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开了纷乱的想法,徐名远拿起报纸翻动。
“不买别乱翻。”
见看报纸的是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小窗被拉开,里面的老板喊了一声又快速关上了,继续烤着小太阳。
徐名远回过神,扔下两块钱,又拿了三份报纸走了。
虽然这年头普通人的工资就一千左右,但哪个时代都不缺条件好的人。
天气一冷,打车来九中上学的学生也有不少,想拦车不难。
等坐上车,徐名远看着排了整个版面的新闻:资不抵债?祥利药业巨额亏空,难以偿付原材料欠款,农户受损谁来负责?
文章内容介绍了祥利药业的大概信息,从八十年代末改制成私企的路程,到做哪种药品盈利,产能如何,甚至是走的哪种销售渠道的打通了医院。
这些根本就不是徐名远写的,而且他压根也不知道这些东西。
他攥写的文件是用何种方法去收购祥利集团名下的企业,可以做到万无一失。
徐名远也没有自大的认为他写的这些东西让人相信,而是想先把水搅浑,让参与者们陷入猜疑链,争取早日出手。
虽然猜到他们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但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些,已经超出了徐名远的预料。
徐名远让李云峰快件邮寄,按现在的邮政速度,第一份快件被签收最少也要两天时间。
这还不到一周时间,就有人迫不及待想要下手了?
徐名远仔细回忆了下和这些人吃饭聊天说的话,想起了一些并不在意的细节。
当初第一次拆分祥利集团时,最后是被地方上叫停了。
祥利集团旗下的正式员工有四五千人,外围靠它吃饭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为了这些人的生计和稳定,拆分到一半就结束了。
为什么这次会如此迅猛?
徐名远思索着,视角逐渐清晰了。
因为段建和刚来南溪市任职不到一年。
这件事无论如何,在进行到一定程度时,一定会被地方上阻止。
这是记忆里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徐名远并没有去考虑这一点。
他的打算是方案都给出去了,只要祥利集团来不及应对,最后就不得不向众人妥协,在一步步蚕食下,逐渐出售优质资产,最后彻底消失在南溪市。
而徐名远考虑不到的事情,别人一定会考虑周到。
对参与者而言,地方上行动的越迟钝,他们吃的越饱,越无后顾之忧。
徐名远又看了下报纸的左上角,报社是海州晚报。
不仅是海州晚报,江城日报也刊登了这则新闻,反倒是南溪市本地的报纸没有刊登。
南溪本地报纸都是各单位订的,也没什么人看,基本一半都是广告。
放出来的意味简单明了。
没有一点点试探,出手便是杀招。
徐名远倒也猜到了是谁。
卢宗兴。
创维股份的老总。
在八十年代初就被钉上了投机倒把的帽子,后来改开了便没有追究其责任,他也是靠着一手敢打敢干的风格闯出了一片天。
虽然名声不算显赫,但他入股的公司有很多,涉及了酒店,医药,服装等传统行业,人脉颇广。
徐名远记得他在互联网时代时,也想要进入媒体业,就是通过这家报社注册的下属单位,应该是早有关系。
但那时土豆,优酷等网站早就厮杀的眼红了,他的眼光还停留在传统媒体上,认为大众依然会看新闻。
互联网终究是年轻人的时代,可想而知,钱投出去连浪花都没打出一点,就赔的底掉。
徐名远不得不承认,能在八九十年代闯出来的企业家们,野路子是真的广,而且更不择手段。
想来也是,自己还是被时代所局限了。
03年互联网和电子等新兴企业的迸发,掩盖了传统行业的光芒。
但这些企业都是在混乱中成长的,并不会因为从上个世纪走到了新世纪,就因此改变了什么,一切都是照旧而已。
曾经,徐名远拜访过数次卢宗兴,见到他是个神采奕奕的胖老头。
虽然有过多接触,但毕竟不是一代人,共同话题不多,了解的也不深。
反而他的儿子和徐名远接触颇多,时常组局打牌,喝茶聊天。
但五几年生人的卢宗兴,在03年时还处在壮年,雄心不减当年。
徐名远想错了,他本以为第一个参与者是张成华和张成杰两兄弟。这哥俩和陈家哥俩仇结的是最深的,也是从上个世纪带过来的陈年旧事了。
但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竟然是卢宗兴,不过也不难理解,这个人称得上赌徒的名号。
徐名远也和他们这群改开闯出来的人交流过,绝对是最不讲原则的一群人。
对于有用的东西拿来就用,没用的东西果断放弃,过后要是觉得还有用的话,那就重新捡起来接着用。
今天算是见到了卢宗兴下手之狠厉迅速,也算是给徐名远提了个醒。
“小同学,小伙,哎!到三中了,再不进校门要迟到了。”
“哦,好,不用找了。”
徐名远收起报纸,扔下十块钱便一路小跑往校门口冲。
到了教室门口,班级里的同学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高德祥已经坐在讲台前批卷子了。
徐名远看了眼表,还有几分钟才到早自习时间,但高三嘛,总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报告。”
“进,下次来早点。”
高德祥并没有难为徐名远,原来这小子都是踩点进教室,这学期就迟到一次,已经很不错了。
徐名远正往座位走,就见到陶舒欣的脑袋跟个追踪器一样,紧跟着他的步伐转动。
见她神色不善,带着质问的灵动眼眸,徐名远学着她的样子,哼了一声,然后又翻了个白眼。
这可给陶舒欣气得不轻,倒不是因为徐名远来晚了,而是他学的还惟妙惟肖的,给唐琳逗的花枝乱颤。
等到了即将上课,陶舒欣才扭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往他桌子上拍了张小纸条。
只有一句话:今天为什么来晚了?
你管的还真够宽的。
徐名远讶然,然后拿起笔写了一句话,把纸条搓成了团,然后抬手瞄准。
陶舒欣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脖领掉进了胸口,狐疑的转过头,就见到徐名远在那干笑。
这自然明白是他干好事了,陶舒欣俯下身子,偷偷的掏了一阵,才从衣服里掏出小纸团。
抚平展开,上面笔走龙蛇的写着一行字:老师不让传纸条。
哇……
陶舒欣深吸了一口气,直到肺部填满了才缓缓的呼出来。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陶舒欣在心里默念这句话。
从徐名远的同桌换到了前排,陶舒欣本来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就隔着几十厘米,一回头就看见了。
但现在陶舒欣后悔了,假如此时还是同桌的话,她就可以上手捏人了。
哎呀,好气,手好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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