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眼神一凝,拱手回答。
“太子殿下,赤焰逆案乃是陛下心中禁忌,无论是谁,所为何事,都不能随意提起,都说这梅长苏为了自提身价,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便是那妙音坊真是赤焰余孽,也不应由他出手,无论功过都会触怒陛下,不过本候却有不同看法,此事未必是由江左盟所为。”
“哦,谢候有何高见,快快说来。”
“太子殿下和誉王都派人去请梅长苏,但是都没有见到此人,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在故意避开双方的邀请。
本候有一种感觉,他说不定已经来到了金陵,之所以没有现身,是为了近距离观察太子殿下和誉王殿下,谁更值得扶持。
这种时候,他怎么会让手下干出这样的事情呢?”
“你的意思是有人栽赃陷害?”
“极有可能如此,但是在这金陵城中有此能力的人不多,妙音坊身处最热闹的骡市街,73条人命无声无息的就没有了,一定不是寻常人所为。
除了太子殿下您有能力,就是誉王殿下,还有就是陛下,莫非这金陵城中还有其他人的力量隐藏,现在可能只有消失的宫羽,和梅长苏本人可能知道答案了。”
“难道是誉王,他想用这种办法把梅长苏给逼出来。”
谢玉闻言,眼角夹了夹,心中升起一丝无奈,太子真是太蠢了,若不是自己保驾护航,恐怕早就被誉王给赶出了东宫。
“太子殿下,眼下不是说这个事情的时候,这件事跟巡防营也大有干系,本候刚在宫中出来,陛下十分震怒。
好在案子已经被悬镜司接管,咱们目前静观其变就好,至于是谁做的,由悬镜司查案便是,咱们当下最重要是庆国公的案子,一定要将其拿下才是。
当然本候也会尽快找出宫羽的下落,至于梅长苏,太子殿下暂时不用着急,他躲不了多久,此事还要看陛下的态度,此人能不能用还在两可之间。”
“对对对,这梅长苏现在被架在火上烤,能不能过这一关都不一定,庆国公这个老东西居然光明正大的支持誉王,一定不能让他给跑了。
至于梅长苏,若真不能用,那就毁了便是。”
“殿下英明,本候先告辞了。”
而穆王府此时的气氛就不一样了,穆霓凰坐在案几之后,一动不动,而穆青则是拔出宝剑,带着愤恨的表情。
“姐,我要杀了梅长苏,这狗贼居然派人杀光了妙音坊上下70几口人,真是罪大恶极,枉他还是天下第一才子,我呸。”
“胡闹,坐下,你还嫌穆王府的麻烦事儿不够多吗?
且不说这妙音坊,究竟是不是赤焰军残部,即便是赤焰残部,可那梅长苏乃是江左盟宗主,江湖第一大帮,雄踞江左十四州,手下高手如云,你岂会是他的对手。”
“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我去找青衣楼,青衣楼可是这几年江湖上最神秘的杀手组织,东海国的王爷哪怕是重兵护卫,还不是死在青衣楼金牌杀手手中。
我就不信了,这梅长苏有三头六臂,能躲过青衣楼的杀手。”
“穆青,你给我住嘴,青衣楼乃是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咱们穆王府怎么能跟这种组织有瓜葛,另外我有种怀疑,这件事未必是江左盟做的。
你还记得元祐二年,咱们和南楚湘江水战,咱们一直破不了南楚的连舟之计,当时有一个人帮助咱们破了南楚的水军,然后咱们才取得了胜利。
当时我派人跟踪他,但是到了江左地界的时候,这个人就消失了,十有八九跟江左盟有关系,江左盟在江左名声很好,怎么可能会干出灭杀妙音坊的事情。”
“姐,你不要忘记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谁不知道太子,和誉王都在寻找梅长苏,希望得到他的辅佐,这未必不是他自抬身价的一种方式。”
“也有可能,但是现在只有见到梅长苏,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咱们穆王府眼下最着急的不是这个。
此次你进京受封,我看陛下的意思,是不想让我们回到云南了,要不然也不会逼着我接受比武招亲,而且这么快的颁布圣旨。”
“姐,难道你打输的话,真的要嫁给那个胜利者?”
“我们穆王府拥兵十万,如今南楚和大梁结有盟约,战事停歇,自然会引起陛下的忌惮,若真是如此,穆王府就只能靠你来执掌了。”
“姐,我不行的。”
“身为穆家男儿,岂能退缩,不过我会想办法的,陛下答应过我,除非文试选出的前六名中,有人可以打败我,否则我绝不选择。”
“唉,要是林殊大哥还在就好了。”
“别胡说,隔墙有耳。
不过我始终不相信林大哥一家会背叛大梁,早晚我都会查明真相,这一次不管是不是梅长苏做的,但是背后的人,一定知道赤焰一案的真相。
我一定会把他给找出来,为林大哥平冤昭雪。”
此时宁国侯府雪庐之中,黎刚带回来了最新的消息,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尤其是梅长苏听说妙音坊墙上十三个大字的时候,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差点昏了过去。
“宗主,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咱们是不是要搬出宁国侯府,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若是宗主的身份暴露出来,恐怕会引起大麻烦啊。”
“以现在这个局面,知道我身份的恐怕不只是景睿和豫津,还有这件事情的背后之人,能精准的推测我们的行程,还能短时间内拿下妙音坊。
而且把谢必安从卫州悄无声息绑到金陵,这一切的一切肯定布置了很长时间,我往哪躲,恐怕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与其如此,反倒这宁国侯府会更安全一点,不过妙音坊如今这般模样,一是要先找出宫羽的下落,另外就是启用金陵城中另外一条暗线,搜集信息。
至于谢必安的事情,我不敢赌,你尽快的通知廊州那边,尽可能都躲起来,万一悬镜司查出什么来,江左盟面对的就是朝廷大军围剿。”
“宗主,您就听我一句劝,先离开金陵再说,万一悬镜司查出什么来,咱们被困在城里,恐怕很难走脱的,我死事小,要是宗主您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兄弟们交代。
怎么跟九泉之下的林帅交代啊?”
“我相信景睿和豫津不会出卖我的,另外幕后之人,并非要置我于死地,他能悄无声息的拿下妙音坊,布下这么一个局,想要杀我易如反掌。
这个时候我越是逃出去,越是危险,不过这个人究竟是谁,一定要查出来,否则被他暗中咬住,咱们的计划就会产生不可预知的变化。
另外就是要给十三先生报仇,还有妙音坊另外那71条人命的血债,他也要偿还,你立刻传信琅琊阁,一定要这个幕后黑手挖出来。”
“属下明白,报仇要紧,但是宗主的身体更要紧,还请宗主保养好身体,宴大夫应该已经在来金陵的路上了。”
“好,我的身体我知道,这幕后黑手太可怕了,简简单单的一手就将我逼在墙角,我有种预感,它很有可能是最近几年冒出来神秘组织青衣楼。
这青衣楼号称没有天下杀不了的人,没有天下办不了的事情,只要付得起价钱,就是各国的皇帝可以在刺杀的名单上。
这次算计江左盟,就是要让朝廷把江左盟和赤焰军联系起来,如此一来反倒是让太子和誉王洗掉了嫌疑,他们都想得到我的帮助,绝对不会这么做。
难道会是另外几位皇子,如今三皇子残疾,无缘帝位,六皇子胸无大志,也无根基,七皇子倒是手握兵权,但是一直不得重用,流放在外,并无财力。
八皇子为人荒唐懦弱,早早就被赶去就藩,至于十皇子岁数太小,且母妃不过是小门小户,更加不可能是他。
唯独这九皇子萧景瑜最让人捉摸不透,一心敛财,从不参与政事,钱财倒是不缺,但是他有个致命的缺陷,就是血脉不纯。
他若想上位,除非皇子们全部死掉,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若真是他做的,算计江左盟是为了什么?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不想让太子和誉王的势力太过悬殊,也不对,我若是九皇子,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清除所有皇子,而不是让这场夺嫡之争无延期延长。
时间越久,就意味着变数越多,还有一个人最有可能,就是当今陛下,只有他才希望太子和誉王无限争斗,越久越好。
另外就是江左盟雄踞十四州,如今又传出太子和誉王争着邀请我,让他感到不安了,至于为什么要把江左盟和赤焰一案联系起来?
一种可能是为了让誉王和太子对我望而却步,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谢必安出了问题,唯有此才能解释,黎刚,你尽快查明谢必安在卫州的情况。
另外其余诸州,也要严查,所有跟赤焰军有关的人手,要全部隐藏起来,如今情况看来,这悬镜司从来都没有对赤焰一案放松过。”
“属下明白,马上就去安排。”
要是曹和平知道梅长苏的脑补,肯定会为他加个鸡腿,以后都这么想就对了,长达十几年的布局,看似稳妥,可是他忘记了这天下最容易变的就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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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王府地下三层玄字号地牢,但是说是地牢不够贴切,反倒不如说成是地宫,这里的布置相当的奢华,是曹和平处理私密事务的地方。
一般人谁能想到连续两层的地牢,会是蜀王府最核心的位置,这一层之下,还有一层黄字号牢房,也不是关押人的,而是存放蜀王府最隐秘的资料所用。
曹和平在玄字号的一个房间门口,看着里面关着宫羽,此刻她已经醒了过来,面对桌子上放的饭菜,一动不动。
她是怎么也想不到,一夜之间自己就被人关在这个地方,没有人跟自己说一句话,而且这房间的门窗都是玄铁所铸,完全打不开。
但是长年的潜伏生涯,让她变得冷静,把自己毫发无损的掳掠过来,肯定是有用处,否则也不会下这么大的功夫。
此刻她既想见到幕后之人,想知道谁会突袭妙音坊,好找机会给宗主送去情报,但也怕见到幕后之人,一旦见到,自己可能将永无重见天日之时,父亲的血仇谁来报。
房门此时被打开,宫羽看着门口熟悉的面孔,简直惊呆了,怎么会是他,自己想到了所有人,唯独没有想过是他。
“蜀王
殿下,怎么是你?”
“呵呵,为什么不能是本王,宫羽姑娘在这里住的习惯吗?”
听到曹和平直接承认,她的心就像是跌进了冰窟,他肯定是有绝对的把握,不让自己说出去,否则绝对不会当面承认。
“没想到人人称道的至纯至厚的蜀王殿下,居然会有这样一副面孔,恐怕就连皇帝陛下也想不到吧?”
“什么至纯至厚,说的太客气了,不是所有人都在本王的背后,说本王是所有皇子当中最愚蠢的,就连本王那荒唐至极的八哥都比不上。
人这种东西,生来最为复杂,谁还没有几副面孔,杀手之后、江左盟密探、滑族余孽、金陵第一琴师、妙音坊坊主,你的身份哪个最重要呢,宫羽姑娘”
宫羽感到自己就像是被脱光了一样,所有的所有都被眼前的这个男人,随意的说了出来,简直太可怕了。
“那不知蜀王殿下请我来,所为何事?”
“不愧是宫羽姑娘,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如此镇定,不忘打探消息,本王若是梅宗主,即便是有血海深仇,也不能辜负美人心意。
难道宫羽宫羽姑娘就不关心一下,妙音坊其他人的情况,更不关心你在这里之后,梅宗主究竟有何作为?”
“萧景瑜你想干什么?”
“瞧瞧,白夸你了,急什么,好戏才刚刚开始。
妙音坊上下73口,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经伏法,而且在江左盟卫州分舵舵主谢必安的揭发下,全金陵的人都知道妙音坊乃是赤焰余孽。
你心心念的梅宗主,也知道了,现在各路人马应该都在找你的下落吧,你若是出去,会栽到谁的手里呢?”
“都死了?
你这个恶魔,他们都是无辜的可怜人啊?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宫羽摇晃着站起身,朝着曹和平扑了过来,但是被他轻松抓住脖子,拉到跟前,四目相对之后,用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
“本王知道梅长苏为了给赤焰军平冤昭雪,做了很多的准备,本王很敬佩他,也很敬佩林家满门忠烈,甚至在合适的时候,本王也会帮他为赤焰军正名。
可是他却选择将皇权踩在脚下,这绝对不行,皇权没了威严,这大梁还有什么将来,那让本王将来何以号令天下。
所以他终究成了本王的敌人,既然是敌人,哪里还有什么无辜不无辜的,还有你,你父亲是个杀手,手中血债累累,杀了那么多的人。
杀人者恒被杀之,当他完不成任务被杀死,你居然觉得他是冤枉的,呵呵,真是可笑,合着只能你杀别人,别人不能杀你吗?
你以为梅长苏救你是为了给你报仇,你错了,你不过是他揭露谢玉嘴脸的工具而已,为什么他明明知道你喜欢他,为什么他不愿意接受你?
是因为他根本瞧不上你,林家乃是名门贵族,哪怕是担着赤焰逆匪的名声,也不是你这么一个身为杀手之后的乐妓能企图的。
别这么看着本王,要是眼光能杀人,谢玉想必早就死在你的手中了,本王只是实话实说,虽然难听,你是聪明人,为何不自己思考一下呢?”
说罢,随手将宫羽丢在地上,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因为太快而引发了一阵阵的大声咳嗽,但是她倔强的抬着头,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曹和平。
“你胡说,宗主不是这样的人。”
“本王向来是论迹不论心,看一个人从来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而是看他如何做的,所以本王想看看宫羽姑娘是如何选的?”
宫羽看着曹和平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有些发寒,完全不知道这个蜀王究竟要做什么,70多条人命轻描淡写的就没有了。
而且好像知道宗主所有的底细,但是整个金陵,甚至是整个大梁都没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太可怕了。
简直就是一个恶魔。
不行,自己绝对不能死,一定找到将机会将消息传递给宗主。
越是这样想,心里的念头就越坚定。
“蜀王殿下将我深夜掳掠而来,想必不是为了让我为殿下演奏吧?”
“为什么不可能,本王就是想让宫羽姑娘演奏一曲。”
曹和平越是不按套路出牌,宫羽越是想搞清楚。
“既然殿下想听,那我就为殿下演奏一曲。”
“以后在我的面前不要称我,要称奴婢,明白吗?”
“奴婢明白。”
看似恭顺,但是心中愤恨更上一层楼,若是日后有机会,一定要让他为妙音坊上下72条人命偿命。
曹和平指了指放在一边的琴,她蹒跚着坐了过去,弹起了《胡笳十八拍》,可能是心境到了缘故,将蔡文姬在战乱中深陷匈奴的苦难经历,和丰富复杂的内心世界展现的淋淋尽致。
一种忧伤在房间内蔓延,一曲终了,曹和平鼓起了掌。
“不错,不愧是名满金陵的妙音坊坊主,想必此刻宫羽姑娘的心情,和当年的蔡文姬差不多吧,甚是可惜啊。
来,到本王这里。”
曹和平说着话,拍了拍身边的座榻。
“殿下就不怕奴婢刺杀你吗?”
“不怕,莫说你身中化功
散,便是你有武艺还在身上,也不是本王的对手,另外,本王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不会自寻死路。
若是你死了,谁去向梅宗主示警呢?
若是你死了,谁能为妙音坊的72条人命讨回公道?
若是你死了,谁会为你一家报仇雪恨?
所以,本王不怕,若是你想动手,本王绝对不拦着,说不定还能增添几分情趣,当然你没出手一次,本王就杀梅长苏一个手下。
一命换一命,这样合理不是吗?”
“萧景瑜,你就是个魔鬼,早晚有一天你会被天下人唾弃的。”
“呵呵,要是这样就能被唾弃,那放纵谢玉围歼赤焰军的当今陛下,那可是七万人,不早就被诅咒身亡了。
本王不逼你,你可以选择不过来,本王也不会介意,只是本王会如何做,那就说不准了,来不来在你。”
宫羽的心里防线完全被击溃了,要不是心里依旧念着梅长苏,最不济也要结束自己的性命,她冷冷的看着曹和平,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跪下。”
她照做了。
“奴婢参见殿下。”
“不要叫我殿下,要叫我主人。”
“奴婢参见主人。”
“不错,你想明白的很快,放心吧,只要你好好的,本王暂时就不会对梅长苏出手,等到合适的时候,还会给你报仇。
一切都取决于你,明白吗?”
“奴婢听主人的。”
说实话,曹和平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没有人性,简直是个禽兽,但是想要拿下这个宫羽,必须将她打落尘埃,按到泥巴里好好蹂躏一番才行。
曹和平伸手将她身子扶直,用手摸着她的脸。
“尔乃佳人,为何偏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真是可惜了,还是让本王来教教你,如何做一个女人吧。”
两只手分别扯住衣襟的两侧,运功一撕,内外衣裳便化作碎片,在空中飞舞,此时的宫羽闭上眼睛,两行泪水顺着脸颊而下。
。。。。。。
声音渐歇。
看着宛若破布娃娃一样被丢在一边的宫羽,曹和平敲了敲桌子,这时夜玲珑走了进来,开始叫人进来给他沐浴更衣,收拾残局。
等一切处理完,曹和平见她依旧不动。
“就是你刚才想着梅长苏的时候,本王最开怀,一定要保持住,千万不要忘记了梅宗主,若是这样的话,本王会失望的。”
不等她回话,曹和平便走了出去,顺着密道去了书房,而夜玲珑却留了下来,看着依旧躺在塌上的宫羽。
“宫羽姑娘,殿下吩咐了,你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都会满足你的,从今天开始,每十五日都会有一次出去走走的机会,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罢,便退出了房间,只留着宫羽一人,暗自伤神落泪。
三天后,悬镜司首尊回到了金陵,所有人都知道了,但是悬镜司内关押的谢必安死了,就在夏江踏进金陵城前一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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