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这一座高塔当中的排污管道是一处非常罕见的，没有安装任何“遗愿”的地方。
为了防止污物堵塞，这条管道设计得足够粗大，恰好能够容纳一个比较瘦小的“成年人”进入，以方便今后的维护。
打定主意后，张铭来到了一个类似于卫生间的地方，这里安装了一大堆蹲坑一样的东西，还有抽水马桶。蓝晶人其实也有一些简单的科技体系，能够用科技搞定的，确实没必要用珍贵的“遗愿”。
这一系列设置自然给了张铭可乘之机，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心跳剧烈加快起来：“胜负成败，在此一举……”
“只要成功，我就能直接前往最高层！”
拿出寒冰长矛，轻轻一划。
“咔嚓”的一声轻响，蹲坑被划开一条裂缝，暴露出黑漆漆的排污管道，里边一丝光都没有，仿佛通向一个无尽的黝黑空间。
“很好，并没有触发高塔的防御机制……”
张铭有一种犯了罪的紧张感，他毕竟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哪里干过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
心理压力一下子就上来了。
又用双手对着洞口，笔划了几下。
“这管道，比预期中的还要狭窄一些……这么多年过去了，倒也不臭。”老张自我安慰着。
“一点气味都没有，就连尸体上的肉都被细菌腐蚀干净了，大小便早就被分解干净了。”
他缓慢地用出了“木质化”的能力，细胞中的水分被一点一滴地挤压出来，不一会儿，地面多了一滩水。
而张铭本人就像是一具被抽干了水分的僵尸，身体瘦削了一大圈，皮肤表面出现了木质纤维，就连裤子都差点掉了下来。
“啧啧。”石玛玛看到他现在这幅样子，发出古怪的声音。
老张连忙勒紧裤腰带，维护自己的高人形象。
这能力原本拿来游泳，现在居然用于“瘦身”了，真是人间奇迹！
“现在刚好能爬进去了。”
“石玛玛，你可以提着这个背包吗？我背着背包，实在进不去这个狭窄的通道。现在这个样子，战斗力怕是只有三五成不到。”张铭的嗓音沙哑得可怕，木质化后，就连行动能力也下降了一大截。
石玛玛颤抖了一下，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给你背背包？
张铭拿了根绳子，把石玛玛绑好。
又……又绑我？
黑色石头轻轻地颤抖起来。
又将绳子的另一端，绑在了背包上，这背包大概有三十多千克，不算太重。
“好了，你不是能反重力吗？用这绳子拉着背包，跟着我一起慢慢爬上来。”
石玛玛看着老张，钻进那黑乎乎的蹲坑洞穴当中，不怎么情愿地拉着背包，同样钻了进去
由于身上缠绕了一大圈绳子，在墙壁上滚得很吃力。
它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等等，既然有绳子，伱老张自己也可以把背包拉上去的啊！为什么要我来？
我石玛玛大人，拉这么大的背包……很累的！
……
……
张铭的身体虽然木质化了，行动能力下降不少，但凭借超高的属性，爬行速度依然很快。
他一边回忆着“天之柱”的结构，一边估算着自己的爬行高度，在七弯八拐的管道中前进。
由于底部连接着大海，潮湿的水气不断传递进来，管道中的空气相当湿润。
墙壁上更是爬满了真菌苔藓之类的东西，摸起来光滑而又冰凉。
偶尔还能摸到一些软体类的虫子，稍微触碰一下就直接爆浆了。
这种黏糊糊的感觉，让老张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向上。
黑暗而又狭窄的空间中，唯有胸口的世界之源，绽放出淡淡的荧光，带来些许的安全感。
“这阴暗狭窄又恶臭的世界也太恐怖了，石玛玛，我记得你经历过这种羊肠小道……你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
墙壁上的石玛玛，回忆起被鸟吃进去又拉出来的那些日子，气得“嗡嗡”发抖。
却不想张铭说起了好话：“我得向你道歉，你的勇气，让我震撼，值得我学习。”
石大帝吃了糖衣炮弹，不好发作，反而假装轻松写意：“就这？”
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齐齐涌来，张铭就像是一个被困在魔窟中的盗贼。
魔窟当中充斥着各种防御机制，一点风吹草动便会触发“天之柱”的力量，张铭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和高塔的力量抗衡。
甚至在塔顶，还有一个疑似活着的“魔神”！
泰山般的压力萦绕在张铭心头，他怎么都没想到，爬一个排污管道，居然san值掉了一大堆！
大概爬了两个小时，按照记忆中的图纸，老张终于来到了计划中的目的地——几乎是“天之柱”的最顶层。
屏住呼吸，用寒冰长矛轻轻一划，墙壁被整齐地划开了，张铭恰好将安装在此处的马桶一整个掀开。
然后，瘦成一道竹竿的老张，从管道里硬生生地爬了出来。
“呼……就是这里了。”
老张小心翼翼打量着四周，卫生间中除了几个马桶之外，还有一些打扫卫生的工具，扫帚、拖把之类，只不过时间过了太久，这些工具早就老化，不能使用了。
厚实的石头墙壁上，开了一扇透明的石英窗户，阳光照射进来还算暖和。
蹲下身子，还能看到挂在塔顶的那一轮猩红月亮！
从这个角度悄悄打量，红月不但没有更加清晰，反而变得模模糊糊，就像是一张只有几百像素的低分辨率图片。
张铭也不敢激活超凡视力去直接注视，他眨了眨眼睛，突然间心脏重重一跳！
那月亮……又动起来了？
鲜艳的红光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水，不断污染周边的环境。
老张即便艺高人胆大，还是吓了一跳：“艹，不至于看一眼就这么敏感吧。”
硬着头皮，又拿出金属小刀，利用小刀的反光打量了几眼。
那该死的月亮，确实在缓慢蠕动。
就像一个蚕蛹一样，一个个凸起的东西，时不时在月亮表面跳动几下。
那凸起的部分，时而是一张扭曲的人脸，挣扎着想要从蚕蛹中出来，他们的嘴巴张得无比巨大，就像生前受到某种痛苦一般；时而是一个不知名的怪物，变化出各种形状；时而是一条触手般的东西，不断向外延伸，然后似乎到达了极限，慢慢收缩了回去。
张铭越是看那稀奇古怪的图案，越是产生一种心惊肉跳的微妙感。
“可能是它的自然反应，否则我早就挂掉了……怕个毛线。”
老张嘿嘿冷笑，屏住呼吸，稍稍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了卫生间的角落才稍稍安心。
不多时，石玛玛提着背包，也同样滚了上来，吊着这个大背包，它实在累坏了。
“石大帝，多谢……看看那天上的月亮，你看那凸起的部分，贼吓人。”张铭津津有味地评头论足道，“你说，我在这里咒骂它，它会不会有反应？”
“咒骂它？你骂啊！”石玛玛同样跃跃欲试。
“要么石大帝，你先试试？”老张嘿嘿嘿地笑道。
“张大帝，你试试！”
张铭也不客气，酝酿了一阵子，幽幽说道：“月亮，你为什么不是美少女呢？搞得这么恐怖干什么？如果你是美少女，就算把我吃了，也算是合二为一了，我心里没那么痛苦啊！”
“来个魅魔，吸血鬼，天使，兽娘都可以的！你别长得这么丑陋，我都能接受被吃的事实的！”
石大帝大为震撼，第一次感受到了张大帝的变态本质，在地上疯狂抽搐，却又不敢复读。
其实，它不敢直视诡异的月光，更不敢在这里乱喷。
即便它保命能力无双，可挑衅魔神这种事情……
太变态辣！
张铭稍稍放松了一下，心理压力减缓，沉着一张脸说道：“咳咳……废话不多说，还要劳烦石大帝去厕所外边侦查一下。”
“在圣人记忆当中，这一层已然是天之柱的核心控制层，外边的戒备非常森严。”
“像我这种没有身份权限的人，一出去就会触动其中的某些探测装置。这些机关的技术含量可不是盖的！”
“不过你这个已经死掉的石头，应该没啥大问题……”
石玛玛道：“没啥大问题。”
它确实有着不受攻击的特殊体质。
它真是一块石头！
一般情况下，怪物见了它，会把它直接无视掉，除非石玛玛在一边大吼大叫，才有被吃掉的可能。
哦，就算被吃了，也会重新拉出来。
张铭接过背包后，从中掏出一个智能手机，打开摄像头，粘在石玛玛的身上。
“你用好这个手机，将画面拍摄得清晰一些。”
“移动得慢一点，假装自己是一块石头，别引发傀儡的攻击！”
“……”
因为要干正事，石大帝沉默着，勉为其难接受了。
毕竟它有事真能处！
张铭打开卫生间的一条门缝，让石玛玛一跳一跳，溜了出去。
然后，耐心地等待起来。
反正闲着也是无聊，他干脆研究刚刚传授的“金刚”——反正还没彻底忘光，干脆复习一下。
万籁俱寂的卫生间，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即便白天外边的阳光正好，可张铭还是感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阴寒气息，在身边缓慢酝酿。
他的心脏跳动速度越来越快，冷汗直冒。
天空中的红月，随着时间的流逝，又开始蠕动了。
这蠕动毫无规律，时不时抽搐那么几下。
在月亮表面，再一次形成了一张、两张、三张凸起的人脸。这些人类做出惊恐的表情，不断挣扎。
人脸的数量越来越多，转眼间，月球上出现了数十个人脸凸起物！
“魔神孵化的某些自然特征，也不能全是人脸吧？”张铭心中实在瘆得慌，他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跑路。
暗红色的光泽从窗户中透射进来，地板上爬了一层淡淡的红光。
“月光怎么照进来了。”
“人脸……怎么有一百多张了！妈的……全都是人脸是吧？”
张铭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诡异的存在，他就像是一只小蚂蚁，躲在阴暗处，悄悄谋划泰坦巨人。
被发现，就只有一个结局：死。
心脏的跳动加快到了每分钟180次，他根本没有任何一丝反抗的念头，原本已经木质化的身体，再一次开始流汗。
只能控制自己的好奇心，不去关注它，就当天上的月亮，完全不存在。
“越紧张，越容易被关注到。”
这一层，按照蓝晶族圣人的设计，只有三个房间，第一是控制室，负责监控整个高塔的运行状态与安全状况。毕竟“天之柱”除了猎杀魔神之外，还有一些外交、行政方面的功能，对于外族而言，这世界奇观的震撼程度，堪比科幻中的歼星舰！
第二个房间，是高级档案室，拥有高级别的档案资料，也能在里边召开一些高级会议。
至于第三个房间，则是最为重要的：负责整合十亿族人的遗愿，形成一道能够猎杀魔神的强大力量。
这个房间的名称为“涅”，涅盘的意思。
要么整个文明在狩猎的过程中涅槃；要么，该魔神涅槃，彻底孵化。
张铭对“涅”这个房间是最好奇的，其中可能隐藏着蓝晶人灭亡的真相。
包括，蓝晶人的世界意志，那块水立方一样的大石头，也可能在这个房间当中。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在等待期间，他心底里产生了一种无形的压力感。
一个能够杀死世界的庞然大物，就顶在他的头顶……
张铭很快意识到，那月光，真的感应到了生命体的存在，正在一点一点渗透进来，转眼间，已经覆盖了大半个厕所！
外边的走廊是绝对不能去的，没有足够的权限，一出去，他便与整个高塔为敌！
但现在，月光越来越近了。
前有狼，后有虎！
张铭脸上冒出了冷汗，从背包中拿出另外一台手机，在备忘录中，打了一行文字：“石玛玛，那月亮美少女来找我了，先撤一步！你进厕所的时候小心一点，别照射到月光！等月亮没问题了我再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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