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简浮生默念仙诀的一刹那,时间忽然有了质感!
每一秒钟都被无限拉长,仿佛一滴滴悬浮于虚无中的水珠,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移动着,断断续续连成一条直线!
忽明忽暗的光线忽然疏离,化作一根根半凝固的光柱,走廊内的投影也逐一断开,仿佛一个完整的画面被撕成了无数碎片!
一片殷红的血色悄然蔓延开来,走廊内逐渐弥漫起诡异的气息,仿佛有一种古老而邪恶的力量正在缓缓苏醒!
原本干涸的血迹瞬间活了过来,从地面上,墙壁上,天花板上汩汩地渗了出来,形成了一个个暗红色的血斑或血洼,一滴滴血液从头顶缓缓坠下,发出低沉而阴冷的滴答声!
血红色的空间中,子弹的轨迹变得清晰而明了,一颗颗缓慢蠕动在半空中,拖出一圈圈空气的涟漪,宛如电影中的慢放画面。
简浮生想要举起长棍,却发现自己的动作也变得极为缓慢,根本跟不上思维的速度。
举目望去,他发现走廊尽头的景象变得异常诡谲,一扇若隐若现的门户缓缓打开,仿佛融入了一个超越常理的空间!
一只又一只无比狰狞奇异的生物拥挤在门户内,它们的身形扭曲畸形,眼睛散发着阴森的粉色光芒,疯狂挣扎着想要从门户中挤进来,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在了外面。
一种邪异怪诞的声音从门户内传来,仿佛是无数种嘶咬声、低语声、怒吼声,狞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令人了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合唱,那合唱声如细丝一般钻入简浮生的耳朵,令他心中顿时涌起一种嗜血暴戾之感!
望着缓缓而来的子弹,简浮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避开弹道,举棍冲到韩护院身前,将他撕个粉碎。
然而任凭他如何运转仙诀,却只感觉浑身滞涩,手脚仿佛有千钧之重,怎么也抬不起来,全没有前夜梦中施展这仙诀之时,那种飘然若仙,混元如一之感!
啪!
忽然一声轻响,走廊尽头的门户微微扭曲,无形的壁障裂开了一个拳头大的空穴,一道道裂纹从空穴边缘蔓延开来!
一只身负双翼,似鸟如虫的血色生物,拖着一道长长的蝎尾从空穴中钻了出来,如一道血色电光冲到简浮生身前,一双粉红的复眼上下打量一番,便忽然下探,撕咬开简浮生的衣物,嗖地一声从他的肚脐钻了进去!
血虫入体,简浮生的眼中粉色光芒暴涨,视野中的景象再次发生了变化!
纷乱交错的光影之中,除了远方的那道门户,走廊内的一切都突然解离,化作了无数颗细小的微粒,韩护院的身体一阵扭曲,他的毛发,皮肤,骨骼,肌肉,器官……全都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发生错位,变得一览无遗!
看着韩护院跳动的心脏,流动的血液,蠕动的肌肉,简浮生恍然大悟!
原来在上下,左右,前后六个方向之外,这世间竟然还有两个蕴藏在繁杂表象之下的方向:
乾,坤!
心念一动,简浮生的肉体瞬间解离,化作无数只振翅而飞血虫,向四面八方爆散开来!
一只只血虫轻易地避开了走廊中的子弹,在韩护院的身前汇聚成一团虫云,再次融合出简浮生的身体!
双手握住棍底,简浮生轻跃而起,圆棍在凝滞的空气中带起两道向两边排开的波纹,轻飘飘地穿过韩护院的身体。
此时此刻,在韩护院的眼中,却是另一番情形!
就在他打出三颗子弹的一刹那,简浮生的身形忽然膨胀,伸展,拉长,如一张没有厚度的薄膜般沿着走廊的天花板和墙壁蔓延开来!
下一刻,薄膜般的简浮生突然在他身前的身前收拢,化作一个由无数血虫聚集而成的狰狞怪物,一片绚丽的粉色光芒从怪物的双瞳中绽开,两只镰刀状的双翼从它背后伸展开来!
那怪物高举圆棍,一棍向韩护院挥来,韩护院举手欲挡,却发现怪物竟然连人带棍,于刹那间从他的身体中穿过!
韩护院只觉身体一轻,扭头向身后看去,只见简浮生半蹲在他身后一米处,手中的圆棍一片血红。
嗒!
一滴鲜血从金属圆棍上滴下,简浮生起身回头,望向韩护院的粉色双瞳,仿佛结了层冰!
下一刻,韩护院骤然瞳孔涣散,眼珠子飞了出去!
全身的皮肤如敲碎的蛋壳般裂开,他的头发,血肉,器官,血管,全都分离了开来,如一团爆散的烟花般炸开,溅得满墙满地都是!
一具孤零零的骨架站在那里,忽然一寸寸断开,如一堆积木般垮塌在地,化作了一摊碎骨!
这骨肉分离的一幕,完完整整地映入了简浮生的视野,令他瞳孔皱缩,一股寒若玄冰的冷气自他脚趾尖升起,顺着脊髓直上天心。
简浮生忽然抱头,昂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在他识海之中,一扇封封印着记忆的门扉忽然炸开,一张又一张诡异血腥的画面逐一呈现:
数日之前,简浮生在菊花台的四合院内,天道炼气初成。
但功成之时,他却被菊花台小弟前后围住,一时间进退维谷。
虽然简浮生口舌如簧,但菊花台的纯哥觊觎他的铜镜,早已失去了耐心,在要求简浮生交出宝贝无果之后,便立刻下令,要小弟将其立地击杀!
简浮生虽然奋起抵抗,却不敌对方人多势众,一阵乱枪之下,炼气初成的简浮生被数十颗子弹穿透要害,当场就死在了血泊中!
然而黑暗之中,简浮生忽然听见了一道微不可闻的叹息声!
随后他丹田世界中的那张封条忽然飞了出来,顺着他体内的经脉飘摇直上,最终从他的眉心钻出,贴在了额头上。
下一刻,简浮生骤然睁开眼睛,体内伤势瞬间愈合,一粒粒弹头被排出体外。
但死而复生的简浮生,却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一道阴冷的笑声泛起无穷无尽的回音,在他脑海中萦绕徘徊,与他揭开封条之时,窥见的金身粉面怪物如出一辙。
随后简浮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抬起右手,五指伸展!
菊花台的帮众顿时身形凝固,一一爆散成一团血雾,脏器皮肉与体内骨架骤然分离!
一如眼前的韩护院!
纯哥,绿姐,以及菊花台的帮众顷刻间惨死当场,爆散的血肉和骨骼飞溅得满地都是……
更可怕的是,简浮生的识海内,那个阴冷的笑声越来越大,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记忆在飞速褪色,仿佛即将变成另一个存在!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镜爷忽然从他身后飞出,探出万缕青丝,缠住了他额头上的封条。
封条最终被撕裂,大部分被镜爷收入了铜镜之中,却又一角黏在了简浮生的额头上,最终融入了他的识海!
一时间,简浮生的识海中掀起滔天巨浪,“承天蕴道”四个字绽出一道道光剑,侵入识海的一角封条则扬起阵阵血雨,一时间你来我往,杀得天翻地覆。
简浮生只觉脑袋被撕成了两半,于剧痛中昏迷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已然忘却了先前的一幕,这才被正堂内的血腥场景吓得上吐下泻。
记忆重归识海,简浮生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冷汗簌簌直冒。
自打杀死疤哥那晚,简浮生就隐隐猜测,菊花台的那些人,可能真的是自己杀的……
如今猜测得到证实,简浮生细细一想,却只觉遍体生寒!
长生长生,这长生之门的后面……
究竟是仙?还是魔!?
修道修道,修的究竟是仙道,还是邪道?
简浮生正愁肠百结,走廊尽头的门户忽然再次传来咔咔两声。
回首望去,只见那无形屏障上的空穴,竟然已经扩大了一圈!
一只青面獠牙的粉眼怪物拨开了一种扭曲生灵,竟将自己的头颅从那空穴中伸了出来!
简浮生和那怪物对视一眼,忽有一道道低沉呓语钻入他的耳朵,化作一个邪异狰狞的声音:
“死人,帮我开门!”
简浮生双目圆睁,一时间怔在了原地。
难道,当初在菊花台……
我已经死了吗?
就在此时,识海中的“承天蕴道”四字骤然明亮,简浮生的周身瞬间浮起一道莹莹青光。
简浮生的粉目异状骤然褪去,滴血的扭曲空间也消失不见,走廊于顷刻间恢复正常。
“你……你你你……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周老板的嘶吼声将简浮生从沉思中扯了出来。
目光沿着地板上韩护院的残尸向上望去,简浮生就见半开的木门之内,肥胖臃肿的周老板浑身颤抖,左手勒着兀子的脖子,右手拿着一把手枪顶着他的太阳穴,正坐在地上不停地往后缩。
望着胳膊扭曲,双腿尽断,连胯下都是一片血肉模糊的兀子,简浮生神色骤然狰狞,手中的五尺圆棍刷地扬了起来!
周老板双眼布满血丝,无比恐惧地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啊——啊——你别动!你别动!啊——你敢一动下我就杀了他!”
简浮生眉头一皱,磨着牙道:
“你先放了他,我饶你不死!”
周老板拼命摇头,歇斯底里般地道:
“我不信,我不信,你别动,你别动,我警告你,巡捕就要来了,巡捕就要来了……”
简浮生手中棍子一紧,再次默运仙诀!
然而刚凝聚真气,他忽然身形一滞,全身皮肤上隆起了无数小包!这些小包疯狂地四处游弋,不时交换着位置,仿佛有无数虫豸正在他皮下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想要破体而出!
简浮生猛地弯下腰,吐出一大口鲜血,几只血虫夹杂在血液中,飞快地遁入了墙角的阴影中。
“啊——啊——啊——啊——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周老板将简浮生的异状收入眼底,立刻发出了非人般的尖叫声,一滩水渍浸湿了他的裤裆,这家伙已然被吓尿了。
兀子本来已经清醒,只是伤得太重没力气开口,可见到简浮生这般模样,他也神色一阵扭曲,脑袋一歪又昏了过去。
正在简浮生与周老板僵持之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从走廊的楼梯口传来。
“福来,山药,你俩在吗?”
是坤哥的声音。
简浮生回头望去,就见坤哥领着白醋和几个长英会小弟,走下了楼梯。
坤哥一走进走廊,见简浮生持棍而立,立刻怒喝道:
“福来,你他妈知道你差点坏了老子的大事吗?”
但下一秒,他突然看见了简浮生脚下四散的烂肉和碎骨。
数日前菊花台的那一幕浮现在坤哥的脑海,令他脸色突然煞白,猛地停下了脚步!
一粒粒斗大的汗珠从坤哥的额头上渗了出来,强行稳住微微颤抖的双腿,坤哥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呼吸急促,心跳隆隆,看向简浮生的目光中全是震惊之色!
简浮生与坤哥四目相对,一言不发。
无数念头转瞬间划过,坤哥强自压下心中的震惊与恐惧,挤出了一副尴尬的笑脸道:
“算了,你人没事就好!”
快步走到简浮生跟前,坤哥抬手想拍拍简浮生的肩膀,却又缩了回去。
扭头往屋内瞧了一眼,见周老板安然无恙,坤哥才松了口气,以商量的语气冲简浮生道:
“老弟,巡捕已经来了!这事儿……要不还是交给我来处理?”
简浮生看了眼坤哥,又看了眼周老板,冷冷道:
“不行!我必杀他!”
话音刚落,一队全副武装的巡捕突然冲下了楼梯,高捕头一马当先,端着枪喝道:
“大丰巡捕!都给老子停下,通通把手举起来!”
长英会的小弟一个个冷笑一声,纷纷装模作样的举起了手。
坤哥冷冷地瞪了高捕头一眼,俯在简浮生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简浮生偏头跟坤哥对视了一眼,犀利的目光刺得坤哥心中发寒!
沉默半响,他终是咣啷一声丢掉了棍子。
高捕头抹了把头上的汗水,指挥手下巡捕将长英会的小弟全都押了上去,山药也被扶了出来,由两个巡捕抬着上了楼。
走到坤哥身边,高捕头低下头,阴沉地看了眼地上碎肉,随后又抬起头,换了张假惺惺地笑脸,冲坤哥问道:
“艾先生,您看您位这小兄弟,是不是也该去站里走一遭?”
坤哥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
“你眼睛瞎了?我身边哪儿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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