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山寨上下就听见山下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
正是那设立以来就未敲响过的登闻鼓。
整个山寨顿时骚动起来,一个个喽啰探头探脑,想看看是哪个来吃这第一个螃蟹。
不多时,专门负责接待登闻鼓的喽啰就把人带上来了。
那人穿着破烂衣裳,整個人看起来就惨极了。
就是神色躲躲闪闪,有点不敢看周围。
这时有认得的喽啰指着那人道:“那不是魏四吗?”
“嘿,还真是!”
“魏四干嘛这个打扮?可是昨天输惨了?”
“输惨了敲那鼓做甚?还想寨主替他做主?俺看哪,定是有那上山前的冤屈想要寨主给他伸冤。”
“定是如此。”
周围的喽啰讨论了一番,得出了最终的结论。
“都别看了!有职司的赶紧上职去,莫要被俺们逮到擅离职守。”
这时戒律堂的军士过来了,将人群驱散。
喽啰们一哄而散。
这戒律堂可不好惹,也不知那新来的寨主怎么调教的,人人执起法来大公无私,以往的交情都不甚管用了。
这也让戒律堂的军士在山寨之中获得了极大的权威。
喽啰们唯恐避之不及。
魏四被接待喽啰带到聚义厅。
郑屠正在厅上首座,王伦在边上候着。
厅下摆着两排交椅。
卞祥、朱贵、杜迁、宋万依次就坐。
这可是第一次敲响登闻鼓,山寨的头领都想来凑凑热闹。
魏四见了这个阵仗,当即就跪了下来,朝着各位头领拜道:“魏四见过各位头领。”
“起来吧,无须跪拜。”
郑屠道,然后又对着喽啰说道:“给他个座位。”
喽啰自去拿板凳。
郑屠对着王伦说道:“以后戒律堂再加一条戒律,除盛大仪式、特殊场合,任何人都不许跪拜,只以作揖抱拳行礼即可。官家都没让人跪,俺们连官家都不如么?”
王伦记了下来,赞了一声:“哥哥气量宽宏。”
魏四在厅下坐了。
郑屠道:“魏四,你可有何冤屈?”
魏四看了杜迁一眼,磕磕绊绊道:“禀……禀寨主,小的原来是郓城李家庄人士,原本有二十亩良田,美满家庭。可恨那李洺瞧中了俺的田地,勾结官府胥吏,将那苛捐杂税尽数摊派在俺的头上!二十亩良田的收成最后落到手中只有一成。”
魏四说着,情绪也上来了,越发流利:“一成倒也罢了,总能有半年吃得。可前些年收成不好,越发过不下去,李洺就找上门来,要以半价买田!俺不同意,他就说借钱给俺度过难关。”
魏四语调渐渐激昂:“那李洺明面上说的是月息三分,俺不知情理,就借了,可谁能想到,他使得是阴阳法,明面上是月息三分,实际是月息三成!这个利息哪个还得起来?”
“到了年底,俺还不上钱来,李洺就派人把田强占了,俺告到官府,那李洺早就打通了胥吏,说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以俺无理取闹为由,打了俺四十大板赶了出来!”
“妻子受不住,带着孩子远嫁,不知去处!俺家也没了,田也没了,没得个去处,只能上了梁山!还请寨主替俺做主啊!”
说到最后,魏四已然十分动情,涕泪横流,忍不住跪拜在地,朝着郑屠磕头。
“还请寨主替俺做主!”
“如此地主,勾结胥吏,巧取豪夺,天理不容!哥哥,俺这带人就把那李家庄打下来,还魏四一个公道!”
卞祥听完,怒气上涌,忍不住拍了椅子,站起来大吼道。
其他几个头领也是怒气满满,只待郑屠一声令下,就要下山打庄。
郑屠连忙安抚,温声道:“石头,且先坐下安静。”
又对魏四道:“你放心!你的事情俺已经知道了,此事俺梁山替你做主!三日内必有消息。”
魏四激动跪下,连连拜道:“多谢寨主!多谢寨主!”
郑屠看了杜迁一眼,接着道:“你且先下去歇息,待俺们商量一下,如何施为!”
魏四拜退。
杜迁在座位上暗自得意。
这事是真的。
这么大的山寨还找不出一个受了冤屈的?
杜迁经王伦点拨,左挑右选,才选定了魏四。
魏四原来叫做魏似,山寨人口顺,都叫他做魏四。
只是魏四并不只是因为没了田才妻离子散的,而是他好赌。
因为承受不了打击,流连赌场,想要借赌翻盘,最后才把家业败光的。
不过这无所谓。
梁山只要一个师出有名。
李家庄离梁山不远,郓城又没多少官兵,自然随便梁山施为。
听说郓城县刚刚换了知县,新知县并非本地人,没有根基,只能依赖本地都头。
而两个都头加起来也才八十个士兵,怎拦得住梁山?
郑屠心知肚明,但也不去管他,只是在座上叹道:“大宋不抑兼并,以至富者有弥望之田,贫者无卓锥之地,有力者无田可种,有田者无力可耕!实乃取祸之道。”
“地主们为了良田巧取豪夺,总有万般法子来对付小民。”
“远的咱们管不着,但近的还能管上一管的。”
“也不算辱没了咱们替天行道的旗帜。”
“我意为那魏四做主,取回田产。”
郑屠环视了一圈,最后问道:“诸位兄弟可有意见?”
在场众人纷纷拜道:“任凭哥哥做主!”
郑屠大喝道:“王伦!”
王伦拜道:“小的在。”
“以俺的名义,写上一篇白话檄文,贴遍附近州县,明告村民,以免惊慌。”
“让那李洺三日之内把田还来,不然俺们亲自来取!”
“是!”
只是一天时间,郓城县上下都贴满了梁山的檄文,特别是那李家庄,恨不得把庄门都贴上一层。
有那闲着识文的好事人,看着那檄文,读道:
“自古以来,地为民之本。
今李家庄李洺勾结胥吏,行巧取豪夺之事,以阴阳法高利贷强逼魏似卖田。致魏似妻离子散,无立足之地。
梁山知其冤屈,秉承替天行道宗旨,特意与其做主。
命李洺三日之内将那魏似田产归还,利息减至三分,魏似以产粮归还欠债。
三日后还未归还田产,梁山将亲自上门来取。
届时后果,由君自担。
勿谓言之不预。
梁山郑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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