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收尸

  小余目送于渔离去,一时间竟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心知除非是自己日后前往中原,否则的话,恐怕便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难免有些惆怅。

  然而他并未呆立太久,便听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响,遥遥望去,却是一队人界的灰衣教众手持火把,正往这边搜寻而来。

  小余急忙定下心神,便要前往教坊查探白教头的伤势。然而他刚行出几步,突然想起被自己打晕过去的小帅,直到此刻还依然躺在高台旁边。

  要知道夏风堂里传授小余等人武技的那位李老师曾经说过,自从本朝复国以来,长夜谷中的这座神寂山作为夜神殿的根基所在,数十年来便从未有过外人闯入。谁知少阳子今夜孤身一人,不但闯上了神寂山,而且还一路上到天界所在的山顶,无疑是夜神殿数十年来前所未有之事,其动静之大,可想而知。

  而眼下面对夜神殿上上下下所有教众的盘查搜捕,无论是自己还是小帅,身为一名身穿黑袍的地界教众,今夜却无缘无故离开神寂山,出现在了人界所在的长夜谷中,一旦被人撞见,势必惹来不少麻烦。倘若还因此被扣上一条勾结外敌的罪名,那事情就更加严重了。

  想到这一点,小余自然不好将小帅丢在这里不管,急忙折返回去,在坍陷的高台旁找到灰头土脸的小帅。与此同时,举火搜寻的那一队灰衣教众也已寻到附近,小余只好将昏迷未醒的小帅拖进高台废墟中藏身,这才避开了对方的搜查。

  待到一众灰衣教众搜寻去了别处,小余才解开小帅身上的穴道,又将他弄醒。小帅缓缓回过神来,第一句话便问道:“于渔姑娘来了么?对了,方才是谁偷袭我?”

  小余哪有工夫和他解释这些?只是说道:“你先别出声,今晚夜神殿出了大事,你先随我前往人界教坊,路上慢慢再说。”

  对此小帅自然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但是听到四下黑暗中隐隐传来的喧哗之声,还有神寂山方向忽明忽暗的红光闪烁,心知小余所言非虚,只好听他安排。

  随后两人便展开轻功,一路避开正在四处搜寻人界教众,前往谷中的教坊。谁知这一番奔行下来,小余只觉体内真气紊乱,身上更是忽冷忽热,竟被小帅远远甩在了后面。

  小余还以为是自己方才硬接少阳子一掌,虽然对方当场便替自己打通闭塞的经脉,从而治好内伤,但短时内身子难免有些不适,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而前面小帅见他落后,当即折返回来,问道:“二哥,你这轻功怎么愈发不济了,莫不是受了伤?你先告诉我,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余只能放慢脚步,散去内息,整个人这才渐渐平复下来。面对小帅的追问,他怕多生事端,这一路上早已想好说辞,便说道:“于渔姑娘今夜没来,反倒是有一个从中原来的道家高手夜闯神寂山,也便是此刻整个夜神殿乱作一团的缘由。而那中原道人也不知怎的,居然一路逃到长夜谷中神殿选拔的会场,一出手便打晕了你,我也不是他的对手。幸好教坊里的那位白教头及时现身,这才将那道人打跑,但白教头自己也受伤不轻。眼下我们赶去教坊,便是要去探望白教头的伤势。”

  小帅被他这番话唬得一愣又一愣,再看到自己这位二哥嘴边和胸前的血迹,自是深信不疑,骂道:“我知道了,你说的那个中原道人,一定便是如今身在龙城之中的那个什么中原武当的少阳子!这狗道士居然敢来夜神殿撒野,而且还出手偷袭我,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若是落到我黎文帅手里,定要将他剁了喂狗!”

  说罢,他又自言自语说道:“不对不对……这个少阳子十有八九便是于渔姑娘的师父,剁了喂狗倒是不必。至于他出手偷袭我之事,那可得和他好生说道说道,嗯……最好是让他将自己这个女徒弟赔偿给我!”

  小余自然不会理他这些疯言疯语,一路来到教坊所在地底石牢,一番打听,才知白教头不在此间,也不知道今夜去了哪里。小余心中担忧,寻思白教头既然没回教坊,那多半便是去了邓坊主所在的食坊,当即又和小帅转去神寂山后面的食坊。

  待到两人行至食坊前面的那处水潭,山间瀑布的轰鸣声中,却撞见一名食坊的女教众匆匆跑来,却是小余之前在食坊打杂时认识的熟人,急忙上前询问。只听那女教众说道:“方才白长老突然来了,而且还满身是血,没说两句话便晕死过去,是邓坊主让我赶紧去医坊请大夫!”

  听到白教头果然来了食坊,小余便让那女教众前往医坊,自己则是和小帅进了食坊,一路来到邓坊主的房中。只见邓坊主早急得手忙脚乱,而躺在床上的白教头胸前剑伤虽已包扎妥当,却是双眼紧闭,气若游丝,兀自昏迷不醒。

  见到眼前这一幕,小余也帮不上忙,只能和邓坊主一起干着急。幸好没过多久,医坊的大夫终于来了,一番诊治下来,又替昏迷不醒的白教头把脉,却只是连连叹息,沉吟不语。

  邓坊主心急如焚,索性直截了当地问道:“他……他会不会死?”

  那大夫却“嘿”了一声,反问道:“世上谁人不死?早死晚死都得死,又何况是他?”

  听到这话,邓坊主身子一软,险些便要摔倒。幸好那大夫随即又说道:“老白的情况长夜谷中谁人不知?本就是神仙难救。至于他今夜所受剑伤,不过只是皮外之伤,并无大碍。反倒是因为心力损耗太大,这才令他沉睡不醒,一时半会儿应该还死不了。”

  邓坊主这才放下心来,嘱咐大夫务必好生医治。那大夫便替白教头重新处理了胸前伤口,又开了两副汤药,随后便告辞离去。

  要说小余和这位白教头之间虽无师徒名分,但是这些年来白教头对他的关照,却早已胜过师徒。眼见白教头依然未醒,他便打算留在食坊陪邓坊主一同守候,让小帅先行回了神寂山上的地界。

  待到小帅离去,邓坊主这才询问小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余便将今夜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邓坊主虽是人界的一坊之主,但因平日里清闲惯了,几乎不问世事,竟全然不知大越朝廷请了中原道教的高人前来南疆传道一事。

  再听到少阳子的名号,邓坊主不禁沉吟道:“要说中原武林的武当一脉,当年我在中原之时,还算是与武当一脉颇有渊源。就连之前教给你的那套【八卦游身掌】,其实也是源自武当的道家功夫。只因这套掌法的年月太久,在江湖上又流传甚广,所以到如今已算不得武当一脉的独门绝学了。

  至于这个少阳子,我却是第一次听说。话说武当山上的道观,大大小小共有一百零八处,少说有半数习武,其中以【真武观】的武学最为高强,由此统领山上的其它道观,便如同整座武当山上的道教联盟之首。而在外人看来,便将其统称为【武当派】,至于真武观的历代掌教,自然便成了约定俗成的武当派掌门。

  只是真武观当今的掌教少胤真人,少说已有二三十年不曾露面,再加上年事已高,几乎成了武林中传说般的人物。而他座下的两名弟子灵风、灵月,也都是六十往上的武林前辈,武当山【风月二仙】的大名,更是成为武当一脉的金字招牌。若说那位少胤真人居然还有一个道号少阳子的师弟,而且年纪还只有三四十岁,倒也是奇事一桩。

  不过中原九州人杰地灵,中原武林更是卧虎藏龙,其间高手有名无名的,更是不可估量。真武观中还有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掌门师弟,也算是在情理之中。至于你说那少阳子声称自己是什么武当山上排名八十八,中原武林排名一百八十八,看似谦逊,其实却是胡说八道。

  试问偌大一个中原武林,习武之人数以要计,哪有什么高低排名?说到底他不过是想在南疆夜神殿面前装模作样,吹嘘他们中原武林高手如云。照我看来,这少阳子能够代表中原道教前来南疆,而且一人一剑独闯夜神殿,至少也该是武当山上数一数二的人物。”

  听到邓坊主的这番分析,显然也不知道那少阳子的来历,小余身心俱疲,便去屋外找了个角落打盹。如此一直挨到第二日天明,朦胧中听到屋里传来邓坊主的声音,却是白教头终于醒了。

  小余急忙揉了揉眼睛,起身进屋查看。只见邓坊主一改先前的焦虑之色,换作一副满不在乎的笑脸,向床上的白教头说道:“明知道打不过,还偏要去打,看来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但白教头依然是之前那番说辞,有气无力地说道:“习武之人,能够得遇高人……领教中原武学,自是生平幸事……咳咳咳……我这身子,比起病死在卧榻之上,倒不如轰轰烈烈打上一架……”

  邓坊主冷笑两声,问道:“中原武学?中原武学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你要拿自己的性命去领教?”

  听到这话,白教头脸上却露出一丝苦笑,说道:“我也很想知道……中原武学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你当年无论无何……也要前去中原……”

  邓坊主顿时一愣,过了半晌才说道:“这些陈年旧事,提它作甚?”

  只听白教头长叹一声,说道:“过去的事既已过去,自是不必再提……只是……只是最近,我却总是想起过去这些陈年旧事……”

  小余听他们两人说到这里,反倒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继续往下再听。

  要说白教头和邓坊主之间的关系,小余这些年看在眼里,别说是他,就连食坊里的教众都能看出些苗头,心知两人绝不只是普普通通的朋友关系。只是小余将他们二人视作长辈,自己身为晚辈,自然不好打听他们两人的事。

  既然白教头已经醒了,显然伤势已无大碍,小余也不好留在这里碍事,便与他们两人告辞,动身赶回神寂山上的地界。

  殊不知历经昨夜之事,山路上的六道关卡此时至少加派了一倍人手,一个个如临大敌,当中居然还有小余认识的夏风堂教众,分明是被临时安排来驻守关卡。就算小余亮出通行令牌,又搬出夏风堂傅堂主的名号,说自己是奉堂主之令下山办事,守关的教众也不肯放他通行,非要先派人上山问过夏风堂堂主才行。

  无奈之下,小余只能留在关卡前等待。好在那位李老师倒是没有骗人,傅正堂主听说小余昨日打着自己的幌子下了山,果然替他兜了下来,让各处关卡只管放行。待到小余一路爬上半山腰,回到地界四堂当中那个六边形广场,只见四处都有各堂的黑袍教众值守,透露出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息。

  要说昨晚夜神殿发生的这一番动荡,小余不但是知情人,甚至算得上是当事人,原本也怎么没当回事。但是这一路上看到各处教众严阵以待,他身在其间,难免感同身受,不由地想起天界禁地里自己的那位师父,还有每次都来接送自己的萍姑娘。也不知少阳子昨夜闯入山顶天界,是否也牵连到了他们?

  想到这一点,小余越想越觉不安,不禁停下前往夏风堂的脚步,心道:“若是此刻回夏风堂,傅正堂主必定等候在内,揪着我昨日用他的名义下山之举说事,最后又是卖了一个天大的人情给我。与其如此,倒不如前去通往山顶的那处工事,看看能否打听到天界的情况,又或者是见到萍姑娘。”

  生出这一念头,小余便立刻折返,一路来到通往天界的吊篮下面,询问驻守于此的教众。只可惜小余前天傍晚才刚去过天界禁地,眼下离约定的七日之期分明还有好几日,加上又没有萍姑娘的带路,值守的教众当然不肯放他上去,也无法前往山顶替小余通报。

  好在驻守此间的教众这些年来见惯了小余,知道这个夏风堂的少年必定与天界颇有渊源,虽然帮不上忙,倒也没有呵斥驱逐,更别说是将小余当作别有用心之人抓起来盘问。

  小余只好向他们打听如今天界的情况,包括昨天夜里是否有人伤亡,值守的教众却是支支吾吾,不肯明言。

  小余心知这些教众正在当差,自然不便当众透露,于是只管在旁等候。待到这一批值守教众午间换班,他才瞅准机会,将其中一个熟面孔的教众拉到一旁询问,这才大致明白了眼下的情况。

  原来昨天夜里少阳子孤身闯入神寂山之举,闹得夜神殿上下都已知晓,却又不敢声张。甚至从天界到地界,再到长夜谷中的人界,所有管事之人都严禁麾下教众议论此事。

  因为一来夜神殿在南疆的威望极高,而且神寂山上更是戒备深严,谁知竟被外敌闯入,本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二来那少阳子毕竟只是孤身一人,便已闹得天翻地覆,此事若是传扬出去,试问夜神殿的颜面何存,往后又将如何在南疆立足?

  如此一来,对于昨夜之事,夜神殿上下便只说是有外敌闯入,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至于外敌为何能够踏上神寂山,问题也不是出在地界的四堂六关守卫不力,而是夜神殿里一定有内应里外勾结,这才引狼入室。所以此刻谷中山上的戒备,除了是要搜查是否还有外敌的踪迹,同时也是在盘查夜神殿上下,是否有与外敌勾结的内应。

  至于天界之中是否因此有所伤亡,那教众毕竟只是驻守于吊篮下方,全然不知道山顶的情况,只说并未听到天界有什么异常。小余想起于渔昨夜说过,她的这位师父从不杀生,包括少阳子自己也曾亲口说过,想来天界禁地里的那位木中之人和萍姑娘应该无恙才是。

  随后小余抬眼望向没入云间的神寂山山顶,又忍不住问道:“要去天界,按理来说除非是乘坐上下山的吊篮,否则似这等寸草不生的悬崖峭壁,昨夜的外敌究竟是如何上去的?”

  却听那教众说道:“兄弟们一开始也同样想不明白,后来仔细探查,这才发现了端倪。那些贼人十有八九是趁我们不注意,偷偷沿着那些升降吊篮的绳索,一路摸黑攀爬上去的!”

  听到这话,小余顿时释然开来。看来那少阳子的修为虽高,终究也只是一介凡人,并没有什么飞天遁地的仙术。若是沿着吊篮的绳索往上攀爬,即便换作自己,恐怕也能上得去。只不过要想避开值守教众的耳目,其轻功之高、身法之快,也是不容小觑。否则一旦被人发现踪迹,只需通知山顶上的教众弄断绳索,那便无计可施了。

  正说到那吊篮的绳索,便听一阵“吱呀”声响,恰好有一只竹篮缓缓降下,却是有人从山顶上的天界下来。小余凝神一看,竹篮里却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少说也有五六十岁年纪,看装扮分明是地界教众。小余见他刚从天界下来,便上前搭讪,问道:“敢问这位前辈如何称呼?”

  那黑袍老者不禁一愣,翻着一对怪眼打量小余,反问道:“你是哪一堂门下?”

  小余说道:“晚辈是夏风堂教众,看到前辈居然能够前往天界,一定是地界四堂之中的高人。所以晚辈想要请教前辈,不知昨夜被那些外敌一番闹腾,天界如今可还安好?”

  黑袍老者听他一口一个“前辈”,又说自己是地界四堂之中的高人,自然心中欢喜,当即笑道:“昨夜之事,不过是有几个小蟊贼与神寂山上的内应勾结,这才闯入本教滋事,如今早已被尽数击毙。这就好比是那老鼠蟑螂,哪怕是龙城里的皇宫重地,也一样会有,再是正常不过,所以尔等也不必太过惊惶。至于天界么,那是何等地方?当然不会受到丝毫影响。”

  说罢,他捋了捋颔下短须,又说道:“老夫姓阮,家中排行老二,隶属于秋月堂。”

  小余听说他是秋月堂门下,倒是有些意外。毕竟比起自己打过交道的夏风、冬雪和春花三堂,研习秘术的秋月堂倒是显得有些神秘。算来还是昔日他们这批地界新晋教众分堂之时,曾经见过秋月堂的【月之祭师】,除此之外,小余便再也没有见过其他秋月堂的教众。

  于是小余便拱手行礼,说道:“原来是秋月堂的阮二爷,幸会幸会!”

  那黑袍老者平日里在地界行走,认识他的人都戏称他为“阮老二”,此刻听到小余这一声“阮二爷”,只觉精神焕发,顿时哈哈一笑,说道:“你这小子年纪不大,人倒是挺懂事!”

  小余听他说天界无恙,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再加上自己与木中之人约定的七日之期未到,反正眼下也上不去天界,便准备回夏风堂歇息。不料这阮二爷竟将他叫住,问道:“你方才说,你是夏风堂的教众?”

  眼见小余点头承认,他随即笑道:“那倒是巧了,我原本就要跑一趟夏风堂,找你们的堂主老傅派人帮忙。既然撞见了你,便由你陪我同去,省得我多跑一趟夏风堂。”

  小余不禁一愣,问道:“你要我陪你去哪?”

  只见阮二爷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说道:“自然是要去办天界交派的差事,否则天界今日传我上去做甚?”

  听到这话,小余又是一愣。原来这个阮二爷方才从山顶下来,竟是领了天界交派的差事,却不知究竟是何差事,天界居然要安排一个地界秋月堂的教众去办?他忍不住问道:“到底是什么差事?你先说清楚,可别诓我前去送死。”

  阮二爷“嘿”了一声,笑骂道:“你们夏风堂里的这些教众,如何都与你们的堂主老傅一样贪生怕死?你只管放心,不过是去帮忙收尸,既不是要你去送死,也不是要你去打架。”

  小余愈发感到疑惑,问道:“收尸?什么尸体,谁的尸体?”

  那阮二爷却直接伸手拽住小余,笑道:“天界交派的差事,你我休要多问,只管办妥便是。老哥是过来人,送你一句忠告,有些事知道得越多,只会让你越危险。”

  小余本就心中好奇,又被他这一番生拉硬拽,不禁思索道:“反正是在长夜谷中、神寂山上,有什么好怕的?就算当真是有什么凶险,我再见机行事便是。”

  于是小余便跟着这个阮二爷同去,却是一路来到了冬雪堂外。阮二爷便向门口的教众亮出一个和萍姑娘手里那枚翡翠令牌同款的天界令牌,值守教众见状,急忙进去通传,让两人稍作等候。趁此机会,阮二爷又叮嘱小余说道:“一会儿只管办事,休要多嘴!”

  没过多久,前去通传的教众重新出来,便将他们两人领了进去,径直来到冬雪堂中一处偏僻的小屋前,看样子倒像是堆放杂物的地方。

  而在小屋门口,则是站着一个身形矮胖的中年男子,约莫四五十岁年纪,光溜溜的脸上却不见一根胡须,竟是许久未见的那位冬雪堂潘堂主。

  见到两人前来,潘堂主也不说话,只是打开房门示意他们进去。小余跟着阮二爷进到屋里,只见地上分明躺着两具尸体,却用麻袋包裹得严严实实,全然分辨不出男女老少。

  阮二爷便将其中一具尸体扛在肩上,又让小余扛起另外一具,然后便从房里出来,招呼小余就此离开冬雪堂,至始至终都没有和门外的潘堂主交谈一句。

  小余只能默默跟在阮二爷身后,心中已有万般惊疑,实在想不通冬雪堂里的这两具尸体是什么来历,竟然要让天界亲自交派差事,叫这个秋月堂的阮二爷前来处理,甚至就连冬雪堂的潘堂主也惊动了?整件事从头到尾,怎么看都透露出一股莫名的诡异。

  直到两人一路行到冬雪堂后面的一处空地,眼下四下无人,阮二爷才让小余将麻袋里的尸体放下,吩咐道:“去四下拣些枯枝烂木,便在这里烧掉罢。”

  小余急忙问道:“死的到底是什么人?这两具尸体放在冬雪堂里,难道是冬雪堂的教众?”

  阮二爷却只是嘿嘿一笑,说道:“昨夜神寂山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死几个人,那不是再正常不过么?”

  说罢,他又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说道:“还是那句老话,天界交派的差事,你我少说多做……不不不,应该是只做不问!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只会越危险。”

  小余听他这么说,多半也不知道其中缘由,只能默然不语。然而这两具存放在冬雪堂里的尸体,若是死于昨夜之事,难道杀害他们两人的凶手,竟是那个自称十六年来从未破过杀戒的少阳子所为?

  可是就算是那少阳子撒谎,试问堂堂中原武当派的掌门师弟,就连神寂山山顶的天界也能上去,又何必要来地界杀害两名冬雪堂的教众?

  想到这里,小余陡然一惊,当场冷汗直冒。

  记得昨天夜里少阳子曾经说过,此番他来南疆,除了是要与大越朝廷商讨在南疆弘扬中原道教一事,另外便是想见一见当日在涂山替文家出战、击败平家后人的自己。正因如此,这才有了后来少阳子非要自己接他一掌。而且少阳子当时还问出了“武元彪”这个名字,正是自己之前借用的丧彪名字。

  难道早在昨夜见到自己之前,少阳子便已暗中潜入地界,在冬雪堂里找到了名叫“武元彪”的丧彪?

  有了这一念头,小余再去看地上装在麻袋里的两具尸体,其中一具尸体的身材长短,竟是越看越像丧彪。

  一时间小余心中惊恐,哪还顾得许多?趁着那阮二爷去一旁拾拣树木,他立刻上前扯开了包裹这具尸体的麻袋。

  只见麻袋里面,果然是一具身穿地界黑袍的男子尸体,约莫有十七八岁年纪,幸好却不是丧彪。

  而这具尸体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的肌肤,还有那凹陷下去的脸颊,倒像是被人活生生抽干了体内的鲜血。甚至在尸体右边的脖子上,分明还有一处血肉模糊的伤口,看样子他体内的鲜血似乎便是从这一处伤口流逝。再看这处伤口的形状和大小,倒像是被人用嘴咬的。

  看到这名地界教众如此恐怖的死状,小余难免心中一惊,顿时回想起从大强、小强兄弟两人那里听到的传闻,不禁脱口说道:“这……这难道是【吸血妖族】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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