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正如小余所料,盈虚道长和鹤唳真人此刻所用的功法,便是中原道教一门名为【阴阳磨】的神通。乃是以自身内力于掌间形成阴阳二气,不断吸纳消磨对方的真气,从而达至化去对方内力的功效。
只是天地之间万事万法皆有定数,有进自然有出,有增自然有减,其间公平守恒,可谓分毫不差。这门【阴阳磨】的功法虽能化去对方的功力,同时也是要自身功力的消耗作为代价,未免有些吃力不讨好,甚至得不偿失,平日里也决计不会轻易施展。
所以此刻正殿之上三人的这一番僵持,盈虚道长和鹤唳真人这两位道家高人同时出手,虽在转眼之间便化去了小余体内近乎三分一的真气,但他们二人自身的消耗也是不小,一个额上见汗,另一个则是头顶上隐隐有水汽蒸腾。
而小余突然逢此大祸,竟是在这两位中原道家高人的掌下无能力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功力飞速流逝。正惊恐间,他体内突然又是一阵莫名的酷热,却是伴随着他丹田之中的阴派内力势弱,原本被他贮藏于【三脉七轮】右脉之中的那些阳派真气,也随之涌现了出来。
对于小余体内的这一变故,身在局中的盈虚道长和鹤唳真人自然察觉到了异样,都是心中大惊。原以为眼前这个南疆少年的修为再如何高深,以他们二人数十年积攒的玄门正宗功力,今日同时出手施展这【阴阳磨】的神通,事成之后就算是要损耗自身不少功力,也不至于动摇根基,只需假以时日,终究还能设法补足亏空。
谁知这南疆少年的体内除了有夜神殿一脉的阴寒内力,居然还另外藏有一股佛门的纯阳真气,乃是一体之中阴阳二气共存。如此凶险之势,其人非但活得好好的,而且还能活蹦乱跳,无疑是千古奇闻,远在两人的意料之外。
如此一来,若是要将小余体内的一阴一阳两股真气尽数化去,即便是以盈虚道长和鹤唳真人如今的修为,就算能够勉强做到,恐怕也要因此耗尽功力,最终落得一个三方俱伤的下场。只是眼下这一局面已是骑虎难下,两人又是受人所托,自当忠人之事,就算是要拼上老命,也决不肯就此放弃。
当下盈虚道长和鹤唳真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一丝决绝,随即同时站起身来,都是双掌齐出,各自控制住小余的一只手,全力催动【阴阳磨】的神通。由盈虚道长继续化去小余体内的阴派内力,鹤唳真人则是改成化去小余体内的阳派内力。
伴随着两人这一番动静,正殿里的另外几人看在眼里,自然也能隐隐察觉出当中的凶险。眼见这两位道家高人神色凝重,显是吃力不小,再看到丧彪和小帅这两个夜神殿教众的蠢蠢欲动,拦在双方之间的任不疑自是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任不疑当即笑道:“罢了罢了!不过是要考量几位少年英雄的修为,两位道长又何必大动干戈,非要分出一个胜负输赢来?”
说罢,他便上前劝架,作势要将正殿中相持不下的三人分开,暗地里却是狠狠一指戳出,正中小余小腹下方的丹田要害。
要知道对于修炼内功之人而言,小腹下方的丹田便是中枢所在,乃是平日里真气的贮藏之所,以此直通六条阳脉、六条阴脉,就连传闻中的经脉八脉也是同样的原理。一旦丹田有损,其人虽能存活无碍,但这一辈子就再也别想修炼内功了。
所以比起先前那位中原武当的少阳子用一股阴派真气的注入,抵消掉小余体内原本的阳派真气,以及今日盈虚道长和鹤唳真人的同时出手,以道家【阴阳磨】的功法化去小余体内真气,任不疑此刻的全力一指戳出,显然是要直截了当得多,竟是要就此废去小余的丹田,令他彻底沦为一个再也无法修炼内功的废人。
小余此时已被这两位道家高人制住双手,体内的阴阳二气又在源源不断流逝,哪里防得了任不疑这一指偷袭?伴随着任不疑这一指命中,一股极强的外力立刻攻入自己的丹田,小余体内遍布于周身经脉之中的阴阳二气,也在这一刻尽数汇聚于丹田,顿时生出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剧变。
话说自从少阳子和风之祭师相继将阴派内力注入小余体内,他体内的阴阳二气本就无法共存,甚至还险些要了他的性命。全靠误打误撞之下打通了天竺【三脉七轮】中的左右二脉,这才能以天竺和中原这两套截然不同的修炼体系,分隔开了体内的阴阳二气,从而令两者互不干扰,相安无事。
眼下伴随着道家两大高手同时施展【阴阳磨】化去小余的功力,他体内的阳派真气随之冲出右脉,流转于以丹田为中枢的十二条中原武学修炼内功的经脉当中,已然是阴阳二气共存于体的凶险局面。只因盈虚道长和鹤唳真人一个化去的阴派内力,一个化去他的阳派内力,两股真气飞速往外流逝之中,这才勉强能够相安无事。
然而任不疑的这一指之力,却是以一股外来之力径直攻入小余的丹田,要将他的丹田中枢就此毁去。此等危机关头,无须小余有意驱使,他体内的真气自然而然地就会生出护体之势,一时间无论阴阳,所有真气立刻汇聚于小余的丹田之中,共同抵抗任不疑这一指的外来之力。自此他体内的阴阳二气交汇于丹田,竟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强行合二为一,彻底融为一体。
须知阴阳二气的融合,本就是时也运也,自然之理,原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之事。只是阴阳二者的陡然融合,就像是将凉水泼于烈火,将熔岩注入沧海,由此生出的巨大能量,恰如五行之中相克的两者交融,继而生出五行反悔之力,其威力之剧烈,可谓天地之力,绝非肉体凡胎之躯所能承受。
更何况小余丹田之中此刻的这一番阴阳融合,既是夜神殿一脉阴狠真气与佛门纯阳真气之间的融合,是为佛魔一体,更是东吁高僧伽末离、中原武当高人少阳子、南疆夜神殿风之祭师加上小余自己四者的功力融合。其势之强之猛,堪比火药爆炸,足以令他丹田焚毁,周身经脉齐裂。但凡是换作任何一个修炼中原武学炼气之道的人,都将是无从更改的必死之局。
但小余自幼修炼的各种武学,并非只有源自中原武学的南疆【炼气】之道,同时还有幼年时那个天竺少年阿布哈桑传授的【三脉七轮】神通。再加上如今的他又已相继打通分属阴阳的左右二脉,比起寻常的炼气之人,体内无疑多出了两道无形的气脉。伴随着阴阳二气的骤然融合,猛烈的冲撞不但径直涌入中原武学之中的六条阳脉和六条阴脉,同时也一并涌入天竺武学之中的左右二脉,不但稍稍缓解了他丹田之中阴阳融合产生的巨大能量,同时竟将他从未修炼过的【三脉七轮】里的中脉也一并冲破,就此畅通无阻。
一时之间,小余体内左、中、右三条气脉齐通,阴阳二气融合形成的巨大能量就像是开闸的洪水、出厩的奔马,来回流转于这三条气脉之中。所经之处,体内对应【根轮】、【腹轮】、【脐轮】、【心轮】、【喉轮】、【额轮】和【顶轮】依次点亮。竟是在这生死一线之际,将小余的身躯成功塑造为蕴含灵性的【灵体】,从而与天地宇宙间流转的能量呼应,也便是因祸得福,就此练成这一门【三脉七轮】的天竺功法!
小余体内这一连串的剧变看似复杂,却只是发生在弹指之间,便如日升日落、花开花谢,世间之至快,往往并非肉眼能见。任不疑这一指偷袭刚一命中,小余丹田之中的阴阳二气融合,继而【三脉七轮】的功法大成,强大的能量随之反噬而出,不但轻松化解掉了任不疑这一指之力,更是震得这位中原武林盟主的关门弟子眼前一黑,一路踉跄后退,险些跌倒在地。
至于正在以【阴阳磨】功法全力化去小余功力的盈虚道长和鹤唳真人,本就已是消耗极大,再碰上对方体内这一番阴阳交融的剧变,一时间只觉一股天崩地裂般的巨力自小余双臂传来,顿时便令两人【阴阳磨】旋转的阴阳二气溃不成军,双双口吐鲜血,就此松开小余的双手,急忙就地坐下,各自运功调息。
在小余看来,这一番变故显然有些莫名其妙,只觉体内真气充盈,仿佛是有无穷无尽的力道,却又无处发泄。他来不及细想此中缘由,眼见盈虚道长和鹤唳真人同时溃败于地,眼前则是偷袭自己未果的任不疑,一时间可谓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心头,抬手便是一掌拍向这个中原书生。
伴随着小余这一掌攻出,整个正殿之中顿时掀起一股翻涌的气劲,比起昨日【神殿选拔】的擂台之上,这个南疆少年掌间的劲力何止强了一倍?任不疑惊骇之余,哪里敢和小余硬碰硬?急忙飞起一腿踹向小余胸口,想要借力跃开身形,施展轻功躲避。
小余只得变招去挡任不疑这一腿,两人臂腿相交,任不疑只觉对方手上力道雄浑,正要借他这股力道一举跃出正殿,不料却听“咔嚓”一声,却是任不疑的小腿腿骨竟被小余手臂的这一记格挡当场击断。
面对这一突变,两人都是吃惊不小。要知道双方昨日便已在擂台上有过交手,尽管都是未尽全力,但对于相互间的修为已然心中有数。单以内功深浅而论,如今只有十六岁年纪的小余,原是与这位中原武林盟主的关门弟子不相伯仲,乃是平分秋色的局面。谁知这才短短一日不见,小余的内力竟已突飞猛进至此,只在交手一招之间便打断了任不疑的一条腿?
原来小余体内的阴派真气虽已被盈虚道长和鹤唳真人的【阴阳磨】化去了不少,但是剩下的那些阴派真气,差不多也能等同于他体内的阳派真气。如今阴阳二气融合,即便是按照最简单的一加一来计算,功力也是凭空翻了一倍。
况且似他这般阴阳二气的强行融合,引出五行相克的反悔之力,由此生出的威力绝不仅仅只是一加一等于二,甚至是原本的三倍、四倍,再加上小余此刻【三脉七轮】的神通初成,体内各种汹涌的能量正是无从发泄之际,其势犹如石破天惊,无坚不摧,又哪里是任不疑所能抗衡?
任不疑剧痛之下,已然无法施展轻功。眼见小余攻势不停,只能拖着一条伤腿在这刚建成的道观正殿里躲避,随即绕着一根圆柱游走,来了一个秦王绕柱。
而小余试出自己招式间的威力,只觉从小到大习武以来,自己从未有过如此之强。而眼前这个中原书生几次三番想要暗算自己,今日更是当面下手偷袭,自然饶他不得。当下他便展开【八卦游身掌】的身法,飞速绕着正殿里的这根圆柱奔行,从而将任不疑连人带柱困在当中,拳脚则是一个劲地往这中原书生身上招呼过去。
随后便听双方拳掌碰撞声不断响起,任不疑不敌小余拳掌间的神威,数招之后,只能背靠圆柱借力。小余继续朝他出手,一记又一记的闷响当中,任不疑背靠的那根圆柱乃是这正殿之中的承重立柱,竟然开始微微摇晃起来,震得正殿上方的屋顶泥沙俱下,渐渐地还有青瓦落下,一片片摔得粉碎。
直到此刻,在场的另外几人才终于回过神来。眼见盈虚道长和鹤唳真人同时瘫倒在地,任不疑也被打断了一条腿,还被小余困在正殿里这根圆柱前苦苦支撑,众人都不明白其中缘由,小帅也急忙劝道:“二哥,你要是再打下去,不但要把这中原书生打死,就连道观里新修的大殿也要被你打塌了!”
听到众人的劝解,此时的小余也渐渐定下神来,心知今日之事虽是这任不疑连同这座【牛鼻观】里的两个老道士合谋,想要废去自己的功力。谁知却在一番阴差阳错之下,让自己因祸得福,不但就此融合了体内阴阳二气,似乎还一举练成了天竺【三脉七轮】的神通。
再看眼前这个中原书生此时的模样,面对自己连番的拳掌攻势,显然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就连腿也被打断了一条。小余心中的怒气一缓,当即停手收招,向任不疑厉声质问道:“你们今日所为,到底是为什么?”
不料那任不疑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喘息着反问道:“什么……什么为什么?在下几人……今日做了何事?”
小余怒道:“你们三人分明是要废我修为!事到如今,居然还不肯承认,难道当真不怕死?”
只见任不疑咳嗽两声,口鼻中随之便有鲜血涌出。但他脸上却不见丝毫惧意,兀自笑道:“诸位即将拜入中原道家门下,今日乃是……乃是两位道长要考量各位的修为,当中难免会有比试较量,又何来……废你修为一说?况且……况且就算是要废去阁下修为,从此远离江湖纷争,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阁下却要因此行凶杀人。如此看来,若是当真有人想要废去阁下的这一身修为,此举倒是理所应当,丝毫不错……”
小余直听得心中怒火再起,然而对于任不疑的这一番逻辑,仓促间倒也无从反驳,只得开门见山地问道:“就因为我是那个方黯天的后人?”
任不疑却还是装傻充愣,反问道:“小英雄在说什么,在下……在下如何听不明白?”
小余忍不可忍,当即又是一拳攻出。任不疑避无可避,只能背靠圆柱,举双掌硬接。
但听“轰”的一阵巨响,两人拳掌相交,面对小余盛怒之下的这一拳,任不疑背后那根圆柱再也支撑不住,当场便从任不疑的背后从中断裂。顷刻之间,伴随着这根承重的立柱倾倒,整个道观正殿的屋顶也随之坍塌,青瓦横梁一股脑劈头盖脸地往下砸落,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好在殿内众人都是身负武技之辈,急忙格挡躲避,倒是无人受伤。待到这一番动静平息,只见这间没了屋顶的正殿被上方的天光射入,立刻变得一片通明。残垣断瓦之中,盈虚道长和鹤唳真人满身尘灰,依然是在闭目调息。而那任不疑则是如同一只干瘪的布袋,软塌塌瘫在地上,看这模样,就算能够保住一条性命,没个一年半载的调养也是恢复不过来了。
眼见自己这一拳竟有如此之威,就连小余自己都有些后怕。他急忙再问地上的任不疑,喝道:“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只见任不疑依然嘴角挂笑,吃力地说道:“莫说是将在下打死……即便是……千刀万剐,也休想从在下的嘴里问出一个字来……”
小余不料这中原书生平日里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生死关头居然能有如此硬气,倒是隐隐生出一丝佩服。他当即望向废墟里的盈虚道长和鹤唳真人,说道:“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便去问问这两位中原道家高人,看看这两位老人家是否也受得了千刀万剐!”
不料任不疑听到这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今日之事,乃是在下以家师云盟主的名义……迫使两位道长行事……此中缘由,两位道长本是一无所知,阁下问了也是白问……”
顿了一顿,他又补充说道:“更何况两位道长乃是正一、全真两派高人……此番更是代表整个中原道教,前来南疆出任这【牛鼻观】的掌教一职,事关中原与南疆两国邦交……今日阁下伤人毁观,说来也是两位道长要考量诸位修为……由此生出的意外,倒也不必追究。但阁下若是还要对这两位道长无礼,后果如何……嘿嘿,到时候莫说今日在场诸位少年英雄,无论是南疆夜神殿,还是大越皇室与朝廷,甚至整个中原朝野……只怕都不会善罢甘休……”
小余被他这一番话说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言以对。正如对方方才所言,今日之事就算是对方先向自己存了歹念,但也不是要取自己性命,而且最后也没能得手,只能算是谋害未遂。
眼下盈虚道长、鹤唳真人和这任不疑都已被自己重创,就连这道观正殿也被拆去了屋顶,也算是他们自食其果,恶有恶报。若是自己还要大开杀戒,未免就有些过了。
只是事关自己身世一事,包括眼前这个任不疑三番两次的暗算,小余始终咽不下这口气。眼见这个中原武林盟主的关门弟子坚持不肯吐露半句,他只得沉声说道:“你听好了,无论是你任不疑,还是你那个当中原武林盟主的师父,连同武当那个少阳子在内,今后若是还想找我麻烦,只管正大光明地来南疆找我。似这等偷袭暗算之举,难道所谓的中原武林,都是一些无胆鼠辈?”
任不疑却不以为耻,笑道:“中原武林,卧虎藏龙……若要正大光明行事,恐怕阁下早就没命了……”
听到这话,小余心头火起,险些又要上前动手。他终于还是按下怒火,深吸一口长气定神,向任不疑说道:“关于我的身世来历,这些年来我多少也已知道了一些。昔日中原人士灭我满门,杀我长辈,此等血海深仇,实不相瞒,直到今日我也并未下定决心,一定要去中原报仇雪恨。
但是你们这些所谓的中原武林人士,却要因此三番两次暗算于我,殊不知却是弄巧成拙!今日害我之人,自然与昔日灭我满门、杀我长辈之人脱不了干系。此中新仇旧恨,终有一日,我定会一并同你们算得清清楚楚!”
却见任不疑神色一肃,突然抬眼直视小余的双眼,缓缓说道:“灭你满门、杀你长辈?若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又当如何?”
这话一出,小余心中一凛,再看到对方目光之中的正气凛然,整个人顿时愕然当场。
就在这一刻,小余突然想起昔日天界禁地里那位木中之人讲过的一个故事。乃是一个少年的父亲被结义兄长夫妇所害,少年得知此事之后,好几次都想对自幼收养过自己的伯父伯母寻仇,却因有感于夫妇两人为国为民、侠之大者,终于没能下手。直到多年以后,少年听说了自己父亲昔日卖国求荣的所作所为,这才彻底放下执念,再不纠结于杀父之仇,终成一代大侠。
记得小余自己当时还曾笑话过这个故事,说且不论故事里这个主角的父亲是好是坏,他自幼便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反倒是他的伯父伯母收养教导于他,又怎会因为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父子虚名,便要向对自己有恩的伯父伯母起了杀心?
再回到眼前这一幕现实,倘若自己当真是那方黯天的后人,对于方黯天过往的种种,自己唯一所知,便只有“中原武林奇人”之说,自然是武功极高,而且地位尊崇,有财有势之辈。除此之外,自己便对这位中原武林奇人一无所知,自然也不知道这方黯天究竟是善是恶、是好是坏。
难道昔日方黯天满门被灭,当真是因为坏事做尽、恶贯满盈?
而那些杀害方黯天满门的凶手,其实是在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倘若果真如此,那么自己这个武林魔头的后人,又该如何面对这一桩血海深仇?
想到这里,小余再联系到自己南疆夜神殿教众这一身份,在那些中原人士的眼里,岂不正是异国邪教门下?再加上自己还是昔日武林魔头的后人,于情于理,的确应该要斩草除根才是。
所以正如任不疑所言,无论是当夜的少阳子,还是今日任不疑的一番安排,都只是要废去自己的功力,从而断了自己复仇的可能,从他们的眼中看来,已然算是一番好意。
若是对方真想取了自己的性命,不管是当日涂山文平两家的约战,还是少阳子闯上神寂山的那夜,包括方才自己被盈虚道长和鹤唳真人制住,这任不疑若不是出指要废掉自己的丹田,而是径直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自己哪还有机会活到现在?
甚至是在更早之前,这些中原武林人士若是笃定了要斩草除根,恐怕就连夜神殿天界的那位圣女,也不可能有机会将自己带回南疆抚养。
一时间小余心中思绪万千,脑海中更是乱作一团,全然分不清是非对错了。而那任不疑说完这话,也便不再多言,索性闭上双眼,任凭小余处置。
似这般沉寂良久,望着正殿里另外几名南疆少年投来的疑惑目光,再看到重伤当场的任不疑和闭目调息的盈虚道长、鹤唳真人,小余突然生出一股说不出的疲倦,只觉心灰意冷,恨不得就此大醉一场。
当下他便向众人说道:“所谓中原道家武学,看来也不过如此。你们继续学罢,我不学了。”
说完这话,小余再不肯多留片刻,就此举步离开了这座尚在修建中的【牛鼻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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