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秋陪着崔夫人在琉璃阁内参观。
将包厢内留给李怀安和崔玉两个男人,以及一个被李若秋临时安排过来在一旁伺候的女伙计。
两人各自落座,准备喝茶闲聊一番。
“没想到这家琉璃阁竟然是李兄开的。”
崔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眉头一皱,低头看了一眼手中茶杯里的茶汤,竟然只有茶叶,没有其他佐料。
“李兄,这茶怎么有些发苦,如此寡淡。”
“以李兄的家资来看,不应该落魄到连喝一个茶都如此寡淡,这茶中竟然连一些佐茶之物都不放。”
“还是李兄不好煮茶之道。”
闻言。
李怀安没有做出过多解释,而是反问道:“崔兄你现在再回味一下刚才喝下去的那口茶,感觉如何?”
“嗯?”
崔玉照做的回味了一下刚才喝下去的那一口茶水,眼睛一亮,有些惊喜道:“这茶竟然如此玄妙,入口微苦,却有回甘,很是符合君子之道。”
“李兄,可还有这种茶叶,一会儿送与我一些,买也可以。”
说完。
将杯中的茶水喝净,就迫不及待的亲自拿起水壶给自己的茶杯续水,都不用等一旁侍候的女伙计上前动手。
看来,他是已经体会到了这种喝茶方式的美妙了。
给茶杯里添了一些水。
崔玉又喝了一口茶,忍不住说道。
“这才是文人君子该喝的茶,以前我喝的茶,简直就是对茶的亵渎,不可与此茶相提并论,那些茶汤跟武夫更相合。”
“等回去,我一定让我阿父尝一尝,让那老头见见世面,让他没事整天在家里炫耀自己的茶道造诣,还整天以此说教于我,说什么不会品茶,便不会读书云云的。”
“这回,我绝对能让那老头知晓什么是羞耻,不敢再在我面前炫耀他的茶道造诣。”
言语间,充满了身为儿子对老父亲的叛逆。
对此。
李怀安没有附言,只是在内心里感慨了一下崔玉对自己父亲的茶道造诣的怨念好深,有种相爱相杀的迫切。
这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送给崔玉茶叶了。
送了。
有点火上浇油,助纣为孽的感觉。
等崔玉回去后,很可能会上演父慈子孝的戏码。
算了。
无非就是打在儿身痛在父心。
这也是父爱。
谁让崔玉非要挑战他父亲的慈爱呢。
反正两人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也听到崔玉编排自己的父亲。
于是,李怀安点头道:“好啊,我这里还有一些茶叶,等走的时候,送你一些也无妨。”
“那真是太好了。”
听到还有茶叶,崔玉连忙道谢。
得到了茶叶。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聊了一下两人自从上次分别,再也没有在平康坊相遇的惋惜。
不能一起逛花楼。
于是崔玉再一次提议,相约几天后,两人一定要一起去平康坊花楼逛一下,让他有机会请客喝花酒。
已还那次李怀安请客的情谊。
说到一起去平康坊逛花楼的约定,崔玉来了兴致,吐露起一些关于平康坊花楼的消息,那个花楼有进新的货色,非常的美艳动人。
期间。
崔玉又说了一下在平康坊听到的关于李若秋买女妓的传闻。
直到聊得差不多了。
崔玉才看着包厢内的摆设,感慨道:“没想到李兄竟然能在东市开这么一家铺子,还是这种卖琉璃的稀罕宝物的铺子。”
“也没想到,李兄会让苏若秋小姐改成李姓。”
“看来,李兄对若秋姑娘真的很在意。”
“崔兄说笑了。”
李怀安说道:“在我家,不仅是若秋跟了我的姓氏,改了李姓,桃花也一样,凡是在我家的女婢,都是改成了李姓。”
“不信你问问这个女婢。”
说完。
怕崔玉不信,指了指在包厢里伺候的那個女伙计。
“真的?”
崔玉有些不信,赐姓氏,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关乎于家族名望,在某种时候,比生命还要重要。
如同皇帝将皇族姓氏赐予某个立功的臣子,就是对这个立功的臣子的一种天大的恩赐,被赐姓的臣子,也一样会感到无上的荣耀。
这不仅是对于皇族来说,就是对于世家来说,也一样。
只要是拥有门楣,家里养的起奴仆的门庭,对自身的姓氏都会无比重视,不会让一个奴仆轻易玷污了自家的姓氏,与主人家攀上联系。
世家根本不可能随意许诺给外人主人家的姓氏,更不要说家族里伺候人的奴仆了。
哪有资格跟主人一个姓氏。
也只有那些能够给家族做出重大贡献,被家族所重视的奴仆,为了显示对这个奴仆和家族成员的一视同仁,才有可能被赐姓。
就以他的崔姓来说,家里的奴仆够得上赐崔姓的奴仆,也就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老奴被允许改姓了崔,顶上了崔氏的名望。
现在听到李怀安说,不仅允许苏若秋改了李姓,桃花改了李姓,连府上其他的女婢,也都统统的改成了李姓。
这如何让他相信。
也就是苏若秋和那个女婢桃花改成李姓,他还能理解一下,认为是李怀安宠爱苏若秋,顺便爱屋及乌。
于是看向包厢内的那个女伙计。
“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崔郎君,奴婢叫李莲花,是府上的铜玉佩女婢,目前负责协助桃花管事在琉璃阁管理一些杂事。”
在李怀安的示意下,女伙计微微万福,指着腰间的铜制玉佩,向崔玉说出自己的名字和负责的事务。
“这......。”
听到是真的。
崔玉有些难以置信,不知道如何表达,只能对李怀安佩服道:“李兄对府上的这些女婢到是珍惜的很,让我佩服。”
“倒也不是。”
李怀安回道:“给这些奴婢改姓,一是让她们安心在府上生活,二也是让她们忘记以前的日子。”
“你也知道,我这些女婢的来路,都是若秋在平康坊里买回来的。”
“给她们改个姓氏,也算是给她们一个安心的保证了。”
崔玉认同道:“也是,红尘女子多薄命,她们这些女子能跟了李兄,倒是好命,也算是苦尽甘来,遇到好主人了。”
“像这个身带铜玉佩女婢的岁数,除非遇到天大的造化,能成为一家花楼的老鸨,或者管事。”
“不然得话,也就只有露宿街头,在那些流民之中讨食这一条路可走了。”
对于李怀安的善心,他很是佩服。
至于有多少认同,就不好说了。
因为,这世上可怜人很多,不是只有善心就可以救得了的。
.......
聊完这些女婢的话题。
可能是时间差不多了。
李若秋和崔夫人一起回到了包厢,后面跟着一个女伙计,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子。
从崔夫人脸上的笑意。
想来,匣子里装着的,应该就是崔夫人在参观琉璃阁时挑选的首饰了。
.,.....
“李兄回见。”
“崔兄慢走。”
看着崔玉的马车走远。
李怀安也转身回了琉璃阁。
而在崔玉的马车上。
崔玉将从李怀安哪里得到的一包茶叶小心的收起来,转头就看到夫人没有了刚才在琉璃阁时的矜持,一脸的喜悦,不复往日的端庄,波澜不惊,两只手不停的摩擦着抱在怀里的木匣子,感觉一刻也不想放手离开那木匣子。
“夫人,这木匣子里是什么,竟然能让你如此宝贝。”
“难道琉璃阁卖的首饰,还能比的过府上找皇宫司珍房的大匠做的首饰还要好,夫人见到司珍房做的首饰也没有如此喜悦。”
自家夫人的反应。
很是让他好奇,木匣子里装的琉璃阁的首饰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巧夺天工,能够让同样出身名门望族,见过不少奇珍异宝的夫人如此宝贝。
甚是有一些失了世家女从小培养的矜持。
刚刚在琉璃阁的时候。
因为要与李怀安聊天喝茶,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跟着女人一起参观琉璃阁。
这样一来。
直到现在离开。
他对于琉璃阁的了解,也知之甚少。
实际上,还没有他的夫人对琉璃阁的情况了解的多。
甚至可以说,他对琉璃阁一点都不了解也可以。
毕竟。
从进了李怀安的包厢,到离开,就没有出来过,也就在进入琉璃阁前往包厢的路上,随意打量了一下琉璃阁内路过的环境。
对于崔玉的好奇。
崔夫人没有多言,而是将手中的木匣子打开道:“郎君自己看,就明白妾为何如此珍视这木匣子了。”
木匣子打开。
崔玉也终于看到了里面装着的首饰。
“这.......?”
“这些难道全都是琉璃阁向外卖的首饰?”
崔玉言语之中充满了震撼,不可置信,木匣子中的珠宝首饰,哪一件放在深宅大院里都是珍藏,不可示人之物,各个府上夫人,还有贵女的心爱之物。
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放在琉璃阁里售卖。
“自然是的,这匣子里的首饰,都是妾亲自试过的。”
崔夫人从匣子里取出一支流苏雕花琉璃簪子,轻轻的放在崔玉的手里,动作舒缓,小心翼翼,生怕稍微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会对这支琉璃簪子造成损伤。
就算是将琉璃簪子放在了崔玉的手中,她的眼神都没有离开过那一支簪子一分,那动作和眼神仿佛在警告自己的郎君,小心一些,不要弄坏了人家的簪子。
其实。
这也不用崔夫人警告。
崔玉在接簪子的时候,就已经全身紧绷,双手有些不自如起来。
“郎君,不必如此,若秋姑娘说这支簪子的价格也不是很贵的。”
崔夫人见郎君有些紧张,连忙开口安慰,好让崔玉放松下来,别因为紧张,在真的把那只簪子给弄伤了。
要知道,簪子上的流苏可都是用琉璃做成的,这种用琉璃做的流苏,她活到现在,都没有见到过。
“还好。”
听到价格不是很贵。
崔玉倒是放松了一些,安稳的拿着琉璃簪子,好奇的问道:“夫人,这支簪子不是很贵,那是一个什么价钱?”
“二十两金子。”
崔夫人轻吐琉璃簪子的价格。
“什么?”
“二十两金子?”
崔玉一惊,差点将手里的琉璃簪子掉在地上。
还好崔夫人时刻关注着,见势不妙,眼疾手快的将琉璃簪子接过来,顺便补充道:“郎君有所不知,琉璃阁卖的这些首饰,还有其他的物件,听若秋姑娘说,一般都是只收金子,其次是银子,很少收铜钱,更不会收娟之类的物品。”
“妾的这支首饰,听若秋姑娘讲,在琉璃阁也不算是最贵的,只属于中档偏下的价格,最贵的一件首饰要一百两金子,才可以买下来。”
“这,木匣子里有多少这种首饰,都是你自己挑的?”
崔玉可是记得他夫人这一木匣子首饰的来历,这些首饰可都是没有给钱的,是李兄白送给他的夫人的见面礼。
“郎君,这木匣子里一共有二十几件首饰,不只有簪子,还有一些其他的首饰,镯子也有两三对。”
崔夫人报完数目,也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眼睛中闪过一丝忧虑,向崔玉解释道。
“郎君,这些首饰不是妾挑的,都是那个若秋姑娘执意要给妾的,这木匣子也是那个若秋姑娘给妾准备的首饰盒。”
“郎君这么一说,妾才发现,这木匣子中的首饰都是妾在参观琉璃阁的时候,在那间专门的首饰包厢里试戴这些首饰的过程中,有过犹豫,迟疑,还有看的最多的那些首饰。”
“妾是不是不该收这些首饰,给郎君添麻烦了?”
“妾以为郎君与李郎君是至交好友,也不好拒绝那若秋姑娘的好意,便自作主张的收下了这一木匣子的首饰。”
“如若给郎君添了麻烦,那一会儿回府后,妾让府上的管家亲自将这木匣子还回琉璃阁。”
崔玉看到自家夫人的担忧,连忙将夫人的手拉过来,安慰道:“无妨,我只是在担心,李兄送的礼物太过贵重,以后我要怎么回礼。”
“再说了,在这大唐,哪怕是长安城中显贵众多,有什么麻烦,是我清河崔氏,还有夫人家的博陵崔氏,这大唐的两崔世家解决不了的麻烦。”
“就连当今圣人都要给我们两崔氏一些薄面。”
“更何况,我与李兄虽是只见过几面,也是莫逆之交,不至于因为夫人收了一些饰品,就能给我惹上麻烦的。”
“夫人大可安心收下,以后由为夫来还礼即可。”
“最多以后约李兄出去喝酒的时候,全都是为夫付钱罢了。”
说完。
眼睛看向崔夫人,透露着不言而喻的意思。
崔夫人很懂事道:“那郎君可还有私房钱,看郎君的这位姓李的朋友能开一家如此的琉璃阁,想来平日里也应该是一个豪奢之人,郎君要是请喝酒,太寒碜了,总是会丢了咱家崔氏的脸的。”
“博陵崔氏的脸面丢了,也就罢了。”
“郎君要是丢了清河崔氏的颜面,要是被阿父知道了,定会惩罚郎君一番。”
“谁说不是。”
“可是夫人,为夫囊中有些羞涩,夫人也知道,阿父他奉行耕读持家,总是不允许为夫大手大脚的花费。”
说完这句话,崔玉默默的在心里对李怀安说了一声抱歉,并发誓,有钱了以后,一定在平康坊多点几个美人赔罪。
“郎君不必为一些银钱发愁,妾这里还有一些体己钱,等一会儿回府后,可以拿给郎君去用。”
“多谢夫人体谅。”
“你我夫妻本是一体,郎君不必如此过意不去。”
.......
几天后。
张郎君向崔府递拜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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