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各有各的算计

  黄州城城头。

  知府李容宗将武昌左卫都指挥使满弼请上了城头,让他看下面的敌情。

  “贼子还敢来?可有探查清楚?”

  满弼是不相信义军还敢靠近黄州城的。

  虽然打完了刘六,他带兵就撤了,但他还是有一种迷之自信,他会想,这群贼寇已经有近半年时间未曾攻破过一座城,只要我躲进城里,不就能安守射杀刘六的功劳了?

  当然刘六是船翻之后落水死的,还是被他直接射死的,这都不重要了。

  出去继续跟贼军周旋?

  那是不可能的。

  万一败了,那我可就喜事变丧事,领赏变挨罚了。

  李容宗指着远处道:“二里地之外,你自己看!”

  对李容宗来说,也是比较恼火的。

  你个卫指挥使,听说你很牛逼啊,在城外又是阻截贼军,又射杀贼寇首领的,上报功劳的时候显得你很能耐,但你也别往城里躲啊,你武昌左卫的驻地本来也不在黄州城,进城后还让我们给你管军粮物资?

  有功劳的时候没我的份儿,还让我出钱出力,现在有敌寇来了你还不赶紧给我上?

  满弼瞪大眼,也看不清楚二里地之外的地方究竟是不是敌营,反正城头下就是密密麻麻扎营的百姓,远处的人看起来也跟城头下面这些没什么区别。

  幕宾陈留走过来道:“府尊大人,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李容宗望着陈留。

  二人早就计划好,要在满弼面前诉苦一下,让他知道城里的情况很为难,他以为这也是戏码之一。

  陈留道:“城内的大户也不知从哪听说,贼军还有好几万人,已经从江面上打过来,他们还把江面给封锁了。”

  满弼喝道:“放他娘的狗屁,江上这么太平,今天头晌还见到不少船只过来。”

  “但那是头晌的事。”陈留道,“贼军中午还没到,就把江面给封锁了,还有个从武昌府过来的商队,四条船只有一条逃生过来,现在船上的人已经登岸进城,正祈求官军帮忙救他的家属呢。”

  “还有这种事?”

  李容宗显得很生气,却是目光飘向满弼道,“满指挥使,你可听到了,现在有百姓被劫了,不出手的话,朝廷追究下来,这责任可别想让我来承担。”

  满弼道:“人是在你黄州城外被劫的,你不承担谁承担?”

  “哈哈。”李容宗一脸得意之色大笑,“我的差事,就是保住城池不失,打仗那是你们当兵之人的事。再说江面谁说就是我黄州府的?黄州府和武昌府以江为界,你咋不赖武昌府知府呢?”

  “你……”

  满弼气愤不已。

  陈留赶紧道:“两位消消气,现在赶紧商议对策为好。贼军封锁了江面后,可能是不打算顺江而下了,接下来很可能是要攻打黄州府。”

  满弼道:“杞人忧天。贼军连攻城器械都没有,如何来犯?他们不过是想在武昌府地面上去劫掠一番而已。”

  “就算如此。”陈留道,“以朝廷的规矩,纵容贼军抢劫百姓而不出兵,也是要承担罪过的,听说山东登莱就有地方知县和守城千户,就因为这个被降了死罪。”

  李容宗瞪过去。

  意思是,这还有我的事呢?

  陈留提醒道:“如今江北这边,城外也的确没什么可抢的,多数百姓要么进了城,要么往淮右那边逃难去了,还有的……就在两位的脚底下。哪怕是贼军不进城,光是在下面抢劫一番,也是我们承担不起的,这得多少百姓?”

  “安置地方百姓,那是一方父母官的事。”

  满弼此时也很懂得甩锅之道,“李知府,这事我可管不着,除非贼寇已经兵临城下,否则就是这么远远隔着,那可跟我无关。我麾下带了不过才一千多兵马。”

  李容宗道:“你以为城里有多少守军?加上你的,现在正规的兵员,甚至连带巡检司那群杂兵,合起来也不过才三千多人。”

  满弼道:“要么等贼寇临城下后,你就地募兵,这是朝廷给你的权限。战时由知府统调一切,但现在还没到交战时,你还命令不到我……我只听令于巡抚李大人,你没资格调遣我……”

  “你!”

  李容宗很生气。

  虽然卫指挥使的官品是正三品,官职上比正四品的知府还高,但在地方上,武职见到文臣都是要下跪磕头的。

  也就是说,李容宗根本瞧不起满弼这种人。

  但那是平时,现在遇到战时情景,状况便大为不同。

  ……

  ……

  满弼还没等巡查完城防,人就走了。

  李容宗朝满弼的背影,一顿指手画脚破口大骂,似乎还不解气,甚至拿起砖头直接往城门楼下面丢。

  “府尊大人,您现在是该想办法安置百姓了。”陈留道。

  李容宗道:“咋的?之前还说不用考虑他们死活,现在就改主意了?”

  “是这风向变了。”

  陈留无奈道,“或许是贼寇中的头领刘六真死了,现在贼军三军缟素,往黄州城而来,大有一种要鱼死网破的架势。”

  “啥?”

  李容宗差点想抓起砖头往陈留脸上糊,他质问道,“不是说贼军没攻城辎重,就是轻骑而来?他们有何资格来攻打城池?黄州城地处江边,如此高深的城墙,我用担心那几个毛贼?”

  陈留道:“听江面上过来的商贾说,贼寇不但封锁了江面,还派兵打了三江口,如今武昌城外各处都有他们的身影。之前武昌地方上报说是贼军只剩下不到一千人,现在看来……很可能还有几万人。”

  “几万人……”

  李容宗听到这里,也紧张起来,“老陈,你是知道城内有多少守军吧?”

  “知道,咱黄州城就算曾是江岸重镇,但也已有百余年未曾经历过战乱,这次也不过是临时把周围几个千户所的兵马调过来,兵员还不齐整,倒是最有实力的一批,还是满指挥使亲率的那路人马。”

  陈留也是个识趣之人。

  “你刚才说什么封锁江面,又是怎回事?”李容宗追问。

  “贼军用绳索封了江,有船过来他们就劫,有一户姓田的,四条船被劫了仨,就一条船逃生过来,已进城,说是要请官府为他们做主。”陈留道。

  李容宗皱眉道:“你不是在姓满的匹夫面前胡说八道?”

  “我哪会?这是真的!”

  陈留道,“贼军的规模,比想象中大很多,也不知现在他们究竟有多少人马,现在城中大户闻讯,已经开始从城东那边往东跑了。”

  “啥?”

  “他们怕黄州城遭遇兵祸,已经举家逃难去了!”

  陈留只能把话往直白了去说。

  李容宗愣在那,呢喃道:“我不过是来湖广做一任知府,这太平年景的,竟也能让我在这里遇到兵祸?这黄州城还能被贼给惦记上?我招谁惹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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