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屠从怀中取出卖身契,递给金老二。
金老二不敢伸手,在郑屠喝使之下,这才接了过来,低头察看,正是金翠莲的卖身契。
郑屠又让刀手们从屋子里面搬出一个个大小箱子,挥手让他们出去,只留下父女二人。
他指了下箱子,道:“这里面是之前翠莲卖身的银子,三千贯钱太重,你搬不得,与你换成银子。”
“里面还有之前你们唱曲还来的银钱,一并折算放进里面,不曾少得一分!”
郑屠并未打折扣,尽数换了。
金翠莲父女对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这郑屠就这么把钱给他们了?而不是叫他们还上这么多钱?
郑屠又施一礼:“多亏提辖仁义,教的我做人道理!如今钱、契均在,你我两不相欠!”
要说郑屠真按着卖身契给出三千贯,明面上自然是亏极了,是个人都要说他傻的。三千贯换了三个月,就算是金子做的也不过如此。
不过郑屠却另有道理。
此时不比后世,水浒世界,名声才是最重要的。旁人见了你,是纳头便拜还是刀剑相向,全凭你的名声。
不管郑屠日后要如何发展,都不能背上一个不义名声,不论当初这三千贯是如何写下来的,白纸黑字俱在,他郑屠就得认,也算是抹去原身的污点!
这才是他毫不犹豫给出三千贯的原因。
钱财又值個甚么!
他脑中随便掏出一个想法就价值万金。
金老二反应过来,带着金翠莲深施一礼:“多谢大官人!只是翠莲卖身钱如何能够全部返还?还请大官人收回则个!”
他还是有点不敢收。
郑屠摇摇头:“银钱你自收着,虽然已经卖身,但我家娘子既已逐出翠莲,翠莲就不再是我家小妾。这本就是我家错处,不该再要回钱来!”
金老二再三相辞,被郑屠喝住才止。
他又问道:“不知提辖身在何处?小老儿须带着小女一并道谢。”
郑屠就等着他问,他要不问郑屠还得专门说给他听。
指了指外面的客栈:“提辖已喝醉了,歇息在那家客栈,你等可自去照顾。”
金翠莲父女拜谢而出。
临了,郑屠又提醒道:“钱财不漏眼!你们身着如此一大笔钱财,又是老弱妇女,还须多加小心。再被劫了却是与我无关!”
金老二行走江湖多年,自然知晓其中道理,拜谢相别,寻鲁达去了。
郑屠目送父女俩离去,叹了口气,这事算是了了。
后面还得让人传出去,好洗了名声。
然后转身回到屋内,见着贺莺正垂泪不止,汪汪泪眼,竟也多了几分颜色!
郑屠忙问道:“娘子何故至此?”
贺莺泣声说道:“奴家箱子里不见了那多银钱,心中悲痛不已!”
郑屠哈哈大笑,钱财不见了乃是小事,性命保住了才是大事!
他见娘子仍然泪眼不止,我见犹怜,连忙拥将起来,自去帘后安慰不提。
且说鲁达自梦中醒来,犹自感叹,这郑屠藏的好酒!甚是有劲,竟醉倒至此!兀的拍下脑袋:“啊呀!忘了大事!”
他竟然把要揍郑屠这件事给忘了,正要爬将起来,却见得房中还有两人,正是金翠莲父女。
鲁达疑惑问道:“你二人为何在此?不是前往东京去也?”
他想起一事,变了脸色:“可是那郑屠将你们抓了回来?洒家这就找他去!”
说罢,就要出门去找郑屠。
金翠莲父女连忙拉住,表示并非如此。
父女两个齐齐跪在地上,深深拜道:“多谢提辖仁义,教的郑屠道理!那郑屠将我父女两人请将回来,将钱、契均还,如今我父女再无冤情,多谢提辖!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鲁达瞠目结舌:“洒家醉也?梦也?何曾做得此事?”
金老二猜测道:“许是提辖醉酒不知,却暗自嘱咐郑屠至此!”
鲁达将信将疑:“果真如此?”
金老二也不确定:“或许如此?”
鲁达又确认道:“郑屠果真将钱、契都还了你也?”
金老二点头道:“正是!三千贯钱与我换作了银子,还有之前唱曲的钱也一并还与了我,正放在房中!”
鲁达摇摇头:“真奇也怪也!也罢,既已还了伱,你等日后要去往何处?仍往东京去?”
金老二说道:“小老儿此次出门遇见一个京师古邻,他在代州做买卖,正好来到渭州走商,正要去投奔他!”
鲁达问道:“代州可远?身在何方?”
金老二说道:“却在东北方向几千里外也!”
鲁达点点头:“如此正好,去得远方,合该避开郑屠,洒家虽不知郑屠为何做此,却难保日后不会返还心意!”
金老二点头道:“提辖所说正是!”
鲁达随后将金翠莲父女送到他那京郊古邻处,父女两人拜谢相别。
鲁达正要回客栈,却又想起郑屠那个绰号来。
经郑屠两坛酒,又还金翠莲父女银钱之后,鲁达气性已没有了那么大,却只想找郑屠一较高下,看看是否有那镇关西的本事!若是本事不济,说不得让他去了这绰号。
调转方向,行至潘家酒楼,正是金翠莲父女唱曲之地,鲁达却又想起昨日结交的两个弟兄,心下思量:“却不知他那两人投到哪里去了?”
鲁达抬头看见那被他揍过的小二,招呼过来。
小二不敢不来,却是被他打怕了。
鲁达问道:“可见我昨天两个兄弟回来?”
小二想了想:“有个提着腰刀的客人来找过提辖,报了客栈名字。”
鲁达想起来,那是史进,李忠是使枪棒的。
鲁达随即喝道:“客栈名字报来!”
小二说了名字,然后自行去忙了。
鲁达记着名字,一路找来,正好见着史进准备出门,连忙招呼道:“史进兄弟!”
史进正要出门,听见呼喊,回过头来,不由惊喜道:“哥哥!”
几步迎将上来,史进说道:“正要去找哥哥,哥哥为何在此?”
鲁达哈哈一笑:“正为兄弟而来。”
史进想起昨天鲁达要去做的事,便问道:“哥哥昨日事情做的如何?”
鲁达就把今天早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史进点头赞道:“倒是个知错就改的汉子!哥哥如今要往何处去?”
鲁达也是点头:“看在郑屠是个还能回头的汉子上,洒家这次就饶过了他!不过他既然敢号称镇关西,洒家正要去找他,看看他有什么本事!”
史进也是个好武的,从小就爱使枪弄棒,各处拜的师父却都是花架子,只有去年碰见的王进教了他许多真本事。
见鲁达要去和郑屠较量一下,史进兴趣也上来了:“哥哥同去,俺也想去比试一番!”
鲁达哈哈大笑,他还不知道史进功夫如何,见他有兴趣,自然答应:“好!与洒家同去!”
于是鲁达带着史进,径直朝着郑屠家就走了过来,两人却问都不问李忠。
郑屠还兀自在家云雨不提,自然不知两人正要前来比试,却不知到时还有多少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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