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难题抛将出来,一个巨大的人生决择摆在面前,可不可以给我点时间,让我消化消化?”
长夜笑了:“可以!在你踏入公务员考试试场之前,你还有机会改变主意。”
“喝杯茶吧,这茶,是塔山茶,没啥名气,手工制作也不好看,但它挺香的……”林小苏举起手中的茶杯,向长夜举上一举。
长夜轻轻品一口茶,目光投向外面的寂静山村,这个时候,小山村虽然寂静,却也是百家灯火。
长夜道:“你这小山村人还挺多的。”
“这大概就是城郊村的优势了,城郊村多少有点活计能够养得活人,农村人其实要的真不多,只要能活下去,没人愿意朝外面跑,而下面其他村就不一样了,年轻人必须外出务工,平日里除了三个老头一条狗,大概看不到其他人,这就是生活的无奈,家乡容不下肉体,他乡安放不了灵魂……”
“家乡容不下肉体,他乡安放不了灵魂……这话精辟!”长夜目光慢慢转过来:“所以你在接下来的一周内都会纠结,自己的人生,究竟是安放肉体呢,还是安放灵魂?是吗?”
林小苏轻轻一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问你。”
“问吧。”
“天气转暖了,你全身上下裹着一层人皮,会不会感觉很不舒服?”
长夜盯着他,目光亮晶晶。
林小苏看着她,很平静。
长夜轻轻叹口气:“外界行走,你是第一个看出我身上有人皮的。”
“如果我看不出来,你会不会有点失望?毕竟我跟别人不一样,我吃饭的家伙,大概也只有这双眼睛。”
“倒也是!”长夜道:“这并不是我有心隐藏真面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是一个毒人,如果我不穿这身皮,你无意中触碰到我的肌肤,你就会死。”
林小苏心头大跳:“这就是基因改造的另一面,是吗?”
“是的,基因改造,打破自然法则,你得到一些东西,也一定会失去一些东西……”
“小苏……”
楼下传来妈妈的叫声。
长夜压低了声音:“你妈?”
林小苏轻轻点头。
“我是不是得溜?”
“溜?她都到门外了,你朝哪溜?”
“那怎么办?”长夜急了,瞅瞅窗户,这窗户外面有铁栏杆,不符合翻窗的前提啊。
“你说是我同学。”
“万一她误会我是你女朋友,给我塞一万零一块钱的红包怎么办?”
“你想得美,上次给我一万块,现在你还想要回去?”林小苏横她一眼,开了门。
门打开,老妈在门边眼睛都直了。
万万没想到啊,金屋藏娇!
而且藏的还不是一般的娇,这脸蛋,这身材,这火辣……
“阿姨好,我是小苏的同学,听说他在考公务员,就过来看看……”长夜甜甜地笑。
老妈脸上点点浮云掠过,朵朵变成了彩霞:“那敢情好,姑娘你还没吃饭吧?阿姨给你们做饭,你们聊,你们聊……”
开心地退出了房间,还贴心地在外面关了门。
一会儿功夫,林小苏手机短信传来提示,长夜一眼瞅过去,看到了上面来自妈妈的短信:要不要给姑娘包个红包?
“要要!一万零一,万里挑一是好彩头!”长夜说。
“你这铁公鸡一般的作派有点拉低档次啊,就不怕影响我的选择?”林小苏瞪她一眼,当着她的面回复了两个字:不要!
还别说,这一番小闹剧,拉近了他们的距离,潜龙这神秘高端得不可想象的机构,似乎突然之间有了几许温度。
这,或许才是长夜真正的目的。
下一刻,长夜和林小苏下了楼,老妈留了半天,长夜坚持说要回城,老妈还让林小苏送送,长夜告诉她自己开车来的,车在公路转弯的地方,林小苏送她送到那个拐角处,长夜向他轻轻笑笑,脚尖一点,上了树梢,树枝一弹,了无踪迹。
这是她第二次在林小苏面前显露身手。
真正惊心动魄,也许她就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来吧,我们这个群里,精彩无限……
次日,4月13.
夕阳西下,老塔山村牛铃叮当,清脆悠扬。
林小苏踏着山间小路一路上山,听着这鸡鸣狗叫的人间烟火,心头也有几许感触。
父辈口中的农村生活,在他的感知中已经改变了模样。
祖祖辈辈熟悉的鸡鸣狗叫,其实在现代农村已经成了奢侈品。
也只在城郊村,还保留着农村最原始的那一幕。
下面的乡村,没有年轻人了。
只有几个老人,拄着大拐杖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一入夜,狗都不叫。
有人说,农村正在衰老中步步走向死亡。
有人说,这是时代的进步,城镇化才是未来的方向……
林小苏在外面都市走了一个来回,重新回到小山村里,实话实说他挺享受这样的农村生活的,但是,他未来的路,终究不在这里……
柳林观很安静,一如既往地安静。
二叔从里面出来,看到林小苏,他眼睛有点亮:“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二婶又犯病了。”
林小苏轻轻摇头:“我说二叔,你就非得等到二婶犯病,你才回家吗?古代医生都知道,预防比治病更重要。”
“啥意思?”
“意思就是今夜我帮你守夜,你回去陪陪二婶吧。”
二叔一脸不信任地瞅着他:“我有点不信你小子突然这么善解人意。”
“那我走?”
二叔脸色生动了:“来都来了,走个屁?今夜你来守夜!但……”
“但……什么?”
“今夜又是黄道变日,你小子到底有什么盘算?”
“行了行了我直话直说,我怀疑虎丫身体这么强横,就是因为黄道变日气机渗透所致,所以,但凡黄道变日,我都上山,我也要试试气机渗透的机缘。”
“这就对了嘛!”二叔一张老脸宛若菊花开放:“这丫头身体素质,真不是一般人镇得住的,你小子有这心思,二叔甚是欣慰,好,二叔给你这机缘,弄一幅好身体镇住她……”
表了态,给林小苏重申了一遍流程,开心地下了山,去赴他与二婶的鹊桥会。
林小苏站在柳林观平台上直摸鼻子。
二叔,你这理解是不是有点偏?
我寻求机缘是不假,但是我真没镇住你家丫头的想法。
镇你家丫头还不容易?
我又不跟她讲打。
而且有个秘密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我个人觉得你家丫头一直在跟我玩欲擒故纵,我只要上点小手段,来点硬措施,啥事儿都会跟你弄个不清不白……
今夜月明星稀,今夜山间杜鹃星星点点。
一个春天过完了,鸟叫虫鸣的很适合虫儿星夜缠绵。
林小苏坐在平台上,一双天道慧眼观满山春色,不仅仅是时令的春色,还真的有引申意义上的春色,比如说平台下面的深潭里,他看到两只蛤蟆在那里叠罗汉,蛤蟆的呱呱呱,大概等于人类的哼哼叽叽……
目光抬起,夜色似乎并不存在,一眼十里,他看到了村西的那条小河,安娜非常准时的出现,她家老公也是真辛苦,白天拿扁担挑菜,晚上拿扁担帮媳妇放哨,等安娜洗完了澡,估计他还得辛苦并快乐着开工……
鸡鸣狗叫,人间烟火,就这样一幕一幕,一日一日……
“嗨!”伴随着虎丫的一声习惯性呼叫,代表着虎丫的入场。
她爸下山,她上山。
她爸陪她妈,她来陪林小苏。
这似乎有些特殊的含义,所以虎丫脸蛋有点小潮红。
她带来了晚餐,晚餐还蛮丰盛的,有肉有鱼还有酒。
肉是正经的腊肉,鱼是义水河的小河鱼,菜是自家地里种的菜,酒是本地大曲楚乡春。
虎丫陪他吃饭,陪他喝酒,虽然林小苏没喝多少,但她喝得很畅快,一瓶酒中至少有八两进了她的肚皮。
这酒量……
“再过几天,你就要考试了,是吧?”虎丫道。
“嗯,六天!”
“真能起吗?”
“不知道,反正我妈找了很多靠山,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切!不就是找了观音菩萨吗?”虎丫嗤之以鼻:“这要管用,我当年都跟你一起上大学了。”
“不是吧?你当年也求过佛?”
“我才不求,是我妈求的,她拉着你妈一块儿去的,你妈求着让你上一本,我妈分不清大学谁好谁坏,许愿的时候指着你妈告诉菩萨……让我家闺女跟他儿子一样!旁边的和尚都笑喷了……”
林小苏笑了。
虎丫有点沮丧:“我高度怀疑清元寺的菩萨理解错了意思,我妈让我跟你一样,菩萨可能听成了身体素质一样,可劲地打造我的身体,让我越来越不象个女人……”
“谁说你不象女人?我觉得挺象的……”林小苏抓起她的手,指指点点:“比如这里……”
手指点将下去,虎丫猛地一哆嗦,这一指貌似有点准……
道观里气氛有点异常了。
虎丫白眼悄悄生成:“真想对我下手啊?”
“我只是想给你的思维纠偏,免得你总觉得自己不象个女人。纯粹是一番好心。”
“我们这么熟,你好意思下手?”
“这没什么障碍吧?你爸你妈比我们之间更熟,你干嘛不问问你爸,好不好意思对你妈下手……”
“好像有点道理耶……要不,试试?”
林小苏激动了……
虎丫一弹而起:“我的天啊,眼珠都绿了,我走!”
再度中断,再度闲谈,闲言闲语中,月上日天。
今夜是4月13,月亮已经很圆了,映衬得道观里的太阳能灯,似乎都失去了几许亮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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