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中一阵尴尬,南宫璞面带微笑,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犹豫间,听到一阵苍老、宏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让那个不肖子出来!屁大点事,就搞的满城风雨!就算大房当家又怎么样?!老头子我还没死!要管还管得着!”
南宫璞匆匆向张汇理请了个罪,急忙赶出去。站在门外天井里的,正是二房的老祖宗南宫昇。
“叔祖。”南宫璞迎上去,陪笑道:“我娘她们都在后院,叔祖难得来,去抚琴轩坐坐吧。”
“我要见你娘干嘛?”南宫昇瞪着眼,南宫定昌倒是没跟来,身边是个与南宫璞同辈的二房长孙南宫珏伺候着。
南宫璞笑着对南宫珏道:“九弟,先和叔祖去后院坐坐吧。我这里还有客……。”
“你有客就了不起?!”南宫昇瞪着他,“我就是来骂你的!骂给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听!”手上柱着的拐杖,把地戳的‘梆梆’响。
“叔祖,……。”南宫璞正要说来客是平阳知府张大人,可南宫昇根本不给他机会。
“你这个没半点定力的东西,一点风吹草动就慌成这样?!你爹怎么教你的?以后你爹不在,族里的事,我老头子来管!”南宫昇几乎是半吼着说了这句话。
南宫璞心中不快,面上不能显,只能始终恭敬站着,挡着门,至少不能让南宫昇进得门去,对着张汇理吼。
南宫昇话音刚落,周棠就快步跨进院门,身后跟着一脸焦急的文初。
“原来是二叔。”周棠客气的笑着,又转头责怪南宫璞道:“就算在和平阳知府张大人商议正事,也该先接待叔祖才对。家中长辈,怎可如此怠慢?”
听到‘平阳知府’,南宫昇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该说什么。
南宫璞上前,“母亲教训的是,孩儿知罪。”又向南宫昇赔罪道:“之前全是阿璞的错,还请叔祖见谅。可否请叔祖移步,至后院花厅稍坐。”
见南宫昇还站着似没回过神,周棠上前道:“二叔,外头天冷,先去花厅坐一会,等阿璞正事谈完了,再让他好好来赔罪。”
南宫昇冷哼一声,就让南宫珏搀着向后院走去。
周棠看了看南宫璞,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南宫璞点头。
张汇理在房里喝着茶,虽然隔门听了场戏,但也不能表示出什么,见南宫璞进来,只是微微一笑不做声。
“不好意思,久等了。”南宫璞表情略尴尬。
张汇理似是很了解的点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南宫璞笑了笑,又回到之前的话题表态道:“我们南宫氏世居平阳,自是不会冒然搬离。但家中有老弱妇孺,让护院勤快些、多做些准备,也能让大家安心。”
“在下并没不信张大人,货运行、镖局始终开着,盘货的几家店铺明后天也会重开。至于运出的货品,不过是各地调货,过几日,也会有运到的货品。这些安排,都是为各地时货店备货。”
南宫璞看看张汇理,“所有的事,都挤在一起,若是没鞑靼进犯的谣言,也不会有这种误会。”
不管他这话是真是假,张汇理都只能点头道:“有你这句话,我也放心了。就是灵玉坊的铺子能不能先开起来?不然,我们整个平阳,真是显得冷清了。”
“好,在下明白。”南宫璞笑着应下。
二人又寒暄了一阵,张汇理终于告辞离开,不管怎么说,他的目的应该算是达到了。
张汇理走后,天空居然隐隐下起了小雨,南宫璞一个人在客厅坐了很久。后院叔祖的来意早就吼明,他们要分族内实权也不是第一次,只要南宫定康一段时间不在平阳,他们就来闹一场。南宫璞心中郁闷,实在不愿应付他,可又不得不去。
后院花厅里,周棠陪着南宫昇聊着家常,只是南宫昇是一幅爱搭不理的态度,好在南宫珏还知些礼数,不让场面太尴尬。
“叔祖。”南宫璞进门就行礼。
南宫昇眼睛都没抬,说道:“张大人和你谈什么?”
“没什么,一些琐事。”南宫璞并不想答。
“不能说?和你一介白丁,有什么不能说的事好谈?”南宫昇又要生气。
“张大人平易近人,有些平阳的政务也会和我一起商量,虽然都是些修路、修墙的琐事,但对平阳府来说都是为百姓计。”南宫璞回道。
“是吗?”南宫昇白了他一眼,“不过是想着你掏钱吧。”
南宫璞笑笑不答,好在南宫昇也不纠缠这事,只听他继续道:“你说说,你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
南宫璞微微一笑,知道二房的目的,于是说道:“荆州那边时货店新开,我吩咐各地都调些货去,包括平阳。过些日子,等那边收拾停当,也要运些货品过来。另外,有几家铺子在盘货,之前年前要结的账没做出来,所以推到这几日。明后日,灵玉坊的铺子都会开起来。只是正好有打仗的谣言,大家误会了罢了。”
“是吗?”南宫昇明显不信,“什么事都挤在一起做,不知轻重。”又看似轻描淡写的说:“明天开始,各堂报上来的情况,送一份到旭日村。你爹不在,我老头子就受累,替族里把把关。”
周棠眉头一皱,随口说道:“这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定康虽然不在,各堂情况也是他过目签字的。二叔这是不信定康这个族长了?”
“他有签字?”南宫昇又不信了。
“是啊,定康在京城,要不是逢国丧,也早回来了。现在,也是因为京里的事更为紧要,想为族里争取更多利益罢了。”周棠说的理所当然。
“噢?他在京里能有什么事?”南宫昇眼睛一番,心里却想要周棠说的更仔细些。
周棠笑着说:“我就一个妇道人家,定康又怎么会和我说这些?”
南宫昇看向南宫璞。
南宫璞回避了京中何事,点头道:“母亲的话句句是实。叔祖,目前族中事务明面上是我代理,其实,都是按爹的意思在办。这考虑到各房族老年事已高,爹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不能劳烦。”
南宫昇相当不快,坐着不出声。
周棠笑着说:“非年非节,二叔真是难得来,不如我们一家人好好聚聚,定康不在,就让阿璞好好招待……。”
“不用了,也不是没在这宅子里吃过饭。我住这里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说完站起身,“珏儿,我们走。”
风风火火的老爷子总算走了,周棠问:“你爹还没消息?”
南宫璞点头,“李墨可能不熟悉京里,还没消息传回来。”
“阿瑾呢?”
南宫璞轻叹声,“他可能还没到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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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早就开了禁,不仅新皇登基,甚至定好了先帝下葬的日子。所有该走的都走了,包括江舜臣。只留了南宫定康,不过,他并没在客栈,而是在锦衣卫指挥所。
“你真的不写?”坐在南宫定康对面,问他的是杨俊卿。
南宫定康苦笑,“杨大人,你让我写泉州祥记股东名单,我是真不知道。之前就说过,祥记股东是公开的。如果杨大人有空,去泉州祥记,随便问个小伙计应该都能知道。”
杨俊卿笑了笑,“我要的是真实的股东,不是写在明面上的代理人。”
“杨大人,你说的我就更不知道了。”
杨俊卿叹口气,“我本想找你好好谈,从一开始要入股祥记开始。南宫先生,我是真的要入股,一万五千两银票就在这里,可你看都没看。你要一直这样,我们都没办法好好说了。”
南宫定康脸上的表情,已是真的不能再苦了,“祥记,根本就不由族中实控,说的不好听些,对他们,任何事我说的都没用。他们不过就是交银挂个名而已,杨大人真不信,与祥记的文书在平阳,我可以派人拿来给杨大人过目。”
“难道南宫瑾不是你儿子?”杨俊卿瞪着他问。如果真不是,那这事搞大发了。
“自己儿子喜欢这些,当老子的总不能处处干涉吧?再说本就是他自己做出来的产业,能认是族中财产,已经很大度了。”南宫定康笑了笑,“难道杨大人名下没产业?难不成杨老大人还能清楚知道杨大人某家铺子掌柜的名字?”
杨俊卿瞪着他,想起杨俊远死活拉着自己,不让带走南宫定康,居然觉得有些好笑。“好吧,你好好住这里,就看你儿子回不回来了。唉,我耐心有限。”说完就走了。
南宫定康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天,房间很简陋,桌、凳、盆,外加张硬板床。每天,洗、梳、吃,连马桶都有人来倒。南宫定康知道自己被软禁在此,除了猜测因为南宫瑾的原因,其它一无所知。
其实,这里守卫并不算严,只是敢走吗?想来,目前谁都没被定罪,不然就应该是进诏狱,而不是有这软禁的待遇。
好在房间朝南,窗户有阳光透进来。有纸笔,画画花草鱼虫,尽量让自己不无聊。现在就怕家中没自己的消息会担心,唉,阿璞应该能处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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