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楷楷回摄影棚,老周见我脸色不对,识相地噤了声,我叫他带楷楷先回家,别在这儿添乱。【】楷楷听见,撅着小嘴抗议,不过估计也认识到刚才叫我生气了,所以眼泪汪汪地也没敢出声。
老周抱着楷楷出去,我长舒一口气,只是没过两分钟他俩又折返回来了,我瞪他们一眼,老周讨好似的笑道:“楷楷说忘了带小蛋糕……”
老周拎起蛋糕盒子就窜走,就怕我一脚踹上似的。陶桃已经化好妆,凑过开问我在哪儿找到的,我说就在一楼,没跑多远,旁的自然不会提。
今天是平面拍摄的最后一天,任务还算简单,只是一直换表情摆姿态,也累够呛。结束时候助理小阳给我递了个剧本,是下周要拍摄的广告片剧本,我收好后又跟小阳核对了下日程。陶桃姐过来打招呼说有约会先走了,我这边也收拾差不多,正要和小阳一起离开,听到有人敲门。
小阳去打开门,进来一位身材高大的西装男人,仔细一瞧,是华睿阳身边的人,估摸着是助理之类,小阳问道:“您是?”
男人看了我一眼,我对小阳道:“你先回去,我自己开车。”小阳不大放心地看了看比他高出一头半的男人,点点头,背起包临走时说:“沈哥有事儿打我电话啊。”
打发走了小阳,我问道:“您怎么称呼?有什么事吗?”
那人递给我一张名片,道:“我是华先生的特助,王江。华先生晚上想约您吃饭,叫我特地来请。”
我收起名片,客气道:“谢谢您了,不过我跟华先生说过,晚上我还有约,要辜负华先生好意了。”
王江对我微微鞠躬,道:“华先生命令我今天晚上要是请不到您,就直接交辞呈上去。希望沈先生体谅体谅。”
听他这话,我脑子里一下子冒出个穿着太监服的大内总管,捏着嗓子挤眉弄眼说着:这可是皇上下的旨意,您要是不去,皇上可是要奴才的脑袋,您就体谅体谅杂家吧……
我心里诽谤着,又抬眼瞧了瞧王江接近一米九的大块儿,心里一阵恶寒。不过华睿阳都叫特助过来亲自请,摆明了是死缠到底,就算我今天拒绝了,明天估计又有别的事儿找茬,我站起来道:
“那好,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王江又是一鞠躬道:“谢谢沈先生。”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道:“这就去吧,别让华先生等急了。”
王江带我去了一家法式餐厅,下车一看见那店的招牌,我就忍不住反胃。
是我跟秦卫以前来过的地方,很早以前的事了,大概是刚赚钱不久吧,我俩手头上有了点钱,便得得瑟瑟来了这家颇贵的餐厅。秦卫听说这家的招牌菜是焗蜗牛,非得让我尝尝,当时见他那殷切样,我抠出块蜗牛肉扔嘴里,可刚入嘴就觉得恶心,果然还是吃不了软体动物,我当时捂着嘴直接冲厕所里吐了,那之后秦卫可再也不敢跟我来这里了。
华睿阳安排到这里,不是故意找恶心吗?
我定定神,跟在王江后面走进餐厅,餐厅里没有旁人,莫不是这家伙恶俗地包了场吧……瞧见华睿阳已经坐在那里了,走过去。他看见我,随意道:“来了,坐吧。”
我坐下,华睿阳接着说:“你一直不来,我就替你点了菜,饿了吧,马上就上菜。”
我陪着笑脸道:“让您久等,不好意思。只是我想不明白华先生怎么这么看重我,您不亮牌,我心里老是七上八下,这顿饭估计不能安心吃下去吧。”
华睿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脸上染了几分笑意,道:“你倒是个聪明人。我看过你资料,出道也不少年了吧,一直不温不火,就是一直没有出演什么大红大紫的片子。不知道你是故意不接,还是接不到?”
我笑道:“人红是非多嘛,只能说各人有各人的志向,我不过是混口饭吃,顺便养活儿子,太认真就输了,您说是吧。”
华睿阳笑笑,道:“是吗?真的这样想?你演技好,形象也不错,听说为人处世也够圆滑,现在这样的男演员应该挺难得吧?不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如我帮你,让你站到没有人能超越的位置上。”
华睿阳算是把话挑明了一半,我虽然脸上肌肉已经有点僵,但还是强忍着笑道:“华先生真是热心肠,不过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吧。不知道得到您的帮助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我猜猜,上床吗?您要是真好这口,我劝您去找年轻新人,他们身子软,用起来舒服,也更有前途。实在不好意思,我对现状挺满意,对您也实在提不起性趣。”
华睿阳脸上早就敛了笑,冷着脸问道:“你跟谁讲话都这样噎人吗?沈先生大概还没有找到重点。你对我有没有兴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没有。”
我也沉了脸,道:“华先生是想强人所难?想不到您这么喜欢欺压人。”
华睿阳道:“我确实有欺压你的资本。”
我语塞,起身道:“我跟华先生好像说不来话,再继续也没什么意义,先告辞了。”
华睿阳朝我身后使了个眼色,我的肩膀立刻被王江的大手摁住,生生又将我按坐在椅子上,华睿阳道:“有一有二没有三,前两次是卖你面子,允许你说什么‘先告辞’,不过没有第三次的机会。吃饭,都大费周折把你请了过来,怎么好意思什么都没吃就放你走。”
服务眼恰到好处的上菜,放在我面前的果然是焗蜗牛。
我压着火,斟酌着礼貌用语,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不吃这些。”
华睿阳脸色更沉,已经微微锁了眉头,冷着声音道:“吃,吃不完就不要走了,我不介意派人陪你耗在这里。”
我心里发冷,也豁出去了,叉出蜗牛含进嘴中,囫囵咽下去,又夹起第二只,感觉上一只软腻腻的东西还塞在我喉咙里,实在忍不住反胃,我扔下刀叉,捂着嘴跑去卫生间,吐得排江倒海。
吐完舒服了些,洗手时候看了眼镜中的自己,脸色发黄,眼圈发红,擦了擦刚才呕吐时控出来的几滴眼泪,我走出卫生间,重新坐回华睿阳对面,道:“见笑了,实在吃不了软体动物。”
华睿阳盯着我,眉头锁得更紧,我笑道:“要是华先生不觉得恶心,我倒可以继续吃下去,只不过得吃一只去吐一只。”
华睿阳道:“吃不了怎么不早说。”
“华先生的话我怎么敢不听,自然吃不了也得吃。”
华睿阳没说话,沉默着看了我一会,才说道:“是我安排不周,你爱吃什么,我们换家。”
我默默叹气,若是再换家,我小命估计要被折腾没了。我看着他,保持沉默,华睿阳很有耐心似的等着。过了一会,华睿阳站起来,道:
“今天就这样吧。”
他说完,从身旁拿来一个纸袋,递给我道:“那天宴会你袖钉在休息室掉了一只,我给你换了对新的。”
他见我不接,将袋子放到桌旁,又道:“改天再约。”说罢径直走了。
华睿阳走后,王江帮我收好袋子,道:“我送沈先生回家。”坐到王江车上,发现王江不时地从后视镜中瞧我,我问道:“怎么了?”
王江笑笑,道:“有些话我说不合适,不过华先生真的不知道您不能吃蜗牛。”
我无语,王江又道:“不过有句话想奉劝您,华先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脾气,对您已经算是少有的大度了。”
我更无语,心里暗想着,表面上就没看出来那人是个好脾气的,更没看出是个大度的。改天再约,约你大爷。
王江把我送到楼下,又将纸袋交给我,道:“是华先生亲自选的。”
我硬着头皮收下,送走了一米九的大内太监头子,脚步颇为沉重地回到家,楷楷听见开门声扑到我身上,糯糯道:“爸爸,对不起,我以后乖。”
一见到儿子我就生不起气了,亲亲小腮,问着:“怎么还不睡?”
“等爸爸。”
我心里一软,抱他回屋,给楷楷换上大象睡衣,楷楷爬到床头拖过了大毛绒兔子,抱着兔子对我讲:“爸爸,周叔叔叫我晚上要好好哄爸爸。”
“周叔叔教的?那他教你怎么哄爸爸?”
楷楷挪着小腿小屁股凑到我身边,小手捧着我的脸,左左右右吧唧吧唧亲了好几下,然后把大兔子塞进我怀里,说:“爸爸,兔兔给爸爸抱。”
我笑着抱起举起楷楷转了个圈,楷楷拍着小手乐得咯咯笑,我问道:“想不想听睡前故事?今天讲小花猫钓鱼好不好。”
楷楷钻进被窝里,眨着眼睛道:“爸爸快讲。”
我捧着小孩的画册,装模作样开始讲道:
“老猫和小猫一块儿在河边钓鱼。
一只蜻蜓飞来了。小猫看见了,放下钓鱼竿,就去捉蜻蜓。蜻蜓飞走了,小猫没捉着,空着手回到河边来。小猫一看,老猫钓着了一条大鱼。
一只蝴蝶飞来了。小猫看见了,放下钓鱼竿,又去捉蝴蝶。蝴蝶飞走了,小猫又没捉着,空着手回到河边来。小猫一看,老猫又钓着了一条大鱼。……”
两手空空吗?讲到一半,楷楷已经迷糊睡了过去,我回屋打开华睿阳给的东西,白金镶钻的一对袖钉,比我原先那对贵出去好几倍。
这事真有点棘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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