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
吏部衙门所在地。
崔玉刚结束一上午的繁重工作,正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顺便趁着间隙,找同僚攀谈一番,了解一下吏部的一些办事规矩。
毕竟他是新调任吏部的官员,初来乍到,需要了向衙门里的同僚们解一下新部门的行事准则。
不管怎么说,哪怕他姓的是清河崔氏的崔。
有时候,也要遵守官场的某些行事准则。
崔玉刚来到吏部的院子里活动一下身子骨,就撇眼看到了在衙门大门外面,有一个自家的仆人正站在衙门口向里面张望着,像是有事情在等人。
于是,他便从院子里走到吏部衙门的门外。
“你是府上哪个院子的奴仆,跑这里来干什么。”
“回玉小郎君,仆是福伯手下的奴仆,前来吏部,是奉了福伯传的家主的命,特前来吏部寻玉小郎君回府。”
这等在吏部衙门外的崔府仆人看到崔玉走出来,连忙迎上前来,一边行礼,一边道出他来吏部衙门的原由。
“大伯父身边的福伯?”
崔玉自然是认识的,便问道:“大伯父找我有何事?”
对此让他有些好奇。
现在的清河崔氏,一直都是他的大伯父在掌管,为了不有损大伯父在整个清河崔氏里面的权威,作为大伯父的亲弟弟这一脉上的崔玉一家,与他父亲一样,都很少插手家族的具体事务,从不过问家族中的事情,一心只将心思放在大唐官场上,做好家族与大唐朝廷之间的纽带,维系好两者之间的关系。
如此,也是为清河崔氏增加在大唐朝廷之中的话语权。
这也是清河崔氏在很早以前就定下来的规矩,才形成现在他们家与大伯父的发展方向不同的家族策略。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作为清河崔氏家主的大伯父,因为他们家这一脉的发展方向,也很少会为了家族里的事情,询问他们这一脉的意见,以免因为立场的原因,不能顾全大局,不能两全。
怎么今天作为家主的大伯父会找他?
往日里,都是先找他父亲商议说事。
然后再通过他父亲的口,向他转达家族的吩咐。
有事情,大伯父也很少单独见家族中他这一代的小辈儿,更不会直接找他这個家族小辈儿吩咐事情。
今天倒是第一次。
“好让玉小郎君得知,仆离开府里的时候,不仅看到了福伯吩咐仆来寻小郎君,还看到福伯亲自拿着家主的名帖去了另外六家在长安城的府邸。”
“听福伯对其他人的交代,好像是家主要请另外六家还在长安城的家主来咱们府上。”
听到崔玉的询问。
仆人将离开府时听到的一些事情讲了出来。
紧接着。
这仆人又说道:“来时,福伯吩咐仆,小郎君要是没有回府就让仆出府去寻,没有在衙门下值,就来吏部寻,务必一定要寻到小郎君回府,家主等着见小郎君呢。”
闻言。
崔玉明显一愣,想了一下道:“看来大伯父是真有事情了。”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里面告个假,这就跟你回去。”
“好的小郎君,仆在此等候。”
这仆人连忙躬身领命。
吩咐完家里的仆人在外面等候,崔玉也不再耽搁,回身进了衙门,打算去找自己的上官告一个假,回家里看看。
告完假,将今天剩下的事情交于同僚。
崔玉急匆匆的离开了吏部衙门,与等在外面的仆人一同赶回府里。
在路上。
崔玉也在想,这家里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竟然需要一次性请另外六家的家主来府里,能有多大的事情,一下子,需要聚齐七家的家主来商量。
要知道,这可是大唐最鼎盛,名望最高,被士族尊称为五姓七望的七大世家的家主。
这七大世家的家主,随便一个家主都有能够影响到大唐的分量。
也只有前一段时间因为朝廷急需人才的事情,才让七家的家主分别从各自的祖地离开老宅,齐聚长安城,与当今圣人商议大唐朝廷用人大事。
这也是他在吏部任职的原因。
这一次不仅七家家主再一次相聚。
还需要找他回去?
难道这大唐朝廷又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也不对啊。
就算是大唐朝廷要发生什么大事。
作为任职吏部的他来说,身处拥有大唐朝廷天官权柄的衙门,不可能连一丁点的风声都没有听到。
难道是因为前几日圣人询问七家贵女的婚姻之事,让七位家主起了防备之心,想要在圣人提议之前,七家之间再进行一次联姻?
好以绝当今圣人想要窥视他们七家贵女的妄想?
想到这里。
崔玉摇了摇头。
不应该。
七家互相之间联姻,也用不到七家的家主聚在一起商议,这么正式,完全可以先等七家的儿女们都相处好之后,再行商议联姻之事。
就像他那时候娶博陵崔氏女一样,也是先相处之后,两家才开始过礼,商量后面两家联姻,喜结姻亲的事宜。
或许是因为圣人想要娶他们七家的贵女,已经无法阻止了?
所以七位家主想要快事快办。
也不对。
崔玉有些摸不着头脑。
因为联姻之事,用不着急匆匆的把他从吏部找回去,七家联姻的事情,从来都是他们七家的家主和各家儿女的父母一起来商议的事情。
也用不到他这个小辈儿来商议联姻的事情。
再说了,他这个小辈儿在各家儿女联姻的事情上,也没有资格来决定什么。
这种大事,怎么想也轮不到他。
总不能,大伯父为了绝了圣人想要打他们七家贵女的心思,想要让他再娶一家的贵女当妾吧。
怀着这个心思。
崔玉回到了崔府。
......
“大伯父。”
“王伯父。”
“李叔父。”
......
“小侄儿,崔玉见过各位叔伯。”
崔玉走进崔府的正堂,就看到大伯父和另外六家的家主已经到齐了,看样子应该就是在等他一个人回来。
为了不失礼。
连忙快走几步,来到几位家主跟前。
“你是?”
跟大伯父,还有另外六位家主见过礼后。
崔玉看到一旁跟个鹌鹑一样躲着的张世仁,有些疑惑,怎么这屋里混进来一个外人,有些陌生,也有一些让他好奇。
他们七家的家主齐聚,里面混进来一个身份很低的人,怎能不让他产生好奇心。
至于他怎么看出来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低下,完全是从对方那一身素净的衣裳上,就可以很轻松的分辨出来这个人的身份,到底处在一个什么地位。
这一身穿着,明显是一个商贾。
何时,他们七家的家主议事,轮得到一个商贾在场了?
“某张世仁见过崔小郎君。”
正在一旁躲着的张世仁见崔玉注意到了他,连忙起身行礼。
“张世仁?”
崔玉在脑海里寻找了一下,还是没有找到有这么一个人的印象,正在他想要继续询问时。
坐在首位的崔天成开口打断道。
“好了,小玉郎,赶紧找个位置坐下,一会儿我与你的几位叔伯有事情要问你,现在总不能让我与你的几位叔伯等你一个人吧。”
“这张世仁跟一会儿的事情也有关系,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好的,大伯父。”
听到大伯父的吩咐,崔玉不再追问张世仁的来历,来到七位家主的下手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七位家主,想要听听一会儿有什么事情要商议。
还要找他回来才行。
“咳咳。”
见人到齐了。
崔天成故作咳嗽了两下,才开始说话。
“今日崔某将几位家主请来府上,是有一件事情要跟各位家主商议一下,这事王家的家主应该知道。”
“事情也应该算不上什么大事。”
“之所以要将各位家主请到一起来,也是为了这事情结束后,以免因为分配的事情,再让各家产生分歧,就不好了。”
“再说,各位家主也都有很多自己家族的事情要处理,这次咱们就不讲究繁礼了,直接说事情。”
“把事情说完了,各位家主也好去忙其他的事情。”
“不知,各位家主觉得怎么样?”
开场话说完。
崔天成就停了下来,等着另外六家的家主表态。
“好。”
“这样吧。”
“也好,快点说完,老夫还打算明日离开长安城呢。”
......
六位家主表完态度。
崔天成点了一下张世仁道:“你将刚刚抄录的东西递给几位家主过目一下,顺便将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跟几位家主说一下。”
“是。”
张世仁连忙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一打纸张来到六位家主近前,一一将手里的纸张递给每一位家主。
同时,也给了崔玉一张。
“崔小郎君,您拿好。”
崔玉怀着疑问接过张世仁手里的纸张,低头想要看一看这张纸上写的是什么。
可是这一看,不要紧。
立马让他惊呼道。
“这.......。”
崔玉没有想到,这纸上的东西,竟然是他认识的那位叫李怀安的朋友有关。
手中的纸上,正记录了李怀安所开的那家琉璃阁的铺子一个月的银钱进项记录。
这属实让他有些吃惊。
不仅仅是吃惊于这张纸上是有关于李怀安的事情,也吃惊于那家他知道的琉璃阁,一个月银钱进项的数目,竟然有如此之多。
更是吃惊于他认识的这位李怀安朋友,所开的琉璃阁,竟然如此赚钱。
同时。
还是吃惊于,朋友李怀安开的的琉璃阁,会引起了七家世家大族的家主的注视和窥视。
不过,在看到琉璃阁一个月赚到的银钱数目,在看到纸上有关于琉璃阁一年有可能赚到的银钱的估算结果。
能够引起在场这七位世家家主的窥视,倒也没有什么不可理解的了。
这家琉璃阁的这种赚钱速度。
不要说他们五姓七望的七大世家的家主了。
恐怕但凡是被一个世家注意到,都会被人惦记上。
尤其是,现在这家琉璃阁的情况,还没有引起大唐朝廷的关注。
不然的话,正在缺钱的大唐朝廷,穷的勒紧裤腰带的户部上下官员,为了解决大唐朝廷捉襟见肘的财政开支,为了满足当今圣人的军费开支,绝无可能会错过任何为户部聚拢银钱的机会。。
让户部上下官员知道,就在他们脚边,长安城有这么一家一个月就能赚到几百万贯银钱的琉璃阁的存在,肯定会立马化作饕餮巨兽,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了整个琉璃阁。
不要说户部了。
就算是当今圣人,明面上富有四海,为了能够弄到银钱,已经穷的双眼泛红,不停地在缩减皇宫里的开支。
就连母仪天下的皇后的裙摆,都已经露出了脚面,没有了皇后的威仪和体面,那些皇子公主们过得更是拮据不已。
要是让当今圣人知道在他的眼皮底下,长安城里开了一家如此赚钱的琉璃阁,想让圣人忍住不伸手的想法,估计比当年放弃发动玄武门之变都难。
以当今圣人的性格。
在了解到琉璃阁的赚钱速度后,可不会给你任何回旋的余地,不管琉璃阁是谁的产业,都会直接将整个琉璃阁以蛮横的手段拿在手里。
为此。
崔玉不得不开始为李怀安担心起来。
现在的琉璃阁周围,不仅有群虎环绕,周围可能还有数不清的群狼在伺机而动,要不是周围围着七只老虎威慑着那些狼群。
估计,此时的琉璃阁早已经被群狼分食殆尽了。
这其实还不是最困难的。
群虎环绕。
崔玉作为群虎里的一员,还能从中周旋一下,为李怀安保留最后的一丝体面,尽可能的留下一部分银钱,作为东山再起的资本。
最困难的是。
在琉璃阁的上空,还有一头龙没有低下头来注意到琉璃阁的存在。
而这头龙的周围,不仅攀龙附凤,更是各种走兽飞禽横行。
只要注意到琉璃阁的存在。
随时都可以将李怀安的琉璃阁生吞活剥,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想到这里。
崔玉内心很是自责。
早知道会是如此。
当时琉璃阁开业的时候,就应该提醒一下李兄了。
都怪他想的太简单了。
以为李兄开的琉璃阁,即使是销售琉璃的铺子,也应该卖不了多少银钱,一年能有个百万来贯银钱也就顶天了。
毕竟,琉璃这玩意儿,基本全靠海外得来,都是通过那些波斯商人,胡商之类的蛮夷商人带来大唐的物件。
一年下来,这些蛮夷商人带来大唐的琉璃,也不过十几斤的量。
就算李怀安有进货琉璃的门路,又能给琉璃阁找到多少琉璃售卖,撑死了也就是几十斤的分量。
让崔玉没想到的是。
李怀安开的琉璃阁,一个月就卖了五百万贯的银钱。
说来也怪他。
自从那次离开琉璃阁以后,因为家族与当今圣人在用人上达成了默契,这段时间,大唐朝廷直把他调任到了吏部任职。
因为官职的调动。
一时间,也没有再关注琉璃阁的情况,更没时间去找李怀安喝花酒。
致使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就在崔玉为李怀安担忧,想要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回旋的余地,最少也要为李怀安保住一部分琉璃阁的股份才是。
就听到,王家的家主也是一声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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