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票除了分红,还能买卖呀。”高重九说。
“买卖?”李子玉有些莫名,“这个怎么买卖?”
“好比股票卖出来,是定价一元一股。”
“对,对,难道还能卖出两元吗?”
“怎么不可能呢?”高重九说,“这股票是可以买卖的,有专门的交易所。他发行的时候一元,若是买得人多了就会涨到两元,然后你再卖给想买的人,不久赚了一元了……”
李子玉还是弄不明白,高重九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被揉得皱巴巴的小册子,上面印着:大时代-交引铺风云》一行字。
“这是我最近看得一部澳洲小说,讲得就是在澳洲如何用股票买进卖出赚钱的。虽是说部,里面的各种花样却写得十分详尽,看了真是钦佩不已。大宋果然先进。居然有如此多的花样!你那亲戚若有几个闲钱,这东南开发的新股一上市,不妨先买上些存着--就算不能大赚,亦能分些股息,起码比放在德隆存款取息要合算的多。”
李子玉道:“我虽不懂,也明白这些是有钱人的游戏,我们平民小户还是少沾惹,搞不好倾家荡产也说不定!不说这个,房子的事情你且帮我抓紧着。”
“这事你就放心,总在一百元内,帮你安排妥当。”
高重九走了之后,李子玉便被叫到刑警科长的办公室去了。科长告诉他,最近市面上出现了很多假币。
“……虽然假币伪造的粗劣不堪,但是数量不少,而且花式繁多,各种材质和面额都有。城里很少见,大多是在农村市集上蒙骗消息闭塞的老百姓。”
“要我去侦办吗?”
“这案子是元老亲自负责,我只是告诉你一下:你平时处理案件的时候多留心,有没有相关的线索--你组里的那个……老捕快……”
“高重九。”
“对,高重九,他的社会关系杂,三教九流都熟悉,让他多注意!”
“明白了!”
“还有那件大市街拍花抢劫案,有线索了吗?”
“还没有……”李子玉手上的刑事案件有十几桩,很多都是杀人或者抢劫之类的恶性案件,像这样谋财没害命的案子是排不上优先级的,
“这案子你要抓紧办。”科长说,“苦主是个要紧的工商业者,他刚和其他人一起投标准备建造一个大工厂。案子不破影响不好……”
“是,我优先办这案子!不过苦主现在人不在广州--去临高了。”
“你不是录过他的口供了吗?有什么要问的等他回来就是了。”
“明白!”李子玉立刻来了一个碰脚跟点头式的礼节,随后退了出去。
实话说,李子玉并没有把这案子放在心上,因为这类案子有特殊性,罪犯既然用了“拍花”的手段,必然是此道中人。只要把精力放在这个突破口上去找必然会有收获。
这件事,前些天他就嘱咐过高重九和阿贵去找“线人”们了解情况。但是阿贵一直没给他确切的汇报。
“这个阿贵!”有时候李子玉也会为阿贵的“无能”感到烦恼。实话说,阿贵就不是个干警察的料,更不用说当刑警了。但是爹娘都说阿贵是“有福之人”。这哪跟哪啊!
现在也只有指望高重九了--老是这么依赖他,这可不是桩好事。可惜阿贵一点都扶不起……
可惜自己的小兄弟太少,现在都是各有事业,也不可能拉进警局来帮自己……
他忽然想到了张世中,这个远房舅舅倒是个说得来的人,看得出又豪气有细心,应该是个当差的好料。不过他年纪一把,肯定不甘于来当个小警察的。他的两个儿子倒是可以,可是没有深交,也不知道人行不行。不过他们既然在找出路,不如给两个表弟指条路,等着警察招考的时候一并来报名……
李子玉正考虑着未来的远景规划,忽然高重九匆匆回来了。从他的表情,李子玉就知道他一定带回来某件案子的重要线索了。
“怎么样?”
“大市街那桩拍花抢劫案……”
“啊!”
高重九吓了一跳,心想这是怎么了?忙问:“怎么了?”
“刚才科长还在问这事。你说说看,有什么线索了?”
“拍花这条线没线索,但是银子有戏了!”
“哦?!”李子玉来了精神,“说说看。”
高重九汇报说,昨天一个银钱贩子做了一笔买卖。
“……正是一锭三江茂戳记的二十两银子!和苦主说得能对上。”
“来兑钱的人是什么人,贩子有印象吗?”
“说起来还真是熟人,是韩长乐。”
韩长乐是原关帝庙人马里的一个小喽啰。但是他并非乞丐,也不在窦口居住。在取缔行动中躲过了一劫。事后清查也查不出他有什么重大罪行,拘留了几天之后就放回家了。
“他从拘留所出来之后一直以搭棚粉刷为业――能挣几个钱?一下拿这么多银子出来,肯定有蹊跷!”
“好,我们马上就去找他!”
李子玉想这人就算不是犯人也和犯人有莫大的关系!
广州因为“新生活运动”的关系,到处大拆大建,连带着各处官私房屋也多在修缮清理。加上广州新城的建设……可以说到处是建筑工地。韩长乐到处都有活干,谁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到他家里一问,他老婆说韩长乐最近在沙面的工地上干活。
两人找到沙面的工地上,很快就把人给找到了,问起三江茂银子的事,他十分痛快的回答说有这事。
“银子是哪来得?你一个工匠,每日工价不过几十分,谁会给你二十两银子?”
“是小的捡来的……”
“放屁!捡来的,我怎么捡不到?”
“两位老爷吉人天相,假以时日亦能捡到银子。”
高重九笑道:“探长,这老韩挺会说笑话,带回去让他给咱们说一晚上听听。”
“也好,让他说一晚‘苏秦背剑’。”
高重九反手就要从腰里摘铐子,把韩长乐给拷上了:“走吧,等着你回去说笑话呢。”
韩长乐脸色煞白,大声喊冤,李子玉慢悠悠说:“喊冤不如说实话。免得进局子还耽误你干活。”
“好吧,好吧,我说我说。”韩长乐满头冒汗,“二位老爷莫要怪罪。”
“说罢,我听着呢。”
“银子,是我偷来的--”韩长乐愁眉苦脸道。
“偷来得?从哪里偷来得?”
韩长乐眼神闪烁,良久才道:“就是前几天……”
前几天他照例到工地上做工,见到一个僮仆打扮的年青人挑着食盒走过,走累了就在街边坐下歇息。
韩长乐过去不务正业,长年干得是小偷小摸的勾当,一看这食盒就有问题。
“食盒里要么放吃得,要么是空的,都不会有多重。可是这僮仆挑着,却是累得满头大汗,脚后的烟尘也特别大。”
高、李二人对视一眼,心想果然是积年的老贼!
韩长乐一看这模样,便知道这食盒必有蹊跷。食盒这东西体积大,挑着又不引人注目,常有人用来转移些不得见人的物件--也包括银子。
他多年的手艺,去装石灰浆的时候故意用水桶撞了一下食盒,马上断定,这里面装得是银子!
用食盒转移银钱,必是见不得人的银钱,就算事后被发现,苦主也多半不敢声张。
“于是我便寻机偷了他一锭银子,”韩长乐愁眉苦脸道,“也是我一时糊涂……”
“真得只有一锭银子?”
“真得真得,这二十两的大锭子,小的想多拿也没这个本事。”
“食盒里还有很多银子?”
“不少,至少有十几锭……”
“你在哪里偷得银子,这个年青人又是什么长相,还记得吗?”
“银子,小的是在大北门外的工地上偷得。人长什么样小的记不清了。只记得年龄很轻,大约十六七的样子。模样挺清俊,有些象大户人家的僮仆。”
“要是把人带来,你能认得出来吗?”
“这个……”韩长乐为难的摇摇头,“小的可不敢保证。”
“这个人是进城还是出城?”
“进城!进城!”
高重九道:“算你识相!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没说的,到了局子说那就是录口供了,就你偷二十两银子这件事,就够判上几年了……”
“我知道的都说了,都说了!”韩长乐急得满头冒汗,“小的也是一时猪油蒙心……”
眼看再问也没新东西了,二人对视一眼,以他们的经验来看,韩长乐没说谎。
“你要再想起什么,就来找我。知道哪里能找到我吧?”高重九说,“别耍心眼。最近也别出远门。”
“知道知道,我是有家有室的人,不是光棍……”
“我看你最近家里多了鞋子,有外人来吧?”高重九不经意又问。
“是,是,什么也瞒不过您老!我兄弟最近从香山来广州了。”
“来做什么?报户口了吗?”
“替他东家来办事,户口已经报了!报了!”韩长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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