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明天穿的衣服?”
“鞋子呢,穿哪个?”
“你看看你,不早说,我和你爸还能准备些像样的礼物,这头回登门”
“哎呀,妈~,您别唠叨了,人家不是专门请我去的,好像是他们家宴,说是他叔叔从t市回来”
“家宴?”香梅简直笑歪了嘴,“那就更得重视了,八成是为了看你”
“您真想多了,还有别人,季豪杰的金主爸爸也去。”
香梅不听她辩解,回屋盘算明日的准备去。
水舟摇扭头回浴室吹头发,其实季豪杰约她好几次,她都懒得搭理,要不是说这次还有那个人。
那个人,买下江河老宅的那个人,过几天就要搬到周水村住的那个人。
对他,水舟摇真是迫不及待。
她还记得,江河老宅动工的那一天,她的心是怎样被狠狠地攥着,那种时刻要掉下去被摔碎的感觉。
她的心就在半空中飘荡着,再没着落。
江河的老宅轰隆隆被抹去了踪影,热热闹闹的别墅盖起来,再找不到一丁点儿那家人存在的迹象。
夏天过去,秋天过去,冬天也下过了一场雪,春天还是来了。
他终于要住进来了。
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从他买下这座老宅起,她就单方面与他不共戴天。
吃过午饭,周闲心匆匆走了进来,跟众人打完招呼,拉着水舟摇进了卧室,掩了门,劈头盖脸问道,“听说你有男朋友了?”
为了确认这个消息,她不远百里连夜赶回来。
“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学校吗?”闲心已经大二了,离家不远,隔三差五就回来。
水舟摇往床上一躺,指指桌子上的玩具,“给豆豆的,你一会儿走的时候带上。”
周闲心很无奈,“我姐又不搭理你,干嘛上赶着贴乎她。”她紧挨着她坐下,“姑姑,你还真跟那个家伙好了啊,是演戏吧?”
水舟摇把绑着的头发披散开来,按压着头皮,“演什么戏,我就不能有男朋友了?”
“你可甭骗我,”她眼珠转的贼快,“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那个短信我可是看过的。”
水舟摇看着她得意的样子,抿着嘴,她说的短信,是十年前用周青燕的第一部手机逗山明的那条。
“周山明,老子喜欢你。”
正是这条短信,给年幼的周闲心埋下了水舟摇一定会嫁给山明的坚定信念。
现在想想,那时的做法简直是不给后来的自己留后路啊。
山明是怎么回复的呢,他一猜就是水舟摇逗他的,“对不起妖女,我不能喜欢你。”
是不能喜欢,而不是不喜欢。
十来岁的周闲心总是揣摩这句话,她贫瘠的人生经验还不足以支撑丰富的想象,直到后来她看了《蓝色生死恋》,便在心里默默种下了“他俩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这种观念。
多少个夜晚,她想起亲爱的姑姑,总是涕泪磅礴,这对苦命的鸳鸯在她心里留下了执念。
直到后来,水舟摇实在是被烦的难受,她把她揍了一顿。
当然,随着年龄的增长,闲心也渐渐认识到,有情人终成兄妹这种概率是极低的,可是,他俩为什么没成呢?真是绞尽脑汁想不明白。
见水舟摇如此无动于衷,她又急了,“姑姑,你就真这么看着山明结婚?”这可不是你水舟摇的风格,“要不,我陪你去大闹婚礼!”
“切~”水舟摇白她一眼,“你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怎么能不乱呢?”她一本正经的睁大眼睛,“那可是周山明啊,你们曾经多么要好”
周闲心是听着水舟摇和山明的“爱情故事”长大的,毕竟村子角角落落都是他俩的传说。那时水舟摇、周山明、周青燕还有印象不深的苏一,几乎形影不离,周水村大大小小的角落都保存着他们曾经的身影。
在本该异性相吸的成长过程中,周闲心反而迷上了无所不能的水舟摇,这个大王简直成了她心中的偶像。用她姐周青燕的话就是,胳膊肘没少往外拐。
这么多年了,哪怕她们之间没有丁点儿联系,水舟摇一回来,周闲心仍然乐此不疲的当她的跟屁虫,没有丝毫距离感。
水舟摇叹口气,“我有时候真怀疑你跟你姐是不是一个妈生的。”
这姐俩的性格截然相反。
“你别岔开话题,”周闲心痛心疾首,见对方不怎么着道儿,又说,“你再让我看下那个男的照片,我帮你参谋下。”
水舟摇深知周闲心磨人的本事,只得拿出手机打开季豪杰的朋友圈。
不负众望,里面全是香车美女。
只把周闲心看的皱起眉头,“这,这就是个花花公子啊。”
谁说不是呢?水舟摇脱了裙子换上睡衣,“人不可貌相嘛。”
“貌?”周闲心找到一张季豪杰的自拍照,气不打一处来,“这一看就是个渣男,你瞧瞧他的配文,一夜纵情,驰骋万里?这这,这明明是小黄文!我呸!”
水舟摇伸过头来看了看,呵,季豪杰的手表露的不要太明显,眼神迷离着,大双眼皮快有一个眼睛那么大,“真够丑的啊。”她笑起来。
“所以,”周闲心崩溃了,“你竟然找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看来她的女神这是要自暴自弃啊,周闲心瞧着着那张明艳的脸,只用了两秒钟便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你要跟他,还不如跟新搬来的那家伙呢。”
事到如此也只能忍痛割爱了,她在心里朝着高富帅挥了挥手,再见了。
水舟摇莞尔,“我谢谢你了,你自己留着吧。”身为姑姑怎么能“横刀夺爱”呢。
“我怕留不住,”周闲心忽然很丧,“万一他看上你呢?”
“嗤!”水舟摇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笑起来,这大概是周闲心给她找的第十几个男朋友,就这么跟你说吧,但凡出现在周闲心周围的,稍有姿色的男人,她一律按照“看上水舟摇了”来处理。
周闲心这是有多爱水舟摇?水舟摇不清楚,但是她总是叮嘱这丫头:你以后有了男朋友,千万不敢带到我面前,这罪名我担不起。
周闲心这是病,可她自己察觉不到,因为她是打心眼儿里觉得,水舟摇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好看的皮囊她有,有趣的灵魂她也有,最关键的是她是仙女,不食人间烟火,无畏人间俗事。
水舟摇摸摸周闲心的头发,鼓励她,“别老活在我的阴影之下,我不是教过你吗,什么留住留不住的,扑上去再说。”
“就像你当年扑周山明一样?”
“额”水舟摇被噎的说不出话,“那个,我跟山明呀”那差点儿当了你亲姐夫,你奶奶居然没提起过?
“我还听说你去了山田奶奶家?”见姑姑不搭腔,又急了,“你这是学呢?要做一个对村子有用的人?”
你清醒点好吗,知不知道村里人都在说道,这个憨憨。
在周水村悠长的历史里,有过许多憨憨,水舟摇绝对是个特例。周闲心私心里觉得她长得最好看,周青燕却说因为她最傻。
这是一个木得感情、不计得失的憨憨。
周闲心走回家把玩具直接给豆豆拆了,已经回到周水村的周青燕冷着脸,“啪”,拍一张一百的钱放在桌子上,“还给她。”
周闲心很无奈,“姐,差不多得了,这么记仇累不累呀。”再说,人家跟你有啥仇嘛。
周青燕不觉得累,她现在除了累也没别的选择,跟前夫的拉锯战还没结束,那对狗男女时不时跳出来膈应她。
累?呵,这么多年,她早习惯了。
对于水舟摇,周青燕想她早就看开了,奢求什么呢,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也没必要硬融。
周青燕是个务实的人,她从来不会做像水舟摇那样“无利”的事儿,这才是一个周水村人应该成为的样子。
她转身进了厨房,端来一盘“鸡肉丁”,这是豆豆最喜欢吃的,现在,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恨情仇离她很远,远没有这盘肉丁来的安全实惠。
“燕子,过几天儿大舅家表姐结婚,你那份儿礼还随不随?”她们的父亲坐在饭桌前看似随意的问。
周青燕便知道这是嫂子的意思,即使父亲跟大哥分了家,但是嫂子的手依然放在这家子的钱袋子上,把得紧紧的。
“各随各的吧。”她柔声喂儿子,“来,豆豆,啊~~”
t市,洪湖别墅。
曾子辉在收拾行李箱,随便扔几件衬衣,昂着头朝楼上喊,“哥,你确定我就是去待两天吧?多的衣服我也不拿了,你可别坑我啊。”
楼上安安静静,没有丝毫回应。
倒是一楼,另一间房中,走出与子辉一个模样的胞妹曾子琪,她高高瘦瘦,一头利落的短发,倚在门框上,看好戏般盯着李子辉,“哎,你去了那儿可小心着点儿啊。”
曾子辉瞪一眼妹妹,自己先打个寒噤,偷偷说道,“说真的,那个鬼地方我是一点儿也不想去。”
二人飞快的朝楼上瞥一眼,曾子琪附和道,“真搞不懂大哥在想什么?一辈子的阴影,旁人躲都躲不及,他还上赶着刺激自己。”忽然灵机一动,扶在子辉耳边,“你觉得会不会跟女人有关系?”她指了指自己的手腕,“星星。”他们家所有人还保留着带星星的习惯。
曾子辉贱兮兮凑过来,挤眉弄眼,“要不然呢?这么多年守身如玉是为着什么。”
曾子琪嫌弃的推开自家哥哥的脸,抬脸望着楼上,很是不解,“真的是一个村里姑娘,把我们万千宠爱的雪沫姐比下去了?”
他俩一对视,同时撇了撇嘴,大哥的想法他们永远理解不了。
楼上,书房。
曾默存坐在书桌前发呆,他的手里攥着那颗星星,原本的银白色已经磨损的不成样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那张清冷的面庞映衬在柔黄色的灯光下,并没有几分柔和,正如曾子辉所言,只要大哥往那儿一坐,肃穆就围绕着他了。
仿佛他眉间锁着的是千年冰霜,化不了,暖不掉。
当然,曾默存是不需要融化和温暖的,他这人生来就冷,性子冷。
就是这样一个自带寒气的男人,此刻的眼中竟带了丝丝柔情,他盯着手中的星星,不由得又想起那个傍晚。
一脸醉意的女孩痴痴的盯着他,她笃定的说,“我一定是在哪儿见过你。”
还有那双不安分的小手,她说她一定会记住他的样子,可是后来,那个笨蛋照样没记住。依然,理所当然的当他是别人去。
水舟摇,我回来了。
他紧紧攥住那颗星星。
此时一位中年妇女出现在他门口,敲了敲门进来了,“一个村子有什么好的,”在他床边坐下,“你要真喜欢清静,咱们在燕郊买一处就是了,何必跑那么远,何况公司那摊子事儿,你也不能撒手不是?”
曾子辉曾子琪也出现在门口。
自从六年前父亲忽然离世,清一集团人员大动荡,又遭遇债务危机,要不是大哥顶住各方压力,实施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又借助老爷子早些年积攒的人脉,力挽狂澜,恐怕爷爷父亲多年的心血都会付之东流。
大哥不愧是老爷子亲自带出来的,青出于蓝胜于蓝,集团蒸蒸日上,市值稳步上升,就在前途一片大好的时候,他忽然提出要把位子让给子辉。
开什么玩笑?曾子辉敢对天发誓,他可从来没有要争权的意思。
但是大哥坚持要这么做。
他的意思谁也违背不了。
在做了一年的坚决抗争之后,曾子辉总算明白过来:大哥有心事。
这个心事跟十年前有关,那是他一辈子的心结。
也好,反正公司有他和雪沫,让他回去散散心也好。
关于那个村子,自然是瞒着母亲的,包括买地盖房这件事。
母亲不知情,她刚从父亲离世的阴影里走出来,于是对大哥这么些年没有女朋友这件事耿耿于怀,于是天天张罗着给他说亲。
曾子辉早就说过,在这个家里,大哥作为一家之主,什么事儿都好商量,但是千万不能触及他的雷区:给他介绍女人。
他们的母亲明希就是不信这个邪,公然把闺蜜的女儿领到他面前去,这下好了,面子没捞着,还把儿子气跑了。他暗戳戳撇着嘴,心里直笑,母亲这算是背了黑锅了,大哥早在差不多两年前就预谋了这一切,她不过是刚好赶在他走的前夕,临门踢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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