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亲王缓缓道:“当初我娶你固然是因为太后和皇兄的屡屡劝说,但你嫁给我,又何尝不是看在我是怡亲王的份上?从我决定娶你的那一刻,我便已打算好好待你,自你入王府的第一天,我就把怡亲王府的后院儿交到你手里,让你成为怡亲王府唯一的女主人,甚至还让我那三个孩儿给你行礼,莫非你都忘了?”
侧王妃神色微动:“妾没有忘记,刚入王府的日子,是妾这辈子过得最开心的日子。【】世子他们对妾孝顺有礼,王爷对妾关怀备至,让妾一度忘了自己只是个侧室。”
“你虽是妾室之身,可当初在这怡亲王府,又有何人拿你当妾?便是最任性的玉儿,都不曾与你过不去。可你又是如何做的?”
侧王妃目光微闪,显然是想起了当初的事。
怡亲王负手而立,目光落在窗外的树梢上,淡淡的语气好似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你入王府之后,先是盘点了府里的各项财务,之后便开始在各处安插人手,暗自敛财,这些是情理之中,我也不在意,可你不该把手伸向那三个孩子。你给世子送了三个通房,他不喜欢,你便寻了由头把他先前那两个通房统统打死;逸修当年不过八岁,你便指使丫鬟去引诱他,不巧被玉儿撞破,那丫鬟却以死相逼,称是逸修非礼与她;玉儿五岁,本该是念书习字定性的年纪,你却整日的带她嬉闹玩耍,还挑唆她对先生不满,甚至想要将先生逼走。若非我及时察觉,玉儿的名声怕是一早就要坏了吧。”
“如此种种,你可还记得?”
侧王妃轻笑一声:“王爷,昔日之事,昔日早有定论,当年王爷就不曾听过妾的辩白,认定了是妾居心叵测,收了妾手中的权利,又重惩了妾的人,今日王爷故事重提,又有何意义?”
怡亲王收回目光,转过头,看向侧王妃:“许多事我不说,不代表我当真不知,莫要忘了,我是怡亲王,即便我再不问政事家事,也不代表我就当真是个糊涂人。当年若非我默许,你又岂能在怡亲王府肆意妄为?当年我之所以默许,也不过是想要看看,你到底是真心想嫁我,还是另有所图。”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侧王妃顿时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仿佛内心所想的一切都已经被看穿。面前这个男人,当年初见时只觉得温文尔雅、俊逸非凡,一颗芳心难以自已,如今他已是不惑之年,却愈发的雅人深致,这种岁月沉淀下来的儒雅睿智,更让人移不开眼。
正因为爱极,所以才会恨极。侧王妃笑容凄凉:“既然王爷什么都明白,为何还要留着妾?凭白让妾成为一个笑柄。”
“因为我知道,你也不过是受人指使,以你的性子,本就想不出那些阴险的法子,若你真是工于心计的人,也不会每每破绽百出。我一直都在等你醒悟,只是我不曾想到,时至今日,你依然执迷不悟。我这一辈子,只娶过两个女人,我不愿亲手扼杀你。”
侧王妃再也装不了镇定,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她却不停地摇头:“不可能,你不可能!你心里只有她一个人,从来都没有我!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来哄我,我再也不会相信了!”
怡亲王轻叹一声:“范家已经彻底地垮了,皇兄正派人彻查范青元,太后也在整顿后宫,不出十日,太后必召你入宫,届时便是我也保不了你多久了,你自己好好思量吧。”
……
从侧王妃那儿离开,怡亲王沿着小路缓缓而行,多年往事涌上心头,对侧王妃,他不是没有怜惜的,当年娶她之时也确有想过好好待她,只是,她太不懂得珍惜,也不懂得取舍。一心只听范家和皇后的话,却忘了,从她嫁进怡亲王府的那天起,她的一生就与怡亲王府休戚相关了。
怡亲王一路走到玉環轩外,抬头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这才踏了进去,守在门边儿的丫鬟一早就瞧见了怡亲王,已经有人去禀报斐凝玉了,剩下的则毕恭毕敬地行礼。
斐凝玉此时心情大好,正在逗弄着那两只白狐,自从斐逸修和宁致远被人诬告之后,这两只白狐在院里的地位直线下降,几乎整日都被关在房里,如今可算是扬眉吐气,重归荣华了。
听闻怡亲王来了,斐凝玉忙带着两只小东西一同去迎接,才走出去没多远,就遇上了怡亲王,当即福了福身:“爹爹,夜里凉,您有事喊玉儿过去便是了,怎的亲自过来了呢。”
怡亲王失笑:“你这身子骨儿倒还不如我呢。我刚去见了侧王妃,顺道来看看你。”
斐凝玉心知怡亲王这是有话要跟自己说,当即招招手,让丫鬟们都退下了,只留了墨兰和寒兰在一旁伺候着。
怡亲王见状,心下宽慰,原本有些郁结的心顿时开朗不少,罢了,孩子都已经到成家的年纪了,他还矫情什么呢?侧王妃有今日,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等到上了茶水,墨兰和寒兰自觉地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怡亲王道:“玉儿,你已经十三了,即便爹再怎么不舍得,也要开始准备你的亲事了。此事先前也曾让你大嫂问过你的意思,今日,爹想再问你一遍,你可愿意嫁与宁致远?”
斐凝玉没想到怡亲王竟然是为了这事而来,瞬间满面红霞,纵然已经活了两世,面对亲爹却还是难免觉得羞涩,许久才轻声道:“玉儿一切全凭爹爹做主。”
涉及女儿的终生大事,怡亲王很是慎重,认真道:“这些年,我虽面上对他冷淡,暗地里却也一直在看着,致远这孩子,性子确实不错,将来的前程也不必担忧,就连你那素来眼高于顶的三皇叔都很中意他,这门亲事,我是赞同的。我已经同宁侯爷商议过了,待范家此事一了,便先将你们的亲事定了,至于成亲,待我多留你在府中几年再说。”
“玉儿让爹爹操心了。”
看着女儿娇羞的姿态,怡亲王忍不住惆怅,女儿终究还是长大了,他叹了口气,道:“你们两人自幼相识,青梅竹马十余载,感情自是比别人深了些许。但是,你也不能因此而疏忽,夫君不比父兄,即便他在过去几年里一直都是喜欢你的,也不能保证在将来几年也仍然待你如初,你不可仗着他的宠爱骄纵任性,他若用心对你,你自也要用心待他,这才是夫妻感情恩爱长久之道。”
这番话是斐凝玉上一世的时候切身体会过的,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且深以为然,当初她与宁致远新婚伊始,何尝不幸福甜蜜?可终究这份真情还是消散在了一次次的赌气误会之下,最终渐行渐远,这一世,她自然不会让一切重演。
见斐凝玉沉默不语,怡亲王只当她羞涩,又以为她尚未经人事,还不懂得这样的道理,暗忖自己过于心急,当即笑道:“时候不早了,玉儿早些歇着吧,爹爹的话你听听就是了,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斐凝玉骤然回神,忙道:“玉儿刚听了爹爹的话,突然心生感悟,其实并非只是男女欢喜之情,这世间的感情,均需要彼此双方用心去对待。”
怡亲王一愣,随即失笑:“确实如此,做人当将心比心,方可换得更多真情。但是,也需时刻谨记,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你是堂堂郡主,你所处之地,也并非寻常百姓人家,人多了,别样的心思便也多了。”
“女儿谨记爹爹教诲。”
怡亲王轻轻拍了拍斐凝玉的肩膀:“这阵子你日日吃斋念佛,瞧着都瘦了不少,如今大家都安然归来,你也放下心来,好好休养,不然下次入宫,又要惹太后心疼挂念了。”
斐凝玉乖巧应了:“玉儿定会养的白白胖胖再入宫去见皇祖母。”
怡亲王笑着摇摇头,任由斐凝玉将他送到玉環轩外,突然想起什么,道:“这几日若是有空,去看看侧王妃吧,让凝霜也去看看她。”
斐凝玉心下一动,轻声问道:“可是范家的事牵扯到了她身上?”
怡亲王道:“皇后招供了,太后此番怒极了,怕是不会放过她了。”
看着怡亲王的神情,斐凝玉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爹爹想保住她?”
“她毕竟是我的侧王妃,这些年,也并未犯过大错。”
斐凝玉想起之前怡亲王的那番话,心知他是有感而发,自家爹爹素来就是个心软的人,想必侧王妃的落魄让他心生不忍了吧。若是当初,斐凝玉或许也会同情侧王妃,但是如今,她却不会:“她之所以未曾犯下大错,并非她不想,而是她不能,若非我们怡亲王府秩序井然,若非仆从丫鬟们大都安分守己,或许她早已得手。”
怡亲王默然无语,心知斐凝玉所言不假,不由叹了一声:“也罢。”
作者有话要说:眼睛的复原情况不太好,看东西越来越模糊,最近老妈不让上网,每天都是靠手写码点儿字,速度真心惨不忍睹
明天要再去趟医院,希望能早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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