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荣禧堂离开后,王熙fèng并不曾立马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特地绕道又去了一趟荣庆堂,为的自然是明个儿之事。虽说王熙fèng很清楚贾母必不会驳了她的提议,可打声招呼却是很有必要的。而结果也正如王熙fèng所料那般,一听到她的提议,宝玉整个人都险些飞起来了,同史湘云一人扒着贾母的一边胳膊,又是讨好又是哀求。自然,贾母满口子应承了下来。
既是要好生乐呵乐呵,自然不能只请一个戏班子糊弄了事。王熙fèng有心在歇了一个月之后,好生刷一波存在感,一回到自己院子就唤了好些个管事一一派了活计,又叮嘱了一番。
想着今个儿答应了宝玉,从明个儿起巧姐就会被送到荣庆堂抚养,王熙fèng自不会食言。在管事们离开后,王熙fèng就将巧姐的奶嬷嬷唤到了跟前,好一番叮咛。至于归整行李之事,却是有其他丫鬟婆子来操心。
及至到了晚间,荣国府上下都已经知晓巧姐得了贾母的青睐,要被送到荣庆堂一事。自然,晚归的贾琏也听说了。
“fèng哥儿,好端端的,老太太怎会提起亲自抚养巧姐的事儿?”贾琏今个儿因外头的事儿耽搁了些工夫,回来时已经掌灯时分了,王熙fèng刚从贾母处请安归来,巧姐更是吃饱喝足睡得喷香。贾琏先去东屋略瞧了瞧巧姐,随后便回堂屋内室里寻王熙fèng问个清楚明白。
王熙fèng刚换了一身舒适的家居衣裳,半躺在炕上,喝着庄子上新送来的花茶。听着外厅的脚步声响起,她就知晓是贾琏回来了,遂放下手中的茶盏,眉眼弯弯的瞧着门帘处。只是,门帘刚晃动了一下,就先传来了贾琏急吼吼的问询声。当下,王熙fèng微微一愣,旋即却笑弯了腰。
“哟,琏二爷这是舍不得您的心头肉掌中宝?原说给大太太养,您嫌弃大太太的身份不够高,没得白白跌了巧姐的身份。可如今却说是要给老太太养,您还有甚么不满意的?”
说话间,贾琏已经掀了帘子进了内室,却是一脸的不愉:“你舍得?”
“有甚舍不得的?不还是养在咱们荣国府吗?”王熙fèng挑眉笑看贾琏,嘴上却是仍不忘挑衅道,“老太太最是会教养姑娘家了,您瞧瞧大姐姐和我,不都是老太太教养的?就连老太太屋子里的大小丫鬟们,瞧着也比别处好多了。”
“哼”贾琏气呼呼的坐到了炕桌的另一边,见并无他的茶盏,登时发作起来,“茶呢?白养了你们一帮子吃闲饭的,回了屋里,竟是连口热茶都喝不上,要你们何用?”
平儿急匆匆赶来,在外厅接过了小丫鬟递过来的茶盏,送到了内室里:“琏二爷请用茶。”
“太烫”贾琏只拿手指轻碰了一下,便当下甩开,“连杯茶都泡不好了,茶水间的人该换了罢?”
王熙fèng捧着脸但笑不语,只专注的看着贾琏发火。平儿吃不准这两位主子又在作甚么幺了,赶紧先将茶盏撤了下去,又换了新茶送上来。只是贾琏显然不是冲着茶发火,新茶送上来后,他又嫌弃味儿太浓。再换了一遭,却成了茶叶是陈年的。平儿连着跑了五六趟,虽面上仍只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心里头却早已转过弯儿来了。联想到贾琏方才一回院子就往东屋去,又在进堂屋时,说了那句话,还有甚么想不明白的?因而,平儿只一趟趟的跑着,只等着贾琏自个儿泄气。
终于,在换了七回茶后,贾琏消停了:“行了行了,退下罢,左右咱们院子里也没甚好茶。”当下,直接掀了盖子,一股脑的往嘴里灌,灌完了才嘀咕了一句,“都凉了。”
“端着同一杯茶来来回回的了跑了七趟,不凉才怪。”王熙fèng白了贾琏一眼,并在贾琏震惊不已的目光下,残忍的将真相捅破,“只有头一回和第二回是换过的,后来全部都是同一杯。琏二爷,好玩吗?”
贾琏:“……平儿”
“行了,别折腾了,左右平儿也被使唤的跑了那么多趟,再折腾下去,她的腿儿都该跑细了。左右琏二爷您也不是为了喝茶,来,同我说说,您是多么的不舍得咱家巧姐?”王熙fèng侧过身子,目光炯炯的嫡瞧着贾琏,笑道,“说罢,要是琏二爷能把我这个当娘的给说开心了,明个儿晚间请安时,我就跟老太太把巧姐讨回来。”
讨回来?早间送去,晚间就讨回来?
贾琏将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转了转,很快就泄气了,只道:“罢了,其实就像fèng哥儿你说的那般,给老太太养着,也蛮好的,左右离得也不远,能常瞧见。”
话是这么说的,贾琏心头却堵得很。巧姐自打出生后,就一直住在这里,两边也就隔了十来步的距离,即便真正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多,可因着离得近了,贾琏很是安心。算起来,也就是几个月前,他跟那外头的姚姑娘牵扯不清的时候,王熙fèng为了不吓到巧姐,曾将巧姐送去东院小住了几日。可那会儿,他手头上的事儿一大堆,只想着赶紧快刀斩乱麻,就算思念巧姐,也不可能在那个时候提出来。不过,也是在那之后,他算是真的将巧姐搁在了心上,那是他的头一个孩子,也是至今为止唯一的一个孩子,说是心尖尖上的肉一点儿也不过。可如今,竟是要将巧姐送到荣庆堂去?
荣庆堂离他们这个院子,确实不算很远。就算王熙fèng平日里慢悠悠的晃过去,也就那么半刻钟时间。他的脚程更快一些,估计半刻钟都够走一个来回了。可问题是,巧姐真的去了荣庆堂,他还能这般轻易的见到人吗?
“琏二爷您想甚么那般出神?”王熙fèng原还打算等贾琏说上两句好话,她就将自己的打算告知于他。没曾想,贾琏竟是捧着个空茶盏,就这么愣愣的发起了呆。
贾琏确是在发呆,他想的是,自己平日里要在前院忙碌,要处理所有荣国府对外的琐碎事宜,有时候还要跑到庄子铺子上查看。虽说都是自家的产业,可不能否认的是,他能待在府里的时间,原就是很短的。不过,若是在先前,只要别那么晚回来,他都可以在傍晚时分同巧姐亲近一番,差不多每日都能闹上半个时辰左右。可若是送到了荣庆堂那边,却是再也没有这般方便了。不说每日晚间请安也就那么点时间,就连他偶尔休息了,也不可能整日里待在荣庆堂陪巧姐胡闹罢?
冷不丁的,贾琏想起了远在东院的贾赦。当年,贾母怜惜他年幼丧母,将他接到身边亲自抚养时,贾赦是否也是这般的不舍?也许更夸张,毕竟他和王熙fèng将来还会有其他的孩子,而他却是贾赦唯一的原配嫡子。试想想,当时的贾赦,先是失去了嫡长子,又送走了原配嫡妻,最后更是不得不将唯一的原配嫡子送去贾母身边……
“琏二爷”王熙fèng实在是耐不住了,伸手在贾琏手背上轻拍了一下,吓得贾琏浑身一颤,手里的空茶盏掉在了炕上。
贾琏回过神来,随手捡起空茶盏,瞧了一眼见没碎,就随手搁在了炕桌上,没好气的向王熙fèng道:“吓唬谁呢?爷在想事儿”
“哟,那琏二爷您屈尊同我说说,您方才究竟是在想哪个美娇娘呢?”王熙fèng才不怕贾琏,只笑脸盈盈的向着他。心下却已经猜出了几分,只是仍有些诧异,因为前世贾琏并不是很在意巧姐这个唯一的嫡女。
“我能想谁?琏二奶奶你倒是说说我还能想谁?哼,反正爷想的肯定不是你”贾琏也来了脾气,虽说理智告诉他,贾母若真的开口要了巧姐,王熙fèng于情于理都是无法拒绝的。可他却仍有些不能接受,甚至只要一想到从明个儿之后,他晚间回来没法再听到巧姐软软糯糯的声音,更没法抱着巧姐在院子里疯玩,甚至有可能巧姐这么一去,再度离开荣庆堂时,就是她出门子时候了……
若说贾赦当年还可以盼着贾琏娶妻生子后回东院,那他怎么办?巧姐一旦出嫁,他上哪儿寻女儿去?就算将来仍有见面的机会,父女俩还能像如今这般没有任何隔阂的疯玩疯闹吗?甚至于,他的心肝宝贝儿会不会去了荣庆堂没几日就将他这个当爹的彻底抛到脑后,一如当年他予贾赦那般?
“我乏了,我先去歇着了。”越想心里头越不好受,贾琏索性甩袖跑去洗漱了。不多会儿,就自顾自的换了贴身衣裳往床榻上一躺,气哼哼的背过身子不理会王熙fèng。
王熙fèng默默的注视着贾琏这一系列的举动,又默默的扭过头去看窗上烛火的倒影,嘴角却是慢慢的往上扬,最终定格成一个大大的笑容。心下却道,既然贾琏不想听她的打算,那就干脆明个儿晚间再给他一个惊喜罢,也许,会是惊吓也说不定。
带着满满的喜悦,王熙fèng一夜无梦,睡得极为香甜。
次日一早,王熙fèng是被外头的喧闹声吵醒的。好在这一觉睡得极好,王熙fèng精神头十足的唤了平儿进来,待换好了衣裳,又装扮一新后,这才走出了房门。
外头院子里,各色东西已经装箱,却都是从巧姐房里搬出来的。因着这次不同于上回去东院小住,按以往的先例来看,巧姐但凡去了荣庆堂,那就至少要住个十来年的,因而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打包装箱,只等粗使婆子一一送去荣庆堂。
虽说因着多出了好几个箱子,显得有些杂乱,却丝毫不曾影响到巧姐。巧姐睡得早,性得也早,这会儿早已用过了早膳,正……
“琏二爷您今个儿不出门吗?”王熙fèng惊奇的瞪圆了眼睛,瞧着院中本应该早已离开的贾琏,尤其这会儿巧姐还挂在贾琏的脖子上。当下,王熙fèng自以为明白了几分,忙上前去哄巧姐,“巧姐乖,你爹爹要出去忙活了,你下来让娘抱,好吗?咱们等会儿出去玩儿,先去园子里,再去老太太跟前,对了,今个儿还要唱大戏呢”
巧姐才多大的人儿,原就没甚见识,好骗得很。先前是因着贾琏愿意同她玩闹,她自顺势黏糊了上去。这会儿,听着王熙fèng说的热闹,又提到了“出去玩儿”,这个关键词汇,登时巧姐一扭身子,钻进了王熙fèng的怀里。
“乖宝贝,娘最喜欢巧姐了。来,跟你爹说回见……呃。”王熙fèng的话音未落,就瞧见贾琏已经彻底黑了脸。
何止黑了脸哟,贾琏先是瞧了瞧瞬间空了的怀抱,当下就狠狠的瞪了一眼王熙fèng,旋即又极为不舍的瞧着巧姐,脑海里不由的想起了昨个儿所思所想,登时面沉如水。
王熙fèng哪里会猜不到贾琏这会儿的想法,暗中偷笑的同时,面上却不露分毫,只笑着拉过巧姐的手,同贾琏告辞。巧姐丁点大的人儿,哪里知晓那么多,只顺着王熙fèng的意思,满脸带笑的向贾琏挥手。
贾琏是挎着脸捂着心出门的,若非今个儿确有要事,他真想留下来算了。虽然他也很清楚,巧姐应该是早间请安时就会被带过去的,可想着,能多留一会儿是一会儿,要不然等明个儿以后,却是见面了也不能再像以往那般随意了。
却说王熙fèng,在贾琏走后,很是笑了一阵子。待笑够了,又用了早膳,这才亲自抱上巧姐,带上一溜儿的丫鬟婆子,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往荣庆堂而去。
王熙fèng一贯都是掐着点儿出门的,今个儿虽归整了巧姐的东西,可做这些活儿的却不是她本人,因而还是原来的点儿。待到了荣庆堂时,邢夫人等都已经到了,王熙fèng抱着巧姐笑着上前,身边只跟了一个唐嬷嬷和贾母赏的紫鹃,至于其他的丫鬟婆子自然是带着行李去后头的抱厦了。这倒不是贾母安排的,而是王熙fèng让人这般做的。虽说巧姐如今年岁小,住在碧纱橱也合适得很,可显然易见,贾母跟前已经养了宝玉和湘云,王熙fèng一来不愿巧姐同这二位争宠,二来却是心知肚明巧姐根本就住不长,索性让丫鬟婆子往后头抱厦去了,反正自打三春相继离开后,后头皆是空着的。
“巧姐来了”宝玉原就是个眼尖嘴甜的,一见王熙fèng过来,忙笑着凑到跟前,又踮着脚去拉巧姐的胖胳膊,“巧姐,我是你宝叔叔,昨个儿咱们才见过的,你可惦记我?”
巧姐如今是能认人了,可她还不曾聪慧到认得才见过一次的人。好在,巧姐是个好性儿,见人就堆笑,且笑得眉眼弯弯,格外的讨人欢喜。宝玉知晓她还不大会说话,见她笑得开心,就已经很乐呵了,又催促王熙fèng将巧姐放到一旁的小榻上,他好同巧姐玩。王熙fèng顺势答应了下来,却又唤了迎春惜春一道儿过来,自然也没忘记捎带上做客的史湘云,又叮嘱唐嬷嬷在一旁守着,这才往贾母跟前去。
“老祖宗,您可是瞧见了,甭管咱们对这帮哥儿姐儿有多好,人家都是喜新厌旧的。尤其是宝玉,原先还整日里fèng姐姐长风姐姐短的,瞧见比我更好看的巧姐,一下子就把我甩到脑后去了。”
贾母本就是笑着的,听了王熙fèng之言,更是笑弯了腰,直道:“你个fèng丫头哟,旁的也就罢了,那是你亲闺女。没听说哪个当娘的还会同自个儿的亲闺女吃醋的。以往,琏儿就没说你?”
“琏二爷才不会说我呢,他只会同我抢巧姐。”王熙fèng一面同贾母说着话,一面分神用眼角瞧着巧姐那块儿,好在迎春是个妥当的,一直护着巧姐,惜春虽只知道笑闹,分寸却还是有的。至于史湘云,对于年幼的巧姐并不甚感兴趣,只一个劲儿的拉着宝玉,试图让宝玉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早间的请安倒是没甚可多说的,诸人在荣庆堂笑闹了一阵子,就移步去逛园子里。因着要在贾母跟前伺候着,王熙fèng自不曾亲自抱着巧姐,好在巧姐也没那么娇气,由唐嬷嬷抱着,身边又跟着小红等熟悉的人,看着满园子的花卉,喜得她面上的笑就没断过。
待逛了一会儿,王熙fèng按着昨个儿的安排,引着诸人去了园中的亭子里,那里早已备下了酒菜瓜果,并各色刚出炉的点心。因着今个儿天气很不错,虽有些微热,可园子里本就是清风徐徐,加上又有亭子挡着,倒是格外的舒坦。
只是,吃酒一事就轮不到巧姐了,唐嬷嬷喂她吃了两块点心,又吃了半个果子,见她有些困倦了,也就顺势抱下去了。余下的诸人则玩起了投壶,还煞有介事的设下了赌注,却是拿王熙fèng备宴用的果子点心做了添头。
王熙fèng并不曾参与其中,而是自告奋勇当起了判人,也有贾母瞧着有意思,还亲自下去投了两支。因着原就是设得简单,哪怕贾母有些老眼昏花了,也仍投中了一支,得了一碟枣泥糕。
诸人玩着闹着,王熙fèng在一旁也跟着笑着,脑海里却不免浮现出前世那如仙境一般的大观园来。其实,此时荣国府的园子也算是上佳的,只是在见识过了前世的大观园后,王熙fèng却是再也瞧不上这园子了。不过,想到了大观园,王熙fèng不免计算起了时间,约莫两年后,就该传来元春封妃的消息了,接着便是宁荣二府倾尽全力打造那巧夺天工的大观园了。而那个时候,却也是最容易捞钱的了……
待诸人晌午后各自散去,小憩之后又再度聚首,却是终于到了唱大戏之际了。
所谓唱大戏,指的可不仅仅是王熙fèng派人请来的戏班子,而是指荣国府自身的大戏。生怕时间来不及,王熙fèng还特地命人将戏班子来的时间推迟了一刻,又让人拿了新的戏单子让贾母等人点,且还顺着宝玉的意思,特地多点了一出,加上原先安排的两出,三出大戏唱完,王熙fèng就不信等不来正主
然而事实上,才唱到第二出,正主就来了。
“奶奶,人来了。”平儿上前在王熙fèng耳边小声说道,又悄悄指了指方向。王熙fèng回头瞧了瞧,很是讶异了一番,这才扭头向贾母道:“老祖宗,大老爷二老爷都过来了。”
贾母惊奇不已。
这会儿,贾赦贾政已经走了过来,尚且沉浸在看戏氛围中的诸人很是慢了半刻才回过神来,忙跟着请安。而这时,贾赦贾政已经走到了贾母跟前,恭恭敬敬的向贾母行礼问安。
“快起罢。”贾母也不问俩人因何而来,只笑着让丫鬟另备了椅子,让贾赦贾政坐在她跟前,笑着道,“赶的早不如赶的巧,来,好生看戏,这第二出才刚开始呢。”
贾赦贾政皆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坦然坐下看向戏台。
却说诸人虽被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瞧了一遭,似乎没甚么大不了的,也就各自坐好,依然安静的看戏,并不十分受影响。哪怕无宠如邢夫人,也不会因为偶尔看出戏,而引来贾赦的不快。至于其他的姐儿们,左右她们原也不引人注目,这看戏还是顺着贾母的意思的,更无所谓了。
独独只有宝玉……
如坐针毡
这么说还是轻的,事实上宝玉已经快疯了。别看他往日里在荣国府无法无天的,可事实上,他却是惧怕贾政到了骨子里。虽说贾政这会儿面色很是正常,可他仍怕得心头乱跳,面色惨白,额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子,连脖颈和脊背也是如此,虽说目光一直不曾离了戏台子,可究竟在演些甚么,他却再也不曾映入脑海。
此时此刻,宝玉的心头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完了,他完了,这下他一定是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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