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就这么当官了?”秋日艳阳高照,凉风吹动山顶边缘的树叶,沙沙作响。
清水一笑道:“是啊,就这么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做上了大官。”
“当时我就我问他:‘就算是中了状元,也是从其他官职开始做起,他怎么会一下就成了礼部尚书。他跟我说他也是做官后不久,从礼部侍郎那里的得知其中缘由。’”
“上任礼部尚书死了?”
“怎么死的?”
“被人害死的.....”
“陛下。”张敬恭乘着夜色来到的上元皇帝的寝宫,看很是不理解的看着面前这位中年男子,言语虽说柔和,可话里却藏不住的质问:“为什么上任礼部尚书被人害死,您却不查呢?”
“张卿,这是刑部的事。你一礼部尚书来掺和什么?”上元皇帝手里拿着一本礼节在那看着。
“可是陛下,一届尚书被人杀害,难道您不管吗?”张敬恭继续追问。
可皇帝的回答却让他有些寒心了:“千年来,死于他人手中大臣还少吗?只要不引起什么乱事,也就罢了!”
“陛下!”张敬恭眉头紧蹙,他注视着皇帝。他怎么能这样,一个臣子死于他人之手,他不但不管,还视为常理,这不让张敬恭很是愤慨。
“好了张卿,你安心做着吧。你若出事我不会视你不管的。”皇帝言语中有些不耐烦了。他盯着手里的书,又朝着张敬恭挥挥手,示意让开离开。
张敬恭无奈,摇摇头只能离开。可他刚出寝宫,李公公一路小跑了过来:“张大人。”
“李公公,有什么事?”张敬恭对着李公公行了个礼问道。
“老奴替陛下传个话。”李公公一脸沉色的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这上任礼部尚书死因牵扯极大,陛下并非不管。而是无可奈何。”
“此话怎讲?”张敬恭疑惑。
李公公一声叹息,将那段原委说了出来:“上任礼部尚书极为注重礼制。可大衍千年王朝屹立不败,只有我们打他人,没有他人打我等说法。百姓安居乐业,臣子衣食无忧,对于礼制也逐渐放松,各代陛下也默认了这一做法。”
“既是天下太平,少些礼数也算不得什么。但是那位大人却不这么认为,就算如此,该有的礼数不能缺少。因此得罪了不少臣子官员,日积月累惹上了这杀身之祸。”
清水闻言,也是觉得一阵荒唐。他站在山竹空地上,看着红日初升,迷雾散去,开口道:“这礼到此可以说是已经没了啊!”
“是啊。”青玄子平静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些波动:“礼部尚书因礼而丧命,这官职相当于不存在了。”
“大人,大人您干什么?”张敬恭听完李公公的话转身又冲进了陛下的寝宫。他跪在皇帝面前,低首伏身。
“张卿,你这又是做什么?”皇帝困惑的看着张敬恭。他刚才不是让李公公跟他说了些话,让他不要纠结这事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陛下!大道之行也,与衍初三代之英,恭未之逮也,而有志焉。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而今大道既隐,臣子各为己,故谋用是作,而兵由此起啊。”
张敬恭抬首痛哭流涕的看着皇帝。话里满是愤慨和劝言。如今有人为了一己私利谋杀臣子,而皇帝却坐视不管。长此以往,待积怨已深,到那时可那就不是死一个臣子那么简单了。
这些天他也朝堂上看见了,官员拉帮结派,抵制他人,可皇帝依旧不管。而这其中更是有军中将领参与其中,于是爆发,衍朝千年基业将会毁于一旦。
可皇帝又怎么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这事,你要做便做吧。”
“臣,领旨!”
.......
上元四十年,冬二月。张敬恭任职两年半,被贬北山郡,青山县。
去往青山县的路上,他遇到正准备去京城走马上任的新礼部尚书。
“在下张敬恭,是去青山县上任县尉的。”张敬恭一脸憔悴的看着面前这位比自己年长许多的前辈躬身行礼道。
“你的事情我也听说,年轻人果然气盛。只可惜上元皇帝重君臣牵扯之道,而不重礼,你这般也是空费气力了。”
张敬恭看着他,憔悴的脸上露出一副尴尬的笑意:“万大人说的是。是小生莽撞了,忘了衍朝千年基业,有些东西已经根深蒂固了。”
此人名叫万柏元,曾经也是礼部尚书,只不过后来他也同张敬恭一样想要改变一些朝局而被人排挤贬官。
“老夫今年已经七十五了,对于朝堂其实也是无心再去。但看你这般行事,将已经不可转的形势扭动。也是这才答应回去。”
张敬恭笑了笑:“那里。此去还需大人多多保重。朝堂礼制虽有改变,可依旧难言。”
万柏万大笑道:“老朽当初做官的时候,有些人还不知道在哪呢。”
“不过我也是好奇。你最后究竟做了什么,能让拉下那么些官员下马?”他问道。
“说来惭愧,说来惭愧。”张敬恭无奈的摇着头。
万柏元见状也是不再询问,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明白了张敬恭的惭愧二字,“为官者,身居高位,难免,难免。”
“大人明白便好,小生实在说不出口。”张敬恭神色尴尬,低头对着万柏元。
“好了。快去上任吧。我也该回去看看了。攸之,走了。”万柏元对张敬恭说完话,转身对着马车一侧,在一处空地玩耍的孩子喊道。
那孩子闻声立马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万柏元的腰,说道:“先生,我们真的要去京城吗?”
“你可以不去,但是你娘亲要是收拾伱我可就帮不了你了。”他对着这个十来岁的孩子宠溺的笑着。
“就这样,我跟万大人拜别在两车之间,各自驾马朝着相反方向而去。”青玄子见日头升起,转身向着茅屋走去,清水则是一脸困惑的跟在他的身后。他不明白最后张敬恭对万柏元说的“惭愧”二字作何解释。
但想着既然他都没跟万柏元说,自己也不好去问,便跟着他一起回了茅屋,等他坐到张敬恭身边,又问:“你既然来到县城做起了县尉,为什么不继续做下去?而是寻求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却说:“心不死,则道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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