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西安相比,西北边陲的寒冬来的更早,更快,更猛。
火车到达乌鲁木齐的时候,天空飘着碎雪。月台外的空地上,拢着几堆灰色雪丛。
包裹严严实实的齐步之,只有眼睛露在外面。冒着热气的嘴巴发出呜呜的声音,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若羌县距离乌鲁木齐有将近900公里的路程,长途汽车需要行驶12个小时。
喝了一碗滚烫的杂肝汤,我们就钻进了长途汽车。除了中途上了次厕所,三个人一直裹着大衣昏睡着。
也不知道颠簸了多久,驾驶员吼醒我们的时候,已经到了目的地。擦着车窗上的水雾,外面朦朦胧胧地萦绕着几个红色广告字,其中三个字是——若羌县。
“咱们到了啊!不过,我觉得还是待在车里比较好,外面实在是太冷了!”齐步之瑟瑟缩缩地伸出右手,上面挂着好几个塑料袋。
“我刚刚出去上厕所的时候,买了点吃的,赶紧趁热。”
天亮之后,走出汽车站,外面喧闹无比,总算是多了点人气。听着此起彼伏的吆喝声,看着讨价还价的商客。心里不由地感慨道,无论天气如何严酷,最底层的劳苦大众终究是要奋不顾身地出来挣生活。
站在汽车站的门口,我们三个像是无家可归的孩子。来到这里之前,我们的目标很明确,到若羌找罗小海。可是,等我们到了若羌县才发现自己忘了最重要的事情——罗小海在哪。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齐步之舍不得把大衣里仅存的热气,挺起了胸膛,眼睛不自然地看着我们,试探着问道:“要不咱们找人问问?”
慕容青树瞥了一眼齐步之,鄙视地说道:“那你还是祈祷整个若羌县只有一个叫罗小海的,而且所有人都认识他!”
我想了想,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说道:“我觉得咱们还是去邮局看看!”
那封信件是从若羌县的邮局寄送出去的,如果罗小海留下线索,那么最有可能应该是与信件有关联的地方。
招了三蹦子,向邮局出发。破旧的三蹦子连个车门也没有,无论裹得如何严实,猎猎寒风总能在衣服撕出一道口子,钻到你的怀里。
直至听到司机喊了一声“到了!”,我们三个才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一间陈旧的门面房,旁边挂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若羌县邮政局。木板随风不停摇摆,摇摇欲坠。
如今快递行业的蓬勃发展,极大地冲击着这个古老的行业。邮寄业务成了邮局一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业务。
哐当哐当,齐步之踹了几脚大门,嘴里嘟囔道:“这都几点了,邮局怎么还不开门啊!”
“你别着急,这里虽然过的是北京时间。但是有好几个小时的时差呢!咱们先去那里等等吧!”
邮局旁边有个面积不大的atm机,好在还有一扇门,能够阻挡着外面的寒冷。我们三个挤在一起,齐步之夹在中间不停地点着头,昏昏欲睡。
里面的角落堆放着一堆衣物,我们刚进来,从里面钻出一个人来,是个小孩。
小孩刚刚睡醒,揉着惺忪的眼睛,睫毛上沾着黄色的眼屎,脸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油污。匆匆地瞥了我们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又干又硬的馕,用力地扯下一口,费劲地咀嚼着。
看着小孩艰难的吞咽动作,我从包里掏出一瓶水,递了过去。
接过我的水,迅猛地灌着,咽下那口干馕,了一句:“谢谢!”
“你家里人呢?”我朝小孩挪了挪,靠他近了一点。
“死了!”
小孩回答的很干脆,声音很平静,没有一点的伤感。
吃完手里的半个干馕,小孩才抬起头看了看我,然后埋头整理自己的衣服,问道:“你们是从哪来的啊?”
“西安!”
“西安?”小孩整理衣服的动作陡然一顿,快速地抬起头,问道:“是陕西西安吗?”
等我我点头确认之后,小孩突然抓住我的衣袖,问道:“那你们三个人有没有姓傅,家里是开当铺的?”
心里陡然一惊,这个小孩是在等我!
“我姓傅,家里就是开当铺的!”
确认要等的人是我,小孩跳出衣物堆,欢呼雀跃。
“终于等到你们了,我的任务终于完成了!”小孩看着我,抱怨道:“你们来的好晚啊!我都在这里等了快半个月了!”
“你等我干嘛?”
小孩踢掉挂在叫上的一件衣服,说道:“是一个叫罗小海的人让我在这里等你们的,他说了,只要把你们带到那个地方,你们会给我100块钱!是吗?”
我点点头,心里不由地笑了起来。这个罗小海到底是什么人,先是用那种方式让我来这里。然后又用这种方式让一个小孩在这里等我。难道他就不怕我没能解开信封里的留言,或者说这个小孩根本不信他的话,等了几天之后就溜了。
不过,显然罗小海的所有的设计都成功了!我来到了这里,在这里遇到了他留下的带路者。
来到废弃的巷子口,小孩伸出脏兮兮的手,说道:“给钱吧!”
我把钱给了小孩,问道:“他在哪里呢?”
小孩像模像样地辨别着钱币的真伪,随口说道:“这条巷子的最里面有一家诊所,他就在那里等着呢!”
“哎,如果你们要去哪,可以找我啊,我就在那个地方!”小孩把钱塞进衣服里,说道:“当然是收费的,不过肯定会很便宜的!”
“好的,如果我们要找向导的话,肯定会先找你!”
看着蹦蹦跳跳跑开的小孩,我又看了看这条废弃的巷子,心里想着,罗小海怎么会在这个地方等我呢?
“走吧!”
我们三个点点头,然后走进这条废弃的巷子。
遍地狼藉,腐蚀的垃圾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破旧的窗户被风吹动这,不停地摆动,吱呀吱呀的声音让人心悸不安。
齐步之扒下口罩,声音颤抖地说道:“傲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怎么感觉那么瘆人啊?”
“我也不知道,不过,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
说话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的那个诊所,诊所的招牌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好在还剩下半扇玻璃门,上面还留着“诊所”二字。
“傲楚,咱们真的要进去吗?”
站在诊所前,里面黑漆漆的,透骨的寒意从里面断断续续地冲出。脑海里莫名地出现了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但丁《神曲》中的一句话:汝等,入此门前,当放弃一切希望。
这扇门的名字叫作——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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