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吹嘘中,林蒙得知,这位达弗朗叔叔并没有在美吉尼亚找到金矿,当他到达美吉尼亚的时候,那里已经遍地是淘金客,根本找不到一粒金砂。
不过聪明的他,灵机一动,转而卖起了筛子、铁锹这类淘金工具,狠狠地赚了一笔,才成了今天这么一位阔佬。
现在他的杂货铺里缺一个跑腿兼收账的伙计。因为要收账,所以得能够读写和算术,又怕收到账卷钱跑了,所以还得用信得过的年轻人。
想在美吉尼亚州找出一个能够读写和算术的年轻人,可并不算容易,至少得支付每月十五先令的薪水,再加上需要忠诚可靠,所以达弗朗叔叔就想到了自己即将从教会学校毕业的侄子。
“十五先令,天啊!”
林蒙在心中惊呼,这比他的父亲,一个每天要在工厂搬运十二个小时货物的搬运工的月薪水,还要多整整五先令。
达弗朗叔叔绘声绘色的讲述,让林蒙陷入对美好未来的幻想之中,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得飞快。
一辆蒸汽列车缓缓地驶入站台,庞大臃肿的金属车身逐渐停靠在站台上。
车厢一侧的门被列车员从内打开,乘客如潮水般从车厢涌出。
这群下车的乘客中有五个穿着外罩长袍的人引起了林蒙的注意:这些人高矮胖瘦不一,都穿着样式统一的戴兜帽的黑色长袍,领口、袖口、下摆绣着精致的银色纹路,整个人都罩在袍子下,看不清外貌。
起初,他只是觉得这些人的穿着古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当这群人中走在最前面一个人,走到站台上一根石柱后,林蒙发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了。
因为,那个家伙迟迟没有从石柱后面走出来。
“难道,那个家伙躲在那根柱子后面?”
可接着,那群人一个又一个依次走到那根石柱后……始终没有一个走出来。
那根石柱并不宽,大概只有六七尺的直径,即使那群人有意在和林蒙恶作剧,躲在那后面,石柱也不可能遮得住这么多人。
这太诡异了!
就好像,那个石柱后面还藏着一个地洞,可以直接通往外面……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于是,林蒙忍不住想要走到那根石柱后面瞧瞧,那后面究竟有什么秘密。
不料,那群长袍人中的一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扭过身子,抬头朝林蒙所在的方向望来。
那是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白人中年男子,左眼戴着一枚单片灰色水晶眼镜,眼神犀利,像一把匕首刺过来。
林蒙立刻意识到,自己这样直视一位身份尊贵的陌生绅士,似乎不太礼貌,正打算低下目光,可那男人的眼镜似乎有一种魔力,自己忍不住盯着那一枚镶嵌在黄铜色镜框里的灰色水晶,整个人昏昏沉沉、仿佛陷入一潭灰色泥沼之中。
而那个穿着华丽黑袍的白人中年男子,其实只是抬起头撇了一眼,便快速低下头,兜帽下沿重新遮住面孔,转身向站台上的那根石柱走去。
那根石柱矗立在站台上,男子却熟视无睹的继续向前迈步。
他本来应当撞在坚硬的石头上,碰的头破血流,结果在两者相撞的一瞬间,整个人仿佛穿过一道幕布,身影瞬间消失在站台上。
周围景色陡然一变,中年男人已经置身于一条狭窄的巷子中,身后是一堵看起来密不透风的红砖墙。
“鲁道夫,外面发生什么了?”
巷子里站着另外四位同样穿着华丽黑袍的同伴,其中一人见他过了这么久才进来,忍不住问到。
“没什么,我发现刚刚有人盯着我们,还以为是联邦炼金术师协会派来的人,没想到是个野生种,给他留下点儿小教训。”
这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白人中年男子,得意的一笑,仿佛顽童的恶作剧得逞。
同伴似乎是个话痨,自顾自地说道:“显然是这里的屏蔽矩阵能量结构不太稳定,野生种的话,确实能突破这种低劣的屏蔽幻象。话说回来,这里真是太落后了,竟然让野生种就这么流浪,如果是在帝国绝不可能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话说这个野生种天赋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带回帝国,你知道的那些学院派一直很需要新鲜血液。”
“好了,我们这次来是来执行任务的,现在帝国和殖民地的关系很微妙,尽量不要节外生枝,一切以任务优先。”这群人中一个头领模样的人,用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
此时外面的火车站台上,依旧人来人往,似乎没有人察觉到有五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在站台上。事实上除了林蒙外,也没有人多看这群打扮怪异的外来者一眼,就好像这群人自始至终都并不存在。
唯一注意到这群人的林蒙,此时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木纳的呆立在站台上。
他的意识仿佛被吸入一个灰色的漩涡,拼尽全力也无法挣脱,更让他惊恐的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了,意识完全清醒,可是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
“嘿林蒙,愣着干什么?快发车了。”
达弗朗叔叔见侄子站在站台上迈不动脚步,并未察觉到异样,仅以为是自己这个没什么见识的侄子,第一次搭乘蒸汽列车太过紧张,不知所措。
于是,用力的拍了一下林蒙的肩膀。
这一巴掌,仿佛将林蒙从噩梦中拍醒过来。
“呼……呼……”
林蒙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就像得救的溺水者,不知不觉中衬衫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呜呜呜……
列车已经喷涌着蒸汽,随时准备发动,列车员催促还滞留在站台上的旅客赶紧上车,达弗朗叔叔一把拽着还在浑浑噩噩的侄子,三两步迈进车厢。
“让一下,麻烦让一下。”
达弗朗叔叔拽着林蒙,在混乱拥挤的车厢中穿行,终于在第三节车厢末尾,找到了车票上的座位。
将为数不多的行李塞到行李架上,俩人终于在自己的座位上安稳的坐下。
此时,列车已经缓缓地开动了,坐在林蒙对面的那个年轻小伙子,霸占了整个车窗,将半个身子探出车厢外,一个劲儿的向站台方向挥手道别。站台上一个年轻的姑娘,咽泪涟涟的,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挥舞着手帕,飞奔着想要追上正在加速的列车。
等小伙子恋恋不舍地,坐回到位子上,林蒙才得以凑到车窗前往外看,看到站台上的人们还在冲列车上的旅客挥手道别,他努力的想要在人群中找到先前那些穿着华丽黑袍的神秘人。
结果,一无所获,站台上的惊鸿一瞥,就像是一场短暂的梦。
林蒙不知道该不该和达弗朗叔叔说这件事,想到什么痕迹都没留下,犹豫了一阵子,还是什么都没说。
列车沿着铁轨,自西向东飞驰而去,一排排建筑从车窗外飞快地闪过,蒸汽锅炉的轰鸣,钢质车轮在铁轨上发出有节奏的震颤……
蒸汽列车从利努浦到美吉尼亚,工业化的痕迹渐渐消失,窗外的景色从繁华渐渐地退至蛮荒,犹如时光倒流。
眼前的种种新奇景象,让林蒙暂时将站台上的诡异遭遇抛之脑后,虽然他还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但整个人都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
很久之后,一个黑人大叔告诉林蒙,这种兴奋就叫: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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