇定,抬眸,狠狠瞪向这不知廉耻为何物的一个男人。

  “那岂非更好?”

  嗤一声笑,赫连烁显然并不在意,一双料峭桃花眼,映出眸底女子羞恼容色,只觉艳若春花初绽,竟叫他身下又是一紧。

  心中欲念,再也难忍,男人蓦地俯首,就想要去噙女子娇嫩欲滴的唇瓣,夏侯缪萦悚然一惊,本能的偏过头去,他这一吻,落了空,薄削唇瓣,堪堪擦过她的侧脸,如细沙一般磨着她滑腻的肌肤,激起绵延的鸡皮疙瘩,长满全身,不寒而栗。

  隐忍的羞愤,一触即发,夏侯缪萦不由握紧了双拳,衣袖间藏着的淬了毒的锋锐匕首,近在咫尺,她已打定主意,若他胆敢再靠近,就休怪她手下不留情。

  殊不知她方才一转脸间,紧裹的衣领,不由绷开一粒,露出里面如玉的颈部肌肤,白皙柔嫩的底子里,却有一簇簇青紫印记,不规则的散落在上面,暧昧而奢糜。

  眸色一郁,赫连烁只觉这些属于另一个男人的烙印,如此的刺眼,细长手指,不由拽着那轻软衣领,重重一扯,但见女子瞬时裸露在外的细滑肌肤上,布满了这样的欢爱痕迹,触目且惊心。

  夏侯缪萦但觉胸前一凉,大片肌肤,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暴露在微凉空气里,暴露在男人间杂着某种欲念的阴戾眸色里,愤怒与羞赧,像是喷涌而出的潮水一般,瞬时漫延上来,将她狠狠淹没。

  “你干什么?滚开……”

  眼看着男人轻薄指尖,几乎拂上她的胸前,夏侯缪萦心中恨极,连匕首都忘了用,只使尽全身的力气一推,男人似是没有防备,竟被她这一下,重重推了开来。

  隔开一段安全的距离,夏侯缪萦一边裹紧自己的衣襟,一边防备的瞪着面前的赫连烁,只觉心底愤怒翻腾似漆黑的海水一般,竟是气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男人亦是冷冷攫住她,残戾眼光,似恨不得在她身上凿出几个血洞来,料峭嘴角,却是邪邪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是赫连煊留下的?”

  夏侯缪萦本能的拽着衣领的手势,微微一顿。恍然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面上瞬时一红,咬牙道:

  “这还用问吗?我们是夫妻,这样的事,不是很正常吗?”

  赫连烁望着她一张莹润俏脸上,铺开了层层红晕,羞涩与愠怒交缠,像雪地里盛放的一株艳丽蔷薇,娇嫩瓣蕊下,长满了尖锐的刺……这样的媚色,偏偏被旁一个男人占了先……“夫妻?”

  凉凉一笑,赫连烁毫不掩饰的讽刺:“你当他是夫君,人家未必当你是娘子……夏侯缪萦,你该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是不同的吧?”

  男人字字如针,毫不留情的扎向她,纵然夏侯缪萦自问她对赫连煊那个混蛋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但从别人的嘴巴里,听到这个事实,却终究还是莫名的觉得不舒服。

  “赫连烁,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心中懊恼,夏侯缪萦急欲摆脱这样的情绪,瞪向面前男人的一双明眸里,便不觉更多了几分凌冽。

  “如果本宫没有记错,六王弟你的一位侧妃,不久之前刚刚悬梁自尽吧?常家满门,更是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人家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妻家出了这样大的事情,难得六王弟你还跟没事人似的,当真是叫人佩服……”

  先前光顾着恨恶他的轻薄,竟忘了这一桩公案,现在忽而念及,一想到自己当日就是被眼前男人的岳家,几乎害得身首异处,夏侯缪萦对他更加无什么好感。

  赫连烁却定定的望住她,女子俏脸上那种恹恹的神情,似一根没防备的刺一般,扎进他的眼里,漫开不期然的一股锐痛。

  “如果本王说,从始至终,本王都没有参与过此事,你信吗?”

  男人目光灼灼,鹰隼一般攫住面前的女子,一双潋滟桃花眼里,竟似酝出几分郑重其事来。

  夏侯缪萦想也未想,便即冷笑出口:

  “呵,堂堂西秦国的六王爷,当然不需要亲自参与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你只需要在他们进行的时候,来一个默许,或者来一个不闻不问,自然会有人揣摩着你的心思,帮你实现你想要达到的目的,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越说越气,夏侯缪萦索性继续道:“赫连烁,你若敢指天发誓,你根本对刺杀一事,一无所知,我就信你……”

  女子通透清澈的眼眸里,有泠泠的流光,闪耀如天边寒星,似能看穿人心底一切不见天日的暗涌,无所遁形。

  她近乎厌恶的态度,令赫连烁有莫名的挫败之感。冷冽一笑,男人似迫不及待的反击道:

  “那赫连煊呢?作为被刺杀的人,你以为他对整件事情,就真的毫不知情吗?”

  心头蓦地重重一跳,夏侯缪萦只觉如同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一般,搅起的波澜,久久不能平息。她清楚的记得,当日,赫连煊临时有事,并未同他们一起上山,直到所有的刺客,都已被消灭了干净,他才姗姗来迟……是这样的吗?因为他事先早已洞悉了常氏父女的意图,所以才躲过了一劫?可是为什么?以他的手段,再高明的暗杀,相信也都伤不了他半分,他为什么不早早的揭穿他们的阴谋,而任由他们为所欲为呢?他的打算究竟是什么?

  夏侯缪萦想不通,或许在她的心底,根本不愿去触碰,他这样做的原因。

  赫连烁却显然并不容她的逃避,只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揭开了一切的谜团:

  “以区区几名侍卫的牺牲,就轻而易举的砍去了本王的一条左臂……赫连煊这笔买卖,做的实在划算的紧,三王嫂,你说对吗?”

  如一记千斤巨石,从天轰然而降,缓缓抵上夏侯缪萦的心头,压出一层层的闷郁,直透体内的每一寸血管之中,流遍全身。是呀,如果他在常氏父女动手之前,就将此事大白于天下,就算是证据确凿,他们的罪名,也不过是落一个意图行刺罢了,因为未能实行,想必秦侯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太苛责于他们……所以他一定要等到他们将刺杀之事坐实,见了血光,死的死,伤的伤,这个时候,他再以受害者的姿态站出来,当真是叫人不追究都不行……诚如赫连烁所言,这一下子,男人不仅将身为他一条左臂的都尉首领常满堂砍了去,还在秦侯面前埋下了他嗜杀亲兄的罪名……真是,谁会信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侧妃与岳丈,要谋害他的三王兄这件事呢?一举数得,连她都不得不佩服,赫连煊用极少的代价,换得了对他最有利的形势。他就如同一个最精明的生意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莫不为着赚取最大的利益……别说是区区几名侍卫的生死,哪怕是她,甚或除了容珞琰之外的其他两位侧妃,真的因此死在他的面前,他亦是无动于衷的吧?人命在他的眼里,何其轻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不正是他赫连煊真实的面目吗?

  夏侯缪萦,以你最大的恶念,来揣度他,或许都不足以触及他冷酷的冰山一角,你又何须如此愤愤不平的展示你的悲与怒呢?说到底,若对他没有期望,又何须失望呢?

  拼命压抑着心底那些蓬勃的暗涌,夏侯缪萦觉得它们几乎要将她毫不留情的狠狠撕裂。可是,那个男人,究竟是怎样的一副嘴脸,又与她何干?她有什么身份,对他的行径,指指点点呢?他想必更加对她的看法,不屑一顾吧?

  夏侯缪萦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如此的可笑。

  敛尽因那个男人而起的所有纷杂思绪,夏侯缪萦暗暗深吸一口气,抬眸,望向面前好整以暇的赫连烁,只觉他与他那位三王兄一样的面目可憎,仿佛多看一眼,都令她反胃。

  “六王爷,说了这么多,你不觉的累吗?”

  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不耐的神情,此刻,夏侯缪萦只想远远的离他万丈之遥,不想与他,更不想与赫连煊那个混蛋,有任何的牵扯。

  “如果你特意在这里拦下本宫,就是想跟我诉说你与你那三王兄的恩怨的话,不好意思,我一点也不感兴趣……本宫还有其他的事情,恕不能相陪,告辞……”

  连再看他一眼都不愿,夏侯缪萦仰头,目不斜视,直如透明般,掠过男人的身边,就要往前行去。

  她俏丽脸容上,那股疏离而寡淡的神情,深深刺痛了赫连烁。

  眼看着这一抹纤细如云的身影,就要毫不留恋的从他的身旁掠过,赫连烁再也难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迫着她硬生生的顿住了脚步。

  “三王嫂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见你的夫君吗?”

  掌心紧紧贴着女子不盈一握的皓腕,滑腻细致的肌肤,触手之处,有温软的热量,由她透进他的,竟犹如千万只蚂蚁,一寸一寸的缓缓爬过他体内的每一处,酥酥的、麻麻的,直达心底。

  赫连烁不由将她箍的更紧,细长手指,似有若无的摩挲着那如玉光滑的皓腕,点起一簇簇细小的火苗,燃烧的却不知是谁的欲念,一触即发。

  夏侯缪萦却只觉,不寒而栗的触感,从被他大掌锁住的地方,迅速的漫延开来,肌肤上长满的鸡皮疙瘩,一粒一粒扑簌而落,难以捡拾。

  “赫连烁,你一定要这么厚脸皮的纠缠不放吗?”

  夏侯缪萦似连挣扎都懒得挣扎了,只任由他拽着自己的一只手腕,望向面前男人的一双墨黑眼瞳,平静的如一袭无波的湖水,不会为他激起任何的涟漪。

  这样的冷淡,比起一切的嘲讽与谩骂,更叫人恨得牙痒痒、心戚戚,赫连烁倒宁肯看她如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兽对他,也不愿见到她这样的态度。

  箍在她皓腕上的大掌,不由的一松,但旋即复又缠绕如铁,眸色一闪,赫连烁一双料峭的桃花眼,蓦地划过一道锐利的精光,凉薄唇瓣,却是斜斜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如同正在算计着某件有趣之事的老狐狸,便听他语声悠悠,漫不经心般的开口道:

  “三王嫂难道就不想知道,本王的三王兄,千方百计的将你娶进门,到底是为着什么吗?”

  心头蓦然一跳,夏侯缪萦几乎不由自主的、猛的抬头望向这近在咫尺的男人,她承认,他精准的抓到了她的软肋。赫连煊究竟是为着什么而娶她,他对着她的那些莫名其妙的的恨意,究竟是从何而来,这种种的疑问,就像是缠在她灵魂深处的一个巨大的魔咒,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解开,想要摆脱。

  女子晶亮瞳孔之中,有着藏也藏不住的渴求,落进赫连烁的眼底,只觉说不出的刺目,却又有着隐隐的满足。

  “看来三王嫂你对这个问题,似乎很感兴趣……”

  语声轻曼,赫连烁好整以暇的开口道。

  夏侯缪萦原本一颗心都几乎提到嗓子眼了,乍一听他这拿腔作势的一句话,却是半口气都差点堵在喉咙里没上来,先前的紧张,不由进化为一股莫名的懊恼,愤声道:

  “赫连烁,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拉倒,卖什么关子?”

  男人瞧着她一副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倒似乎一扫先前的抑郁,色若春晓的一笑,薄唇微启,慢悠悠将红口白牙里的一字一句,咬的施施然而幸灾乐祸:

  “三王嫂可曾听说……”

  邪魅语声,尚在空气里悠扬的打着转,下面的内容,还未来得及倾吐而出,平地里,却蓦地响起另一道清清冷冷的嗓音,毫不留情的将男人的话头截了断,依稀说的是:

  “光天化日之下,六王弟这样毫无避忌的与本王的爱妃拉拉扯扯,难道就不怕落人口实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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