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
李铁牛前来报道。
就他一个捕快,其实也不需要点卯了,曹正香从库房里找了半天都没能找到一件健全的捕快衣服。
最后只给了他一块腰牌,还有一柄生锈的捕快长刀,这就算是正式上岗了。
本以为接下便是站岗巡逻之类的工作,结果全都没有,倒是跟着一起在小院里吃了第二顿早饭。
沈木打了个饱嗝:“老曹,你带铁牛去查户籍,祠堂那边,我花钱找个人打扫一下就行了。”
曹正香放下手里的米粥,从袖口儿里掏出一个钱袋:“大人,里面是一百钱,找两个人打扫,不超过二十,可别被蒙了。”
沈木一笑,终于要有零花钱了,正伸手拿的时候,李铁牛忽然说道:“城北的那个破祠堂?”
“你知道?”
李铁牛摇摇头:“就是以前给那边福业巷的人家扛柴的时候见过,具体不了解,听人说不是早就荒废了吗?”
“太破了,容易影响县城风貌,所以打扫一下。”沈木解释道。
李铁牛眼神一亮,笑呵呵的说道:“大人,这打扫的活儿,不如交给俺媳妇儿,只要十五文!”
“额,行……”
早饭过后。
曹正香带着李铁牛出了府衙。
一路上,李铁牛禁不住的欢喜,该说不说,这捕快当的不亏,第一天当值就捞了十五文,在外面可没有这便宜事儿。
…
…
秋日。
封疆的天气凉爽了许多。
不知什么时候,宋一枝又坐在了凉亭处,依旧是干净简洁的束发,线条唯美的侧脸。
若是没有那身赤红的甲胄,说不定秋风就能吹起一丝裙摆涟漪,定是一番沉鱼落雁的景象。
沈木瞎想了一阵,随后走上前去,开口问道。
“宋姑娘,今日不打磨了?”
宋一枝坐在石凳上发呆,闻言回过神来,扫了一眼沈木,答非所问:“炉鼎气府已经稳固了?”
“是,基本上已经稳定了,接下来就是开辟新的气府窍穴了,只是暂时还没有合适的功法。”
宋一枝点点头:“速度还可以,不过我的经验是,你最好在铸炉境放缓,然后尽量开更多的气府,能拖多久就多久。”
“拖?有什么说法吗?之前柳常丰说,只需要开启主修功法需要的气府即可。”沈木一脸不解,他们两人说的可不一样。
宋一枝眨了眨眼睛,清澈的美眸如秋天黄叶的颜色,她开口解释道:“他说的也没错,不过在中土神州那边,几乎所有人都是登堂入室之后,才开始接触功法,而在这之前,铸炉开辟气府是唯一的任务。”
沈木想了想:“可是,如果没有功法的指引,我们根本不知道那些气府窍穴的位置具体在哪啊?那怎么开?”
“所以,只需要看那些功法的气府位置,而不是真正修炼功法,这样就可以了。”
宋一枝说完,沈木顿时恍然,好像说的有道理,只是问题是,开这么多气府窍穴,用意何在呢?
似乎是看出了沈木的想法,宋一枝继续说道:“气府窍穴,主要是吸纳元气以及修炼功法,但很多地方的上武境太少了,甚至超越上武境的存在根本没有,所以也没人知道,气府的最根本目的是为了什么。”
沈木听得云里雾里,不过还是追问道:“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开气府窍穴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垒出能够去到十楼之上的长生梯,也就是第十境,甚至更高。”
“九境飞升境不是终点?”沈木愣愣的问。
“不是,长生梯是可以搭出第十个台阶的,只是很多飞升境的大修想要上去,梯子会不稳,有的人仅仅看了一眼就又掉下来了,惨一点的,可能跌到中武境都有可能。”
沈木面露惊讶,不过也仅此而已,这些事情对他来说还太过遥远,他其实更想知道另一件事情。
“咳咳,宋姑娘,你是剑修吗?”
宋一枝眉宇扬起:“是。”
“那你看,我能当剑修吗?我说的是真正的剑修,就是有本命飞剑的那种剑修。”
宋一枝闻言眼神一怔,随后打量了一番沈木。
良久。
“剑修人人都可以,剑道功法倒是随便领悟,可本命飞剑需要天赋的,必须是先天剑胚的体质,不然无法孕养本命剑。”
沈木眼神期待:“那…那我是吗?”
宋一枝眼神淡漠,只是心中很是无奈,难道是自己的话太委婉了不够明显吗?解释那么多,不就是想告诉你,你不是吗。
“其实,大多剑修都不是先天剑胚,但一样能有剑修的风采,没人规定先天剑胚就一定强于其他人。”
沈木愣了一下,随后终于是明白了什么,他叹了口气:“所以,我不是对吗?”
宋一枝微微张口想安慰一下,不过还是没说,她怕这话说完之后,更加打击沈木了。
因为在那座剑修遍地的战场,先天剑胚只是孩子阶段才看中的,在真正的强者面前,最不值钱的就是天赋了。
一边想着。
宋一枝第一次从腰间抽出了那柄修长的狭刀,刀柄处有一串儿古色的铜铃,只是从来都未曾响过。
若是那座战场上有人看到,一定会唏嘘不已。
因为曾经也有一位喜欢用刀的剑修,让人印象深刻。
…
…
城东头儿。
一身灰色道袍的年轻男子,正和一个吊儿郎当不修边幅的男人对峙,似乎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仔细看去,竟正是沈木斩杀凶手那日,在酒楼打赌的二人。
胡子拉碴的男人一脸的哀怨:“靠,我特么真是服了,你们青城山的人都是这鸟样?输不起是不是?不就赢了你点酒钱吗?至于追着不放?”
青城山的道袍男子一脸嫌弃,愤怒说道:“你放屁!之前打赌你赢了我无话可说,但我问你,昨天你为何故意输我,是想要陷害我吧?”
醉汉挠挠胸口,搓了两下泥球:“我说你是不是有毛病?我特么输了也有错?”
青城山之人冷笑:“哼,所以,你承认了?是故意将那块来历不明的避雷神木输给我的,你到底是何居心?”
男人一脸哀怨:“喂喂喂,人说话得讲良心,你以为我舍得啊,价值连城啊,要不是没钱,我能把它给你?”
“滚蛋!你特么还想骗我!我问过了,雷云城根本就没你这么一人!而且,数月之前雷云山一个嫡系子弟不明不白的死在外面了,身上的物品都在,唯独丢失了这块避雷神木,你别告诉我这是巧合,你地上捡的!”
男子眼皮一阵突突:“不是,老弟啊,我,我是冤枉啊,实不相瞒,我那日是外面喝酒,然后不小心地上捡到的,真是巧合,你不会怀疑人是我杀的吧?”
青城山男子一脸呵呵,你大爷的,这还用怀疑吗?
证据都在手上了,不是你我特么倒着飞吃屎!
“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跟我去找雷云城的人解释,到时候他们如何处理,那就是你跟他们的事了。第二个,这东西还你,你换个其他的给我。”
潦倒男子气得抓耳挠腮,龇牙咧嘴:“靠!我都穷成这样了,哪有别的东西,就只有木头一块,你爱要不要!”
道袍男子摇头:“第一,这东西不是你的。第二,它烫手,放身上很可能遭受雷运城的报复。”
“那你想怎么样?”
“东西我不要了,还你,此事再与我无关。”
一边说着,一块木头丢了过来。
男人接过,叹了口气:“靠,捡来的破玩意,还送不出去了是怎么着?你确定不要?那我可没别的再给你了。”
“哼,不需要,自己留着买酒吧。”道袍男子轻笑一声,消失在原地。
男人撇撇嘴,漆黑的木头在手中飞来飞去,一边把玩一边嘴里嘟囔:“唉…捡个破玩意,还摊上事儿了。”
…
…
秋日的天黑的快。
没等到饭口儿呢,封疆城内就已经暮色沉沉了。
府衙内,沈木和宋一枝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
气氛好像有点尬住了。
曹正香调查的事情比较繁琐,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所以今天晚上怕是没人做饭了。
这半月里,要么宋一枝不在,可但凡在的时候,大概率会过来吃一口,曹正香的手艺还是很有吸引力。
只是,他们从中午就没吃。
沈木捏了捏早上老曹给的钱袋儿,深吸了口气,打破沉寂。
“咳,宋姑娘今日不出门?”
“嗯。”
“那晚饭你不吃吗?”
说到晚饭,宋一枝淡淡的看了看后厨房:“曹师爷不在,在的话,倒是吃的。”
“……”沈木一脸尴尬,什么意思?这是拿话点我呢?
“咳,曹师爷今天怕是要晚些回来,我做饭欠点火候,要不今天我们出去吃?”
沈木心中很是忐忑,毕竟还是头一回约这么漂亮的女生出去吃饭,反正上辈子除了跟领导秘书吃过,就没单独出去过。
当然了,沈木也不是有别的想法,纯粹就是赶上了,不过在他看来对方也不大可能会去。
“走吧。”宋一枝回答的干脆利落。
“饿……”沈木愣住了,这么容易吗?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宋一枝起身,看向沈木:“怎么了?”
沈木回过神,犹豫了一下说道:“出去吃饭,其实还是随意一些的好,我只是觉得宋姑娘这一身红铠,可能有点不方便,当然,我就随口一说。”
宋一枝低头看了看自己,想了想似乎觉得沈木说的有道理:“哦,那你等等。”
说完就回了房间,没过一会再次走出,便已然是一身绿色长衣,没了赤红甲胄和那杆长枪,唯有腰间的狭刀长剑尚在。
沈木眼神略有呆滞。
这还是第一次见宋一枝不穿铠甲的样子,之前可能是因为那身太过霸气,所以让人一直不敢直视。
此刻,
沈木才真切的看到宋一枝那张年芳绝不过二十的脸。
英气依旧在,倾国多半分。这般样貌,怕是无论在哪都是一枝独秀,人如其名。
晚上。
路边的摊铺倒是依旧红火,封疆人喜欢唠嗑,一叠肉包子再汤壶小酒,一直能唠到大晚上。
沈木带着宋一枝出门。
找了一家生僻的面馆儿,要了两份面条儿,配着几碟酱菜,外加一壶不知味道的清茶。
真不是沈木抠门儿,主要是找个位置好,又不惹人注意的地方真的很难,若是他自己倒没什么,可宋一枝这模样,实在太惹眼。
虽说他是不怕被人指指点点,可总归是不太舒服的,很容易就影响了吃面的好心情。
沈木大口的秃噜了一口,面条拉扯的很劲道,就是这汤底可能稍微差了点,如果是曹正香做的话,肯定会用老火慢炖的老汤,配上各种作料。
宋一枝吃了几口,看不出是觉得好吃还是难吃,放下筷子,她看向已经黑下来的窗外,沉默不语。
封疆城的人家晚上很少挂灯笼。
也不知是风俗还是有其他原因,反正长久以往,就都习惯了晚上不明灯。
除非是那些开到晚上的夜铺子,多少还能见点火星。
沈木一碗已经吃完了,感觉很是满足,看了看宋一枝只吃了一小半儿的面条,心中大感可惜,如果能吃到…咳,算了。
良久。
宋一枝忽然开口:“听闻你之前声名狼藉,你是故意的?”
沈木停顿了一下,没想到对方开口竟然这么不着边际,想了想回答:“纯粹是自保而已。”
“所以,你是想保住封疆,还是借由县令的官位,在这里得到好处?”
沈木吃了一口酱菜,有些咸了,感觉配曹正香的米粥倒是正好,他随口回应:“废话,当然是保住封疆了,啥好处也没封疆城重要。”
宋一枝微微抬眉,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好像又跟她想的不一样。
“那你若是保不住呢?”
“保不住再说,现在不还在呢吗。”
宋一枝低头唇边微动,竟是一抹笑意浮现,惊艳绝伦。
沈木心生感叹,嘴中啧啧:“你这样子,以后能嫁人哟,怕是没人敢娶你。”
话一说完,沈木就感觉不妙了。
浑身冷汗,头皮发麻。
宋一枝也是一愣,随后略有蹙眉,眼中冷傲一闪而过,她偏头看向窗外,声线淡漠却似有傲娇:“哼,以后若我要嫁,那肯定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男人,要顶天立地,要守护天下苍生。”
“……”沈木语言以对。
不是帅就行吗?这差距就有点大了呀。
一边想着,沈木也百无聊赖的看向窗外。
忽然!
黑夜之中,竟有火光窜出。
沈木眼神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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