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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殿。<strong>hua.</strong>-79-说
“替孤更衣……孤要上朝……”
目呲‘欲’裂,秦侯嘶声命令着服‘侍’着的宫人,虚弱的身子,从‘床’上强撑下来,摇摇‘欲’坠。
夏侯缪萦甫踏进内殿,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父王……”
紧行几步,夏侯缪萦奔向前去,搀扶住面前的老人。
赫连武宸却一把将她甩开。
“宣所有的大臣进宫……”
厉声吩咐着一旁不知所措的太监,一番折腾下来,面前的秦侯,早已气喘吁吁,不堪一击了。
“父王……”
夏侯缪萦在他再一次跌跌撞撞的时候,扶住了他。她能感觉到他羸弱的身子,不能自抑的颤抖,如同秋末冬初,寒风中不胜摧残的枯黄落叶一般。
而这一次,赫连武宸却连推开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父王,出了什么事情?”
尽力维持着镇定,夏侯缪萦开口问道。
赫连武宸直到此刻,仿佛才察觉她的存在,一双浑浊的眸子,血丝溢满,透着慑人的‘精’芒。
夏侯缪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倾覆的锦盒,瞬时落入她的眼底,那里一截断指,从指根上生生的切下来,干涸的血液,在断面上结成痂,暗红的颜‘色’,触目且惊心。
“这是……”
夏侯缪萦发觉,就连自己的嗓音,都不由的带出丝丝的迟疑来。
“这是儿的断指……”
嗓音粗粝,秦侯死死的阖着双眸,仿佛这样,就可以将一切不想面对的痛苦,都一并关在视线之外。
“怎么会?”
脱口而出的不能置信,到最后,连夏侯缪萦自己都不由硬生生的顿了住。
弥漫在赫连武宸脸容上的痛苦与悲愤,在这一刹那,像是决了堤的‘潮’水一般,铺陈开来,从他口中颤抖而出的那一把沙哑嗓音,如被粗粝的石子狠狠磨着,汩汩渗出鲜红的血沫:
“这是慕淮扬给孤的警告……他在信中说,若孤还是迟迟不肯出兵南平国,下一次,寄来的会是儿的整个手掌……直到孤出兵为止……”
只是听着,夏侯缪萦心底已经狠狠揪紧,犹如被人重重击了一拳般,除了一句咬牙切齿的‘激’愤之外,再也想不到其他:
“他好不卑鄙……”
赫连武宸却惟有无法排解的痛楚跟后悔:
“是孤不好……是孤陷儿于这样悲惨的境地的……如果孤能够早日出兵,他也不必受这样的苦难……”
断断续续的字句,溢满的无一不是内疚,面前的秦侯,说到此处,如发了疯一般,突然扬声道:
“来人……孤要上朝,孤要出兵南平国……”
夏侯缪萦望着面前已然声嘶力竭的男人,不由暂忘心底的一切难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稳住他。[糖hu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父王,你先冷静一下……”
指尖压上秦侯紊‘乱’的脉搏,夏侯缪萦试图令他冷静下来,但却仿佛更加刺‘激’了他,一个用力,她已被他狠狠推开。
“你要孤怎样冷静?”
撕裂的语声,全无平日里的威严,惟剩的只有一个父亲面对子‘女’威胁之时,有的浓烈的化也化不开的担忧与焦切:
“儿现在在南平国死生未卜……而这一切,都是由于孤的自‘私’,由于孤的犹豫……是孤害了他……我要去救他……”
拖着久病未愈的身子,赫连武宸就要不顾一切的冲出殿‘门’。
夏侯缪萦望着面前如发了狂的野兽一般的男人,垂在身旁的一双‘玉’手,也不自禁的紧紧握着,任青葱似的指甲,狠狠箍进‘肉’里,漫出尖锐的痛来,仿佛惟有这样,才能叫自己在这样的局面下,竭尽全力维持冷静。
“父王,正因为你要救七王弟,所以更加不能这么冲动……”
夏侯缪萦冲上前去,向着被宫人们暂时阻住的秦侯,急切的解释着。
果然,听到她的话,赫连武宸嗜血的双眸,终于有微微的一顿。
夏侯缪萦深吸一口气,下意识的望了一眼躺在锦盒里的断指,然后斟酌着开口道:
“父王,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慕淮扬的圈套……儿臣听说他如今被慕大哥‘逼’得节节败退,已成颓势……他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为的就是威胁父王你出兵,来救他自己……”
话未说完,已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娇媚嗓音,狠狠截了断:
“那又怎么样?难道我们就要因此,眼睁睁的看着儿,被那慕淮扬生生的折磨致死吗?”
听得这优雅而强势的语声,夏侯缪萦心中不由微微一沉。转眸,望向说话之人。但见一袭铁锈‘色’缠枝菊‘花’衣衫的洛妃娘娘,正款款向着这边走来,她的身畔,还跟着她唯一的爱子,六王爷赫连烁。
融融日光,被厚实的窗纸挡了住,偌大的宫殿里,一片暗沉,在背光的两个人脸上,投‘射’下破碎的‘阴’影,映进眼底,有如幢幢鬼影一般。
站定,那洛妃娘娘在秦侯面前,款款敛衽行了一礼,轻柔嗓音,漫过阵阵担忧:
“陛下,妾身都已经听说儿的事情了……陛下你一定要节哀……”
语声一顿,已是带了几分的哽咽:
“可怜的儿,他现在一定是痛不‘欲’生……陛下,无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儿于水火之中……他受不得再一次的折磨了……”
字字锥心刺骨,戳向赫连武宸心底最脆弱的所在,男人的‘迷’惘的眼底,瞬时覆上厚重的一层水雾,衬得那浑浊的双目,越发的悲怆。
一旁的赫连烁,似乎不经意的瞥了夏侯缪萦一眼,然后沉声附和道:
“是啊,父王……儿臣亦听说,自从慕淮安起兵之后,南平侯就一直迁怒七王弟……七王弟自幼体弱多病,现如今,还失去了一指,儿臣只怕再拖下去,不必慕淮扬出手,七王弟的‘性’命,到时都会难保……”
这母子俩一唱一和,字字句句,莫不是怂恿着面前的秦侯出兵,已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夏侯缪萦心中不由一沉。因为她与他们同样清楚,远在南平国的赫连,在秦侯的心目中,有着怎样不可替代的地位,他们也正是抓住这一点,不是吗?
“六王弟,现在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还未可知,你在这里耸人听闻,未免太早了些……”
嗓音清冽,夏侯缪萦出声道,她并没有看对面的男人一眼,只是转首,向着赫连武宸,即要开口。
赫连烁却抢先一步,将她打了断:
“三王嫂说的这是什么话?七王弟的一根手指,已经硬生生的被人切了下来,这难道还不够吗?难道真的要等到下一次,七王弟的臂膀、眼珠,甚至头颅,都一并寄还给父王的时候,才来追悔莫及吗?”
赫连武宸一声断喝:
“够了……”
原本就虚弱的身子,仿佛因着这两个字,而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男人再也无法支撑,重重的跌坐在一旁的扶手椅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瞧来痛苦而艰辛。
“父王……”
夏侯缪萦心中一紧,顾不得其他,跪低身子,伸出手去,替他把起脉来。
指尖下的脉搏,仓促而‘激’烈的搏动着,却全无力气,仿佛运转过速的齿轮一般,强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从中间生生的断裂。
“陛下,你怎么样?”
一旁的洛妃娘娘,在这个时候,也奔上前来,跪在他的身侧,明眸里婉转的都是对面前夫婿的关切与担忧。
然后,蓦地转首,吩咐一旁的宫人: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去传太医……”
夏侯缪萦无心追究她的刻意防备,只是收回了落在秦侯脉搏上的手势,同时从袖间取出的瓷瓶里,倒出一枚褐‘色’的丸‘药’,低声道:
“父王,你身子虚弱,不能过于‘激’动……服了‘药’之后,儿臣为你施针……”
赫连武宸紧紧阖着双眸,一时之间,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等等……”
就当夏侯缪萦将手中的丸‘药’,喂入秦侯口中的刹那,洛妃娘娘突然出声阻止道:
“缪儿,你给陛下服的这是什么‘药’?”
眉目一凛,夏侯缪萦蓦地抬眸,望向一旁的‘女’子:
“洛妃娘娘这话什么意思?是怀疑儿臣的医术呢?还是怀疑儿臣会谋害父王不成?”
那洛妃娘娘也毫不含糊,冷声道:
“这些日子以来,陛下的身子,都‘交’由缪儿你调养……但可惜的是,陛下的身子,不仅丝毫不见好转,反而病情更加沉重……叫本宫不得不怀疑……”
夏侯缪萦泠泠目光,迎着她咄咄‘逼’人的视线:
“洛妃娘娘不信,儿臣也没有办法……儿臣做的一切,都是为着父王着想,问心无愧……”
一旁的赫连烁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紧闭双眸的秦侯,却在这个时候,蓦地张开眼睛。
“缪儿,‘药’……”
暗哑嗓音,还带着不能抑制的轻颤,但只这三个字,已表明了面前的秦侯的立场。
他相信夏侯缪萦。
意识到这一点,洛妃娘娘与赫连烁,同时望了她一眼。
夏侯缪萦只作不察。
“父王,你先休息下,儿臣准备替你施针……”
赫连武宸缓缓点了点头。
“陛下……”
洛妃娘娘突然开口道:
“儿的事情,怎么办?妾身怕再耽搁下去,对儿的安危,会越发的不利……”
焦切语声,似任何一个担心孩儿的慈母一般。
果然,在她提到赫连之时,扶手椅里的秦侯,身子一僵。
偌大的宫殿里,刹时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
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秦侯的决断如何,就系在这一刻。
像是过了许久,又像只是一刹那,再开口的赫连武宸,已是褪去了眸底的一切浮光暗涌,惟余一派望不到底的沉静:
“传众大臣进宫……商议出兵南平国之事……”
这样的结果,早在预料之中,但夏侯缪萦还是不由的心中一沉。
赫连烁极快的与洛妃娘娘对视一眼,旋即移开了目光,高大身躯,踏前一步,恭谨的行礼道:
“儿臣愿意领兵,将七王弟从南平国迎回……”
夏侯缪萦蓦地抬眸望向他。这才是他们的目的吧?拿到兵权……谁的手中有了这些兵权,谁就有了话事权,这一点,就连她都很清楚。
心中凛然。
就在夏侯缪萦思索着要怎么办的时候,秦侯沉郁嗓音,缓缓开口道:
“稍后再议吧……”
吐出这五个字来,扶手椅里的男人,已是轻轻阖了双眸,不再开口,惟有冷毅脸容上,一片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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