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巴别塔(上)

  年代学:约公元前2600年之后

  经文正文:

  巴比利姆的宁录,基什王朝最后一代国王,他的时代赶上了他们的神恩利勒能量即将消耗殆尽,预测能力出现疏漏的时代,最终酿成巴别塔的惨剧,基什王朝覆灭,人民四散离开。

  巴别塔与宁录的历史记在下面:传说之中,辛拿是一片神奇、富饶和梦幻的奇迹领土。在这个范围并不大的区域里,在这片丛林与沃土环绕的王国之中,七十二个种族存在于此。这里出了长相普通的人,还有兽人、矮人、巨人、仙子、妖精和魔法师,人们怎么能相信,如诗歌中描写的那样,从古至今,这些不同的种族能够融洽地生活在一起,快乐且安稳,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的矛盾和冲突。他们其乐融融,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共同建立了八座恢弘的城邦,分别是巴比利姆(即巴别)、以利(即乌鲁克)、亚甲(即阿卡德)、甲尼(Calneh)、阿舒尔(即亚述地区的亚述古城)的尼尼微城、利河伯(Rehoboth)、迦拉(Calah),以及利河伯和迦拉之间的伟大城市利鲜(Resen)。这八个国家组成城邦联盟,共同推举精灵族长马拉德(Maradh)为宁录王,作为天下共主,治理着这片伟大的土地;首都就是精灵国的主城巴比利姆。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宁录王的独女,与她父亲马拉德的姐姐——也就是她的姑姑同名的宁萨尔(Ninsar)公主在王宫的园子里悠闲地乘凉。树荫茂密,奇花异草争相开放,她则像花瓣中最娇嫩、最美丽的花蕊,被群花簇拥着,仿佛群花争奇斗艳,并不是为了展示自己,只是为了衬托出她卓尔不群的气质。她是一块天然的美玉,浑然天成,一袭白色长裙更显出灵动的气质,凝脂一般的脖颈更在半遮半掩中泛出诱人的光泽。手臂修长,葱白如削的玉手轻握着一柄小扇,无意识地摇动着,掀起一阵香风,撩拨起耳边的碎发。两只尖尖的耳朵白里透红,可爱裹挟着俊俏,被微风吹开,让人沉醉不已。装点华丽的椅子托起修长洁白的双腿,一只小脚俨然脱笼的小兔,调皮地轻晃着。她深受父亲的喜爱,除了可爱的外型,就是她优雅的气质,以及无与伦比的射箭天赋。此时的女孩,故作镇静,内心确焦急无比。她在假装慢条斯理地拆开仆人递上来的一封信——来自邻国兽人希伯(Eber)的王子约坍(Joktan)的一封情书。情书的皮质信封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单是这个,就足以让我们可爱的公主为之倾倒。可是公主怎么能不保持她内在的骄傲与矜持,哪怕内心早已期待着信封中的文字,表面也装作庄重。只是粉红的脸颊已经出卖了公主的内心,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女孩子的脸红更动人的情话。仆人们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在内心偷偷暗笑自己这痴情的公主。

  公主是在最近的一次舞会上遇到英俊健硕的约坍王子的,像花苞遇见雨露那般,情窦初开的少女,遇见英俊不凡的小伙,不可能不开放。姑娘们下午甜点后的闲谈给公主的恋爱提供了帮助,一招“欲擒故纵”让公主将约坍王子牢牢拴住。王子疯狂地追求可爱的公主,将自己最真的心写在纸上,每天送给公主,以及逢节日便会送来的已经堆满了公主半个院子的鲜花和礼物。公主则沉迷于自己的游戏之中,不理睬、不见面或是假装躲开那快要发疯了的约坍王子,偷偷地在一旁观察着王子那紧张焦急、可笑又可爱的神情。

  就像某个古老又神秘的国度的那首诗中写的一样:“娴静姑娘真漂亮,约我等在城角旁。视线遮蔽看不见,搔头徘徊心紧张。”可爱调皮的公主,不是不爱英俊的王子,只是想感受王子因为自己紧张焦虑的那种美好。连她的魔法老师——忠诚而又八卦,喜欢讨好权贵的恩扎克(Enshag)先生,都看不下去了,他经常向可怜的王子通风报信,详细向王子描述公主收到王子的小书信后,课堂上丢了魂似的样子。恩扎克先生常常在结束课程之后,一个人里来到王子的后院,在王子宽大又美丽的花园里,端着一杯上等的果酒,像王子模仿可爱的公主上课时娇羞的模样。他以十分确信的口吻对王子说:“我亲爱的王子殿下,我以我作为魔法教师的名誉向您起誓,我们高贵可爱的公主已经深深地被您英俊的外貌所俘获,被你轩昂的气质所折服,公主迟早都是您的猎物。”

  约坍王子则显出一幅诚恳而担忧的样子,并没有十分地兴奋,他首先表示了对魔法教师的感谢:“谢谢你告诉这些,亲爱的恩扎克先生。但是我又怎么能配得上高贵的公主。我常常为我的粗鄙而自卑,我感觉哪怕多看公主一眼,多让她在我的脑海里停留一秒,都是对高贵公主的亵渎。但是我又无法控制我自己。恩扎克先生,您能明白我吗?我……要是您能时常替我向公主表达我的爱意,我想,我会非常感谢您的。”

  约坍王子一边说,手下一边呈上了丰厚的礼品。恩扎克先生推辞着收下。他们又谈了许久,都是关于可爱的宁萨尔公主的话题,直到很晚才散去。望着恩扎克先生离开的背影,约坍王子原本诚恳而担忧的表情渐渐发生了变化,在嘴角漏出志在必得的笑意。

  今天,像往常一样又是一个惬意的下午,宁录王从议会厅回来,打算到花园来看看他的爱女今天过得怎么样。他大步流星的走进园子,听到父亲进来了,宁萨尔公主赶忙把信藏起来,顶着还泛着红色的脸站起身来行了俏皮的一礼:“爸爸!”

  “哈哈哈,怎么样,我叫仆人从利鲜带回来的点心很好吃吧。”宁录王露出和蔼且自信的微笑,亲了亲女儿的面颊。

  “很好吃,我还把它分给了那些雅弗地来的好姐妹们,她们都赞不绝口呢。”公主一边说,一边俏皮地挽住父亲的手臂,把娇嫩的脸颊轻轻靠在父亲厚实的肩膀上。

  宁录王哈哈大笑。

  “爸爸,您是个圣人,在您的治理下的国家,国泰民安;法律制度健全,公平公正;人民富足安康,您强大的能力解决了无数的问题,让这片土地产生了辉煌而又伟大的文明!每个种族之间虽然有着各不相同的特点,却都能在您的指挥下共同合作,任劳任怨,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奇迹,八座城市的人们和谐而又努力,能生活在您的国家,如蒙天恩一样的幸福!”女儿细数这父亲的功绩,一脸顽皮的骄傲。

  一旁的护卫,多单(Dodanim)的儿子勇敢善战的芬内克(Phenech)望着宁萨尔入神,然后他也点点头微笑着接着公主的话说:“公主说的对,您的父亲——我们伟大的陛下宁录王,在他无数个正确的决策指导下,把本来不可能合作的精灵、兽族和那些脾气古怪的矮人以及诡计多端且傲慢自负的魔法师们联合到了一起,开创了这奇迹一样的文明;创造了取之不尽的财富。我们每一个辛拿的臣民,都从心底里敬佩您,我们伟大的国王。”

  “啊,请你们不要总这样吹捧我,我勇敢的卫兵,这一切的功劳,都是来自于那座圣山的祝福。我亲爱的女儿,我今天来这里,是为了和你聊聊。你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听说最近诸族内的王子,都在追求你,有没有哪个英俊的小伙子,入了我们可爱又高贵的公主的法眼?。”国王宠溺又期待地看着公主,笑着说。公主的脸瞬间红了,娇羞的低下头说:“干嘛吗,爸爸,我还没……”

  “哈哈哈。”国王笑道,“宁录王的公主也会害羞吗?”

  马拉德看出女儿的心思,也不再追问下去。笑着吩咐护卫备马,要上山去参拜圣域——那座马西斯(Masis)山半山腰的神圣祭祀场所,也就是他口中说的,带给他国家祝福的神圣区域。没有人真正知道那个地方的具体情况,人们只知道他们的辛拿王是唯一一个拥有进入圣域权限的人。仿佛在那里可以听到上帝的旨意一样,国家大大小小的决策,都是他们的国王独自在那里做出的,并且从未错过。久而久之,辛拿王便获得了无上的权力,大地上所有的子民都信任他,臣服于他,他也因此统一了八大城市和七十二个部族,成为至高的王。真正知道圣域情况的人,也确实只有他自己。

  那时他还是一个少年,他的父亲带着他像往常一样到山中的林子里练习捕猎,他为了追逐一只受伤的鹿与父亲走散了,最终在原始丛林里迷了路。不知走了多久,在根深叶茂的林子尽头,他发现了一出杂乱的石碓,最前面是一个半球形的拱顶,歪歪斜斜,紧紧靠着上岗上的石堆,好像随时都会坍塌一样,构筑拱顶的石头上刻着谢歪歪曲曲的文字,或者奇形怪状的画,不过大部分已经被苔藓遮蔽了,偶尔会有小松鼠窜到拱顶的最高处。四周浓密的树枝掩盖这这里的一切,让阳光只能稀稀疏疏地从缝隙间投下,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庄严和肃穆之感。在拱顶有一条条小溪流出,这里好像是某种古文明的遗址。他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那座古老神庙似的建筑,建筑的里面大部分地方看起来和普通的遗址残骸没什么区别,只是里面异常的温暖,所以植物在里面疯涨。然而,当男孩好奇的走到这神秘地带的最里面的一个房间的时候,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房间内空无一物,且一尘不染,从它墙壁的各个位置射出的一缕缕光汇聚到房间的最中央,形成一个耀眼夺目的巨大眼睛。这个眼睛正好奇地盯着他,还眨了眨。然后从墙壁的各个地方传来了一个慈祥温柔的声音:“欢迎。”

  “你是谁?”男孩吓了一跳。

  “我是看管这里的灵,我叫恩利勒。”

  “这是什么地方?”男孩有些害怕地问。

  “这是上古的一座坟墓,你可以叫它埃库尔。”

  “谁的坟墓?我触发诅咒了吗?”男孩半蹲下身子,右腿向后撤去,他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寂静并没有持续太久,那声音又想起了。

  “并没有……相反,你受到了祝福。”

  “祝福?!”

  “是的,祝福……”

  “我不明白。”

  “你迷路了,孩子,不是吗?那么我给你的第一个祝福,就是让你平安的下山去,来我来告诉你怎么离开这里,怎么回到你爸爸那儿去。”

  “第一个?难道还有下一个?”

  “是的,你以后按照这次我给你的标记,就可以再次找到我。”

  天色渐晚,男孩从那里走了出来,一路上做着记号,并一点一点地按照眼睛给他的指示,某一棵树、某一块石头或是某一株花草,慢慢摸索出走出森林的路。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他顺利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并找到了自己的父亲。那天以后,男孩每次上山打猎都会按照原来的标记,造访那座神庙。久而久之,他和那个眼睛成为了朋友。无论有什么烦恼都向那眼睛倾诉,眼睛每次提供给他的建议,都对他起了巨大的帮助。男孩渐渐长大,他开始好奇眼睛的一切,有一天,他突然问那眼睛,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在这山上,比我知道的关于山下的事情还多?”

  眼睛沉默片刻,然后答道:

  “因为……我能看到未来。”

  “你怎么做到的?”男孩依旧不解。

  “孩子,这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我是你的朋友。记住这件事对你来说就足够了。”它的语气十分和蔼。

  “那你还有其他的朋友吗?”

  “不……没有,只有你一个。”

  “为什么?”男孩面露好奇的神色,连忙继续追问道。

  “因为,在这个世上,我只需要一个朋友就足够了,只要这世上能有一个人完全按照我的指示,尽力地去帮助这世上的生命,那他就能依着我的祝福。成为这大地上的王。你看,我融化了雪山上的冰,从我这里流出的溪流汇聚成了希底结河,滋润着山下的土壤,从我这里散发的光和热提供着各种生命所需要的能量。现在,我只需要一个人,如果他能够帮助我,让这世界上各种各样的生命和种族,用爱彼此相待和信任,用爱来团结一切的力量,放下间隙与隔阂,不再对抗与冲突,共同创造出一个美好的家园,我就心满意足了。”眼睛用富有耐心和温柔的声音,将自己的心底的愿望透露给男孩。这些话彻底震撼了青年的内心,从那以后,他遵照圣域内眼睛的指示,不多过问理由,倾力帮助着这世上的所有种族和部落,调和着他们的矛盾,解决着人与人之间产生的问题,最终成为了他们所信赖的王。

  朝圣的队伍渐渐地抵达了半山腰,骑在马背上的辛拿王回忆着与圣域过往的点点滴滴,欣慰中带着一丝不安,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今天的造访与往日不同,今天他不问天下苍生,只问自己女儿的幸福。像以往一样,御前护卫军在树林外等待,他独自进入圣域。这一次,他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圣域内以往都四季如春,但这次他在离那神庙遗址不远处的地方,看到了枯树枝和腐烂的树叶,这是他从未见到过的景象。进入遗址内部,往日的那股热流消失了,屋子和走廊里透出一股凉意,当他走到那房间的时候,看到那眼睛不像往常那样炯炯有神,而是耷拉着眼皮,像是要睡着了一样。

  “啊……我的朋友,你来了。”眼睛看到他进来,有气无力地说。

  “你这是怎么了?你生病了吗?”辛拿王焦急地问。

  眼睛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叹了口气。“这里的能量,就快要枯竭了。”眼睛说。

  “能量?什么是能量?”

  “就是我的生命,我的气力……”

  辛拿王大惊失色:“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帮你恢复……”

  “你什么也帮不到,我只能尽力在最后的时刻到来之前,再帮帮你……你今天有什么想问的吗?”

  “是关于……我的女儿——小宁萨尔,最近各个部族都来向我提亲,我不知道该把她交给谁好。我最爱的女儿,她的未来必须要幸福!”辛拿王坚定地说。

  这只巨大的眼睛闭上了,有光的纹路在其中转动,宁录王知道,它开始了占卜和测算。“马拉德,我接下来说的话,关于你女儿宁萨尔公主的事,无论你听后是什么想法,你都答应我,要按照我说的做,按我告诉你的去行事。”

  辛拿王慎重地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紧张:“好,你说吧,我一直以来都是按你说的去做的,又怎么会在这次去违抗你呢?”眼睛听完他的回答,又一次缓缓地闭上了一会儿,不久后睁开。

  它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好的,这次我要你,亲手杀了她。”

  宁萨尔公主站在她那华丽寓所的窗前,双手轻抚着那几盆被魔法老师施过法的鹢绶花。阳光穿过轻盈的窗帘,洒在她那明媚的笑脸上。她轻轻哼唱着一曲古老的民谣,歌声宛如溪水般清澈,令人陶醉。这些特别的花朵有着奇妙的生命力,它们能够自己探出头去窗外饮取露珠和雨水,生机勃勃地绽放着。

  公主身旁的女仆慈祥地微笑着,她提醒道:“公主殿下,别光顾着玩儿,还请您不要忘记完成每天的朗诵日课!”

  宁萨尔听了,活泼地从窗户边跳了过来,闭上一只眼,俏皮地说:“好啦,我知道啦。”她的眼中闪烁着孩子般的天真,让人忍不住对她心生怜爱。

  这时走廊里传来了很多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铠甲互相碰撞的叮咚作响,震得整个屋子都微微的颤动了起来。这让宁萨尔和女仆都觉得有些诧异,不禁警惕地看向门外。没过一会儿,国王宁录便带着一批护卫队跃然入目,他的气势威严,令人紧张。一进屋后,他便仔细地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仿佛在寻找什么,同时,他严肃地吩咐人把窗户关好。

  “爸爸!出什么事了吗?”公主不解的望向她的父亲。

  “我亲爱的女儿,一切还好吧?”

  “好得很啊,您这是怎么啦?”宁萨尔轻轻咬了咬嘴唇,她的心情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最近有没有可疑的人,跟着你;或者威胁过你的?”国王皱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显得颇为焦急。

  宁萨尔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从来没有啊,爸爸。”

  “那就好,我的女儿。“他用那双有力的大手握住公主的双肩,忧虑仍然写在脸上,“不过你待在这里不安全。”说完一把拉住女儿的手,那动作看起来就像是要把她往门外拽去,动作果断而迅猛。

  虽然宁录已经极尽克制自己的神情,但国王的严肃做派还是吓坏了屋子里的每一个女仆,她们还从未见过——尤其是在公主的面前——如此惊慌严肃的国王。平日见到公主的国王,一向都是温柔慈爱的,哪怕天快要塌了,他依旧能在公主面前表现出一个父亲的慈祥与可靠来。今天的国王的确太反常了。古老的谚语说得好:“人如果变得太快,那一定是因为大事即将发生。”这么多年来她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紧张的气氛,在无忧无虑的岁月里,一直是靠他们可靠的国王解决着问题。长久以来快乐和幸福的生活让每个人早就已经忘记了什么是恐惧。而这时,国王的反常表现,让她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与感到即将有大事要发生。而这时,她们中的部分人,竟然已经不禁哆嗦和尖叫起来。

  宁萨尔也从未见过如此反常的父亲,挣脱开她那温柔又有力的大手,问道:“爸爸!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先说清楚!”

  “好的,我亲爱的女儿。”宁录王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我会告诉你发生的一切。但是,在那之前,你要乖乖听我的话,马上收拾一下你的东西,一会就搬到我寝宫的边房去住,在那里你会比在这里安全,到那时我就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说完这一切,国王走出房门,吩咐护卫队长调集二十人,去国王寝宫的边房加强护卫,自己则在女儿的房门外等候她收拾行李。公主内心也有些不安,但她知道父亲对自己的爱胜过一切,父亲从来只为她好,她也从不违抗父亲的命令。

  “会是什么事呢?”她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猜测父亲的心理,不时地朝一旁的父亲偷看两眼。心神不宁的公主,收拾的行李也乱糟糟的,几个女仆凑过来稍微镇定住她的情绪,然后帮她一起收拾起来。

  “姑娘们。”公主背着父亲,悄悄地问女仆,“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女仆们抬起头来望着公主,然后互相之间又望一眼,轻轻摇头后又纷纷把头低下。她们平时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跟窗边的小麻雀一样,今天怎么都想冬眠的青蛙,一点声音都没有。”

  女仆们怎么可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整个王国上下,也只有宁录王一人知道详情。见无人应答,于是公主继续焦虑地嘟囔起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是不是……”

  “高贵的公主殿下!”其中一个年过半百,服侍王族几十载的老女仆开口了,“请您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国王已经答应会将一切的真相都告诉您,您就不要耗费心神胡乱猜想了。请您一定要相信,无论什么样的事情即将发生,我们伟大的国王、英明的君主一定都会解决,以此来保障我们伟大的国家、千千万万的子民以及您,高贵的公主,伟大国王的可爱的女儿的安全的。您应该相信您的父亲,我们伟大的国王陛下。”

  公主听了女仆的这席话,心中的恐慌消除了大半。她走出房间,将行李箱放在地上,心中想到:正如女仆所说的,父王哪一次没有解决危难,哪一次没有在濒临崩溃前扭转局面,哪一次没有化险为夷;想着想着,她不由得心中升腾起一阵自豪和安宁的慰藉。她朝父亲望去,恰巧此时父亲也正望向自己。他们四目相接,父亲点了点头,依旧显现出了平时的自信与坚定。

  “收拾好了吗,我的宝贝?”国王温柔地问道。

  “好了,爸爸。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你不需要道歉,我的女儿。无论多久我都会等在外边,陪在你身边,护佑你的安全;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这样对待你,因为你就像花蕊上的露珠,温柔的指尖上触摸到的阳光,你是我心底最珍贵的珍珠,你是我的宝贝女儿啊!”

  不久,公主在另外一队人一起护下离开这里。傍晚时分,等到女儿在自己的寝宫边上安顿下来,宁录王便轻轻地敲门问:“小宁萨尔,我的女儿,我可以进来和你谈谈吗?”

  “好的,父亲。”公主说,“我正等着呢。”

  宁录王推开门,看到刚刚搭好幔帐的女儿从床上下来,便吩咐仆人们先出去,然后把门关上了。“到底发生什么了?父亲,你要急死我了。”公主迫不及待地跑道父亲面前。

  “小宁萨尔,关于圣域的事,我相信你和其他人一样,都非常好奇;如果我发生任何意外,那么你就是未来这辛拿地的女王,现在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关于圣域的一切了。”

  “你在说什么呢,爸爸!”宁萨尔面露惊恐。

  宁录王把女儿拉到一边,开始小声地讲述起来:从与他父亲上山练习猎术开始,到发现古遗址内的眼睛,再到眼睛用它的力量帮助自己掌权。从头到尾,所有的细节都向女儿讲得清清楚楚。

  “我的女儿,进入圣域的标记和路线我记在这里了。”他拿出一捆卷轴,小心翼翼地铺开,卷轴上面描绘着一个一手持剑,一手持盾的猎户,然后是弯弯曲曲的道路以及各种标记,“这幅图上记载着进入圣域的路线。女儿,请你一定要记住这条路。”父亲一边说,一遍在图上为公主指出进入圣域的路。

  “今天我和你说这个,是因为我违背了眼睛的意志,违背了圣山的旨意……”

  宁萨尔观察到,她父亲一边说着,眼睛里竟有泪水打转起来,这是她从未见到过的,她也因此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会发生什么……爸爸。”

  宁录王依旧强行控制自己恶情绪,尽力以平稳的口吻向公主说,“这是我第一次违反它。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如果我遭遇任何不测,那么你就会继承我进入圣域的权限,记住,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无论‘眼睛’叫你做什么出格的事,你都要好好和它谈谈……”

  “不!爸爸,请告诉我你违背它什么了?!爸爸……今天你到圣域前还好好的,它这次要你去做什么……做什么出格的事了?”宁萨尔迟疑且担忧地看着他的父亲。

  “没什么……”宁录王一把抱住她的女儿,终于再难压抑他的情绪,泪水止不住的流出来,他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吐出字来:“只要你能幸福……我愿意做一切事……”

  十五天时间过去了,巴比利姆王宫被护卫保护得如同铁桶一般,忠诚的卫士们每日要巡逻不下十次。十五天以来,一切都像是风平浪静的大海,连一丝波浪都没有。没有任何可疑的力量出现,哪怕是一只小小的榫头鹰怪,或是一头使魔兽都没有出现,更谈不上有什么异常和入侵了。王宫上下以及八座城市之间依旧和平如初,一片和谐,没有叛乱和战争的征兆,人民依旧相信着他们至高无上的宁录王。十五天的风平浪静,让宁录王渐渐放下了那颗高悬着的心。在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在烛火的映衬下,他来到女儿的房间与她共进晚餐。公主能够看出来,国王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神色。

  “爸爸,你来了!”

  “我亲爱的女儿,我想是我多虑了。”

  宁萨尔像一只调皮的百灵鸟,蹦蹦跳跳地来到父亲面前:“尊敬的国王陛下,您现在能放了您可怜的囚徒,被限制了十五天自由,不能去感受温柔的风,暖和的阳光以及芬芳的花香的你可怜的女儿了吗?”她的语气既淘气,又带着些许撒娇。

  “哈哈,当然。”国王轻轻捏一捏自己女儿的小鼻子,说,“乖乖,我不但要把你这个小囚犯释放,还要给这个小囚犯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呢!”

  “什么?!”

  “怎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了心上人?”

  “父亲,你胡说!”公主捂住嘴,羞得满脸通红,她转过身去。“你再胡说!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我要永远把自己关在这个屋子里,永远不出去!哼!”

  “你不想见到你的心上人——约坍王子?”国王笑着点破公主的心思,公主的脸更加红了。

  “父亲!”公主转过身来,着急又娇羞地呵斥道,“你再胡说八道,我……我……”

  国王哈哈大笑,轻轻将宝贝女儿搂进怀中,说:“乖女儿,如今这七个城邦的城主,都在向我提亲,他们每一个城主的公子都对你迷得不行,无论是希伯地的拿鹤(Nahor)还是约坍,抑或是我的护卫——多单的王子芬内克,各个都拜倒在你的容颜和魅力之下。但是我知道,这样的大事我自己一个人没办法做决定,因为你的幸福要由你自己掌控,我的乖女儿,你的魔法老师都告诉我了,他把你上魔法课时偷看约坍王子情书时的样子都告诉了我……哈哈哈,我亲爱的女儿,我希望你的幸福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

  “啊!恩扎克这个人!”公主假装生气起来,还一边挣脱父亲的怀抱,“哼!他同你一样的坏啊,你这个可恶的老头子,啊!怎么什么话都给别人说啊……”

  国王温柔地说,“是我问他的,因为你和他最熟了,我问他是否知道你中意什么样的儿郎,因为我要提前知道你要向往什么样的未来,想得到怎么样的幸福。我们不能再依靠圣山和眼睛了,所以我希望能帮你提前安排好一切,我的女儿……”

  “无论如何……”公主一下跳到父亲的怀里,像个小女孩一样依偎着宁录王,娇羞渐渐退去,幸福慢慢显露,内心的温暖和感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谢谢你……爸爸……”

  不久后,正如宫中上下所以论的那样、最熟悉公主心思的女仆们所预料的那样,宁萨尔公主答应了尼尼微城的继承者——约坍王子的求婚。很快,他们的婚礼在尼尼微城的宫殿举行。八个部落、七十二个部族的王宫贵族和达官贵妇门齐聚在这拥有七十余间房屋的大宫殿之中。婚礼现场金碧辉煌,宫殿的灯火像夜空中的繁星一样美丽,将半个天空照得如白昼一般。受邀出席的宾客们人人身着华服,点缀着珠宝、琥珀和珊瑚水晶。大厅上优美柔和的音乐始终飘扬,各种昂贵的点心果品,名贵的菜肴,珍奇的美酒供应不断。公主和王子在最耀眼的大厅中央款待着宾客,所有的人都喜笑颜开,纷纷向这会幸福的新人送去诚挚的祝福。不久,典礼开始,宁录王手挽着穿着华丽典雅的宁萨尔公主,一步一步走向舞台中央,把她交给了站在那里露出紧张而又兴奋神情的等待多时的王子。司仪要求王子对公主说出最真挚的表白。

  “亲爱的……公主……”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王子真诚地面对自己美丽的新娘,颇有些紧张地说道,“我曾经坐在皎洁的月光下,你的脸似溶进月光里。酥散的云儿也来作陪,我从没有见过这般好看的夜景——千方积雪,万物皆清若淡茶。你似微风轻拂下,垂直水面的柳枝,只轻轻一点,便能泛起我心中的层层涟漪;你似层层白云后若隐若现的月光,哪怕我集中所有的精力去思念你,除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幻影外,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想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忘记你。无论如何,我总是在月下驻足等候,好像你有一天会来的样子!今天,是我最幸福的时刻,因为,我高贵的公主,我的心上人,我最美丽的新娘,你终于来了。”

  王子的表白赢得来众人的欢呼鼓掌,将公主感动得落了眼泪。之后,公主和王子在众人的祝福和见证下相拥而吻。宁录王看着幸福的一对儿新人,泫然欲泣,他转过身来对大家说:“这是我在圣域内做出的决定,山麓之神达姆伽尔努娜(Damgulanna)让我把女儿嫁给兽人王的儿子约坍,这是来自圣山的旨意:希望我的女儿——我未来王位的继承者,能和他的丈夫一起开创一个更伟大的时代!”

  会场内掌声雷动,众人欢呼雀跃,然而没有人注意到的是,多单的王子芬内克——国王的护卫,则站在一旁面无表情,斜着眼望向这一对新人。等到他们的国王刚刚演讲完,这位一直以来忠心耿耿的护卫,则拔出剑将国王的头颅斩下。

  整个大厅内瞬间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整个会场顿时乱作一团:人类之子、兽族之子、巨人之子、矮人之子四位王子纷纷上前斩杀芬内克,他的肢体七零八落地滚到地上,鲜血蔓延开来;很快,几位王子又开始与刚刚成为新郎的约坍扭打在一起,不久后也将其杀死;御前护卫军则一边保卫着他们新的女王,一边和各个部族的骑士团谋反的士兵对抗,会场里到处刀光闪烁。其他手无寸铁的人——那些没有人保护的贵族、小姐还有儿童和老人则一窝蜂的向皇宫的门口挤去,他们有的被误伤致死,有的被慌乱的人群踩踏致死,而逃出去的人则纷纷返回自己的国家,筹备展开报复与战争。至于可怜的宁萨尔——辛拿地名义上的新王,则在一群忠心的护卫以及大魔法师恩扎克的护送下,从后门偷偷逃离出了尼尼微宫。由于事发突然,她刚刚并没有看清形势。

  “我爸爸呢?!还有我丈夫呢?!”

  “陛下……陛下,请允许我们这样称呼您,先王和王子殿下已经离世了,现在,您就是我们新的女王……”恩扎克道。

  一个士兵拿来村妇的衣服,公主一边哭一边当着众人的面,脱下自己的衣服,并把那破烂的衣服随意包裹在身上,她已经来不及感到羞耻了。其他的人也换上平民的衣服,他们就是依靠着这样乔装,在其他逃离者的掩护下,连夜赶回到了首都巴比利姆的城墙外。然而,她们还是来晚了一步,此时的都城内也早已乱作一团,他们见城墙内火光窜天,到处充斥着的尖叫与哀嚎的声音。

  “不……不……”宁萨尔潸然泪下。

  “我们必须走了,陛下,我们必须逃离这混乱之地。”

  “可我们该去哪呢……该去哪儿呢?”她双手掩目而跪,此刻,已无处可去的公主,突然想起了父亲告诉她的前往圣域的路,于是她便告诉恩扎克,她要到神山马西斯去,因为去往圣域的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至少她能够躲在那里,等待外面的混乱慢慢淡去。

  于是,宁萨尔公主便上马,在这十几个人的护送下,踏上了前往圣山的路。

  对于初次踏足此幽深圣山的宁萨尔公主而言,纵然父王生前留下进入密林的图示,想在这诡谲曲折的山径中寻觅那些朴素无华的标记,仍然是一项极为艰巨的任务。于是法师恩扎克献计,建议美丽的公主宁萨尔在林子深处的某个幽静地方安营扎寨。林木葱郁,鸟语花香,不仅可以避开战火与混乱,还可慢慢寻找传说中的圣域。同时,他们可以站在山巅,俯瞰山下的城市,观察战事的动向,待到天下风平浪静,再下山寻找可以依靠的朋友和力量。几个星期后,宁萨尔公主仍然沉浸在失去父亲和丈夫的悲痛之中,一袭素色的长裙,垂下的长发轻轻拂动着翠绿的草地。这些天以来,她已经逐渐从现实中摸索出了神秘的猎户画作上所描绘的线路图的大致轮廓。她凝视着画作,不禁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

  这时,伪装成农民下山打探消息的护卫队士兵也回到了山上。他们身着破旧的布衣,汗水和泥土染成了一片土黄。士兵们跪拜在公主面前,报告道:“陛下,山下的情况大致是这样的:在那场典礼的悲剧之后,由于您的失踪,约坍的叔叔,也就是兽人王的弟弟法勒(Peleg)宣布称王,他与巴比利姆结成联盟。而其他六座城邦则一同宣布脱离辛拿国,并对这两座城进行围攻。两军列阵,都集中在很小的一个区域内,等待着决战的到来。”

  宁萨尔公主听完,神情愈发凝重,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是否知道他们的军力如何?”

  士兵回答:“陛下,据我们了解,法勒与巴比利姆联盟的军队虽强大,但其他六座城邦的联军也非同小可。双方势均力敌,胶着不下。”

  公主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压抑心中的悲伤与愤怒。此刻,她已无心过问时局,重新蹲坐下来,然后伏在地上,专注的勾勒着帐中的那张地图上马西斯山各处的细节,继续寻找进入圣域道路的最后几个标记。那些士兵们继续向她报告了一些情况,她也只是嗯啊地敷衍了几句。接近傍晚,宁萨尔仍在工作。

  “啊!原来是这样!”猛然间,她向被闪电击中般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冲出了营账,她疾步穿过小径,来到了密密匝匝的树林外,那里有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它清澈见底,倒映出公主俏丽的脸庞。她顺着小溪的方向继续向前走去。其他几个士兵想要上前护送,公主却摆手拒绝:“接下来的旅程,就请让我一个人完成吧!”她坚定地说道,眼中透露着决绝。

  天色渐晚,公主仍然没有找到圣域,正当她疲惫不堪,想要放弃的时候,突然看到远处沟壑旁的一棵枯树干上歪歪扭扭的刻着一把短剑——毫无疑问,而这颗木桩就是那张图上猎户手中短剑剑尖的位置,而这标记指向的方向,便是圣域的所在。宁萨尔三步并作两步的小跑进树林,从一条已经树倒根摧的小路上边绕过一块岩石,手扶着树干,小心地跨过一段布满碎石的崎岖山路,从上面下去,不久后她的眼前豁然开朗:她看到了父亲口中的那座半球形的拱顶神庙遗址的轮廓。古老的遗址在这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更加神秘莫测,令人惊叹不已。其断壁残垣,矗立在那些盘绕错杂的植被中间,表面华美的纹路在时间的侵蚀下斑驳褪色,诉说着沧桑与变迁。此刻,夜幕已经完全降临,月光透过密集的树叶洒落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少女壮着胆子进入到洞窟内,寻找着父亲描述的那个充满光的房间。在洞窟内,空气显得湿润且阴凉,地面布满青苔,显示着这里已经许久无人踏足。少女小心翼翼地行走,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洞窟中回荡,心跳声也在她的耳边轰鸣。她的双眼紧盯着前方,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当她的目光逐渐适应了这片昏暗的环境,很快她便看到远处的确有一个房间透着微光,当她走进去的时候,看到一只几乎已经快要闭上,睡眼朦胧的由光构成的巨大眸子悬浮在半空中,而整个房间内的光线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刺眼。她愣住了,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是惊奇、恐惧与不解的交织。因为她知道,这个‘眼睛’就是父亲告诉她的,关于这一切好坏之事背后的根源或是力量。宁萨尔犹豫片刻,她很快就意识到,眼睛并没有注意到她到访,于是她鼓起勇气问道:“你要睡觉了吗?”她的声音微弱而颤抖。

  眼睛缓缓睁开,目视着公主,然后它慢吞吞地反问道:“你……你怎么还活着?”它的语气中透露着惊讶与失望。

  “什么意思?”少女眉头紧皱,心头一紧,不禁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我叫宁录杀了你,为什么?哦不,我就知道……他下不了手!”

  杀……杀了我?”宁萨尔公主瞬间明白了,这便是她父亲曾告诉她的“抗命”。她的心跳猛烈,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恐惧。这一刻,她想起了那场婚礼的惨剧、父亲的死、国家分崩离析的景象,乃至今天她流离失所的命运。她明白,这一切皆因父亲宁录未能顺从眼睛的意愿而起。她双膝跪地,双手紧握,眼含热泪地祈求眼睛能原谅她,也原谅她的父亲。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一片死寂。

  “姑娘,你没有必要请求我的原谅。”眼睛深邃而忧郁地看着公主,声音低沉而空灵。它接着说:“如今,一切都太晚了。”

  “太晚了……为什么?

  突然,外面发出一阵巨响。

  公主惊恐地抬起头,发现原本宁静的森林已被恐慌笼罩,树木在风中摇曳,生灵四散奔逃。

  宁萨尔公主本能的冲了出去,她的裙摆在草地上留下一串脆弱的痕迹。起初,她以为是发生了地震或是雷霆轰鸣,但当她爬上山岗,站在崖边时,她明白了:这声音是从离这里不远的的内姆鲁特湖(Nemrut)传来的,于此同时直冲云霄的暗红色熔岩流夹杂着滚滚烟雾从山上倾泻下来,把周围照的通亮,烟幕留在空中,穿过云层,映照出壮丽的红光,但裹挟着奔腾而出的暗灰色烟雾团和高温的碎石以及熔岩流则从高空疾驰而落,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朝着大地上那八座相隔不远的城市而来。

  地面上的士兵和军队,以及城里的人们都在刚进入睡眠后不久,被这袭来的热浪和泥流灰烬快速淹没。士兵们脸上的惊恐神情、军队中混乱的指挥声、城市里逃散的人群以及华丽宫殿在熔岩流中的崩溃,都映照在那妖冶的火光之中。这一切很快就结束了。过了许久,公主仍然站在山岗上,风吹动她华丽的长裙,脸上流淌着泪水,如同珍珠般璀璨。她知道,父亲给她留下的伟大国家,现在只剩下山上的十几个人,和她自己了。这一刻,她是灰烬的女王。她确信这是眼睛的报复,是她和她的父亲违抗山神的结果。她颤抖着说道:“是我罪孽深重,是我招来了这场灾难!”她的声音在夜风中颤抖,透露出内心无尽的痛苦和无奈。泪水湿润着尘土,却无言以对。现在,她已经完全的绝望了,她不知道用什么来挽回,就像那眼睛和她说的:一切都太晚了。她感受到生命中的黑暗,仿佛一个无法逃离的囚笼。她望着深渊,那是通往死亡的道路。于是,辛拿最后的王——宁萨尔,面对着悬崖边的风,飘逸的长发在月光下显得如此悲壮。她双眼充满绝望,终究没有勇气再次承受那无尽的痛苦。她颤抖着双腿,鼓起了最后的勇气,从悬崖上纵身一跃,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经文注解:

  Calneh,圣经中出现的城市名

  Rehoboth,圣经中出现的城市名

  Calah,即后来的尼姆鲁德(Nimrud),原名“卡拉赫”,伊拉克古城,位于摩苏尔以南

  Resen,圣经中记载的古城,有可能是卡拉姆莱什(Karamlesh)

  Maradh,意思是“他反叛”、“他叛逆”,有学者认为宁录这个名字来自希伯来语[马拉德]

  Ninsar,在苏美尔神话中,宁萨尔(苏美尔语Nin=女主,SAR=绿[色的])是植物女神,她是宁胡尔萨格与恩基的女儿,又与恩基生下了女儿宁古拉

  Eber,天主教翻译为“厄贝尔”,《圣经·创世记》中人物,挪亚子孙,相传为闪的后代,亚法撒的孙子,色拉的儿子,法勒和约坍的父亲,犹太人的始祖之一,希伯来语即以他命名

  Joktan,圣经人物,希伯之子

  Enshag,与恩扎克或恩扎加克同名,这里借用的是苏美尔神话中为医治恩基的疾病而降生的八大神之一,他被恩基指定为狄尔蒙(Dilmun)之主

  Dodanim,圣经中诺亚之子雅弗的孙子,雅完(Javan)之子

  Phenech,多单之子

  Masis,即阿勒山,也就是亚拉腊山,它有时被亚美尼亚人称为Masis()

  Nahor,天主教翻译为“纳曷尔”,《圣经·创世记》中人物,诺亚子孙,相传为闪的后代

  Damgulanna,即宁胡尔萨格(Ninhursag),恩基之妻,宁胡尔萨格名字的意思为“森林之山的女主宰”(源自苏美尔语“NIN”-女主宰或女王;“AR.SAG”-圣山、山麓),可能涉及到她神庙的地点,位于埃里都的“埃库尔”(E-Kur,“大山深处的房子”)

  Peleg,天主教翻译为“培肋格”,在圣经创世记中记载,他是诺亚子孙,相传为闪的后代,希伯的儿子而不是兄弟,他是约坍的兄弟,犹太人的始祖之一

  Nemrut,即内姆鲁特火山,是土耳其的火山,位于该国东部凡湖附近,海拔高度3,050米,破火山口长8公里、宽7公里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

点击下载伊斯特里亚全本TXT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