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秋。”
“嗯,将锁打开,到外面等候。”
“诺。”衣服上绣有着一个大大狱字的狱卒挺胸鼓腹高声应着话,利索的打开牢门,然后有些恋恋不舍的退了出去。
刘瑾先一步入内,绕过跪拜在地的身影,将桌椅擦干净,再从提盒里面取出酒菜摆好,然后默默的将身影隐在了角落里。
作为已经袭爵的侯爷,康铎就算在刑部大牢过也是极舒适的,康家虽不是淮西出身,可到底也是顶级武勋之家,尤其现在是孤儿寡母,在京的公侯们都很默契的出力保全。
不过牢狱终究是牢狱,刑部大牢从兴建开始就没特意建造出过什么宽敞明亮的牢房,最多是铺垫的被单干净些,饮水饭食送的多些,恭桶尿壶换的勤快些,拖送进来的东西不克扣糟蹋。
这对其他犯人来说是不敢相信的环境,但对娇生惯养长大的康铎而言,这里实在是太煎熬了,没有精致好吃的茶点,没有娇媚体贴的侍女…
康铎委屈的跪在地上抹着眼泪哭诉,他前几年是在宫中陪着太子读过一段时间书的,虽然大多时候是他自己读,但比起旁人来,跟太子还是熟悉的。
向来把太子视作信赖仰仗的兄长,自打被押入狱以来,总算见到靠山了,可不得好好的抒发一下怨气,顺便求太子将他带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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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没有理会他对狱卒的抱怨,当差就要有当差的样子,任何人被押入刑部大牢,未得旨意就是犯人,若朱标此来看到的是康铎在此锦衣玉食,那他才要动怒。
端坐在椅子上开口问道:“那陈姓商人上门投效,到底是你做主收下的还是其他人。”
康铎不怕刑部的人,但绝不敢瞒着太子,只能支支吾吾的回道:“是兄长将人引入府的,但也是微臣见过后做主收下的。”
朱标眉头微皱,倒不是担心区区一个康鉴,只是突然发觉自己一直以来都有些忽略某些特定的人群,本来忽略了也没什么,但被胡惟庸发觉这点后,往后难免就要多几分关注安排了。
将今日早朝关于他的旨意告知了康铎,给了他一些时间作为缓冲后,又将里面的内情掰碎了揉开了讲清楚。
这件事要收尾的漂亮,就得是康铎不能有怨言,成年人的默契,少年人并不一定能领会,因此朱标才特意跑这一趟。
好在康铎也并不是真没脑子的孩子,只是未经世事天真了些而已,且对朱标很是信服,虽然还是难免因为丢了父亲留下爵位而害怕难过,但当得知只要去平西侯麾下勤勉做事还可以复爵后情绪缓和了许多。
之后朱标让他吃用了些饭菜,又给他灌了些酒,等他有些迷湖了才领他去受了杖刑,行刑的差役再有分寸,也不是清醒的康铎可以承受的。
……
“官经商,商买地,地主入仕,最后官商一体如是而已。”
“若真能藏富于民,则何忧家国取用之不足,唯恐最后是藏富于商于官。”
“四民失位,主末颠倒,唯恐百年后虽士大夫之家,皆以商贾游于四方,尝攻举子业,有成绪矣,乃不获究其志,弃而服贾”
“若使至此,轻则天子失权,沦为虚君,重则江山倒覆,万民如牛羊类畜,任由商贾剥削。”
朱标面色平静的将御史台数位御史的联名谏章则重点读了一遍,不得不说朝廷真不缺乏有识之士,目前听来他们说的或许有些夸张,但事实远比这还要夸张。
重农抑商从来都不是世俗的偏见,而是统治的必须,官商勾结绝无法避免,他会激化社会的矛盾,缩短王朝的寿命。
朱元章听罢后问道:“那你还要如此吗?”
朱标微微躬身道:“世上岂有千年王朝,邦周亦不过八百年的天命,何况如今之世,儿臣只盼大明能豪迈越秦汉璀璨过唐宋,如此方不负父皇创立之艰辛。”
……
大明洪武六年四月,筹备了许久的纸钞终于发行了,随之增设的官立银行票行亦在大明各州府设立,摊子铺得很开,但纸钞发行的数量却并不多,显得有些雷声大雨点小。
朱标对此很是谨慎,因为他想以准备金为范畴发行纸币,等流通一段时间后回收回来,然后再发行新的纸币,以确保朝廷的信用。
纸钞的便利不是铜钱可以媲美的,是朝廷而言也是如此,实际上在宋朝,金属货币就很少了,宋朝大量铸造铜钱,都不够用,不得不铸造铁钱,最终搞出了交子,大明远比宋朝时更缺铜。
洪武通宝的铸造规模早就有些难以维系了,因此纸钞一经发行,老朱的压力大大缓解,甚至想一口气多发行一些,但被朱标顶了回去。
有宋元的先例在前,有朱标这位实权太子保驾护航,纸钞以良好的姿态登上了大明的舞台,虽然刚开始寻常百姓们还不敢用,但随着朝廷下令可以使用纸钞缴纳税赋后情况就好了许多。
再之后就是各大商帮开始广泛的使用纸钞交易,纸钞开始在各州府被流通使用,凭借全国金银一定的储备,按照每年税收定额发行,朝廷有收有放,百姓也可以随时向国库换取等值的金银。
许多观望的士绅地主开始接受,眼间状况良好,防伪技术也很安全,朱标吩咐中书省和户部开始以拟定关于纸钞的立法,任何国家的纸币运行都是要靠强有力的法律支撑,大明也是如此。
……
婆罗洲,黄元寿抹了把脸伸手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水,心中有些发苦,随着离开了大明的疆土,手下的人心变有些离散,期间已经逃走了二三十人。
如果还不能稳定人心,那麾下的人都跑光了,就在这恶劣的情况下,自己孤身一人又能活多久呢?
“渤泥国就在不远了,派过去送信的人回来了吗?”
“回总兵的话,人还没回来,不过斥候又发现了几个寨子,他们很排外,大略看来有近半数是汉人模样,地位都不太高。”
黄元寿目光渐渐森冷起来,渤泥国的数百精锐能不能到手不知道,但若还是这么居无定所,麾下这百八十人可就要干脆杀了他跑去当海盗了。
“挑一个寨子,等入夜后攻进去,汉人或是有汉人血脉的留下,那是宋元遗民,是我们的弟兄,其余的都杀了,里面的东西但凭你们分,本将军什么都不要。”
闻言众人都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中流露出狼一样瘆人的目光,他们已经憋屈太久了,在这个潮湿闷热遍是野兽的鬼地方。
“都别忘了,我们背井离乡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给儿孙博取个出身吗?皇太子殿下已经许诺了我,我今日也把话放在这儿,功成共富贵,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愿为将军效死!”
黄元寿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说实话,这里无论是地形或是旁的什么都不算好,可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到了这一步,最要紧的就是先稳定人心,无论什么方法。
只要能稳住自己带来的这些精锐,再从中提拔出来心腹,等得到渤泥陆氏的支援,身份条理清楚后,马上封侯的机会也就有了,若还是留在大明,大概一辈子都没什么机会封妻荫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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