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杀意盎然。
道德宗台阶上,龙树僧人不再念经。
不仅仅是他,包括四名仙人弟子在内的一品高手都感觉到了一股极为纯粹的杀意。
没有任何私人恩怨,就是单纯的大道之争。
所以龙树僧人选择起身,迈开步子向南。
随着他开始移动,仙人大弟子不顾凄惨的伤势,递出了此生最得意的一记天象剑,然后溘然长逝。
完全由醇正道家意气构成的天象剑破开早已破败不堪的护体金身,然后洞穿了老僧的心口。
龙树僧人边走,边拿化缘用的陈旧陶碗盛住心头血,碗底很快金光灿灿。
三名弟子紧紧跟随。
……
道德宗南边百里处。
乌云翻涌,尘埃满天。
道首与武夫分生死。
“兵!”
青年施展手印,食指收回,中指伸展相接,大冲虚宝印显化,背后长剑出鞘,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摆出了一座剑阵,向前当头砸去。
“阵。”
稚童双手紧扣,右手在前,心绪蔓延,结万真手印,混身贴着的沉重符箓组成了一座符山,滋生无穷雷电与剑阵融合。
麒麟真人单袖飞舞,竭力抽打在雷池剑阵上,后者顿时裂地而去。
江源出枪千百,化作一枪,五蕴皆空引领雄浑罡气向前,犹如大江排山。
雷池剑阵崩溃,罡气大江同样四散。
青年在捏兵诀,长剑凌空,天空乌云骤然浮现一道裂痕,阳光洒落,明暗一线间,长剑仿佛切割了天地。
相当于陆地剑仙倾力递剑。
长剑抵住架起割鹿枪,让这杆几经增益的兵器弯如圆月,剑气似潮洗涮着对手的大金刚体魄,一点点抽茧剥丝,破去护体罡气。
同一时间,稚子已然近身,符山当头镇杀,方圆一里之地下沉三寸,像是真有山岳之重。
“临兵斗者。”
麒麟真人手中雷电化作拂尘,倒持之下,手柄向前,他的身影瞬间来到了对手前面。
江源突然放开防御,剑仙一击径直穿透胸膛,澎湃剑气入体。
拂尘已至,这记用来分生死的神仙手敲在了大金刚体魄上毁掉所有经脉和穴窍。
麒麟真人却微微色变。
只见某人肩膀一双日月升起,大日灼灼,明月皎皎。
麒麟真人暴退。
月光溃散形成的涟漪斩击清冷无比。
关键时刻,符山坠落硬抗月光。
江源枪挑大日,刺出气力和意气皆在巅峰的一击。
赤红光芒吞没了三清化身中的稚子,一身浑厚道韵转瞬成空。
反噬袭来,麒麟真人呕出一口黑血,不远处青年手中凝聚的剑气溃散。
江源踏步进入赤红海洋,再出来时手中飞灰飘散,经脉和穴窍的损伤恢复如初。
“原来如此,蓟安侯实乃天地大盗。”
看见日月拳意重新升起,麒麟真人知道刚才算是白打了,这位天下第六可以通过蛮横手段掠夺生机,进而修补损伤和状态,并且因为未知原因导致心力无穷无尽,这才有了沙场万人敌的奇迹。
“为何找死。”
江源罕见的第二次问道。
“师命难违。”麒麟真人摇头。
无剑青年陡然炸碎,临终前遥遥递出一道剑指。
并非指向某人,而是剑开天门。
“有请祖师临尘。”麒麟真人拱手。
天门洞开,十二名仙人依次走出,各有各的风采,都是道德宗历史上飞升至云上的真人,来此人间,虽无体魄,却是神魂亲至,货真价实的“陆地神仙”。
“入我道门。”为首者冷冷开口,没有仙人愿意临尘,除了莫大规矩外,一旦死亡,云上就只能残存无主空壳,千百年修行毁于一旦。
大地上云遮雾绕,一名老僧缓步走来,可每一步踏出都是数里之远。
“且慢,我有一碗酒,赠饮蓟安侯。”
江源冷笑,不愿意承这份情。
下一秒,一座巨佛拔地而起。
六十丈高,血肉经脉、青灯穴窍俱备。
江源拿出天石弓身虚拉弓弦,大焚天罗汉金身便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只在瞬息之间,雷电化弦,焚天烈焰作箭,又有十三**日升起充当箭头,当巨佛松开弓弦的那一刻,天上乌云,天下白雾全都随之退却。
十二名仙人各出手段,依旧尽数魂飞魄散。
江源盯着体魄毁坏的麒麟真人,事实上这群临尘仙人甚至不如纸糊,远远比不上这位“正当壮年”的真人有威胁,看起来威风,但只能吓唬一下凡俗。
“谢蓟安侯成全之恩。”
麒麟真人开怀大笑,任由躯体毁去,神魂如虹飞向那座尚未关闭的天门。
飞升十八品中,化虹飞升比乘龙飞升低一阶,却要比骑鹤之流高明许多,这种特殊时刻属于天意许诺,纵然是陆地神仙也难以阻止。
江源挥手,一道金色大江升空,悍然撞碎了那座天门。
金缕衣最擅长砸断天与人的感应,更何况是由一位儒家天象亲自出手。
麒麟真人的神魂飘荡在半空中陷入呆滞,没有了躯体,任何一缕清风都是折磨。
“为何找死。”江源第三次问。
“此前至今,天上不许我飞升。”麒麟真人笑容晦暗,他身负一气化三清的大神通,没几个人愿意看见他再度成长,与更高位者平起平坐。
“原来如此无趣。”
江源甩出割鹿枪。
麒麟真人自知无力回天,未曾闪避,也闪避不开,就这样说死就死。
地面上,龙树僧人已经走进,颤颤巍巍地递出了一碗金色心头血。
“赠……饮……”
“用不着。”
江源端起碗将金血塞回了龙树僧人嘴里,然后一手扣住其头顶,汲取生机。
要是赠饮,他就得承情。
不如强取豪夺。
不远处,白衣僧人李当心牵着一段永川河水凌波而来。
只见龙树僧人用尽最后力气摇头,然后双手合十圆寂。
半晌,江源收手,眼眸从金色缓慢恢复。
“怎么,师父不让动手就不报仇了么。”
白衣僧人李当心双手攥紧,金刚怒目。
“从今往后,蓟安侯不得入两禅寺一步。”
大焚天罗汉金身虚影再度出现,这次是巍峨八十丈高,出拳时像是山岳横移。
李当心怒作狮子吼,这位昔年名动京城的白衣僧人一拳砸退了巨佛手掌,同时自己倒飞两万丈,直坠道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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