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蒙到水井边打水,将餐具锅碗清洗干净,放回厨房,回到楼梯下自己的房间。
躺在折叠床上,两眼无神的盯着头顶的楼梯,下午他睡过一觉,现在反倒没有什么困意,心里胡乱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直到头顶传来一阵响动。
木质房屋的隔音效果很差,楼梯间里,能隐约听到二楼的声音。
似乎是达弗朗夫妻因为他的到来而发生了争执。
……
“谢谢您,凯恩先生。”
林蒙礼貌的双手从一位老主顾手上接过现金,当面仔细点了一下,一共是两镑七先令零五便士,揣进腰包里装好,然后当着这位老主顾的面,在账本上将欠款上的一栏划掉。
一转眼,来到约克镇已经整整一年,他如今已经熟练的承担起杂货铺大部分工作。包括每个月末,挨家挨户的上门收齐,镇上那些老主顾们在店里欠下的货款。
在这期间,他也从镇上的居民口中听到了很多有关叔叔婶婶一家的事情。
在约克镇居民眼中,他这位达弗朗叔叔是个不折不扣的浪荡子。
当初他刚到美吉尼亚的时候,除了一身行头外一无所有,翻遍全身上下找不到半个铜便士,饿了整整两天,才靠着一张嘴从一个倒霉的淘金客手上骗到了第一顿饭钱。
然后继续四处招摇撞骗,结果惹到当地黑帮,这才躲到约克镇上,没想到在这里交了好运遇到了婶婶。
而婶婶之前还有过一段婚姻,男人是个从东海岸来西部淘金的水手。
这个家伙很幸运的在一条流经金矿的河流下游淘到一些金砂,发了一笔小财,并用这笔钱在镇上盘下一间店铺开了个杂货店。
可惜厄运接踵而至,没过几年便叫他染上恶疾,英年早逝,留下一个年轻的寡妇和一家杂货铺。
恰好此时,几乎一无所有的达弗朗叔叔来到了约克镇。
于是一个年轻富有的寡妇,和一个贫穷英俊的浪荡子很快就擦出火花,在那个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的年轻水手葬礼后的第三个月,俩人正式步入了婚姻殿堂。
这对年轻夫妇的名声虽然不大好听,但俩人的日子过的不差。
约克镇不大,就这么一家杂货铺,店里的生意不坏,只是东西零头碎脑、进出频繁叫俩人也忙得够呛。
这才叫达弗朗叔叔想起,自己还有个在教会学校念过两年书的侄子,便带来店里帮忙。
可是林蒙始终搞不明白,为什么婶婶对自己的到来很是抵触。
不过,好在达弗朗叔叔对自己这个侄子很关照,每个月都按照约定支付他丰厚的薪水。
林蒙将这笔钱中的绝大部分寄回家,很大的改善了家人的生活水平。
上周收到父母寄来的信,信上说他们已经看好了一间有两个房间、带独立盥洗室的公寓,付了订金,下个月就打算搬进去。
这让他感到十分欣慰。
此外,他自己也积攒了一些私房钱,希望将来有机会再回到利努浦时,可以像一个体面的绅士那样,去黑珍珠餐厅大吃一顿。
收完了最后一家,林蒙礼貌的和老主顾道别,打算回店里。在路过镇中心那条大街时,看到大街上有一群人围在那里,口哨、呵骂、助威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吵吵闹闹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林蒙好奇心起,忍不住绕过去围观。
好大的场面!这是有人要决斗吗?眼前的场景,让他不禁一愣,很是吃了一惊。
只见此时约克镇中心大街两旁,一幢幢店铺门前,站满了围观的小镇居民,而这条最宽阔的大街上只有两个人。
两人正充满敌意的对峙着。
林蒙四下里瞅了瞅,想找个熟人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到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间酒馆门前的台阶上站着几个年轻的牛仔,其中一个褐色头发的矮胖牛仔是店铺的常客,和达弗朗叔叔私交甚笃。
于是走到这个褐色头发的矮胖牛仔身边,打了声招呼:“嘿,福克斯,这里发生了什么?”
矮胖牛仔正兴致勃勃的和身边的同伴吹嘘着什么,猝不及身后有人叫自己,转身一看,发现是林蒙。
叔侄二人来到约克镇的第一天,他便见过。之后又常去达弗朗的杂货铺买些火柴、铁钉之类的杂物,也和林蒙交谈过几次。
于是便饶有兴致的,和林蒙说起了这场决斗的缘由。
“嘿,小子,瞧见那个可怜的姑娘了嘛?”
矮胖牛仔一扬他肥嘟嘟的下巴,示意林蒙看向一旁的佩蒂姨妈酒馆门口站着的一群女郎。
林蒙大概也知道这群性感热辣的外乡姑娘的工作,除了在酒馆跳舞招揽客人、烘托气氛,也为那些饥渴的单身牛仔提供“特殊服务”。
性格老实内向的他根本不敢和这些姑娘交谈,偶尔路过酒馆门口都是低着头,快步小跑过去,即使这样会招致她们的调戏和嘲笑。
他顺着目光望去,这群姑娘今天一反常态的没有像往常那样,穿着那种露出大片白花花皮肤的衣服,一个个都打扮的异常朴素。其中一位姑娘脸上包着一大块纱布,还隐隐渗着血渍,躲在这群姑娘的身后,用仇恨的目光望向大街的尽头。
那里,站着一个身穿麂皮夹克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牛仔,这人一双倒三角眼,目光锐利,好像一头恶狼。
“那个该死的畜牲,享受了佩蒂姨妈手下一个姑娘温柔的服务之后,不仅不给钱,还用刀子划烂了那个可怜姑娘的脸。”
这群年轻的牛仔中,突然有个瘦子开口打断到:“嘿,福克斯,我听说是那个姑娘先嘲笑他……”
“你在胡说什么!佩蒂姨妈手下那群姑娘都受过专业训练,她们绝不会嘲笑客人!”矮胖牛仔愤愤不平地,替那个可怜的姑娘打抱不平:“我有个朋友,每次都很快就结束了。那些姑娘不仅不嘲笑他,还很温柔体贴地鼓励他、安慰他……甚至为了照顾他的尊严,每次都收和那些需要长时间服务的客人一样的价钱……哦,我的天哪!她们简直就是一群善良的天使!”
林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又追问到:“然后呢?”
“然后,佩蒂姨妈和她手下的那群姑娘们便筹了一笔钱,悬赏三十镑,找人给那个恶棍一个教训。
不过那个恶棍是个狠角色,之前在范德林帮待过,一直没人敢招惹他。直到牧场的莫里斯大叔,听说了这件事情,约这个家伙今天在这里决斗。”
三十镑,啧啧,自己要不吃不喝的干三四年,才能攒下这么一笔巨款。
林蒙闻言不禁暗暗咋舌。
嘘……
褐色头发的矮胖牛仔吹了个口哨,将双手拢在嘴边冲大街另一端站着的人喊道:“嘿,莫里斯给那家伙点颜色瞧瞧!”
周围的年轻牛仔们纷纷大声呼喊着,为这个叫莫里斯的男人助威。
私人悬赏,雇佣枪手复仇。
这种事情,在联邦铁路和宪法无法触及的西部蛮荒之地时常发生,林蒙也早有耳闻,但今天还是第一次遇见。
他顺着矮胖牛仔喊得方向望去,街道的另一头,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上了点儿岁数的黑人。
萨弗克联邦是昂撒帝国的殖民地,最早一批移民都是来自昂撒帝国的白人,虽然后来随着殖民地的扩大,也有来自其他国家和大陆的移民,其中不乏有色人种。
但是先期到来的移民占据了最好的土地等资源,后来者往往只能充当雇工,有些甚至是被贩卖来的奴隶,其中尤其以黑人居多,因此黑人在萨弗克联邦的地位很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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