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子飞速而来的时候,余生闭了下眼睛,其实她是想看看到底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可这一闭上,她想睁开却怎么也睁不开。【】
巨大的撞击声几乎将她的耳膜震碎,她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她什么都看不到,眼前一片漆黑。
有风划过她的脸,割得她生疼,明明是春风,怎么跟剪刀似的?哦,她记起来了,她的脸受伤了,是她自己亲手划上的,她说,她不再是余生,冠以父姓令她充满了罪恶,所以她叫郁盛,她爱的男人给她的名字,她喜欢这个名字。
阿盛,阿盛……
她放佛听到了他在叫她,大片的玫瑰花园里,玫瑰绽放,一片花海,她站立其中,放眼望去,不见他的样子。
崇聿,崇聿……
她唤他,一声声,玫瑰都听到了,羞得红了脸,垂了头。
一阵风吹过,她分明看到一片片玫瑰花瓣凋落,分明看到一朵朵原本绽放的玫瑰花枯萎,分明看到了一片花海变成了一片血海,而她,杵立在血海之中,慢慢地海水将她淹没,她挣扎着想要离开,可双脚却被死死地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渐渐地,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她无法呼吸了,眼前是血红色还是黑色她分不出来了,只知道唇齿之间溢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然后她想叫崇聿,却再也叫不出来。
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唤,崇聿,崇聿……
一切都太突然了,可一切却又似蓄谋已久。
四辆车相撞,确切说是三辆相撞,一辆只是停在那里被撞。
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余生跟mia的车子a车左侧,一辆从右侧飞速而来的车子b车想要撞向a车,就快要撞上的时候从前后两个方向同时高速驶来一辆车c车和d车,撞向了b车,左右巨大的撞击使得b车瞬间扭曲变形,然后bcd三辆车同时撞击了a车。
虽然三辆车撞击a车,但速度却远远低于了b车高速飞来的撞击力,可即便是这样,a车还是飞了起来。
mica叫余生的时候她看到了对面飞来的b车,但她只是叫出余生的名字,撞击就已经来临了,她跟余生被a车撞了出去,她在飞出去的时候落在了医院大门的门内,余生却被大门外的栅栏阻挡。
可栅栏阻挡的不仅仅只有余生,还有那辆飞起的a车。
待一切静止的时候,余生在a车下躺着,车子底朝天,除了头,她的整个身子都在车子底下压着,她一动也不动,鲜血染红了她的整张脸。
“小生”
“小乖”
cd两辆车的车门几乎同时打开,下来了两个狼狈不堪的男人,他们同时叫出了一个名字,跌跌撞撞的一个跑向了a车,一个跑向了医院的大门口。
而此时b车里开车的那个人已经在巨大的冲撞下,被玻璃从脖颈上生生割断,尸首分离,脑袋从破碎的车门里滚落在地上,双眼瞪着惊悚骇人
“小生小生”触目是一片血海,让司灏宇这个平日里冷静沉着的男人双眸里布满了惊恐与失措,他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双手却碰也不敢碰一下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一切都太突然了,突然到如此的惨烈令所有的人许久都没有回过神。
世界安静了,在血腥中,静得令人窒息
那天的车祸现场,看到的人无法回忆,不敢回忆,因为太过于惨烈,一想起就让人浑身颤抖,手脚冰凉。
那天,余生在手术室里呆了七个小时,然后被推进重度监护室。
凌晨三点,秦崇聿走下飞机,手机还没来得及开机,他问李峰,“是不是地震了?”
李峰一脸茫然,“地震?秦先生,没有啊。”
“那我为何眩晕……”秦崇聿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已经朝前栽去。
“秦先生”李峰急忙拉住他,迟疑了一下问:“你是不是生病了?”
“不是……我坐一会儿。”李峰扶着秦崇聿找了个地方歇息,坐下后秦崇聿给余生打电话,手机无法接通。
怎么无法接通?他给秦成打去电话,许久那端才接起,“崇聿。”声音听起来暗哑无力。
“阿盛呢?”秦崇聿问这话的时候,他不知道,此时他的脸毫无血色的白
李峰站在一旁吓坏了,“秦先生,我们去医院。”
秦崇聿微摇了下头,又问了秦成,“阿盛是不是还在睡着?”而后他看了眼时间,国内还是凌晨,她肯定还在睡觉,难怪手机无法接通,估计是关机了。
“崇聿……”秦成的声音却不是睡意朦胧,更多的是欲言又止,隐忍与压抑。
秦崇聿眉头微皱,“怎么了?听你的声音怪怪的。”
“没事,家里都挺好,等天亮阿盛醒了我跟她说你来过电话,这会儿还早,我再睡一会儿。”秦成站在重度监护室的门外,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人,极力的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秦氏欧洲区域出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暴露了整个集团的问题,这时候必须去把这个漏洞给补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秦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告诉秦崇聿余生出事这件事,而且即便是他现在回来也无济于事,事情也已经发生了,余生在重度监护室,性命堪忧。
秦崇聿没多想挂了电话,刚才电话里他听到唐乙宁在叫“阿成”,兴许他们这会儿正在忙,想到这里秦崇聿的嘴角勾起,将手机放进口袋,扭头看李峰,发现他正盯着他,“怎么了?”
“秦先生,你是不是不舒服?我们去医院吧。”
秦崇聿面色森冷,“你诅咒我?”
李峰连连摇头,指了指身后的镜子,秦崇聿抬头,这才看到自己那张白的吓人的脸,“怎么了?”他喃喃自语,显然他也被自己这个样子给吓坏了。
“秦先生,我们去医院--”
“李峰你让我静一下。”李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崇聿清冷的声音打断,他靠在椅子上闭上眼。
这时候李峰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掏出来看了看,是李杰,他的同胞兄弟,秦崇聿的保镖,在j州专门负责余生的安全。
看着闪动的屏幕,李峰没有立马接通电话,李杰跟他虽是同胞兄弟,但分工不同,李杰负责余生的安全问题,有事一般是第一时间直接汇报给秦崇聿,这个时候,国内是凌晨,他的胞弟不会是想他了给他打电话。
一定是有事发生了,李峰看了眼秦崇聿,拿着手机匆匆走到远处。
几分钟后他走回来,虽然已经刻意的掩饰,却依然让秦崇聿察觉了他难看的脸色。
“是不是j州出什么事了?”秦崇聿不动声色,可周身寒彻,脊背冷汗直流,经历了那么多事,他已经没有勇气去把事情朝糟糕的方向想,甚至此时他还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阿盛不会有事的,她正在睡觉。
“秦先生……”李峰的声音颤抖不已。
秦崇聿呼吸一窒,放在口袋里的手攥成了拳头,他很害怕,害怕李峰提起她。
“秦先生,嫂子她……”李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再平缓再平缓,可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的颤抖,眼泪突然流了出来,“出事了……”
“轰--”
秦崇聿如遭雷击,脸色越发的苍白,他怔怔地坐在那里,脑海里血红色铺天盖地而来,他无法呼吸,就连周围的空气里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道。
他的浑身开始颤抖,像一台失去了控制的机器,高速的旋转着,然后--
“嗵--”
他生生地一头栽在了地上,知觉瞬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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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州的上空又飘起了雨,视线触及的是满目的青灰色,烟雨朦胧。
秦崇聿是在下午四点的时候达到的j州,他离开的时候是二十四小时前,如今回来,隔了二十四小时,可一切似乎都发生了变化,周遭都笼罩在无尽的寒意之中。
黑色的商务车飞速地从机场开往市中心的秦氏医院,一路上,沉默无言。
李峰坐在副驾驶座上,用余光看了看车后座的男人,一颗心紧紧地悬着。
那年郁盛车祸离开,是李峰第一次见秦崇聿流泪,那时候他才知道,没有人不会流泪。
对秦崇聿来说,眼泪是奢侈品,若不是肝肠寸断之痛又怎会哭?那天他站在郁盛出事的地方,如同丢了魂魄,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滚落。
之后数日,秦崇聿每日都会来到茶河大桥上郁盛出事的地方,从日出坐到日暮,不跟任何人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无论晴天雨天。
再后来,有一天他突然去了墓地,但只是远远地望着,并未上前,这一站就是一整天。
次日他与陆蔓结婚,婚礼那天秦家以新郎身体不适无法出席婚礼为由,婚礼只有陆蔓一人走完了红毯,而那时候的秦崇聿在茶河大桥上喝得酩酊大醉,从白天睡到了深夜,那天大雨从凌晨一直下到了次日凌晨。
李峰从来不相信爱情,在他眼中爱情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玩,也从来都不屑一顾,但他知道,秦崇聿爱郁盛,那是爱情,也超越了爱情。
他曾问过秦崇聿:“秦先生,你跟郁盛小姐之间到底是爱情还是亲情?”
秦崇聿当时想了一下,那时候郁盛已经离开两年,他说:“李峰你不会明白从第一眼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开始,那份持续了二十年的怦然心动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爱情到最后不都会转化为亲情吗?李峰当时是这样问的。
秦崇聿说:“并不是所有。”
此时还有近一个小时的车程才能到达医院,李峰双手合十,在做一件他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祈祷。
曾经母亲重病住院,他都不曾祈祷到过老天爷,可现在为了一个可以说与他毫不相干的女人,他在祈祷。
他希望郁盛能活下来,哪怕是只有一口气,只要是活着的,这都足以支撑秦崇聿活下去。
记不起来这是第几次进出医院了,如果可以,秦崇聿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踏入这个地方,他厌倦了这个地方,深深地厌恶。
重度监护室外,有秦成,有唐乙宁,有端木离,有余存和余康康,有司灏宇,还有秦立和左阳,秦崇聿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声音平淡无波,“你们都回去吧。”
这里面躺着的人是他的妻子,该留下来照顾的人是他,跟其他人无关。
他太过于平静的反应令在场所有的人都感觉周身寒冷,四月的天,放佛倒春寒。
最后,这些人都走了,走廊里一下子空荡荡的。
秦崇聿洗了个澡,刮去新生的胡茬,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套上无菌服,走进监护室。
余生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若不是心电波的跳动昭示着她还有心跳,她看起来跟死去别无两样。
“老婆,我回来了。”秦崇聿坐在边,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四月的天,她的手比腊月寒冬还要凉。
“老婆的手好凉,老公给你暖暖,一会儿就不凉了。”他握着她的手伸进自己的衣服里,贴着心脏的位置,他知道她一定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她一定知道他在等她,等她醒来。
余生从昏迷中醒来,是在秦崇聿将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处之后的几分钟后,她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好似失去了三魂六魄。
秦崇聿却笑了,紧紧地抱着她的手,激动地亲吻着,他就知道,她能听到他心底的呼喊声。
“老婆……”
余生盯着天花板发呆,良久才转动了一下眼珠,侧目看他,放佛看着一个陌生人,她的嘴唇动着,却许久都没有发出声音,似乎眼前这个陌生却又熟悉的男人跟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是谁?
“傻丫头,不会是睡了一觉连老公都不认识了吧?”秦崇聿笑着,伸手抚摸着她毫无血色的脸,也真难为他了,明明这时候想哭,却故意冷幽默,可这一点都不好笑,因为笑着他的泪却流了出来,“知不知道,你都吓死我了。”
“聿……”有细小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确定,又有些小心翼翼。
秦崇聿使劲点头,“我在,我在。”
余生看着他,确切说是审视,打量。
怎么不像呢?他怎么这么老了呢?刚才她看到他的时候他才那么高,站在玫瑰花海中才露出一颗脑袋,怎么就一会儿他都长这么高了?而且眼角都有皱纹了。
不是,他不是聿。
闭上眼,她要去找她的聿了,他肯定还在玫瑰花海里躲着跟她捉迷藏呢,她要找到他,要他带她去吃泡芙,她好久都没吃泡芙了。
“阿盛?”秦崇聿唤了一声,发现她已经睡着了,轻声叹息,他俯身在她的眉心亲了亲,“睡吧,我去给你做饭。”
“爸爸。”余平安站在监护室的门外,赤着脚,头上还缠着纱布。
秦崇聿微微一笑,弯腰将他抱起来,“怎么下了?你现在还不能下地乱跑,要乖乖听话。”
余平安看着他,这样的爸爸让他担心,他懂事的安慰,“爸爸,妈妈会没事的。”
“爸爸知道,妈妈只是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嗯。”余平安点头,想了想又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能睡醒?”
“应该要一会儿吧,刚睡着。”
“嗯。”
“爸爸送你回房间,你乖乖听话,爸爸去做饭,不然等妈妈一会儿睡醒了饿了又要嚷嚷了。”
“嗯。”
秦崇聿将余平安放在上,此时秦念正在沙发上“呜呜”地哭着,唐乙宁在旁边劝他,秦成在窗户边站着,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着的烟。
秦崇聿看了眼哭泣的儿子,说:“念念不哭了,妈妈没事。”
“爸爸”秦念上前抱住了他,“爸爸,我要妈妈,我不要妈妈有事……”
“妈妈没事,妈妈只是睡着了,你跟哥哥去玩,爸爸去做饭。”秦崇聿又将秦念抱起放在上,将平板电脑放在两人跟前的移动桌子上,“里面有个游戏叫走迷宫,你跟哥哥看谁先从迷宫里走出来。”
余平安打开自己跟前的平板电脑,笃定,“肯定是我”
秦念还在抽泣,却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爸爸,胡乱抹去眼泪,“肯定是我”
看着两个儿子,秦崇聿勾起唇角,然后看向秦成,“我去做饭,叔叔要不要给我帮忙?”
唐乙宁看向他,神情复杂,但没说什么。
秦成好一阵子才转过身,将手中的烟丢进垃圾桶,“当然”
叔侄二人一前一后走出病房。
“病房里还有菜吗?”问出这话的时候,秦崇聿人已到了临时厨房门口,走进去打开冰箱看了看,“需要买点芹菜,香菇,瘦肉,再来条鱼怎么样?”
秦成点头,“好,我去买。”
“一起。”
秦成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但没说什么,点了下头。
离开医院的时候秦崇聿开车,秦成坐在副驾驶座上。
秦成说:“崇聿,阿盛她……一定会醒来的。”
秦崇聿说:“叔叔,阿盛已经醒来了,不过刚才又睡了。”
秦成一愣,浑身如过电一样,血液倒流,良久,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秦崇聿,“你说什么?”
秦崇聿平静地看他一眼,声音云淡风轻,“我进去后阿盛就醒来了,然后又睡了。”
“真的?”
“不然你以为是我的幻觉吗?”
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瞬间将秦成包围,他感觉自己几乎要死去的心瞬间就复活了,这种地狱天堂的瞬间转换让他一时间难以适应,但他还是笑了,虽然有泪流下,但却是欣喜激动的,“她没事了,对吗?”
是啊,她没事了,秦崇聿的眉眼之间流露出淡淡的笑,他点头,“是,她没事了。”
但也只是转瞬,他周身寒意,冷漠覆盖了上一秒的微笑,“叔叔觉得这件事是意外还是蓄谋?”
秦成凝视着他,其实他更想说这是意外,若是意外以后便可以避免,可以不让意外发生,但他知道,这是蓄谋。
那么的明显,那辆车分明就是冲着她而来。
在监护室外的近二十四个小时里,他除了在一遍遍的祈祷老天爷让她活着外只思考了一件事,那就是,是谁要对她如此的残忍?
他无法想象,若不是司灏宇或者左君迟的出现,那辆车没有任何阻挡地撞向mica的车子,会是怎样的一个后果,他不敢想。
在监护室外他发过誓,不管那个人是谁,他都一定不会放过
秦成说:“蓄谋。”
秦崇聿问:“叔叔觉得会是谁?”
“目前没有确定的人,所以不好说。”
“mica怎么样?李杰说mica也受伤了。”
秦成说:“不知道。”他不关心别人,别人也无需他的关心。
秦崇聿睨他一眼,“放松点,阿盛已经醒了。”
秦成没吱声,掏出一支烟噙在嘴里,准备点,却听秦崇聿说:“阿盛不喜欢我们抽烟,你难道忘了?”
烟最终没有点着,只是在嘴里噙着,良久秦成将烟丢在车窗外,然后从口袋里将价值不菲的定制烟盒掏出来,车子经过一个坐在路边的乞丐,他将烟盒准确无误地扔到了那乞丐跟前的铁碗中,“不抽了,以后再不碰这玩意儿。”
只要是她不喜欢的,他以后都戒掉,比如抽烟,比如喝酒。
秦崇聿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乞丐捡起烟盒,打开看了看,然后看向他的车子,脸上是受若惊的表情,“那么贵丢了不觉得可惜?”他故意说。
秦成轻笑一下,“物尽所用,无所用的时候留着只会是累赘,索性丢掉,兴许有人捡到还能因此而生活有所改变,我岂不做了件善事?”
“你能保证不是做了件恶事?”秦崇聿睨了眼后视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秦成望去,只见刚才他丢掉烟盒的地方,有三个衣服破烂的男人正在撕扯,也许,他真做了件恶事。
“你觉得这事是冲着阿盛来的,还是mica?”到了便利超市外,秦崇聿熄灭车子,随口问了句。
秦成还在为丢烟盒的事懊恼,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秦崇聿已经下了车,他也连忙下去,跟上他,说:“我看了监控,应该是阿盛,当时mica在前车门的位置,阿盛在后车门,车子在冲过来的时候有一个方向调整,撞向了车后身。”
蓄谋,冲着阿盛而来,秦崇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件事到底会跟谁有关联?
“开车的人身份查清楚了吗?”他问。
“查了,叫王大雷,一个月前抢劫罪刑满释放,入狱前有个妻子,在他入狱后妻子就带着两岁的儿子改嫁了,老家还有个七十岁的老母,因为他入狱十年,老太太哭瞎了双眼,由当地村委安排人轮流照顾。”
“王大雷出狱后这一个月跟哪些人接触过,查了吗?”
“这个正在查。”
秦崇聿看了眼这个叔叔,无论何时他总是能在慌乱中理智,知道自己第一时间该做什么,也许秦氏交给他来管理,就不会出现现在的状况了。
“叔叔日后打算是留在j州还是去南方?”
秦成不明深意,看了他一会儿,说:“大概会留下,你知道,既然她还活着,我就不会离她太远。”
若换做是端木离或者别的男人说出这样的话,秦崇聿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给他一拳,但此时身边这个男人是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自己和阿盛叫做叔叔的男人。他对阿盛的爱丝毫不亚于自己,只是在经年交错的时光里,他把这份爱给藏了起来,把爱阿盛的权利让给了自己,他不会越雷池半步,所以自己又有什么资格阻止他的守护?
“还是留下吧,你看,我现在也没有精力管理秦氏了,而我原本也不是做管理的那块料--”
“秦氏那个烂摊子你自己收拾,少拉我蹚浑水。”还没等秦崇聿说完,秦成就已经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的“好意”。
“那我问你,你是不是秦家的人?”
“不是,我是收养的,这我很清楚。”
“那你是不是姓秦?”
“天下姓秦的人很多。”
秦崇聿咬牙切齿,索性说:“反正我不管,秦氏你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当然,如果你想看着秦氏在我手里毁掉的话,你可以不管。”
秦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毁了也是你们秦家的,与我何干?”
“你--”
秦崇聿气得想揍人,抓起一把芹菜塞在他的怀里,“一会儿你付账”
“没问题,你要是养不起他们母子三人我来养。”
“秦成”秦崇聿气得不轻,“你自己买菜,我回去了”说完当真自个走了。
秦成也不叫他,他走了他一个人清静,精心挑选,半个小时后他也离开便利店。
以为秦崇聿已经走了,没想到他还有良心。
秦成坐进车子,记起了一件事,“崇聿,阿盛有没有跟你说赵兰找过她。”
秦崇聿皱眉,“我妈找阿盛?什么时候?她没跟我说?”
“就是阿盛跟唐乙宁出去逛街的那天下午,我要跟她一起,她没让我去。”
那天下午秘书说她去公司找他,在会议室外站了一阵子后离开,之后也没给他打电话,当时他也没多想,现在想想,她的举动有些反常啊,“阿盛有没有跟你说我妈找她什么事?”
“我问了,她没跟我说,就说没什么事,可我觉得不应该没事,你妈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她一直都不喜欢阿盛,不可能无缘无故找阿盛。”
秦崇聿想了一会儿,想起上次安安的事,他的眼眸顿时沉暗,如果这件事真是她做的,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像上次那样饶了她,即便她是他的母亲
没有人可以伤害他的阿盛,亲生父母都不可以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在这样一个下午,秦崇聿的目光是冰冷慑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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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建勇在傍晚的时候以医生的身份进入了重度监护室,此时余生已经醒来。
“你是谁?”她问。
余建勇只是微愣了一下,便恢复了正常,许是事先就料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除了不认识我,现在你脑子里能记起来的人是谁?”
余生看着他,转动着眼睛想着,一个个名字从口中溢出,“秦崇聿,安安,叔叔,小离子,小存……”
“叔叔是谁?”余建勇问。
余生没有犹豫,说出一个名字,“秦成。”
余建勇的脸色当即暗沉,眸间尽是冷漠,“还有吗?”
“父亲。”
余建勇的脸色终于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转阴为晴,“只是知道名字,样子还有印象吗?”
余生闭上眼,一阵子后她睁开,“不记得了,你是谁?”她又问。
“父亲。”余建勇回答。
“父亲?”余生目光锁视着他,原来父亲是这个样子,可她一点都想不起来了,这里是医院她知道,而且还知道自己浑身很疼不能动弹,之前进来了一个男人,像是秦崇聿,老的秦崇聿。
余建勇给她做了个简单的检查,“你现在是记忆中断,有些事情暂时忘记了,过段时间就好了,没有伤到大脑。”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在医院?”
“你出车祸了,所以住进了医院。”
车祸?余生的眼前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她看不清楚,但看到了血,鲜红鲜红的血,好多好多。
“你多大了记得吗?”余建勇问。
“十岁……不对,不对,十二岁。”
余建勇挠了下脸,问:“安安是谁?”
“安安……”余生眯起眼睛,“好像是我儿子,他问我叫妈妈,可我才十二岁怎么就有儿子了?是不是我跟秦崇聿的儿子啊?”
余建勇的脸色明显的不悦,记忆中断怎么就没忘了秦崇聿呢?
“不是,安安是你收养的孩子。”
“哦。”余生看起来有些失望,喃喃自语,“怎么就不是我跟秦崇聿的儿子呢?怎么就不是呢?”
“安安怎么不是我跟阿盛的儿子?嗯?”秦崇聿走进来,眼睛扫了眼身穿医生服的余建勇,眸光寒冷,待来到余生的身边看着她的时候目光温良柔和,“阿盛饿不饿?想不想喝鱼汤?”
余生欣喜地看着他,终于将眼前这个男人跟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合,她惊喜地叫道:“你是秦崇聿”
“我的阿盛真聪明”俯身在她的眉心吻下,男人低低的笑了,温热的指腹轻轻抚摸她没有受伤的脸蛋儿,“要不要喝鱼汤?我亲手熬的。”
“要”
“真乖,那要不要看看安安?我们的儿子。”
“我跟你真有儿子吗?”余生问,她还在纠结自己才十二岁怎么就生孩子了呢?
秦崇聿眉头微皱,却只是一瞬便舒展,她记忆中断,他听到了她跟余建勇的对话。
其实,从余建勇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开始他就知道是他,不想拆穿他就是想看看他进去后想干什么,还好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而余建勇也没有做出不该做的事否则他绝对不会让他站着走出这监护室。
他微笑着点头,“对啊,有儿子,一会儿带他进来让你看看。”
余生很高兴,“好啊,好啊”
“真乖”秦崇聿再次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直起身,看余建勇还站着没动,他的脸色瞬间又覆盖了一层冷意,“还不走吗?想被请走?”
余建勇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中号的白色药瓶,“每天按时让她吃下。”
秦崇聿没有接,“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你别无选择。”余建勇将药瓶塞他手里,走出监护室,到了外面,他漠然地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黑衣保镖,毫无惧色。
“让他走。”秦崇聿说。
余建勇离开后,秦崇聿这才低头看着手中的药瓶,这次上面贴了服用说明,上午8点到9点之间早饭后服用,每日一粒,温水服用,不可间断。
取出一粒递给保镖,“拿去化验成分。”
“用不用派人跟着余建勇?”李杰问。
“不用。”余建勇既然敢出来,就不会再躲藏,这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想要抓住他没那么容易,除非他自己送上门,但送上门的未必你就真能抓得住。
余平安来到监护室,秦崇聿跟在后面手里端着一碗鱼汤。
“妈妈。”余平安来到余生身边,伸出小手抚摸着她额头上的白色纱布,“疼吗?”
余生静静地凝视着他,良久问:“你就是安安?”
“是的妈妈,我是安安。”在进来前秦崇聿大概跟他讲了一下余生现在的状况,所以在余生问他是安安的时候他没有不解和惊讶,他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只要妈妈活着,就算是妈妈忘了他,他也不会那么难过,他俯身在她的脸上亲了亲,“妈妈,你要快快好起来。”
余生盯着他被缠着的头,黛眉皱起,“你的头怎么了?”
“跟妈妈一样,受伤了,不过安安现在已经不疼了,妈妈你疼不疼?”
“妈妈也不疼。”余生发现,她很喜欢这个是她儿子的孩子,“你多大了?”
“四岁。”
余生皱眉,四岁?她八岁就生了他吗?八岁,还没来月经吧?怎么会这样?她看向秦崇聿,“我到底多大了?”
“二十八。”
“二十八……不是十二吗?可我明明记得我十二,让我想想……”余生闭上了眼睛。
秦崇聿和余平安站在旁边等了她好一阵子也没见她睁开眼,叫她时才发现她竟然睡着了
“爸爸,妈妈会不会有事?”余平安一脸的担忧。
“不会,妈妈只是在睡觉,走吧,我们去吃饭,不打扰妈妈睡觉。”
“嗯。”
离开监护室余平安对门口守着的保镖说:“叔叔,请你们一定要保护好我妈妈。”
秦崇聿揉了下他的头顶,“他们会的,儿子。”
“是吗?”谁料余平安却睨了他一眼,直接将质疑上升到了不满,“会,还让妈妈受伤?如果是我,直接就换掉他们”
几个保镖顿时脊背渗出一层冷汗,这个小少爷,简直比他老爹还狠
秦崇聿:“……”良久,他扫了眼站得笔直的几个人,“听到了吗?这是你们的最后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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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雨大了一些,打在玻璃上汇成溪流,一条条蜿蜒下滑。
男人立在窗前,许久没有说话。
女人靠在头,脸色虽苍白,但看起来精神还算可以,她冷凝着窗边的男人,质问:“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没有应她,良久他转过身,“这重要吗?”
“重要”怎能不重要?在他心里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到底有多卑贱才会让他觉得只要是跟他长得相像的男人她都可以脱光了跟他睡觉。
房间里,空气有些沉闷,大概是外面下雨窗户紧闭的缘故。
“你累了,需要好好休息。”出口竟是这样一句,mica想笑,可眼睛却酸胀得难受,“如果阿盛不告诉我,你当真就打算让我怀上你的孩子?左阳,你太高估自己了你以为我还像以前那样离开你就不能生活了吗?你错了那个mica已经死了如今活着的是一个懂得如何去爱自己的mica,不再是那个作茧自缚的愚蠢女人”
左阳背对着mica,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中是伤痛,是隐忍,脸上竟是她从来都不曾见过的悲伤和挫败,但说出的话,却依然清冷得毫无温度,甚至还带着浓浓的嘲讽,“如此最好,这世上没有谁离开谁会活不下去,你能这么做我感到很开心。你放心,我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因为从下周开始我跟我太太就要为孕育我们的孩子而做准备了,等孩子出生后我还要学着如何做一个好父亲,祝你也早日找到你的幸福,争取在四十岁之前把自己嫁出去,女人过了四十岁再想把自己嫁出去就很难了。”
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锤子,将锋利的铁钉敲入她的骨髓,那种痛,足以让她刻骨铭心,永生难忘爱情她从来不敢再奢望,多年前从他消失的时候开始,她就知道,从今以后她只能远观,爱情与她再无关联。
“祝你幸福。”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无所谓,再无所谓,可说出的话还是带着哭意,为了掩饰自己的狼狈,mica翻身躺下,拉起被子蒙住了头。
左阳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不知道,只知道她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晨光照在室内,今天是一个晴天。
mica坐起身,却觉得周身寒冷,犹如寒冬腊月,冻得她瑟瑟发抖。
这时候门从外面推开,男人沉稳的脚步声在耳畔响起,是那么熟悉的声音,只是一声她便知道是谁,是他,她日思夜想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从少女一直等到了如今人老珠黄。
“怎么了?不舒服?”左阳将早饭放在桌上,在边坐下,伸手将浑身颤抖的女人抱在怀里,她的颤抖令他心疼可又带着一丝喜悦,“傻女人,你以为你说几句话我就会走了吗?除非我不要你,否则你是休想将我甩掉的。”
他一向如此的狂妄,无论在对待下属抑或是她,从来没有他想要而得不到的,只有他不要的。
mica不敢看他,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就这样靠在他的怀里,鼻息间呼入他的味道,熟悉得令她这辈子都无法忘掉的味道。
左阳低头看她,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他说:“小乖现在回答我,你想跟我要个孩子吗?”
mica使劲地闭着眼,就连嘴唇都用力的抿着,那样子像是在挣扎抵抗。
左阳低低地笑了起来,额头,有男人温热的唇落下,“真像个孩子,好了,赶紧吃饭。”
良久,室内没有了声音,mica缓缓睁开眼睛,周围哪里还有男人的踪影,若不是放在桌上的粥还在冒着热气提醒着他刚刚来过,她真的觉得刚才只是一场梦,梦里,他来了又走。
端起桌上的粥尝了一口,真甜,她笑了,像桌上盛开的玫瑰花。
那束玫瑰,是他买的吗?送她的吗?记忆里,他从来没有送过她玫瑰。
这个清晨似乎有些不一样。
那晚的车祸mica算是个奇迹,虽然她被撞飞落在医院的大门内,但除了膝盖和胳膊的擦伤外,她的身上没有别处再受伤,但正是这样,却让她无比的自责,她怪自己,若不是去找阿盛,她也就不会出事。
喝进嘴里的粥突然间没了甜味,甚至还开始发苦。
她放下粥碗,从上下来,打算出去,刚一拉开门,楼下客厅里有声音传入耳朵--
“查清楚了,王大雷在出事前曾跟夫人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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