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韦氏嘴上不服,但身体却很老实,刘宸让她喝药,她就乖乖把药喝了。
以至于连田氏小女也很不理解。
随后田韦氏就让自家孙女立在一边,大概是想让她多领略一下刘宸的形势风格,提前做好熟悉工作。
她大概是对田德隆不放心,当下就要亲自跟义军大当家谈判。
“老夫人,我也明说了吧,这次我来,是想跟你借个人用用的。”刘宸看了看一旁立着的女子,“就是令孙女。”
田韦氏一听,不怒反笑,笑盈盈似乎是拿捏了刘宸一般,笑道:“看来吾儿没把话说得太清楚,人本就是送给刘将军的,把人带走,就是一句话的事。丫头啊,收拾收拾,随刘将军去。”
刘宸道:“老夫人误会,我这里正在制药,是为前线将士准备,行军打仗受伤是难免的,药物保障要跟上。涉及到从本地所采办一批药材的甄别,我手下没有懂行的人,本地商人不可信,只好先借田小姐过去掌掌眼。”
“药材啊……”
田韦氏听到这里,就有些不太乐意。
让我孙女回去给你当丫鬟、当花瓶都行,唯独让她去给你办事,就不太符合预期。
“刘将军,你们义军中的女人,都喜欢抛头露面吗?”田韦氏问道。
刘宸道:“我们没有在意这个的,以田老夫人的洒脱,是能撑得起场面之人,想来能理解义军中女子顶半边天吧?”
“呵呵。刘将军真会说话。”
田韦氏乐得合不拢嘴,掩口笑道,“诚然,做大事上,女子是不如男,但要说做事仔细,涉及女红、精挑细选之类的,那糙汉子怎行?丫头,听到刘将军的话没?去到之后,用生平所学,好好甄别,这地方上的官绅不像我们田家重情重义,以老身料想绝对有以次充好的情况。你得给找出来。”
田氏小女一听,心下不由犯难,这是挑不出毛病还不行?
要鸡蛋里挑骨头?
刘宸道:“老夫人通情达理,这边我制好的药,也给你送一副过来。”
“不用。”田韦氏乐呵呵道,“身子骨好的人,从来都不用吃药,想当年老身也是能上马提枪,刘将军,可别小觑了老身。”
“那是……”
刘宸笑了笑。
心里在想,好汉还不提当年勇呢。
你这年已近花甲,孙女都到嫁人年岁的人,还在这里吹牛逼?
田韦氏道:“东西什么的,也不必收拾,就这么把人带走吧。”
“不用如此麻烦。”刘宸道,“就是偶尔过去看看,照常是住在这边,烦劳田小姐。”
田氏小女抬头望着刘宸,神色也很复杂。
显然对一个没出阁的小妮子来说,眼前并不是什么良配人选。
至于什么英雄人物……名门闺秀哪有去崇拜贼的?
田韦氏见孙女那回避的眼神,当着刘宸面便慨叹道:“这丫头,跟老身年轻时,真不一样。”
……
……
刘宸是要造一批药出来。
上来搞青霉素,这是完不成的,虽然从他的知识储备来说,也见识过土法造青霉素,但以目前的条件和战事的紧迫度,根本没时间让他去潜心研究。
要造出青霉素,就算一切都顺风顺水,估计没个半年也拿不下来这项目。
即便如此,要造点植物抗生素,诸如小柴胡液、鱼腥草抗生素等等,并不复杂,且在夏天伤口容易感染之时,这些看似简单的植物抗生素,或许也能保士兵的一条命。
因为在这年头,哪怕是被刀子划一下,一点小伤口,化脓之后,都可能出人命。
如果是刺入伤或是贯穿伤,那基本上就是凶多吉少,听天由命。
刘宸知道老弟兄是义军最宝贵的财富,想募集一批骑射精湛且还有绝对忠诚度的人马,近乎是办不到的,那就只能尽量减少战争损耗。
就连防疫的事,他都需要考虑。
这年头队伍聚集,传染病一旦流传,很可能是一个传染俩两个传染一群的,他还打算做一下防治天花的种痘,不过眼下湖广地面并没有爆发天花,想找生病的牛,也没那么容易。
这件事只能暂时搁置。
……
……
此时,距离黄州五百里之外的阴山关,彭泽所部人马先一步抵达。
总兵官仇钺先带兵接管阴山关的防务,随后又马不停蹄赶到关北五里驻扎的彭泽本部营地中,去求见彭泽。
进到中军大帐,仇钺没见到彭泽,却见到了监军太监陆誾。
“咸宁伯,军门大人刚出去巡查军营,估计要到日落才回来,要是您有急事,可以先跟咱家说,咱家会替您转告。”陆誾笑道。
仇钺本为宁夏副总兵,以平安化王之乱的功劳,封为咸宁伯,又在正德七年以“平贼将军”,奉调配合彭泽从西北杀到河南,平中原流寇。
“多谢陆公公,我在这里等候便可。”
仇钺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就好像目中无人一般。
这令陆誾也比较尴尬,却只能是行礼后告退离开。
一直到晚上开灶时,彭泽才从外回来。
“咸宁伯回来了?”声音先至。
随后见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从帐门进入,虎虎生风,一身宽大的铠甲,直接就被其一把抓下来,丢到一边。
彭泽高大但并不痩削,肚子圆滚滚的,据说他腰带有十二围,看起来像是个不爱走路的胖子,却因常年在军中行走,格外显其威仪。
再加上嗓门大,如同天生将帅。
彭泽身后还跟一人,是彭泽的贴身副官,前宁夏总兵神英的儿子神周。
神英正是仇钺的老上司,不过因为攀附刘瑾,在刘瑾倒台后被勒令致仕。
神周继承了其父在军中的声望,在这路人马中,也算是一号人物。
仇钺赶紧上前见礼,同时将阴山关内的情况,跟彭泽言明。
彭泽道:“刘六贼部南下,先是打下阴山关,后来贾勉儿南下,又把阴山关掠夺一番,这关口就好像个茅坑,谁想占就占。其关内守军将士,都该死!”
仇钺抱拳道:“已查到,贾勉儿从阴山关南下后,往罗田方向逃去,应山一战已告捷,姚田已带本部人马往阴山关方向赶来。倒是刘六死后,刘七占了黄州,刚传来消息,其已陷武昌县,正调兵北上往麻城,此时其兵马距离麻城不过十几里,距离阴山北关也不过百里。”
神周抱拳道:“军门大人,末将请以本部人马,前去麻城平寇。”
“不着急。”
彭泽显得气定神闲道,“陆全卿的兵马都还没到,我们把事都做完了,还有他什么事?至少也等他本部人马快抵达时,再行平寇。一个小小的麻城,并不是我们此行的主要目标,谁先拿回黄州,就等于是立下奇功。”
“那麻城……”仇钺面带不解。
明明我们面前几十里外,就有一伙贼寇在那叫嚣,我们就置之不理?
彭泽道:“把麻城撂了,走平湖关,这样陆全卿所部人马南下,就会为贼寇所阻。我们以追击贾勉儿为由头,先下平湖,再进罗田,取道进黄州府城,必定能抢在陆全卿所部人马之前,将贼寇尽数剿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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