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高个子男孩、胖男孩和大强三人相继命丧于白衣人的弯刀之下,今日荒山之中的三组孩子,就只剩下十一个人。
而按照白衣人所说的规矩,这十一个孩子还要再死十个才行,因为最后只能剩下一个活口。
三组孩子先后登上这座荒山,很快就走上了不同的岔路,以组为单位相互走散了。
怀抱小妹的小余和阿玲,跟着前面丧彪的步伐,默默攀登了小半个时辰,已然来到这座荒山的山腰一带。
又走了一小段路,前面的丧彪已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的地势。
只见不远处是一大片光秃秃的山壁,下方横七竖八的乱石当中,分明有一处数尺深浅的凹陷,勉强能算一个遮风避雨的山洞;而在山壁下方的乱石前面,则是一大片茂密的野草,当中只有一处平缓的小坡可以穿过大片乱石,通往岩壁上那个浅浅的山洞。
看到这么一个地方,丧彪似乎相当满意,看样子是准备在这里歇息。他随即向后面的小余和阿玲吩咐道:“你们两个,去找些吃的回来。”
小余和阿玲此时已渐渐从大强遇害的悲伤中平复下来,听到丧彪这话,这才察觉到腹中的饥饿感。
算来他们上一次吃东西,还是那天夜里老爹安排的那一大锅白菜炖肉,到如今被虏到这座荒山之中,当中恐怕已有一两天的时间没有吃过东西了。
眼见小余和阿玲迟迟没有回应,丧彪本就阴鸷的面色已愈发暗沉,沉声问道:“我说的话,你们没有听见?”
看到丧彪这副嘴脸,阿玲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争锋相对道:“你凭什么使唤我们两个?平日里你不是最爱狩猎么,怎么不自己去找吃的?”
丧彪却只是阴恻恻地望着她,说道:“看来你现在就想死了?”
阿玲一愣,还想说话,却被旁边的小余阻止了。
因为小余此时已经彻底看清了如今局势。
话说十多个孩子被带到这座荒山之中,而且全都身中剧毒,唯一的活路,就只有按照那白衣人所言,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其他孩子,从而让自己成为最后一个幸存者,从而获得解药。
在如此残忍的规则之下,或许有人宁死也不肯接受,就像是死在白衣人刀下的大强和另外两个男孩。但是为了能够活命,一定也有不少人愿意遵守这一规则,按照白衣人说的杀死其他的人。
而眼前这个从小和他们一起长大的丧彪,显然只可能是后者。
毕竟,就连收养他们几个的老爹,背地里都常说自己收养的这个丧彪,倒更像是一只无情无义的野兽。
所以从今日那个白衣人说出这一规则开始,眼前的这个丧彪,就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同伴,而是他们的敌人。
换句话说,在丧彪的眼中看来,小余、阿玲和小妹三人,都是他要杀死的猎物!
现在,丧彪之所以还没有向他们三人动手,只是因为此刻的荒山之中,分明还有另外两组孩子。一组是只剩一男一女的两个人,另一组则是四男一女五个人。比起小余他们三个,另外的七个孩子,显然才是丧彪此刻最重要的对手。
所以既然丧彪暂时还不会想他们三个动手,那么他们自然也没有必要去激怒这只野兽。
而且相比起来,已经好久没吃东西的他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填饱肚子。
当下小余便让阿玲留在这里生火,同时照顾昏迷的小妹,自己则按照丧彪的吩咐,独自前往附近寻找猎物。
幸好他的运气不错,没过多久,就在草丛里发现了一只兔子,顺藤摸瓜,又在兔子窝里抓到了另外一只。等小余将这两只兔子拎回山洞前的时候,阿玲也已用磨尖的树枝,和着木屑在一段枯木上面钻出了火苗。
虽然老爹曾告诫他们不能乱吃山里的野味,但是此情此景,饥肠辘辘的几个孩子,显然也顾不得这些了。
白衣人并没有留给他们武器,在荒山之中也没有发现水源,显然无法清理这两只兔子。
但这却难不倒经常下厨的阿玲。她从地下挖出大块湿泥,将这两只兔子裹得严严实实,然后直接放进山洞前升起的火堆里面烧。待到裹在外面的湿泥烧透,剥去干硬泥土的同时,也将兔子的皮毛一并剥去,露出里面香喷喷的兔肉。
被吓晕过去的小妹此时也已苏醒过来,却依然惊魂未定,不停胡言乱语。四个孩子望着眼前这两只兔子,丧彪倒是毫不客气,直接取过一只大的,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小余见状,只能强忍腹中饥饿,让阿玲和小妹分吃剩下的那只。
待到丧彪将一只兔子啃得干干净净,这才满意地擦了擦嘴,向对面三个孩子问道:“【夜神殿】的人方才所说的话,你们三个都听明白了?”
听到【夜神殿】三个字,小余微微一愣,顿时想起那白衣人方才曾经说过,只有这些孩子当中活到最后的那一个,才有资格获得解药,并且成为【夜神殿】的一员,甚至改变自己的命运。
阿玲则是直接询问道:“【夜神殿】是什么?”
只听丧彪冷哼一声,缓缓说道:“传说上古时期,南疆本是一片蛮荒之地,无数妖魔行走于世,以猎杀活人为食。直到千余年前,一颗陨石从天而降,在如今的龙城附近砸出一个方圆数里的深坑,由此便有了‘夜神’降世,帮助世人斩妖除魔,这才有了后来南疆地界的繁荣昌盛。至于千百年来聆听夜神旨意、服侍这位神祇的那一脉神之使者,传承至今,便是而今的【夜神殿】。”
顿了一顿,他又说道:“夜神殿敬奉夜神,以夜神亲自挑选的历代圣女为尊,自圣女之下,还有负责外务的教主。在如今南疆的大越一国,夜神殿地位犹在佛教之上,几乎等同于南疆的国教。即便是龙城之中的皇室,每逢大事,也要向夜神殿的教主和圣女垂询,听从夜神的指引。
所以在南疆这片地界之上,夜神殿便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圣地。而我们几个,包括今日荒山之中的另外两组孩子,都是被夜神殿选中的候选之人。但只有我们当中的最强之人,才有资格获得进入夜神殿的资格,正式成为夜神殿的一员。”
听到向来沉默寡言的丧彪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小余、阿玲和小妹三人都有些惊讶。
然而比起这个,小余更惊讶的却是这个自幼和大家一起长大的丧彪,怎么会对夜神殿的事知道得如此详细?
丧彪的话还没有说完,继续往下说道:
“事到如今,也该把真相告诉你们了。其实收养我们的那个老爹,本就是夜神殿中的一员教众。而他之所以收养我们这些孤儿,并且训练我们狩猎,不过是他一直以来的任务而已。至于他的目的,又或者说是夜神殿的目的,就是要将像我们这样的孤儿抚养成人,然后在十岁之前参加今日这一场选拔,从中选出最强的一个加入夜神殿。
而像老爹这种负责收养孤儿的夜神殿教众,在这南疆境内,少说有数百上千人;至于今日这样的选拔,每三个月都会举办一次。除了活到最后的那一个获胜者能够成功进入夜神殿,其余的失败者都将葬身此地,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丧彪这番话的内容,显然有些骇人听闻。
收养他们几个孤儿的老爹,居然也是夜神殿的人?而且老爹收养他们的目的,仅仅只是完成夜神殿选拔教众的任务?
对此,小余、阿玲和小妹三人惊骇之余,许久都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阿玲才向对面的丧彪问道:“你说的这些,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丧彪傲然说道:“因为我本就和你们不一样!”
说罢,他冷冷望着眼前和他一起长大的这三个孤儿,终于还是解释说道:“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无父无母的孤儿,而是河江大族武家的后人。早在我三岁那年,我的族人便将我伪装成被遗弃的孤儿,目的就是要让像老爹这样的夜神殿教众将我收养,好让我有机会通过选拔进入夜神殿。
甚至不怕告诉你们,虽然我一直和你们住在老爹家里,但是我的家族,一直都在暗中和我联系,并且将武家世代相传的武技尽数传授于我。这些年来我时常进山狩猎,其实并非是去狩猎,而是在暗中练功习武。所以如今的我,实力远在你们之上,已经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胜出今日这场选拔,成为所有人当中唯一有资格加入夜神殿的强者。”
听完丧彪的这些解释,对面的三个孩子全都沉默了。心潮起伏之际,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丧彪见他们不再说话,当即深吸一口长气,沉声问道:“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也算是死个明白。接下来,你们三个是自行了断,还是要我动手?”
这话一出,小余和阿玲都是一惊。
丧彪现在就要准备对他们动手了?
旁边的小妹因为受到惊吓,精神已然有些崩溃,听到丧彪这话,顿时哭道:“丧彪哥哥,你……你不要杀我……”
丧彪脸上却不见丝毫怜悯,只是冷冷说道:“大家相识一场,此刻告诉你们这些,我已经仁至义尽,但愿你们不要逼我亲自动手。”
阿玲急忙把小妹拉到自己身后,满脸紧张地望向对面的丧彪。
因为她记得就在不久前,老爹还曾亲口说过,他们四个孩子加在一起,都不是眼前这个丧彪的对手,甚至丧彪一个人就能杀死他们四个!
怎么办?
然而就在这时,小余突然开口说道:“这规则不对?”
丧彪微微一怔,问道:“你说什么?”
小余沉声说道:“按照夜神殿这个所谓的规则,把我们这些孤儿放到荒山里面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那一个人,一定不可能是我们当中最强的那个,当然也就不可能是你。”
丧彪目光微动,怒道:“胡说八道!”
小余却不慌乱,平静地解释道:“就像现在我们四个当中,最强的人确实是你。可是如此一来,接下来的局面,必定是我们三个所谓的弱者,联起手来对付你这个强者。
换句话说,在这样的规则之下,一定会是弱者先行联手,把当中最具威胁的强者除掉,然后再从活下来的弱者里面决出胜负。”
听到这话,丧彪怒极反笑,说道:“笑话,就算你们三个人加在一起,都不是我的对手!”
小余淡淡问道:“那么再加上另外两组的六个孩子呢?”
丧彪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只听小余继续说道:“假如我是你,面对眼下的局势,说什么也不会暴露自己强者的身份,以免引起其他弱者的惊恐,从而成为大家围攻的对象。
所以你现在如果杀了我们三个,就等于是告诉另外两组孤儿,你丧彪就是我们这组当中的最强之人。其他六个孤儿得知此事,一定不会再自相残杀,反而会想尽一切办法,先来把你除掉。”
听完小余这番话,对面的丧彪沉默了好久。
终于,他阴鸷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罕见的冷笑,望着小余缓缓说道:“老爹常说,你是我们几个当中最聪明的一个。以前我还不信,但现在我相信了。”
小余不动声色,摇头说道:“并不是我聪明,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说罢,他抬头迎上丧彪的目光,真诚地说道:“如果我是你,要想成为最后活下来的那一个人,现在一定会找个僻静的地方躲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然后一直等到明天甚至后天,再出来收拾残局。到那个时候,其他孤儿自相残杀,活下来的最多也就只有三两个人,凭你的本事,自然可以轻松取胜,从而获得进入夜神殿的唯一资格。”
丧彪再次陷入沉默。
但他这次他并没有沉默太久,很快就从地上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往荒山高处而去,再不理会小余、阿玲和小妹三人。
因为他知道,小余给自己提出的这个建议,的确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直到丧彪的身影消失了好久,阿玲才渐渐回过神来,向旁边小余问道:“他……他真的走了?”
小余点了点头,然后抬手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显然,如果自己刚才没能说服丧彪,真动起手来,他们三个只怕是凶多吉少。
看到小余点头,阿玲也松了一口气,说道:“幸好他走了,好险……”
不料她话刚出口,远处的草丛里面突然传来一个稚气未脱的男孩子声音,放肆地大笑道:“你们的危险,这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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