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屋内的人显然没料到会有人闯入。
赵嬛猛地起身,神色间浮现一抹慌乱,而她身后,一个男人正背对着门,正欲躲在屏风后面。
赵霁眉头紧蹙,冷声喝道:“赵嬛,你在做什么!”
赵嬛身子一僵,迅速转身挡在屏风面前,强装镇定地问道:“母皇,您怎么会突然到这里?”
赵霁的目光冷冷扫过赵嬛,并未立刻开口。
她的目光越过赵嬛,看向男人,沉声道:“他是谁?”
赵嬛嘴唇微微一抖,似乎还想开口解释,却被赵笱抢先一步:“姐姐,这般惊慌,难道是做贼心虚吗?莫非真是臣女所言,带着方觉在此私会?身为太女却和自己的臣子私会,这如果传出去可不好听哦...”
赵嬛脸色微变,猛然瞪向赵笱:“赵笱!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赵笱却不为所动,反而越发从容地一笑,语气带着冷嘲:“是不是胡说,等看一看你身后的人便知分晓了。若无鬼祟,何必遮遮掩掩?”
赵霁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赵嬛,你若还有一丝自觉,现在就主动交代。否则,让朕亲自查出,后果你知道。”
赵嬛握紧双拳,抿唇没有答话,脸上的神色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挣扎。
赵霁不再多言,向身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立刻上前,绕过屏风,将隐在暗处的人拽了出来。
灯光下,一个男人的身影被拖到众人面前。
赵笱正欲开口奚落,却在看清对方面容时猛地一愣,嘴里的话卡在了喉咙。
赵霁的眼神也瞬间一冷,眉头皱得更深。
眼前的男人并不是方觉,而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
他神色慌乱,双手不停挣扎,但被侍卫按得动弹不得。
赵嬛看了看赵霁,又看向赵笱,脸上的慌乱瞬间被冷笑取代。
她挺直了身子,语气中多了几分嘲讽:“母皇,这就是所谓的‘方觉’?九妹,你的消息可真是厉害,居然认不出方觉的脸。”
赵笱脸色涨红,指着那个男子急切地辩解:“这……这不对!明明……明明方觉才是……”
赵霁冷哼一声,打断了她:“够了!”
她扭头看向一旁的赵笱,厉声问道:“赵笱,朕问你,此人是何人?方觉何在?”
赵笱语塞,脑中一片混乱。
她紧咬着银牙:“母皇,臣女……臣女也不知为何会是此人。或许,或许大殿下提前调换了——”
“荒唐!”赵霁一声低喝,震得赵笱后退半步。
她冷冷看向赵嬛:“说,眼前的人是谁?为何会与你同处此地?”
赵嬛轻轻整了整衣袖,神情从容:“母皇,他是听雨轩的周风周大家,前些日子您见过他,我想着过些时日——”
男人正是周风。
此刻的他被眼前这样的阵势吓得脸色惨白,目光来回在赵霁和赵嬛之间打转,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今天的周风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听方觉说,今晚来到这里能见到赵嬛他就来了。
谁承想——
方兄,你可是害苦了我啊!
周风在心中发出哀嚎,但方觉显然是无法与此刻的周风共情了,他现在已经离开了汴京。
“深夜私邀外人,这便是你的解释?这与方觉无关?”
“母皇说得对,与方觉毫无关系。若不信,可以随便盘查他的下落。”
赵霁没有立刻表态,目光冷冷扫过赵笱。
赵笱站在一旁,脸色苍白,明明想再说些什么,却因眼前的局面而语塞。
赵霁最终冷声道:“这件事,朕暂且信你一回。但你要记住,身为皇室之人,行事需谨言慎行,莫再有此等逾矩之举。”
赵嬛垂首行礼,语气柔和而恭顺:“臣女谨遵母皇教诲,日后定当谨慎。”
赵霁没有再看她一眼,拂袖而去。
走到门口时,她冷冷扫了赵笱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又好像什么话都说了。
直到走出小院,赵霁才稍稍放缓脚步,抬头望了一眼东方。
...
月色如水,洒在蜿蜒的林间小路上。
树林间,偶尔传来几声夜鸟的鸣叫,衬得夜色更加寂静而幽深。
方觉紧紧拉着林瑶的手,脚步飞快,压低了声音:“别回头,跟紧我。”
林瑶的脸上还带着些许慌乱,额前的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
她咬着牙,不让自己的喘息声太过明显,拼命跟上方觉的步伐。
诚然,林瑶并不知道,为什么方觉在下午突然走入宫中,脸色凝重地让她赶紧收拾行囊;更不明白,为什么两人会在深夜匆忙离开,踏上这条逃亡之路。
然而,这些疑问并没有动摇她的选择。
林瑶知道,无论发生什么,她都愿意相信方觉,跟随他,哪怕前路布满荆棘与未知。
林间的树影在微风中摇曳,伴随着两人的奔跑迅速掠过。
“前面有条小溪,跟着走,能甩开他们。”
林瑶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月光洒在他们的身上,将两道身影拉得细长而飘忽。
方觉低头拾起一块石头,将周围的树枝拨开,为林瑶开出一条安全的路。
脚下的枯叶被踩得沙沙作响。
不远处,隐约传来追兵的声音。
林瑶下意识地回头,方觉猛地一把将她拉回,低声呵斥:“别停!”
他领着她转向小溪边,溪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湍急的水声掩盖了两人的脚步声。
方觉不顾寒冷,率先涉入溪水,回头望向林瑶:“过来!”
夜色愈发深沉,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刀剑的金属碰撞声,回荡在寂静的林间。
“方御医,别再跑了!圣上有旨,让你随我们回去!”一名追兵厉声喊道。
方觉站定,将林瑶挡在身后,脸色沉冷如铁。
他缓缓拾起掉在溪边的长枪,枪尖在月光下闪过一道寒芒。
他回头看了一眼林瑶,低声说道:“躲到树后,别出来。”
林瑶一怔,刚想开口反驳,却被方觉冰冷的目光止住了话语。
她咬了咬牙,终究退到一旁,躲在一棵大树后,眼神中满是担忧。
追兵已经包围了溪边,方觉沉稳地站在中央,长枪在手,冷冷开口道:“想带我回去,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追兵围在溪水两岸,冷月映在刀剑上,寒光刺目。一名领头的追兵冷笑了一声,目光锁定站在中央的方觉,沉声说道。
“方御医,你不过是一介医者,何必做无谓的抵抗?圣上仁慈,早就料到你今晚要逃跑了,念你这些时日功高劳苦,才没有下杀令。你若束手就擒,尚有一线生机!”
方觉紧握长枪,冷笑一声,“圣上仁慈?若真仁慈,又为何要逼我?”
领头追兵眉头皱起,显然没料到方觉如此刚硬。
她压下心中的不耐,语气略带威胁地说道:“留在京城,对你何尝不是一条好路?圣上念在你一心为国,一切都可既往不咎。若你肯束手就擒,今晚的事当作从未发生。但若你执迷不悟——”
“要战就战,哪那么多废话!”方觉冷冷喝道,长枪横在胸前,枪尖在月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追兵们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无声的决定,随后齐声怒喝,数道身影如疾风般扑向方觉。
月光下,刀剑划破空气,寒光在溪水间交织出一道道耀眼的杀意。
方觉深吸一口气,脚下一滑,身体微沉,手中的长枪如蛟龙出海,迅猛而凌厉。
他猛然一个横扫,枪尖划出一道圆弧,逼得几名追兵纷纷后退,身形摇晃。
紧接着,长枪快如闪电,一击直刺迎面而来的第一名追兵。
“铛!”长枪与长剑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鸣响。
方觉手腕一转,枪身在空中划出一个灵巧的弧度,猛地挑飞了对方的兵器。
那追兵尚未反应过来,胸口已被枪杆狠狠一击,整个人踉跄着后退,跌入了冰冷的溪水中,激起一片水花。
“上!”领头的追兵怒吼,又有三人同时围攻上前。
方觉目光冷冽,脚步一错,侧身避过一柄横砍而来的长刀,随后长枪一抖,枪尾迅猛回旋,击中了另一人的手腕,迫使他的刀应声落地。
“嘶——”一名追兵捂着被划伤的臂膀痛呼一声,连连后退。
方觉却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双手一绷,长枪猛然刺出,直指另一名正欲偷袭的敌人胸口。
对方仓促后撤,但仍被枪尖划破衣襟,狼狈地跌入溪水。
最后两人被方觉的凌厉攻势震得心神一颤,脚步犹豫起来。
她们对视一眼,却不敢轻易上前。
方觉站在溪中,枪尖滴着水珠,像是怒海中的孤舟,巍然不动。
“他居然能有这样的身手……”一名追兵低声咕哝,眼中浮现出明显的惧意。
方觉微微喘息,长枪如蛇一般探出,直指最后一名站立的追兵。
他冷声问道:“还要试试吗?”
那名追兵握着刀的手微微发抖,她的脚步迟疑着,似乎正准备后退。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破空声从树林间传来。
“嗖——”冷箭直破夜空,精准无比。
方觉下意识转身,几乎是在同一瞬间,箭矢狠狠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胸口一震,剧痛如潮水般瞬间蔓延至全身。
方觉踉跄了几步,手中的长枪险些落地。
他勉强稳住身形,双膝却再也支撑不住,最终缓缓倒下。
在意识彻底变得模糊之前,方觉只看到林瑶从树后冲了出来,尖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方觉!”
(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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