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特地来此,想必是为了给我家老爷上一炷香罢?既如此,还请二太太随我来,老爷就在后头偏殿中。【】”
见王夫人气得变了脸色,王熙fèng当即见好就收。事实上,王熙fèng没打算同王夫人在铁槛寺中彻底闹翻,哪怕在这事儿上她是占理的一方,若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将开来,身为晚辈的她,仍属于理亏。当下,王熙fèng急急打断了王夫人的话,且不等王夫人反应过来,便转身往后头偏殿而去。
王夫人倒是想向着王熙fèng好生发一通脾气,可无奈,一来这厅里不止她和王熙fèng俩人,二来王熙fèng都转身离开了,就算她这会儿破口大骂,又有何用?
无奈之下,王夫人只得带着满肚子的怨愤,快步跟了上去。
因只是暂时将棺木安置在铁槛寺中,并未设置灵堂。因此等王夫人跟随王熙fèng到了后头偏殿后,才愕然发现,这里真的仅仅是用于停放棺木。
“怎么……”王夫人难掩面上的厌恶之情,虽说如今是在冬日里,且棺木厚实得很,并不会因此散发出恶臭来。可这后头偏殿,却是专用来停放棺木的,因此才刚到殿门口,王夫人就连连后退,“罢了罢了,我还不如在这寺里住上一宿,明个儿再行祭拜罢。”
大殿很深很广,里头黑黝黝的一片,连个灯烛都无。别说这会儿已经傍晚时分了,就算是正当晌午,王夫人也未必有这个胆子入内。索性,她卖了个好,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原就有事儿同王熙fèng商议。
“今个儿不拜祭了,明个儿再说。”王夫人几乎是满面惶恐的逃开,一直到离殿门足足有几十步远的距离后,才堪堪停下脚步,吩咐身旁的丫鬟去跟寺里要几间厢房,旋即才再度将目光落在了王熙fèng面上,哀叹一声,“fèng哥儿,我也知晓你心里头难过,可这事儿实在是我家老爷的无心之失。”
王熙fèng站在王夫人和殿门中间的空地上,同时目光也在两者之间来回的打量着,半响,王熙fèng笑道:“太太,今个儿是我家老爷的七七之日,您既是打算在寺中留宿一晚,那可千万要记得,把紧门窗,免得撞见了甚么。”
“你”王夫人面上一阵扭曲,可旋即却强行镇定下来,强笑道,“fèng哥儿,我有话同你说。这回可不是让你去荣禧堂,你总该听我说说罢?”
“哦?二太太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上一回您不就是非要留我在荣国府,好拿我当人质要挟我家爷吗?真可惜,同样的法子,我第一次都不曾上当,如何会上当第二次呢?二太太却是将我瞧得太蠢一些了。行,您既是打算明个儿随咱们老爷一道儿出殡……”
“你浑说甚么?”
一道儿出殡甚么的,难免不会让人多想。况且,王夫人自认为极为了解王熙fèng,断定这绝不可能是王熙fèng的口误,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王熙fèng当着这满天神佛的面,竟是开口诅咒自己
王夫人如何不气?从方才到这会儿,才几句话的工夫,她已经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只恨不得唤人将王熙fèng拿下,狠狠杖责一番才好。然而,虽说王夫人也是带了人过来的,却比不得贾赦府上倾巢而出的情形,在明知毫无胜算的前提下,王夫人硬生生的吞下了怨气,转身准备离开。
偏生,在她离开之前,王熙fèng又开口了:“二太太,您可别以为我方才那话是哄您玩儿的。我可是听说了,这寺里最是灵验不过了,偏巧今个儿又是我家老爷的七七……唉,您还是多保重罢。”
话音刚落,意外就此发生。
却说王夫人因着恐惧大殿的幽深,故而跑得离大殿远远的。而王熙fèng先前也是站在殿门口的,因着要同王夫人说话,这才略往前走了几步。总的来说,大殿王熙fèng王夫人,是呈一条支线的。当然,王熙fèng和王夫人身边皆有丫鬟婆子陪同。
可就在这时,一样东西忽的越过王熙fèng及丫鬟婆子们,就这般直直的砸在了王夫人面上。
啪啪
王夫人被砸得有些发懵,可旋即她却凄厉的尖叫起来:“这是甚么?天快拿开啊呸呸,这是甚么?甚么来人呢,快来人挡住,天”
没人能帮她,只因受到攻击的并不单单只有王夫人,她身边的丫鬟婆子,除开方才被王夫人使唤去寺里要厢房的之外,其余都无差别的接受了攻击。看这样子,倒是像有人将东西往王夫人等人面上丢。可问题在于,攻击的方向是大殿,且因着距离远,全然不像是人力所能丢到的位置。
而最重要的是……
“这是马粪?”亏得离得有些远,王熙fèng这边的人并未受到任何攻击,也因此,诸人能够冷静的判断究竟是何物。
准确的说,是马粪骡粪混合着一些石块泥巴等物,端的是腌臜异常。尤其因着最初那坨东西糊上了王夫人的眼睛,以至于她因着受惊过度,连声尖叫,成功的张嘴接住了不少。
最终,在王夫人弄清楚自己面上是何物之后,她惨叫一声,仰面晕厥过去。偏生,因着她身旁的人也皆是娇生惯养的大家丫鬟,非但没立刻冲上去伺候,更是在攻击袭来之初,便四下散去,只恨爹娘没给自己多生两条腿。
就这样,王夫人带着一身的臭味,被回过神来的丫鬟婆子们,连拖带拽的给弄到了厢房里。至于之后要如何处理,王熙fèng却没这个心思了。
“贾芊”
直到王夫人一行人走得没影儿了,王熙fèng才转过身面向大殿,咬牙切齿的低吼道:“还不快给老娘滚出来”
滚出来了……不单有大名贾芊的巧姐,更有巧姐的小跟班荣哥儿,以及两人的奶嬷嬷和迎春惜春,以及黛玉。
王熙fèng简直要疯。
“你们这是几个意思?”王熙fèng被惊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黛玉身上。万幸的是,看黛玉的样子仿佛只是被迫跟随,至少她那双纤纤玉手上并无任何污渍。当然,同样干干净净的还有迎春和惜春。至于巧姐和荣哥儿,却皆是两手污渍,且浑身都散发着令王熙fèng感到绝望的气味。
巧姐站出来了:“娘,那个是坏人。”
“甚么?”
“是娘自己说的,坏人竟然还敢来看祖父,巧姐要打死她”巧姐的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弹弓,上头也是乌黑一片,只一眼就能看出这才是真正的行凶工具。
王熙fèng深呼吸几口气,试图将心情平静下来,却被巧姐身上的味道给刺激得好悬被晕过去。半响,她才颓废的摆了摆手:“奶娘将这俩小祖宗带回去,今个儿的事情我暂不追究。可若是还有下一次,你们自个儿去林之孝那里领板子罢。”
两个奶嬷嬷急慌慌的跪倒在地,只是王熙fèng实在是没有经历训斥她们,只摆手让她们赶紧从眼前消失。等奶嬷嬷将俩小的抱走以后,王熙fèng却是深深的看了一眼余下等人。
前世,木讷的迎春,冷漠的惜春,以及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黛玉……
“你们能变得活泼一些,我倒是很高兴,可下回能换个方式吗?”王熙fèng才不会承认,方才她真的好悬没被噎死。不是因为巧姐的胡闹,而是完全不曾想到,迎春惜春,乃至于黛玉都能跟着巧姐一起疯。
迎春和惜春姐妹俩面面相觑,旋即愧疚的低下了头。倒是黛玉,看了看王熙fèng,颇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林妹妹?”王熙fèng定了定神,旋即索性先打发走迎春惜春,这才将黛玉唤到了跟前,柔声道,“林妹妹,其实老爷的丧事,你原本是无需出席的。不过,你既有这份心,我和你琏二哥哥也会记在心头,也算是老爷当初没白为林家的家产操心。对了,关于林家家产一事,想来这几日也该有消息了,放心罢,我绝不会让林家家产落到荣国府手上”
黛玉一脸的踟蹰之色,听得王熙fèng这话,才道:“fèng姐姐的好意,黛玉自是知晓的,可若是此事为难的话,还是……”
“我不会让荣国府染指林家一文钱”
这不单单只是为了黛玉,更是成了王熙fèng的一个执念。其实,林家家产在谁手上,王熙fèng压根就不在意。哪怕她再爱银钱,也不会沾手这烫手山芋的。
不想,黛玉却道:“纵有家产万贯,又有何用?不过,既然fèng姐姐这般说了,那便依此行事罢。我只有一言,倘若最终家产难保,不若就以亡父之名献给当今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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