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商讨虽依旧在尚书台内,可是具体施行的方案还是在尚书台内完成,诸葛亮坐在尚书台的上位,下方坐满了各方的仆射,大多都是些年轻人,这些刚刚来到庙堂的年轻人,有些不安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这是他们初次在尚书台内汇报进度,一向和蔼可亲的诸葛令公板起了脸,让他们更加的紧张。
“邓仆射,关于那几项作物的推广,你计划的非常不错,我又帮着你修改了一些,你且先拿去看看,若是还合适,你便如此执行罢,争取在今年内,在塞外再开扩出八千亩耕地,塞外环境虽恶劣,可是有着很多的牲畜,这些牲畜的粪便能作为这些耕地的肥料,故而不要因耕地的事情耽误了畜牧业。”
“谨喏。”
“黄仆射,畜牧之事,是你的职责范围,你先前提出的配种计划,我认为是可行的,你培养出的那几种战马,我认为非常不错,至于你说的关于耕牛的配种,我决定也可以试一试,马匹都可以,耕牛未必就不行,另外,羊,鸡,鸭,猪这些,也可以适当的进行配种...比如,这北地郡有一种长毛羊,被人唤作羌羊..若是能将这种羊类推广至于各地..也是不错。”
“还有牛类,我听闻,在凉益之地,有大型耕牛,不知也能否能带入中原之地....”
诸葛亮认真的与他聊了许久,方才看向了下一位。
“孙仆射!”,诸葛亮皱着眉头,有些不悦的说道:“各地的官吏,为何到现在还有空缺??另外,我看到了许多官吏,被你直接任命在了自己的故籍,难道你是忘了大汉之律了麽?迅速进行调整,十五日内,必须要完成,不得有误!”
“刘仆射,国库今年对于并州的扶持要提升一些,工府准备在此处新开设三处矿区!”
一直到了傍晚,尚书台内也就剩下了最后一位大臣,最后这位乃是刑府的左丞,拟定的刑府仆射曹丕尚且还在路上,故而由刑府之左丞来向诸葛亮交代诸多事宜,左丞格外的年轻,年轻的不像话,大抵是只有立冠之年,身长七尺三寸,须眉秀美,仪度潇洒,看起来便是不凡。
这倒也能解释,为何满宠离开之后疯狂的向诸葛亮举荐此人,言语此人为三令之才。
不过,这却是诸葛亮初次见到此人,他认真的打量了一番,倒是个仪表堂堂的美男子,只是,诸葛亮依旧很不客气,“刑府是怎么回事??满公离开还不到几个月,怎么就有这么多人上奏,要求洗刷冤屈呢?”,听到诸葛亮的询问,年轻人附身说道:“回令公,这些人是认为满公在位时,判的过于严重,以为新仆射力弱,欲欺之。”
“哦?那你为何不处置?”
“若是令公能以我为仆射,我倒是可以改变他们的想法。”,年轻人不卑不亢的回答道,作为一个左丞,他又没有仆射的权力,让他如何来解决这些事情呢?难道要他来重审?
诸葛亮倒也不是刻意要为难这个年轻人,他点了点头,眯着双眼说道:“那便等曹仆射前来再说罢。”,他说着,又问道:“怎么,在雒阳可还习惯?”
“还好。”
“有时日去皇宫见见天子,为亲者,不可无礼。”
“谨喏!”,年轻人附身一拜,方才迅速走出了此处,诸葛亮笑了笑,这个年轻人倒也不错,他原先还在担心,在自己离去之后,庙堂诸多政令都会陷入泥潭,不得前进,可是,在提拔了很多年轻人之后,诸葛亮又仿佛看到了希望,方才那个年轻人,只有二十多岁,却已经是表现出了不错的才能。
他唤作羊祜,字叔子,乃泰山郡南城县人,这也是诸葛亮与他亲近的一点,另外,他的背景也不小,他的阿父羊衜,乃是诸葛亮在门子学时的同窗,另外,他还迎娶了蔡氏,也就是大儒蔡邕之次女....蔡皇后之妹,而他的耶耶,也就是羊续,所谓的羊续悬鱼这个典故便是发生在他耶耶的身上。
或许是因为他的背景,庙堂群臣对于这个年轻人怀着不小的恶意,因为他太过年轻,要知道,庙堂这次提拔很多年轻官吏,却也是三四十岁左右的,甚至还有五十岁左右的,这些人在庙堂里算得上是年轻,而羊祜,他都不能算是年轻,只能算是年幼,不过,满宠对他很是看重,认为他文武双全,将来定然有一番大作为。
当今天子的确是轻松了很多,因为有群臣帮着他来批阅各地的奏表,甚至是商谈国事,他只要最后点个头就好,可是在尚书台内,尚书令的压力,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得到改善,反而是更加的沉重,侍中台的大臣们很多,他们定下了不少的政令,要求各府执行,而各府在执行的途中,都是需要与尚书台汇报,诸葛亮只能一一看着他们的进度,有些时候,他还需要帮着解决各府的问题。
而他只有自己一个人,尚书台内,并没有多余的人力来帮着他,清晨的时候,他便要去议事殿里,没有他,庞统一个人是不能决定大多事情的,而到了午时,他便要回到尚书台内,忙着尚书台内那些政令的具体施行,还需要作为一个中介点,在几个府邸合作处事的时候,他们总是需要一个调解者。
至于回到了府邸内,他还是得待在书房内,帮着解决各府的相关事宜,既是提出者,又是监督者,偶尔还是执行者。
书房内,灯火摇曳,忽亮忽暗,诸葛亮的手正在飞速的书写着,这是关于各地官吏任免的通告,孙权给与了他不少的提名,他需要在这些提名中找到最为合适的人选,进行任免,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诸葛亮书写到了半夜,方才有些疲倦的放下了笔,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
他总是会想起昔日贾公的教诲,贾公曾告诉他,为臣不能事事亲为,这对自己不好,对他人也不好,要懂得放权,这样才能更好的治政,他也的确是想这么做,可是,庙堂似乎并不允许,明明他将拟定的权力交予了庞统,可他自己还是得要去参与,明明自己麾下的执行权力分到了各个府邸,可他还是要一一督促,制定执行方案。
诸葛亮有些时候会感到很诧异,自己明明是在努力的放权,可为何到最后,自己的事情却是越来越多,不见得减少呢?
若是贾公还在,或许他能给自己些建议...
诸葛亮思索着这些问题,缓缓抬起头来,他忽然发现,今天的月光格外的美丽,如同玉石一般,洁白无暇,诸葛亮站在院落里,认真的看着那美丽的满月,不过,很可惜,周围很快就飘来了不少的红色云霞,将那满月也是遮挡住了大半,满月呈现出一种不曾有过的色泽,诸葛亮心里有些惊讶。
不过,他还记得自己的文书还没有写完,不该沉迷与赏月,诸葛亮拿起了笔墨,迅速的写了起来,写了许久许久,他也不知是多久,他面前的那张纸终于被写满了。
“嗯...这政策施行的不错,不过,这么多的年轻后生,地方不会混乱罢?”,一旁的贾诩看着他的文书,有些困惑的问道,诸葛亮笑着摇了摇头,“不会的,如今的官学非常的完整,幼童从六岁开始入学,别看他们方才二十出头,可他们比过往那些年过四十的人读的书还要多,知道的知识也是如此,他们各个可都是接受了几十年教育启蒙的。”
“即使如此,经验上,总归还是老臣要靠得住啊。”,贾诩抚摸着长须,感慨道。
诸葛亮正要跟他解释呢,不远处坐在河边烤着火的刘默大叫道:“莫要再说啦!孔明!来吃鱼!哎,这东濊的鱼啊,现在的年轻人都不会做啦,这可是我们的特产啊,想当年啊,我们被那高丽贼子四处追杀的时候,就是靠着这些鱼,方才侥幸活了下来,现在倒好,东濊人不爱吃东濊的鱼,偏要去吃那什么兖州米饼之类的,嘿...”
刘默这么一开口,便没能再停下来,诸葛亮乖巧的坐在了一旁,看着师君烤着那鱼,刘默正烤着呢,嘴里念念叨叨的,诸葛亮坐在一旁,傻笑着,看着师君,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要哭泣,却又不知为何要哭泣,忽然间,华雄也坐在了他的面前,瞪大了双眼,凝视着面前的烤鱼,诸葛亮大惊,急忙起身拜见,“拜见华公...嗯?你脸这是怎么了??”
“唉,还不是皇甫嵩那个老头打的,莫要提了...”,华雄无奈的挥了挥手,方才看向了刘默,他问道:“刘公,这鱼什么时候能好啊?”
“快了,快了。”
不知不觉,周围又有几个人闻到了那香味,坐在了烤鱼的周围,诸葛亮一一拜见,正好看到荀令公,诸葛亮心里一喜,急忙问道:“荀令公啊,最近庙堂推广几种作物...”
“嘿,这种事你不问我,去问这个农科不及的?”,一旁的郭嘉粗暴的打断了他,不悦的说道,正说着话,诸葛亮心里忽有些烦躁,他站起身来,来回的走着,“孔明?你怎么了?”
“师君啊,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完,最难得就是这个挖掘运河的事情,人力物力的调动,唉,太难了...不行,我今天得要写完才行啊,师君你且等我片刻...”,诸葛亮说着话,继续拿起了笔,不知写了多久,再次放下了笔,他站在了寝屋内,疲惫的褪去衣裳,饶阳公主似乎被惊醒了。
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诸葛亮。
“怎么啦?今日休歇的这么早?”
“我这都快忙到凌晨了..还早啊...”
“什么凌晨啊,你不是刚刚才去书房麽?”
“别胡说,不过,今天吃的真饱啊...对了,我忘了给你带回一些了,方才啊,我跟师君,华公他们吃烤鱼,东濊鱼,你知道罢...”
饶阳有些害怕了,她看着站在阴影中,看不清脸庞的夫君,颤抖着说道:“夫君,你莫要吓我,你师君逝世都三十多年了!”
阴影中的人忽然愣住了,保持着原先的模样,当饶阳猛地坐起来的时候,面前空无一人,饶阳大哭了起来,从床榻上跳了起来,便朝着书房狂奔而去,整个府邸内的奴仆都被她惊醒,以为是来了贼人,纷纷拿起棍棒便冲了过来,四处都是火把,熊熊燃烧着,当饶阳冲进书房的时候,诸葛亮正趴在案牍上。
他将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睡得香甜,口鼻中流出的血液散发出难闻的腥味,血染红了面前的文书,他早已没有了生机,饶阳保住他,绝望的大哭,哭声响彻了整个诸葛府邸。
院落里,诸葛亮接过师君递来的鱼,吃了一肉,脸上洋溢着笑容。
只是下一刻,两道泪水便划过了他的脸庞。
“师君...不知为何...忽然就好难受啊...”
“邓艾他们...饶阳她...瞻儿...耀儿...果儿..”
“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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