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靴踩在厚重的积雪上鼓鼓作响,斯科今天穿着一身银白色的裘衣,缓缓走在不少平民正清扫着积雪的街上。
掀开门帘,酒馆内的热气扑面而来。
在这样的日子里依然,位于外城西北侧的这条街由于有不少小贵族在附近集局,依然有不少颇具水准的店铺仍开着门。
酒馆里炭火很足,人却算不上很多,各自坐在桌边喝着酒。
斯科刚一进去,便看到两个人朝着自己招手。两人年纪都不算小,穿着保暖华贵的服饰,看上去都是有些身份的人。
斯科却是反对他们招了招手,让他们到靠窗一边的桌子来坐。喊了几壶温酒和烤肉,在等待的时间里,三人便随意寒暄了起来。
“斯科先生难得大白天找我们出来喝酒,怎么让我们跑到西城来?”其中一个微胖一些的人问道。
斯科轻轻将窗帘掀开一道缝,朝外面远远张望着。
“今天喊你们过来,自然是有好事。”他浅笑着说道。
“听说昨天斯科先生敲了雷诺队长家一笔,看来是要请客了?”另一位蓄着胡子的男人打趣道。
“那倒无妨……不过今天的好事不光是对我而言的,没准一会儿,反倒是你们想要请我一顿。”
那两人听了斯科的话,互相对望一眼,都是有些好奇。
他们二人算不上多么好的朋友,不过是与斯科这位东城的城卫队长在生意上有些许往来。
微胖的人稍稍探出身子,顺着斯科的目光朝窗外瞥了一眼。
“嗯?来的时候还没注意,街那边不就是雷诺队长家么?”
“不错。”
另一人轻轻捋着胡子,目光微闪,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
“听说就在昨天,刺杀森特里斯王的刺客硬闯南城门。南门的城卫没能拦住……”他说着,呵呵笑了起来,“看来斯科先生今天,是找我们看戏来了。”
斯科笑而不语。
那胖子微感诧异,却是还没听说这事。
“是了,马雷诺身为城卫南门队长,出了这种事肯定是难逃其咎。内城的大人物怪罪下来,够他马家喝一壶。”
斯科听着他的话,笑得更加玩味了。
“怎么?”
“如果只是这样,这出戏还远不足以让我请两位大老远跑到西城来。”
在两人困惑的目光中,斯科身子微微前倾,小声说:“有人举报说马家藏匿了邪教徒……”
两人闻言皆是愣了愣。
“真的假的?”
斯科说:“不好说,不过消息来源很可靠。而且是近卫那边的风声,说得很有信心,大概是抓住了什么马脚。”
两人闻言露出些许惊喜的神情。
让刺客正面闯出去,最多也就是个失职,算不上什么大问题。可要是沾上邪教徒,那可就是个大罪名,连女神教都会插手!
如果运作得当,直接革除马家的贵族席位都不是什么问题。
那胡须男看着斯科颇有深意的笑容,也是觉得有些好笑。近卫那边的风声?别扯淡了!这事儿里头能没你斯科的推波助澜?
想想也是了,正因为知道马家要出事,昨天才敢狮子大开口,赎几个人就要了人家三金。
可惜这事应该就是这两天才定下的,否则提前通知他们几个和马家生意上有些竞争的家族,再狠狠运作一番,保管今天之后,王城就没有他们家的立足之地了。
想着这些,他捋了捋胡子,遗憾地摇了摇头。
“这要是真的,马家可要有大麻烦了!”
“看来城南的生意,今天之后就要换一个格局了。”
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斯科缓缓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马家的老头子这两年身体卧病不起,他们家的势力本来就岌岌可危。无论今天结果如何,我们必然能从中抠出一些利益来。”他说着举起酒杯。
“你们说,这事是不是值得我们喝上一杯?”
“那是自然!”另外两人也举起酒杯。
“哈哈,今天这顿我请了。”微胖的那人说道。
几杯酒下去,身子便渐渐暖和起来。三人便随意地吃着烤肉说着话。
“听说他们家前几天才找到老头子流落在外的孙子,结果就出了这档子事儿。”那位蓄着胡子的人说来也是颇为感慨。
“说起来,老头子那个孙子,什么来头?”
两人将目光投向身为城卫队长的斯科。
“我查过了,不过是格里福堡的一个杂役而已。虽说好像也有在做游侠,不过终究只是一个无关轻重的小角色,掀不起风浪。”斯科脸上已经有了些许酒意。
“那就好。嘿,倒也是可怜了那小子。好不容易被家里找着了一跃成为贵族,结果没几天马家就出了这等事。”微胖的人笑道。
“这就是命。”
斯科喝着酒,一手轻捻着窗帘,目光从缝隙中投射出去。
远远的,两队人马出现在街道的尽头。
……
踏入马家的大门时几人便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在路过长廊时,一个中年女子极为不满地看着马失礼。
这女人前些日子也是见过的,说是雷诺的二表姨,雷诺都是直接叫她二姨。
他向那女人微微点头。
“你们还回来做什么?怎的,连一顿早餐都要来蹭?”
马失礼等人停下了脚步。特温斯看着那女人趾高气昂的样子,显得颇为不爽。萧窈则小心翼翼地望着马失礼。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微笑着问道。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女人的眉角不屑地挑起。“都这么多年了,现在才找回来,谁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不就是看上老头子的钱?”
回廊尽头有路过的人驻足下来看着这边。马失礼朝那边看了一眼,见对方并没有过来替他说话的意思,便随意地笑笑。
“这么想的人大概不少,但这么实诚说出来的,二姨您还是第一个。”他说。
那女人轻哼一声说道:“那天看你走得痛快,之后也没再回来,还以为你是个有骨气的人。结果出了事还不是要家里出钱去赎人?现在还好意思继续赖在家里……”
“你们不是一家人吗?家人有事,帮一把又怎么了?”萧窈不忿道。
女人斜睨她一眼,冷笑道:“有你什么事?哦对了,那三个金币里还有你一份。给这小子出赎金也就算了,你们两个丫头算怎么回事?”
被她这么一呛,萧窈一时也是无话可说。
“这份钱,我会替她们还回来。”马失礼说道。
“那最好。”女人瞪着他。“其他人也许不愿意说出来,我替他们说。这里不欢迎你,也没人把你当家里人。你父母如果还活着那还另说,可他们早都已经死了……”
马失礼的脸色冷了下来。
“就算雷诺要留你,我劝你也最好识趣点自己离开。这做人呐,最重要就是得拎得清……”
“这个家里,您说了算么?”马失礼忽然打断道。
那二姨忽然愣了愣。
“既然您说了不算,就别再说了吧,都是废话。”马失礼丢下这么一句,便朝着大厅走了过去,不再看她一眼,仿佛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萧窈叹了口气,拉着特温斯跟了上去。路过二姨身边时,特温斯对着她重重哼了一声,甚是孩子气。
“什么东西……”女人哼笑一声,转身朝别处去了。
长廊尽头的两个中年人看到马失礼等人过来,也没有说什么。而马失礼,更是连招呼都没有打,径直走了过去。
等到几人走远,一个中年人才略一咋舌,小声埋怨道:“到底是乡下人,一点礼貌都不懂。”
“就是。”
一路上,遇到的人多少都对他们投以异样的眼光。
看着马失礼沉默着走在最前,萧窈也显得有些担心。
“小马哥,你没事吧?”
她向前疾走几步,与他并肩前行。
“没事。”马失礼摇了摇头,目视前方。“一会儿和雷诺打个招呼就走。”
“那些人的话,你别太放在心上。他们都不是本家的,说话没什么分量。”萧窈安慰道。
“无所谓,我本来也不打算留下。这里欢不欢迎我都不重要。”
说着,他默默加快了脚步。
萧窈落到他身后,却没有再急着追上去。
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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