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会说话!
这是朱标的第一个念头,十聋九哑,他误以为徐偃在丧失听觉的同时也丧失了语言功能。【】
然而他没有,徐偃的声音听起来比不上虚拟世界里那么好听,因为缺少听力校正的缘故,咬字的读音已经不太准确,还带着长久未曾开口说话的嘶哑与粘连感。
“谁在那儿?!”他声色俱厉地问出这么一句,侧了侧头,躬下身四处摸索。
朱标还蹲在地上,徐偃的身高比他自己矮一点,大约只有一米六出头,比例倒是很好,一双长腿非常显眼,朱标蹲下来刚好位于他腰部的位置,窄细的腰肢便在他眼前旋来扭去。
徐偃今天没有穿国服,也没穿女装,身上是一件很普通的白色宽大的棉t,下面穿着中裤,露出两条白晃晃的小腿,他弯下腰向朱标凑过来,呼吸近在咫尺,玉白的毫无瑕疵的脸颊几乎擦到朱标的鼻尖。
这下真的不能呼吸了,朱标捏着鼻子侧头让开,眼角往下一扫,瞥进他敞开的领口里面,平坦的胸膛上两点樱红。
又看到了!他只觉一股热潮顺着鼻腔往外冲,连忙捏得更紧点,绝望地对自己呼喝:出息点,又不是没见过!不对,都是男人,有什么好激动的!
来回摸了几趟,徐偃的手都从朱标耳旁、肩后、大腿外侧滑过,朱标小心地腾挪移转,欺负他看不见,每在间不容发之际成功躲闪。但是徐偃堵在狭窄的书架隔道间,他暂时也没办法逃出书房。
他希望徐偃摸不到人就会放弃,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反正他丧失了最重要的视觉和听觉,对外界的感知只剩下嗅觉、触觉两项,产生错觉是很平常的事,他也应该习惯了。可事与愿违,徐偃终于发觉自己这样胡乱摸索是徒劳无功的蠢事,却并未放弃,他直起身,秀气的脸上一对眉毛紧紧蹙起,沉声道:“我知道有人在这里,不是徐佐或者徐佑,你是谁?谁允许你进来的?”
话说得多一点,声音里的嘶哑与粘连感便消散了许多,可是发音更不标准了,“允许”这个词发成了“雨取”,朱标要猜一猜才能明白。
人的语言系统是后天形成的,并且终生都需要听力来修正和维护,失聪的时间越久,身体对语言的记忆就越模糊,朱标同情地想,真不知道徐偃在那个黑暗无声的世界里困守了多长时间。
不过他现在能确定徐偃是听不见了,以前总有点怀疑,因为他的外表看起来太正常。
朱标不再捏着鼻子,放心地大口呼吸,眼角瞄向徐偃,果然他对此一点反应也没有。
又不是僵尸,朱标自嘲地想,趁着徐偃站直了露出的一点空隙,背转过身,手脚并用地往外爬。
他翻过身脊背朝上,目光转向前方,也就没有看到此刻的徐偃,他看不到,徐偃面色沉静地想了想,抬起一只手,撩开右侧的耳发。
那天夜里他穿着女装带着长假发,摘掉假发以后,他本来的发型是前后左右几乎一般长的齐耳短发,别的男孩子留这样的发型可能显得邋遢,他的发质柔软,尾梢微带卷曲,衬着白皙的皮肤竟是无比适合。
鬓发被撩到耳后,露出一只玉雕似的耳朵,微弱的光线照在半透明的耳廓上,隐隐透出一层粉色。
耳廓外围带着毛绒绒的一圈白色,像是一个问号。
徐偃的手指在问号上按了按,侧过头,这一次毫无滞碍地迅速找准目标。
同一时间,他伸出左手,白光闪烁,那根闪着银白色金属光泽的长棍儿又出现在他指间。
“抓住你了!”他唇角轻勾,快、狠、准地挥动棍子。
抽向朱标的屁股。
…………
……
朱标正撅着屁股往外爬,眼看就要爬出两排书架的夹缝,忽然听到徐偃又说了一句话:“抓住你了!”
他猝然一惊,缩了缩屁股,这一次却根本躲闪不及,那根长棍儿结结实实地抽在了他皮薄肉嫩的屁股上!
“哎呀!”措手不及之下,他只能又痛又惊地大叫一声,翻过身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徐偃的下一棍子便抽在了他的膝盖上,朱标腿一缩,抱住膝盖蹦了起来!
第三棍!第四棍!
狭窄的空间里根本就没有躲闪的余地,徐偃也好像恢复了视力,不管朱标如何上蹿下跳,他都能挥舞着长棍儿一下下照准了抽。
不对劲!朱标气急败坏地想,他是装的?
那根长棍儿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看起来像金属,抽在肉上的感觉却又过于柔韧,弹性十足,或许不如金属棍子造成的伤害大,可是更疼啊!
朱标疼得都快掉眼泪了,幸亏了白长驱的火球训练,他不用想身体也会做出反应,本能地护住头脸和要害。
就像几分钟前的事件重演,徐偃步步进逼,朱标步步后退,终于退出了书架间的豁口,他转身想逃,“哧”一声,那根银白色的长棍儿擦着他的鼻尖刺过去,深深地扎进对面一排书架的搁板里。
朱标:“……”
他缓慢地转头,看了一眼被长棍儿刺穿的书架,又缓慢地转回来,盯住挡在他眼前的长棍儿,盯啊盯,差点变成斗鸡眼。
该怎么办?他心里急速地转动着念头,徐偃这位残疾人居然这么厉害,他真的是残疾人!?
徐偃步履从容地走近他,朱标眼珠子转动,看向他的脸,无论怎么看徐偃的眼睛都是没有焦点的,倒是他一边走一边微微侧头,很像是盲人依赖听觉观察环境的习惯动作。
他能听见吗?朱标想着,大声道:“对不起!我不是坏人,我是郭大路的朋友,是来你们家做客的!”
徐偃对他的话毫无反应,连眉毛都没动一根。
确实是听不见,朱标又一次肯定自己的判断,以前他看过一部美剧,里面说人对声音的反应是不受理性控制的,在近距离听到高分贝的声音,不管再如何伪装,脸部肌肉总会出现一丝牵动。而徐偃完全没有。
再说了,他都抓住他了,还有什么必要装聋?
徐偃停在他面前,左手紧攥着那根长棍儿,往前滑了滑,他的脸便正对着朱标的脸。
四目相对,徐偃的眼睛清澈分明,倒映着朱标紧张的神色,他的脸上头一次有了生动的表情,却半点不像虚拟世界里那个好说话的少年,唇角的笑意诡谲莫测。
徐偃又侧了侧头,像是要用脸颊去感应朱标的呼吸。
“我抓住你了。”他重复着胜利的宣告,如一句诺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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