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国都将要召开的这一场【龙城演武】,乃是从本月十五开始,一直持续七日,直到二十一日决出最后的十名获胜者。而夜神殿地界四堂里被选中参会的五名教众,则是定在十三日的清晨动身,结伴前往龙城。所以从今日初七开始算起,留给李老师和小余的时间便只剩下七日。
正如李老师先前所言,小余此番前去龙城,且不论什么夜神殿,什么地界四堂,首先便是代表了整个夏风堂。不管小余是否能够在大会上技压群雄,又或者是像李老师说的夺个“南疆第一”回来,至少不能输给另外三堂派出的教众,坠了夏风堂的威风。于是在这七天时间里,这位老当益壮的李老师便抖擞精神,将夜神殿地界的各种武技倾囊相授,尽数传授给了体内真气已经彻底转化为阴派内功的小余。
话说夜神殿的地界武技,不同于人界以【炼招】为主的那十套入门功法,而是以【炼气】为主。顾名思义,便是修炼内功心法。
而在内功心法之中,首先便是作为地界武技入门根基的【银夜心法】。小余之前便已在夏风堂里翻阅过这门秘籍,将修炼之法熟记于心,再加上自己这些日子的潜心苦练,这门心法早已功成。如今再得到李老师的指点,将其中蕴含的精妙奥义一一领会,自是趋于圆满,不必再提。
之后的进阶内功【六玄决】,则是以【银夜心法】贯通的人体之中六条阴脉为基础,进一步提升内功修为,从而将真气化为无形气劲,融于出手时的一招一式之间。其中原理,便几乎等于冬雪堂的赵副堂主过之前送给小余的那套阳派内功【六阳破雪功】。小余有了【阴夜心法】作为根基,再加上少阳子和风之祭师注入的阴派真气,前前后后只用了两三个时辰,便已彻底掌握了这套【六玄决】的精要,从而将自己的阴派内功练至过去阳派内功【六阳破雪功】的境界。
再往后的【大寒真气】,则是在【六玄决】将真气融于招式间的前提下,进一步将招式间的无形气劲外放伤敌,也便是俗称的隔空掌力。早在人界当差的时候,小余便曾在兵坊那位丁老大的手里领教过这门功法的威力。如今他在李老师的指点下修炼这门高深内功,断断续续花了三日之功,这才终于融会贯通,练成了这门【大寒真气】,能够将体内的阴派真气化为无形气劲,隔空攻出一尺多距离。
最后便是【冰河入梦】,乃是地界武技之中最为高深内功心法,总共分为七重境界。能够练到这门功法的地界教众,几乎便已到了修炼内功的终点,足以靠这门心法专研毕生,受用无穷。而这门神功名字中所谓的“冰河”,是形容阴派真气无穷无尽,犹如一条冰封大河,静则冻结百里,动则飞泻千里;而所谓的“入梦”,则是指修炼这门功法之人,即便是在睡梦时也能自行修炼,于不知不觉中持续增长内力修为。从这一点来看,地界内功中最后的这一门【冰河入梦】,倒是和最初的【银夜心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甚至可以理解成是【银夜心法】的高深或者终极版。两者一始一终,首尾衔接,从而构成了夜神殿阴派内功这一整套完善的【练气】体系。
于是已经练成【大寒真气】的小余,便尝试着修炼最后这门【冰河入梦】,倒是轻轻松松就练成了第一重境界,可谓初窥门径。往后的第二重则要吃力许多,总用了十几个时辰。一直到他动身前往龙城时,也只是堪堪炼到第三重。再往后面的几重境界,显然就要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积累,持之以恒不断修炼了。
尽管小余只是将这门【冰河入梦】练至第三重境界,也足以令那李老师惊掉下巴,心灰意冷地说道:“罢了罢了,老夫直到今日,才终于懂得与天赋相比,所谓的勤修苦练根本不值一哂!想我李宗简在夏风堂里这许多年,从一个楞头小伙练成白发老头,如今也不过是略通【大寒真气】的精要,怕是终此一生都没有机会修炼这门【冰河入梦】。如今你在短短七日里便已练至第三层境界,早已远远超出我之所学,我这个白发老头哪还能指点得了你?往后你若是有关于这套【冰河入梦】的疑问,整个夏风堂里,恐怕便只有去向傅堂主和风之祭师请教了。”
小余想到傅正堂主那一脸为难、迫不得已卖给自己人情的模样,以及脑子有些错乱、独自待在密室里的那位风之祭师,自然不可能去向他们求教。反正修炼内功也非一时之功,能够将地界内功中最为高深的这门【冰河入梦】练至第三重境界,早已超出自己和李老师的预期,想来也足以前去参加这次的【龙城演武】了。
所以在修炼这几门内功心法的同时,小余也在李老师的指点之下,逐一学习地界的其他武技,也便是在内功之外的各种武技。按照李老师的说法,大致可以分为四类,依次是轻功、掌法、刀法和奇门兵刃。
首先是轻功身法,以腾挪闪避为主额【鹤舞术】,以攀爬高纵为主的【猿飞术】,以长途奔行为主的【龙息术】,以瞬间进退为主的【蛇行术】。这四套轻功的名字虽然有些唬人,其实却只是提气发力的不同运用方法,从而借鉴四种动物的特性,施展出不同效果的轻功身法。小余本就跟邓坊主练过轻身功法,又有【八卦游身掌】的身法作为根基,只需领会当中提气发力的窍门,几乎算得上是一学就会。
而掌法和刀法,则是地界武技专精的两大种类,全然摈弃了人界入门武技中的拳腿枪棍,只留下掌法和刀法两者。
其中掌法是以人界教坊传授【开山掌】和【莲叶绵掌】作为根基,继而修炼地界的入门掌法【幻阴掌】,往后依次还有【碧波掌】、【凌云神掌】、【寒冰掌】和【长天雪乱飘】;刀法则是以人界教的【断魂刀】和【离别斩】为基础,进一步学习入门的【血河刀】,往后还有【夜战八方】、【除妖三式】、【化血神刀】和【冰天神降】。
至于奇门兵刃,则是指【勾魂幡】、【断刃牌】、【夺命索】、【袖中剑】和【寸劲指虎】等等,皆是用诡异冷僻的各种奇门兵刃,施展阴毒狠辣的招式,从而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击毙命,往往令对手防不胜防。
按理来说,以上这些地界高深武技,随便从中挑出一门,也足以让一名地界教众安身立命,甚至是扬名立万了。若要一样一样通通学会,几乎没有任何可能。除非是夏风堂里像李老师这种授业解惑的传功老师,由于自身职责所在,不得不逐一研习,通晓其中精要,可谓知其所以然。但若是真要将这些武技全部练成,而且能够熟练地施展运用,别说是李老师,就连夏风堂历代的风之祭师也不可能做到。
却不料小余的习武天赋本就奇高,加上幼年时白教头替他打牢的武学根基,又有那位木中之人传授的【融香决】精要,如今再加上他阴派内功大成,已经一口气修炼至地界最为高深的【冰河入梦】,结合他之前早就已经翻阅过这些武技秘籍,居然在这短短七日之内,将所有的这些掌法、刀法和奇门兵刃全都牢记在心,而且在李老师的指点之下一一施展出来。尽管当中的招式变化还不够纯熟,但是通过【融香决】的精要,用其他武技招式变化的原理进行印证弥补,也基本算是将这些武技全都学会了。
看到小余如此惊人的武学天赋,李老师虽然早有听闻,此时亲眼目睹,依然惊骇地说不出话来。最后他和白教头、邓坊主等人得出同样一个结论,说小余这等天赋资质,分明是南疆地界上百年难遇的奇才。用李老师的话来说,夏风堂里能够教出小余这么一个教众,不单是夏风堂的荣耀,甚至是他李宗简数十年授业间最是值得骄傲之事。
伴随着两人一个教、一个学,七日光阴转眼便已过去。待到本月十二的傍晚,李老师终于如释重负,结束了这一次近乎临急抱佛脚的传授。他便让小余回去好生歇息一夜,明日清晨前往地界四堂当中那个六边形广场,与另外四名参加【龙城演武】的地界教众一同前往龙城。
小余这几日沉迷于各种武技,对身外之事几乎不闻不问。听到李老师这话,他才陡然回归眼前的现实,急忙向这位白发老者道谢。随后他便依言回了自己的房间,一边思索着这几日涉猎的各种武技,一边盘膝打坐,修炼【冰河入梦】的内功。然而他还没练多久,便听到敲门声响,却是小帅嬉皮笑脸地找上门来。
眼见房间里的小余还在练功,小帅忍不住说道:“二哥,这几天看你一直都在练功,兄弟我也不好过来打扰。话说你的功夫都已经这么厉害了,照我看来,就连大哥都不是你的对手,更别说夜神殿以外那些南疆武林的毛头小子,你还有什么好练的?”
小余已有数日不曾与人交谈,这才渐渐回过神来,询问小帅大半夜的来做什么。
只听小帅笑道:“明日一早大伙便要集合出发,一同前往龙城见识这大越国都的繁华。一想到这事,我哪还睡得着?所以才来找你聊天。再过几个时辰,待到天色一亮,咱哥俩直接去广场和其他人会合便是。”
小余哪受得了这家伙的聒噪,当即便要将他赶走。小帅见状,急忙说道:“二哥你别急啊,我是来与你商讨对策的!你可知道这一次的【龙城演武】是什么规则?”
说罢,他见小余面色不善,也不敢再卖关子,急忙说道:“要说这一次的【龙城演武】,是要从参会的所有南疆少年里面决出十名获胜者,听到这样的安排,二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有点熟悉?没错,这一次【龙城演武】的规则,正是和我们夜神殿晋升地界的【神殿选拔】一模一样,无论是规则还是流程,全部都是原样照搬了过去!”
小余这才有些上心,确认道:“和【神殿选拔】的规则一模一样?”
小帅笑道:“可不是么!我刚听说这事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吃惊。试问堂堂大越朝廷一手操办的这场比武,如何竟要照抄本教神殿选拔的规则?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朝廷以前从没举办过这一类的比武,全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排,而且这一次又是如此声势浩大,所有未满十八的南疆少年都能报名参加,再加上还有中原道家的高手出席,弄得朝廷里那些当官的一个个焦头烂额,既担心不会办,又担心办砸了,最后没办法,只能来向夜神殿请教,这才将本教神殿选拔的规则原封不动抄了过去。”
听到这话,小余惊愕之余,难免又有些好笑。难怪那位木中之人曾经说过,上至朝廷的文武百官,下至江湖的各帮各派,但凡世上所有的组织,说到底都只是一个个草台班子而已。别看那些高官权贵衣冠楚楚,张嘴便能吹飞整张牛皮,一旦真要他们做点事情,只怕还比不上田间种地的那些农夫。
只听小帅继续说道:“所以这次的【龙城演武】和神殿选拔规则一样,总共召开七日,前面六日都是由报名参加的少年进行一对一比试,胜者晋级,败者淘汰,直到决出最后十名获胜者。到了最后一天,也便是本月的二十一日,则是由十名获胜者接受之前所有落败者的挑战;落败者一旦挑战成功,便可取代获胜者的名额。而在挑战中落败的获胜者,也能再向其他获胜者发起挑战,一直到再也没有人提出挑战为止,从而最终敲定这次【龙城演武】的十名获胜者。
而这当中唯一不同的,便是对于那些想要参加比武的南疆少年,在报名的时候会有一次初步筛选。除了年龄必须是在十八岁以下,好像还会有体魄气力的考核。毕竟整个南疆地界那么多未满十八岁的少年,若是不经过筛选全部都能报名,那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参加了?
但是关于报名时的这些考核,却与我们几个无关。要知道就凭夜神殿这三个字,整个南疆地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得?地界四堂此番愿意派出五名教众前往龙城参加比试,那是在给朝廷面子!所以我们五个人的名字一早便已报了上去,待到十五日那天直接上台比试便是。”
听完小帅这番滔滔不绝的讲诉,对于这次的【龙城演武】小余也算是心中有数了。他见小帅一脸奸笑,似乎欲言又止,便问道:“你来就是和我说这些的?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只见小帅嘿嘿一笑,低声说道:“二哥,既然这次的【龙城演武】和昔日晋升地界的神殿选拔规则一样,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兄弟两个自然也要像当年一样结盟才是。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共同进退,整整十个获胜名额,害怕没有我们兄弟两个的位置?”
小余不禁一愣,立刻明白了他的盘算,却又不解地问道:“当年我们四个参加神殿选拔,之所以私下约定,那是为了要给阿玲争取一个名额,让她也能顺利晋升地界……现在想来,她被分派去了春花堂,还不如继续留在人界。这一次的【龙城演武】阿玲又不去,以你的本事,难道连前十都没把握进?”
小帅急忙说道:“二哥你知道的,兄弟我虽然本事不济,但是要想闯进前十,按理来说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凡事都难免会有意外,谁也说不准以后的事,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倘若在前面的比试中我不幸撞上什么厉害的对手,提前落败淘汰,那么我就只能在最后一日上台挑战,从那十个获胜者手里争夺一个名额。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台上那些获胜者一个个都不好对付,就算我能侥幸胜出一招半式,想必也要累得精疲力尽,甚至是受伤挂彩,而且还要继续接受其他人的挑战……”
不等他把话说完,小余已接口替他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真到了那个时候,如果我是台上那十名获胜者之一,便要由我故意输给你,把我的名额让给你?”
这话一出,小帅脸皮再厚,也难免有些尴尬,只能陪笑道:“二哥,你的本事整个地界谁人不知?这次的【龙城演武】必定数你第一,就算是有什么意外,至少也是稳居前三。到时候你把名额让给兄弟,自己再另外选一个家伙挑战,夺了他的名额,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要是换做我自己去打,就凭我这点三脚猫的本事,一不小心输给别人,最后没能和两位兄长一同获胜,岂不是丢了大哥、二哥的颜面?”
听到小帅这番说辞,小余气得险些笑出声来。不想这家伙竟是又想获胜,又不肯自己出力,简直是厚颜无耻至极。他当即骂道:“去去去!去找你那位大哥丧彪结盟,少来烦我!”
小帅却是一副死皮懒脸的模样,笑道:“二哥,你我兄弟向来最是亲近,我当然要先来找你商议。况且大哥那脾气你是知道的,他那里要是好说话,我又何必先来找你?一旦我俩成功结盟,大哥自然也就加入了,到时候我们兄弟三个并肩作战,还怕拿不到区区三个名额?”
小余懒得再和他废话,抬手便是一掌推向小帅,要将他赶出房门。
不料小帅的应变倒是极快,伴随着小余这一出掌,他立刻撤步后退,同时含胸收腹,竟在间不容发之际,及时避开了小余几乎是毫无征兆的这一掌。
一时间两人都有点吃惊。小余惊讶的是自己这势在必得的一掌居然会被小帅躲开,而小帅惊讶的除了自己这位二哥的突然出手,更多的则是自己下意识的这一躲避,多少有些暴露出了自己真正的实力。
望着眼前小余落空的这一掌,小帅只能勉强一笑,说道:“二哥,大家聊得好好的,你怎么突然……”
谁知他话刚说到一半,小余掌间陡然生出一股冰寒气息,继而化为无形掌力隔空击出,正是他刚刚练成的地界高深内功【大寒真气】。小帅躲避不及,当场胸口中掌,整个人都被小余的隔空掌力拍飞出去,后背径直撞开房门,落到了外面夏风堂的后院里。
小帅惊恐之下,急忙站稳身形,暗自运功探视,好在并未受伤。随后便听“啪”的一声,却是屋子里面的小余已将房门关上,来了个闭门谢客。
无奈之下,小帅只能在院子里大声说道:“二哥,方才已经说好了,你我兄弟二人结盟的事就这么定了!我先去地界广场那边等你,你可别睡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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