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商二十二年,清秋二十日,傍晚。
天上黄云成堆,山中子弟成林。
走马观最大的道台上,数百名弟子手持剑刃,随着最前端的一名灰色道袍男人舞剑的动作而走着。
他们之间年岁差的很多,有的只有几岁,有的却已是不惑之年。剑刃所动,嘴中也伴着说辞:“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声音响彻山林。
......
“师弟,还在看书呢?”玉鄢端着药汤,从已凉的夜色里走进平安的房间。
他将药汤放在正在看书的平安面前,关心地开口说道:“先把药喝了吧,身子要紧。”
平安闻言,放下手里的太乙金华宗旨,将其合上,抬起那张逐渐长开,眉目清秀,稍有些俊俏的面庞:“多谢师兄。”
“这有什么,同是一门弟子,客气什么。”玉鄢一只手托着下巴,有些开心的盯着平安端着药碗喝药的红润的脸,“比之前好多了。”
平安慢慢的将药喝完之后,将药碗放下,用手轻轻占去占嘴角药渍,“这两年辛苦师兄每日为我盛饭端药了。”
“这也算是一种修行。”玉鄢笑道。
经过这两年平安虽说只有十三岁,可心智却早已全开,他明白玉鄢这是在安慰自己,于是也笑道:“世间有物,天地而生,或花或草皆有灵性;或飞禽或走兽皆有灵智,共收天地之气,揽日月之精华,乃修成。是可成精,成灵,成妖或得道。万物修行,天地、日月乃是共修。性明、神志各不同是为独修。然天地间,有万法,除却灵修,仍有千种法。”
玉鄢听着平安所说心中略有些震撼,因为他说的这些从未听人说过,就连他的师父清水也未曾说过这些话。玉鄢怔怔的看着他,好奇的问道:“这些话你是跟谁学的?”
平安很平静:“书里。”
“可道藏三千,我也看过,读过,但都不曾见过这句话,你是从哪看见的?”玉鄢不解,他看着平安面前的太乙金华宗旨,眉头都快拧在一起了。
“在三千道藏里。”平安道。
玉鄢闻言扶额苦笑,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可看平安那张面如止水的模样又不像,便又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三千道藏?”
“可又何止三千?”平安一句话给他说的愣住了。只见他瞠目结舌的看着平安,迟迟说不出话。
但他心里却是震撼不已,他真的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吗?怎么开始学着跟渔阳老祖一样,开始说起谜语话来了。
当他看见平安又拿起书开始看了,他也识趣的离开平安的房间。
他在回自己房间的路上走着,心中思考着平安说的话,可怎么想想却也想不通,于是他他起头看着天上那轮残月。
残月好似弯钩,在弯钩中心处好像有着一个黑影。玉鄢惊讶的揉了揉眼睛,满脸惊恐的回头看向房间里的平安。可平安就在烛火下安静的看着书。
于是再次看向那轮残月,可那残月忽的变得极大,近在眼前。他看着坐着那月弯上双腿盘膝而坐,手里捧着书,专注的看着的平安像是失了神一般,已没了思绪,身体更是动弹不得。
玉鄢缓缓张开眼,窗外刺眼的阳光让他感觉到眼睛一阵疼痛,又再次合了上去。
“平安。”玉鄢闭着眼在床上又躺了会,可是脑子里全是平安坐在月弯上看书的情节。于是他连忙穿好衣物,还没洗漱就朝着平安房间跑去。
可当他推开那道门之后,房间被收拾的很是整洁,可房间里并没有平安的身影。
他走出房间,找了个跟平安住的很近的道人问道:“师弟,你有没有看见平安啊?”
“看见了,他一大早就跟着观主上山顶去了。”
“山顶?”玉鄢疑惑的将指着平安房间的手放下,视线也随山顶看去。
道门,林间小道,红亭,河流沿此看去,在山顶的石台上,两老一小围坐在一起。
“你知道,你师父的过去吗?”渔阳盯着平安问道。
平安摇了摇头,面色稍显凝重开口道:“未曾问过,师父也曾提起过。”
“那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清水无奈的摇了摇头。
“师父他怎么了吗?”平安问道。
“人生百年,不过一瞬。你的师父名叫张敬恭,当初的他可谓是意气风华,文采举世无双。只可惜他年少轻狂,资质不深,在朝堂之上又身在高位,难免受人排挤!”清水感叹道。
“师父以前做过官吗?”平安听见朝堂二字,心中疑惑。
“做过,而且一做官,便是大官。”清水说道。
“那您能跟我说说我师父吗?”平安看着清水,迫切的想要知道师父的过去。
“可以。”
“师父他做的是什么官?”
“你师父除了教你道门经典外,还教过你什么。”清水略带深意的看着平安。
平安闻言在脑海中想了又想,最后他想起了,在他四岁的时候,第一次教他的东西。
“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分争辨讼,非礼部决;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这是平安第一次学习的时候师父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是啊,你的师父当初是出了名的礼生。”清水看着平安,说道:“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我云游至北山郡的一个村庄的时候。当时这个这個地方出了一个一个状元,一名探花,但是他们却都辞官而去,又回到了这个地方教书。”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这世上哪有人考上了状元而不当官的。后来我在村民的口中得知,在这村子的山上有个道观,观里住着几个修道之人,后来我便在这遇到了你的师父。”
“师父不是做官了吗?您怎么在道观里遇见了我师父。”平安十分困惑。
“他虽不是我朝最年轻的状元,但一定是衍朝千年来最年轻的礼部尚书。只可惜,朝堂水深,再加上他的狂妄,得罪了不少人,最后被降了官职,贬至北山郡的龙潭村......”
“师父中过状元?还当过礼部尚书?”
“中过,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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