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妻两口儿。【】”安住闻言,哭倒在地,员外和郭氏叫唤苏醒,安住又对父母的坟茔,哭拜了一场道:”今日方晓得生身的父母。”就对员外、郭氏道:”禀过爹爹母亲,孩儿既知此事,时刻也迟不得了,乞爹爹把文书付我,须索带了骨殖往东京走一遭去。埋葬已毕,重来侍奉二亲,未知二亲意下何如”员外道:”这是行孝的事,我怎好阻当得你但只愿你早去早回,免使我两口儿悬望。”
当下一同回到家中,安住收拾起行装,次日拜别了爹妈。员外就拿出合同文书与安住收了,又叫人启出骨殖来,与他带去。临行,员外又分付道:”休要久恋家乡,忘了我认义父母。”安住道:”孩儿怎肯做知恩不报恩大事已完,仍到膝下侍养。”三人各各洒泪而别。
安住一路上不敢迟延,早来到东京西关义定坊了。一路问到刘家门首,只见一个老婆婆站在门前。安住上前唱了个喏道:”有烦妈妈与我通报一声,我姓刘名安住,是刘天瑞的儿子。问得此间是伯父伯母的家里,特来拜认归宗。”只见那婆子一闻此言,便有些变色,就问安住道:”如今二哥二嫂在那里你既是刘安住,须有合同文字为照。不然,一面不相识的人,如何信得是真”安住道:”我父母十五年前,死在潞州了。我亏得义父抚养到今,文书自在我行李中。”那婆子道:”则我就是刘大的浑家,既有文书便是真的了。可把与我,你且站在门外,待我将进去与你伯伯看了,接你进去。”安住道:”不知就是我伯娘,多有得罪。”就打开行李,把文书双手递将送去。杨氏接得,望着里边去了。安住等了半晌不见出来。原来杨氏的女儿已赘过女婿,满心只要把家缘尽数与他,日夜防的是叔、婶、侄儿回来。今见说叔婶俱死,伯侄两个又从不曾识认,可以欺骗得的。当时赚得文书到手,把来紧紧藏在身边暗处,却待等他再来缠时,与他白赖。也是刘安住悔气,合当有事,撞见了他。若是先见了刘天祥,须不到得有此。
再说刘安住等得气叹口渴,鬼影也不见一个,又不好走得进去。正在疑心之际,只见前面定将一个老年的人来,问道:”小哥,你是那里人为甚事在我门首呆呆站着”安住道:”你莫非就是我伯伯么则我便是十五年前父母带了潞州去趁熟的刘安住。”那人道:”如此说起来,你正是我的侄儿。你那合同文书安在”安住道:”适才伯娘已拿将进去了。”刘天祥满面堆下笑来,携了他的手,来到前厅。安住倒身下拜,天祥道:”孩儿行路劳顿,不须如此。我两口儿年纪老了,真是风中之烛。自你三口儿去后,一十五年,杳无音信。我们兄弟两个,只看你一个人。偌大家私,无人承受,烦恼得我眼也花、耳也聋了。如今幸得孩儿归来,可喜可喜。但不知父母安否如何不与你同归来看我们一看”安住扑簌簌泪下,就把父母双亡,义父抚养的事休,从头至尾说一遍。刘天祥也哭了一场,就唤出杨氏来道:”大嫂,侄儿在此见你哩。”杨氏道:”那个侄儿”天祥道:”就是十五年前去趁熟的刘安住。”杨氏道:”那个是刘安住这里哨子每极多,大分是见我每有些家私,假装做刘安住来冒认的。他爹娘去时,有合同文书。若有便是真的,如无便是假的。有甚么难见处”天祥道:”适才孩儿说道已交付与你了。”杨氏道:”我不曾见。”安住道:”是孩儿亲手交与伯娘的。怎如此说”天祥道:”大嫂休斗我耍,孩儿说你拿了他的。”杨氏只是摇头,不肯承认。天祥又问安住道:”这文书委实在那里你可实说。”安住道:”孩儿怎敢有欺委实是伯娘拿了。人心天理,怎好赖得”杨氏骂道:”这个说谎的小弟子孩儿,我几曾见那文书来”天祥道:”大嫂休要斗气,你果然拿了,与我一看何妨”杨氏大怒道:”这老子也好糊涂我与你夫妻之情,倒信不过;一个铁陌生的人,倒并不疑心。这纸文书我要他糊窗儿有何用处若果侄儿来,我也欢喜,如何肯捎留他的这花子故意来捏舌,哄骗我们的家私哩。”安住道:”伯伯,你孩儿情愿不要家财,只要傍着祖坟上埋葬了我父母这两把骨殖,我便仍到潞州去了。你孩儿须自有安身立命之处。”杨氏道:”谁听你这花言巧语”当下提起一条杆棒,望着安住劈头劈脸打将过来,早把他头儿打破了,鲜血进流。天祥虽在旁边解劝,喊道:”且问个明白”却是自己又不认得侄儿,见浑家抵死不认,不知是假是真,好生委决不下,只得由他。那杨氏将安住又出前门,把门闭了。正是:
黑蟒口中舌,黄峰尾上针。
两般犹未毒,最毒妇人心。
刘安住气倒在地多时,渐渐苏醒转来,对着父母的遗骸,放声大哭。又道:”伯娘你直下得如此狠毒”正哭之时,只见前面又走过一个人来,问道:”小哥,你那里人为甚事在此啼哭”安住道:”我便是十五年前随父母去趁熟的刘安住。”那人见说,吃了一惊,仔细相了一相,问道:”谁人打破你的头来”安住道:”这不干我伯父事,是伯娘不肯认我,拿了我的合同文书,抵死赖了,又打破了我的头。”那人道:”我非别人,就是李社长。这等说起来,你是我的女婿。你且把十五年来的事情,细细与我说一遍,待我与你做主。”安住见说是丈人,恭恭敬敬,唱了个喏,哭告道:”岳父听禀:当初父母同安住趁熟,到山西潞州高平县下马村张秉彝员外家店房中安下,父母染病双亡。张员外认我为义子,抬举的成人长大,我如今十八岁了,义父才与我说知就里,因此担着我父母两把骨殖来认伯伯,谁想杨伯娘将合同文书赚的去了,又打破了我的头,这等冤枉那里去告诉”说罢,泪如涌泉。
李社长气得面皮紫胀,又问安住道:”那纸合同文书,既被赚去,你可记得么”安住道:”记得。”李社长道:”你且背来我听。”安住从头念了一遍,一字无差。李社长道:”果是我的女婿,再不消说,这虔婆好生无理我如今敲进刘家去,说得他转便罢,说不转时,现今开封府府尹是包龙图相公,十分聪察。我与你同告状去,不怕不断还你的家私。”安住道:”全凭岳父主张。”李社长当时敲进刘天祥的门,对他夫妻两个道:”亲翁亲母,什么道理,亲侄儿回来,如何不肯认他,反把他头儿都打破了”杨氏道:”这个,社长你不知他是诈骗人的,故来我家里打浑。他既是我家侄儿,当初曾有合同文书,有你画的字。若有那文书时,便是刘安住。”李社长道:”他说是你赚来藏过了,如何白赖”杨氏道:”这社长也好笑,我何曾见他的却是指贼的一般。别人家的事情,谁要你多管”当下又举起杆棒要打安住。李社长恐怕打坏了女婿,挺身拦住,领了他出来道:”这虔婆使这般的狠毒见识难道不认就罢了不到得和你干休贤婿不要烦恼,且带了父母的骨殖,和这行囊到我家中将息一晚。明日到开封府进状。”安住从命随了岳丈一路到李家来。”李社长又引他拜见了丈母,安徘酒饭管待他,又与他包了头,用药敷治。
次日侵晨,李社长写了状词,同女婿到开封府来。等了一会,龙图已升堂了,但见:
冬冬衙鼓响,公吏两边排。
阎王生死殿,东岳吓魂台。
李社长和刘安住当堂叫屈,包龙图接了状词。看毕,先叫李社长上去,问了情由。李社长从头说了。包龙图道:”莫非是你包揽官司,唆教他的”李社长道:”他是小人的女婿,文书上元有小人花押,怜他幼稚含冤,故此与他申诉。怎敢欺得青天爷爷”包龙图道:”你曾认得女婿么”李社长道:”他自三岁离乡,今日方归,不曾认得。”包龙图道:”既不认得,又失了合同文书,你如何信得他是真”李社长道:”这文书除了刘家兄弟和小人,并无一人看见。他如今从前至后背来,不差一字,岂不是个老大的证见”包龙图又唤刘安住起来,问其情由。安住也一一说了。又验了他的伤。问道:”莫非你果不是刘家之子,借此来行拐骗的么”安住道:”老爷,天下事是假难真,如何做得这没影的事体况且小人的义父张秉彝,广有田宅,也够小人一生受用了。小人原说过情愿不分伯父的家私,只要把父母的骨殖葬在祖坟,便仍到潞州义父处去居住。望爷爷青天详察。”包龙图见他两人说得有理,就批准了状词,随即拘唤刘天祥夫妇同来。
包龙图叫刘天祥上前,问道:”你是个一家之主,如何没些生意,全听妻言你且说那小厮,果是你的侄儿不是”天祥道,”爷爷,小人自来不曾认得侄儿,全凭着合同为证,如今这小厮抵死说是有的,妻子又抵死说没有,小人又没有背后眼睛,为此委决不下。”包龙图又叫杨氏起来,再三盘问,只是推说不曾看见。包龙图就对安住道:”你伯父伯娘如此无情我如今听凭你着实打他,且消你这口怨气”安住恻然下泪道:”这个使不得我父亲尚是他的兄弟,岂有侄儿打伯父之理小人本为认亲葬父行幸而来,又非是争财竟产,若是要小人做此逆伦之事,至死不敢。”包龙图听了这一遍说话,心下已有几分明白。有诗为证:
包老神明称绝伦,就中曲直岂难分
当堂不肯施刑罚,亲者原来只是亲。
当下又问了杨氏儿句,假意道:”那小厮果是个拐骗的,情理难容。你夫妻们和李某且各回家去,把这厮下在牢中,改日严刑审问。”刘天祥等三人,叩头而出。安住自到狱中去了。杨氏暗暗地欢喜,李社长和安住俱各怀着鬼胎,疑心道:”包爷向称神明,如何今日到把原告监禁”
却说包龙图密地分付牢子每,不许难为刘安住;又分付衙门中人张扬出去,只说安住破伤风发,不久待死。又着人往潞州取将张秉彝来。不则一日,张秉彝到了。包龙图问了他备细,心下大明。就叫他牢门首见了安住,用好言安慰他。次日,签了听审的牌,又密嘱咐牢子每临审时如此如此。随即将一行人拘到。包龙图叫张秉彝与杨氏对辩。杨氏只是硬争,不肯放松一句。包龙图便叫监中取出刘安往来,只见牢子回说道:”病重垂死,行动不得。”当下李社长见了张秉彝问明缘故不差,又忿气与杨氏争辩了一会。又见牢子们来报道:”刘安住病重死了。”那杨氏不知利害,听见说是”死了”,便道:”真死了,却谢天地,到免了我家一累”包爷分付道:”刘安住得何病而死快叫仵作人相视了回话。”仵作人相了,回说,”相得死尸,约年十八岁,大阳穴为他物所伤致死,四周有青紫痕可验。”包龙图道:”如今却怎么处到弄做个人命事,一发重大了兀那杨氏那小厮是你甚么人可与你关甚亲么”杨氏道:”爷爷,其实不关甚亲。”包爷道:”若是关亲时节,你是大,他是小,纵然打伤身死,不过是误杀子孙,不致偿命,只罚些铜纳赎。既是不关亲,你岂不闻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是各自世人,你不认他罢了,拿甚么器仗打破他头,做了破伤风身死。律上说:殴打平人,因而致死者抵命。左右,可将枷来,枷了这婆子下在死囚牢里,交秋处决,偿这小厮的命。”只见两边如狼似虎的公人暴雷也似答应一声,就抬过一面枷来,唬得杨氏面如士色,只得喊道:”爷爷,他是小妇人的侄儿。”包龙图道:”既是你侄儿,有何凭据”杨氏道:”现有合同文书为证。”当下身边摸出文书,递与包公看了。正是:
本说的丁一卯二,生扭做差三错四。
略用些小小机关,早赚出合同文字。
包龙图看毕,又对杨氏道:”刘安住既是你的侄儿,我如今着人抬他的尸首出来,你须领去埋葬,不可推却。”杨氏道:”小妇人情愿殡葬侄儿。”包龙图便叫监中取出刘安往来,对他说道:”刘安住,早被我赚出合同文字来也”安住叩头谢道:”若非青天老爷,真是屈杀小人”杨氏抬头看时,只见容颜如旧,连打破的头都好了。满面羞惭,无言抵对。包龙图遂提笔判曰:
刘安住行孝,张秉彝施仁,都是罕有,俱各旌表门闾。李社长着女夫择日成婚。其刘天瑞夫妻骨殖准葬祖茔之侧。刘天祥朦胧不明,念其年老免罪。妻杨氏本当重罪,罚铜准赎。杨氏赘婿,原非刘门瓜葛,即时逐出,不得侵占家私
判毕,发放一干人犯,各自还家。众人叩头而出。
张员外写了通家名帖,拜了刘天祥,李社长先回潞州去了。刘天祥到家,将杨氏埋怨一场,就同侄儿将兄弟骨殖埋在祖茔已毕。李社长择个吉日,赘女婿过门成婚。一月之后,夫妻两口,同到潞州拜了张员外和郭氏。已后刘安住出仕贵显,刘天祥、张员外俱各无嗣,两姓的家私,都是刘安住一人承当。可见荣枯分定,不可强求。况且骨肉之间,如此昧己瞒心,最伤元气。所以宣这个话本,奉戒世人,切不可为着区区财产,伤了天性之恩。有诗为证:
螟蛉义父犹施德,骨肉天亲反弄奸。
日后方知前数定,何如休要用机关。
卷三十四闻人生野战翠浮庵静观尼昼锦黄沙巷
诗云: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不是三生应判与,直须慧剑断邪思。
话说世间齐眉结发,多是三生分定,尽有那挥金霍玉,百计千方图谋成就的,到底却捉个空。有那一贫如洗,家徒四壁,似司马相如的,分定时,不要说寻媒下聘与那见面交谈,便是殊俗异类,素昧平生,意想所不到的,却得成了配偶。自古道:”姻缘本是前生定,曾向幡桃会里来”。见得此一事,非同小可。只看从古至今,有那昆仑奴、黄衫客、许虞侯,那一班惊天动地的好汉,也只为从险阻艰难中成全了几对儿夫妇,直教万古流传。奈何平人见个美貌女子,便待偷鸡吊狗,滚热了又妄想永远做夫妻。奇奇怪怪,用尽机谋,讨得些寡便宜,在玷辱人家门风。直到弄将出来,十个九个死无葬身之地。
说话的,依你如此说,怎么今世上也有偷期的倒成了正果也有奸骗的,到底无事,怎见得便个个死于非命看官听说,你却不知,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夫妻自不必说,就是些闲花野草,也只是前世的缘分。假如偷期的,成了正果,前缘凑着,自然配合,奸骗的保身没事,前缘偿了,便可收心。为此也有这一辈,自与那痴迷不转头送了性命的不同。
如今且说一个男假为女,奸骗亡身的故事。苏州府城有一豪家庄院,甚是广阔。庄侧有一尼庵,名曰功德庵。也就是豪家所造。庵里有五个后生尼姑,其中只有一个出色的,姓王,乃云游来的,又美丽,又风月,年可二十来岁。是他年纪最小,却是豪家生意,推他做个庵主。元来那王尼有一身奢嘛的本事:第一件一张花嘴,数黄道白,指东话西,专一在官室人家打踅,那女眷们没一个不被他哄得投机的。第二件,一付温存情性,善能休察人情,随机应变的帮村。第三件,一手好手艺,又会写作,又会刺绣,那些大户女眷,也有请他家里来教的,也有到地庵里就教的。又不时有那来求子的,来做道场保禳灾悔的;他又去富贵人家及乡村妇女诱约到庵中作会。庵有净室十六间,各备床褥衾枕,要留宿的极便。所以他庵中没一日没女眷来往。或在庵过夜,或儿日停留。又有一辈妇女,赴庵一次过,再不肯来了的。至于男人,一个不敢上门见面。因有豪家出告示,禁止游客闲人。就是豪家妻女在内,夫男也别嫌疑,恐怕罪过,不敢轻来打搅。所以女人越来得多了。
话休絮烦,有个常州理刑厅随着察院巡历,查盘苏州府的,姓袁,因查盘公署,就在察院相近不便,亦且天气炎热,要个宽敞所在歇足。县间借得豪家庄院,送理刑去住在里头。一日将晚,理刑在院中闲步,见有一小楼极高,可以四望。随步登楼,只见楼中尘积,蛛网蔽户,是个久无人登的所在。理刑喜他微风远至,心要纳凉,不觉迁延,伫立许久。遥望侧边,对着也是一座小楼。楼中有三五个少年女娘,与一个美貌尼姑,嘻笑玩耍。理刑倒躲过身子,不使那边看见。偷眼在窗里张时,只见尼姑与那些女娘或是搂抱一会,或是勾肩搭背,偎脸接唇一会。理刑看了半晌,摇着头道:”好生作怪若是女尼,缘何作此等情状事有可疑。”放在心里。
次日,唤皂隶来问道:”此间左侧有个庵是甚么用”皂隶道:”是某爷家功德用。”理刑道:”还有男僧在内女僧在内”皂隶道:”止有女僧五人。”理刑道:”可有香客与男僧来往么”皂隶道:”因是女僧在内,有某爷家做主,男人等闲也不敢进门,何况男僧多只是乡室人家女眷们往来,这是日日不绝的。”理刑心疑不定,恰好知县来参。理刑把昨晚所见与知县说了。知县分付兵快,随着理刑,抬到尼庵前来,把前后密地围住。
理刑亲自进庵来,众尼慌忙接着。理刑看时,只有四个尼姑,昨日眼中所见的,却不在内。问道:”我闻说这庵中有五个尼姑,缘何少了一个”四尼道:”庵主偶出。”理刑道:”你庵中有座小楼,从那里上去的”众尼支吾道:”庵中只是几间房子,不曾有甚么楼。”理刑道:”胡说”领了人,各处看一遍,众尼卧房多看过,果然不见有楼。理刑道:”又来作怪”就唤一个尼姑,另到一个所在,故意把闲话问了一会,带了开去,却叫带这三个来,发怒道:”你们辄敢在吾面前说谎方才这一个尼姑,已自招了。有楼在内,你们却怎说没有这等奸诈可恶,快取拶来”众尼慌了,只得说出道:”实有一楼,从房里床侧纸糊门里进去就是。”理刑道:”既如此,缘何隐瞒我”众尼道:”非敢隐瞒爷爷,实是还有几个乡室家夫人小姐在内,所以不敢说。”推官便叫众尼开了纸门,带了四五个皂隶,弯弯曲曲,走将进去,方是胡梯。只听得楼上嘻笑之声,理刑站住,分付皂隶道:”你们去看有个尼姑在上面时,便与我拿下来”皂隶领旨,一拥上楼去。只见两个闺女三个妇人,与一个尼姑,正坐着饮酒。见那儿个公人蓦上来,吃那一惊不小,四分五落的,却待躲避。众皂一齐动手,把那娇娇嫩嫩的一个尼姑,横拖倒拽,捉将下来。拽到当面,问了他卧房在那里,到里头一搜,搜出白绫汗巾十九条,皆有女子元红在上。又有簿藉一本,开载明白,多是留宿妇女姓氏,日期,细注”某人是某日初至,某人是某人荐至。某女是元红,某女元系无红”,一一明白。理刑一看,怒发冲冠,连四尼多拿了,带到衙门里来。庵里一班女眷,见捉了众尼去,不知甚么事发,一齐出庵,雇轿各自回去了。
且说理刑到了衙门里,喝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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