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灵丹妙药

  日近中天。

  保定府,孟家大宅。

  今日正逢孟府主人孟伯飞六十大寿,他以‘快活十三掌’名扬武林,鲜逢敌手。

  因家资丰厚,仗义疏财,在江湖上声望极隆,素有‘盖孟尝’的雅号。

  前来贺寿的武林中人络绎不绝,几乎要将孟府的门槛踩烂。

  沈天动用两个十两的金元宝当礼金,带着神雕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孟府。

  府中大排筵宴,宾朋满座,恍惚间让沈天动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归云庄英雄大会,孟伯飞的人缘可见一斑。

  正在推杯换盏的武林群豪,登时被这一人一雕引起了注意,无不为之侧目。

  沈天动负手于背,泰然自若,准备找个空位坐下。

  孟伯飞已经收到家丁通报,带着两个儿子孟铮、孟铸从内厅迎了出来。

  他虽年过六十,须发如银,但身形依旧魁梧,健步如飞。

  孟铮、孟铸均在壮年,看起来也是英气勃勃。

  听闻有此等奇人来为自己祝寿,孟伯飞一生纵横江湖也算见多识广,心中仍不禁生出了几分好奇。

  乍见神雕,他和两个儿子都震惊不已,纷纷暗赞:‘好雄伟神骏的一头奇珍!’

  再看沈天动,父子三人只觉眼前的年轻人丰神俊逸,说一句‘颜如宋玉,貌比潘安’也丝毫不为过,站在这大雕的身旁更显气度非凡。

  孟伯飞不敢怠慢,拱手道:“贵客临门,老夫不胜荣幸。请恕孟某眼拙,不知少侠尊姓大名,是哪一派的朋友?”

  沈天动抱拳回礼:“四顾门沈天动,名号不大吉利,今天这大喜的日子就不提了。恭贺孟老爷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孟伯飞一怔,对四顾门这个名字没有半点儿印象。

  沈天动笑道:“小门小派,老爷子就不必费心了。今日携同我这位雕兄冒昧登门,还望老爷子见谅。”

  孟伯飞见他彬彬有礼,对他好感大生,哈哈笑道:“无妨,倒是要多谢少侠让老夫开了眼界。”他转头看向大儿子:“铮儿,吩咐下去,给沈少侠和他的雕朋友单开一桌,好生款待。”

  孟铮躬身道:“孩儿遵命。”

  俄顷,府中下人已安排妥当,沈天动和神雕在院中独享一席。

  在场的武林中人有些好奇他和神雕的来历,便举着酒杯过来搭讪,都被他随口应付了过去。

  孟伯飞则又收到家丁通报,带人迎接宾客去了。

  “袁大哥,快看,好大的鸟儿!”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突然从入口传来。

  沈天动转头看去,只见说话之人是个十八九岁的娇俏少女,秀眉凤目,玉颊樱唇,容貌比起郭芙半点不见逊色。

  这姑娘乃是金蛇郎君夏雪宜之女夏青青,此刻正满脸惊奇的打量着神雕。

  她口中的大哥,是个二十来岁,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的青年,脸上的神情亦是惊诧不已。

  沈天动多看了青年两眼,对方姓袁,显然就是刚当上七省武林盟主的袁承志。

  他们随行的还有四人,一个折扇上画着骷髅头的白脸文士,一个手提青竹的白发老者,一个身形瘦小的中年汉子,一个高大壮硕的头陀。

  恶虎沟寨主,‘阴阳扇’沙天广,青竹帮帮主程青竹,圣手神偷胡桂南,铁罗汉义生。

  四个名字逐一在沈天动的脑海中浮现。

  这四人同样大感惊讶。

  却说孟伯飞见袁承志年纪轻轻,貌不惊人,心中老大不悦,暗忖:‘七省的英雄好汉怎地颠三倒四,推举这么个毛头小伙子做盟主?’

  一念至此,孟伯飞不免对袁承志心存轻视,在将他们引入大厅后,稍微寒暄了几句便又离开去迎接宾客。

  六人则都觉这‘盖孟尝’有些名过其实,心生不满,但看在今天是孟伯飞六十大寿的份上,没有表现出来。

  夏青青目光转向厅外,兴致盎然道:“袁大哥,那只大鸟儿好有意思,要不咱们去那桌坐吧?”

  袁承志沉吟道:“你看此处这么多客人偏就他独坐一桌,其中多半另有缘由,咱们和那位仁兄素不相识,贸然打扰恐生事端。”

  “好吧。”夏青青失望的撇了撇嘴。

  午间,正式开席。

  袁承志一行毕竟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号的人物,孟伯飞十分客气的把他们全部请到了居中第一席上。

  即便孟伯飞心中对袁承志这个武林盟主再怎么不以为然,面上却是不好太过怠慢。

  酒饭正酣,忽然一名家丁提着一个拜盒匆匆进来,在孟铮身旁耳语了几句。

  孟铮随即起身,欣然道:“爹,你老人家真好大面子,神拳无敌归二爷夫妇,带了着徒弟给您拜寿来啦。”

  孟伯飞愕然道:“我跟归老二素来没交情啊!”

  他揭开拜盒,内中有个大红帖子上写着:【眷弟归辛树率门人敬贺】几个大字,另有小字注着‘菲仪黄金十两’,帖子旁边放着一只十两重的金元宝。

  神拳无敌归辛树,华山派的高手,武功隐为江南武林之首。

  如此响当当的人物也来拜寿,孟伯飞自是不胜欢喜,急忙起身离席相迎。

  须臾,就见孟伯飞春风满面的和五个人并肩而回。

  归辛树五十多岁的年纪,样貌质朴,身型矮小,不知道的人定会以为他是个在乡下田间耕种的农夫。

  归二娘要年轻些,四十来岁,英气逼人,怀中抱着在襁褓中的婴儿,面带忧色。

  两人后边跟着三个年轻人,大弟子梅剑和,绰号‘没影子’,一身儒衫,背负长剑,满脸倨傲之色。

  二弟子“五丁手”刘培生是个朴实的壮汉。

  三弟子‘飞天魔女’孙仲君,二十二三岁的年纪,身形苗条,相貌甚美。

  他们此行名为拜寿,实则是来为寻药的。

  归辛树三代单传,老来得子,但归二娘曾在怀孕时与人动武,不慎伤了胎气,导致这孩子先天不足,身体虚弱,时至今日已命在旦夕。

  为了给孩子治病,夫妻俩四处寻找灵药。

  不久前,他们听闻凤阳总督马士英得了一块千年茯苓和一颗成了人形的首乌,并花费重金请名医配药制成了八十颗茯苓首乌丸,有起死回生之效。

  马士英自己留了四十颗,剩余四十颗他派永胜镖局送往京城,要进献给皇帝,希望皇帝能长命百岁,保他继续升官发财。

  归辛树师徒几经追寻,终于查到永胜镖局的总镖头董开山,带着茯苓首乌丸来了孟府贺寿。

  “师父,师娘,他在这里。”孙仲君环目四顾,从人群中拽出了一个中年汉子。

  董开山面色发苦:“归二爷,在下也是奉命行事,混口饭吃,你何必苦苦相逼?”

  归辛树道:“董镖头只需交出药丸救小儿一命,我们夫妻绝不为难你。”

  “非是在下见死不救。”董开山道:“但这药丸乃是献给皇上的贡品,若有个闪失,莫说是我,就算是整个永胜镖局也担待不起。”

  归二娘担忧儿子安危,心烦意乱之下已然没了耐心,厉声道:“皇帝又如何,就算是玉皇大帝的东西,我今天也非动不可了。”

  沈天动坐在原位,嘴里啃着鸡腿,饶有兴致的看着。

  这茯苓首乌丸关乎永胜镖局的存亡,董镖头自然是不愿给的,也不能给。

  归辛树为了儿子,也断然不会让步。

  孟伯飞有心调和,却被救子心切的归辛树当众驳了面子。

  孟铮为了维护父亲的颜面,愤然挺身而出:“你们要搅局,索性就大搅一场。归二爷,这就请显显你的无敌神拳。”

  归二娘冷笑道:“你要跟我们当家的动手,再练二十年也不够。”

  孟铮正值壮年,血气方刚,生平与人动武罕逢敌手,虽然久闻神拳无敌的大名,但当着满院宾朋的面,这口气哪里咽得下去?

  “归老二!”孟铮喝道:“你强凶霸道,到这里来撒野,孟少爷拳头上只要输给了你,任凭你找董镖头算帐,我们孟家自认没能耐管这件事。

  可要是胜了你,又当如何?”

  归辛树不爱多言,低声道:“你接得了我三招,归老二跟你磕头。”

  孟铮怒极而笑,大声说道:“各位瞧这人狂不狂?他说只要我接得他三招,他就向我磕头。哈哈,是不是啊,归二爷?”

  “不错,接招吧!”归辛树‘呼’的一招‘泰山压顶’出手,登时拳风大作。

  孟铮自认已得了孟伯飞‘快活十三掌’的真传,不闪不避,右掌硬撼而上。

  啪!

  拳掌交接,孟铮微微一晃。

  “果然有两下子。”归辛树言罢,第二拳紧随而出。

  沈天动看得出,孟铮决计接不住这一拳,念及方才孟伯飞的礼待,他决定出手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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