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父李母知道自己的孩子不是常人,一切都由得他。轻易就同意了他拜师的要求,还热情收拾房间,要安排百损道人在家里住下。
李家乃寻常农户,先前只得三间石屋,也没什么家当,甚是贫寒。
还是李道成觉醒记忆之后,装神弄鬼赚了些钱财,请人将房屋修缮了一下,又添置了些座椅板凳、锅碗瓢盆之类。这才使得在外人眼中看来,没那么寒酸。
实际上说,就这样李道成看不入眼的家境,在村里却是保正家之外的第二档了。村民们都很是羡慕,都夸他父母有福气,生了个会搞钱的谪仙童,给家里赚来了这般豪宅。
不然,李父李母也没自信邀请白胡子老神仙住在自家了。
百损道人与李父李母寒暄几句后,与他们也没啥共同语言,总不能你说今年麦子多收了三五斗,我讲今年多杀了几个江湖人吧。
有句话咋说来的,鸡同鸭讲,隔行如隔山嘛。百损道人自然不会留住李家,推说传授秘法不能让闲人看见。
婉拒李父李母的好意,带李道成,到村外随意找了个僻静之地,结庐而居,再到集市买了些食水被褥之类,以供两人生活所用。
次日一早,用过饭之后,百损道人就把李道成叫了过来,正式传功。
“徒儿,好让你知晓,为师西域人士,祖上有位曾经是星宿派弟子,在星宿派消亡之后,回家传下了武功……”
过去传承道统啊,这第一步,需得追根溯源,阐明师承来路。
听完此番自诉,李道成方才了然。
原来百损道人祖上武功也是二流,回乡之后,传了几代,没啥人才。到百损之时,自感家传武功缺憾颇多,意欲补全。
通过祖上遗留的书籍,多番查找探寻,竟然找了灵鹫宫的天山六阳掌和折梅手部分残招。将之两厢糅合,多年悉心揣摩之下,才创立了玄冥神掌。
知晓百损武功来路后,李道成心里就舒服多了。真要说起来,玄冥系也当得上一句逍遥派遗留,名门正宗。
这百损的才情,虽然不如张三丰般震古烁今,却算得上是惊才绝艳了。
百损道人呢,知晓这便宜徒弟天赋远在自己之上,所以也没有循序渐进,而是填鸭式的一股脑把整套功法,和详细注解,以及自己的思路经验之类,都讲述出来,让李道成记住。
玄冥神掌功决才几千字,但百损的数十年的体悟思考,以及未完善的设想猜测之类,加在一起,就变成了一个长编大论的专业武术论文了。
亏得李道成前世久经题海战术熏陶,早已习惯了背书,善于思考。花了十来天,才堪堪记住了玄冥神掌的整套体系。
确认李道成记住自家毕生所学后,百损道人就遵循和张三丰的承诺,把李道成送上武当山。
百损没有上山见张三丰的意思,把李道成送到武当山门之外,就停下脚步。
“徒儿,我毕生所学都教给你了,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希望你以后能推陈出新,将本门武学发扬光大。”
说罢,就洒脱的转身,飘然而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李道成不是凉薄之人,心中岂会全无感触?
目送百损道人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原本轨迹中,鹤笔翁和鹿仗客这俩货败亡之后,玄冥神掌就已经断了。但现在你既然把传承交给了我,那以后我一定会找个英才,把他传下去。”
给出承诺后,李道成收拾心情,抬脚大步走向山门,入眼就是一座石牌坊,上书一联。
大道源流久,德养万物长。横批一个繁体的气字。
两个十三四岁的背剑青衣少年守在左右,见李道成过来,年长一些的少年就问道:“小友从哪里来,姓甚名谁,来我武当有什么事啊?”
“李道成,山下李家村人士,来拜师。”
右边小一些的少年接过话头:“小兄弟你是李家村的啊,我是边上陈家庄的,离你们七八里路。咱们武当派是五六月统一收徒呢,你来早了啊。对了,你父母同意了么?”
李道成心中了然,五六月,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农户陈粮吃完,新粮未收。
武当派在此时统一收徒,实际是给山下附近的百姓减轻负担,是武当高层给百姓的一个隐性福利。
看似一个无关紧要的决策,实际却蕴含着智慧和侠义。这也是名门正派和邪派最大的不同之处了。
不过,佩服归佩服,李道成却是懒得和两个守山少年掰扯,信口回道:“我不一样,我预先和你们山上管事的宋大侠讲好了,我随时来都行。”
两位守山少年将信将疑,陈家庄那位少年说道:“咱们是老乡,你可别骗我和师兄啊。”
李道成笑笑,“骗没骗人,你们去通报一下,不就知道了么?”
“师弟你继续守山门,我带这位小兄弟上去。小兄弟,请!”,俩人一想,倒也是。年长一些的弟子领着李道成,抬脚上山。
这少年乃是武当四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有着不俗的武功底子。几步之后,越走越快,许是有意想验证一下李道成的成色。
李道成这一个月也没白过,真气已涨到筷子粗细了,用百损道人的话讲,仅内功修为来说,不逊于寻常三流高手。
三流高手看似不起眼,实际算可以了,寻常大帮会的精英骨干,小帮会的香主之流,也才这个层次。
所以无论带路少年怎么加速,李道成都游刃有余的紧随其后,倒是让带路少年暗中惊讶不已,猜测这童子怕是宋远桥师爷暗中看好的苗子,私下里教授武功。不然,怎么可能跟得上自己呢?
两人俱是步履如飞,爬坡上坎如履平地,行不多时,就见数座飞檐两瓦的宫观建筑,三三两两的矗立在山中。
因误会李道成的身份,带路少年很是客气,放缓脚步,指着那些建筑热心介绍起来。
“你看,那是太和殿,那是紫霄宫。那边是五龙宫。祖师爷爷常住紫霄宫,宋师爷和几位师叔祖们,平时轮流在太和殿驻守,指点弟子们修行。算日子,今儿个正好轮到宋师爷。”
李道成依稀记得,武当道教文化源流悠久,自东汉起,就有道人在武当结庐而居,潜心修炼。之后历代都有道人到武当隐修,陆续修建多座建筑群。
不过,要达到鼎盛,还得等上几十年。朱老四上位之后,在武当山大兴土木,使得山上的建筑群,达到百多万平方米。
现在虽然没有朱老四时期那么风光,却也颇具规模,李道成目测大概有几万平方的建筑面积。
闲谈中,不知不觉的来到太和殿,那带路少年找到一个管事弟子,在其耳边嘀咕几句后,就告辞下山。
这管事弟子也相当热情,特意寻了一个宽敞明亮的上房,奉上茶水,请李道成稍事休息,自己则去知会宋远桥。
宋远桥听闻此事,一头雾水。心里也有些好奇,莫非还有人敢来武当山招摇撞骗不成,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他心生诧异,脸上不露声色,随那弟子来见李道成。
“小兄弟,这位就是宋师伯了。”
李道成放眼一看,宋远桥三十上下,身形健壮,面相端正,神情威严。总之,自带一股成功人士的气息,颇有些后世公司经理、学校教导主任的意思。
见这小童面不改色,大方的上下扫视自家,宋远桥暗自生奇,知此子不能以寻常顽童视之。
摆手挥退那管事弟子,笑问道:“武当宋远桥见过小友,不知宋某是何时与小友有过约定?”
见到能做主的,李道成就不啰嗦了,直接开门见山。
“我叫李道成,我不是和你有约,而是和张三丰老神仙有约。适才若是直说,这些年轻弟子们定然不信,凭白多生事端,我懒得和他们掰扯。索性托你的名义,好早点见到正主。”
见李道成说话井井有条,有理有据,宋远桥不由更加欣赏,也知道了这童子来路。
“你就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小仙童吧,我听师父他老人家提起过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就这十几天,就把百损道人的武艺,全都学会了吗?”
李道成不以为意:“嗨,功法和注释加一起,不过万多字。有什么难的,我两天就全记住了。加上百损师父几十年的心得经验,才多留了我十几天。不然,我早就到了。”
李道成本无意装逼,却装到了。他处于一生中记忆最巅峰的时期,又久受现代题海战术熏陶,对背书习以为常,再加上系统加持。才有这效率。
但是宋远桥不知道啊。见此子如此天资出尘,不由更加喜爱,欣赏。
师尊张三丰学究天人,功参造化。自己师兄弟七人,和常人比起来,算是天资好的了。但是越是跟着张三丰学习,就越觉得自己浅薄。
师兄弟们在私下里经常感叹,叹大家资质不足,尚不能全盘承接师尊的衣钵,就更别说超越了。
而眼前这个李道成,转世仙童之说真假尚不论,但这个天资来讲,显在众师兄弟之上。假以时日,定能继承师尊全部所学,并发扬光大。
想到这里,宋远桥愈发和蔼了,笑呵呵的道:“师尊他老人家在紫霄宫呢,为兄这就带你去见他。”
李道成跟着宋远桥出门,不多时,就见到张三丰,“你来了。”
李道成二话不说,跪地就是三个响头,“弟子李道成,拜见师尊。”
张三丰捋着胡须,哈哈笑道:“好,好,好。起来吧,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张三丰第十二个亲传弟子了。”
宋远桥:嗯?这么草率的就决定了么,不该召集门人弟子,一起见证一下的么?
至于为什么排十二,而不是老八嘛。倒没有什么奇怪的。
张三丰功参造化,学究天人,道武双绝。所以武当一系有两脉传承,一显一隐。隐宗修道,显宗练武。
武当七侠,皆是俗家弟子,传承张三丰的武艺。
张三丰一身仙道丹法,则另有传人。武当山上有叫卢秋云、周真得、刘古泉、杨善登的四位道人,俱拜师张三丰修道。
这四位是专业道士,平素潜心修道,不参与江湖中事,所以在武林中声名不显。但在道教丹道修炼界来说,却是颇有名气,后世称其为太和四仙。
所以见张三丰把李道成排十二,宋远桥一点都不好奇。
再说李道成,待张三丰承认之后,识海“叮”的一声,又获得了系统福利。
“叮,鉴于宿主成功拜师张三丰,现发放新手大礼包,玄门修真秘籍,《太上秘传九转龙虎神丹法》及详细注解一份。宿主可随时查看。”
吆,系统爸爸还怪好的,先前拜便宜师父时,就给了个举一反三的礼包,这次正式拜师,又给了一份一看很高大上的仙道秘籍。
李道成眉开眼笑,满脸喜色。张三丰也颇为欣慰,对宋远桥道:“上下事务,就交给你了。为师要教导你小师弟一段时间。”
“师尊放心,门内事务就交给弟子了。”
“你先下去吧。道成,你随我来。”
张三丰带着李道成出门,来到武当山脉深处,进入一处石窟。
这石窟大约方圆十米大小,甚是整洁干燥,内中除了三两个打坐的蒲团之外,再无他物。
张三丰招呼李道成坐下,然后为他宣讲本门仙道源流。
“你虽有宿慧,有可能前世也是修道人。但如今既拜我为师,那本门传承脉络,必须要知晓。”
“本门为文始隐仙一脉。祖师是文始真人。师承顺序为太上传文始真人关尹子,文始传麻衣道人李和,李和传希夷先生陈抟,陈希夷传火龙真人贾得升,火龙真人传吾。”
述罢源流,张三丰又说道,金丹大道,非比寻常,纵是山野愚夫得之,也立跻圣地。是以仙道不能轻传。
昔日紫阳真人张伯端,三传非人遭到天谴,以致时运不济,遭遇流放。后来还是遇到承道之人石泰石杏林之后,得石杏林为之奔走开脱,方才脱罪。
随后,张三丰又叫李道成跪地朝天地和四方鬼神盟誓,得法之后,传法需慎之又慎,不可滥传。
李道成依言肃然盟誓,张三丰面色方才缓和下来,秘授机宜。
“顺则凡,逆则仙。只在其中颠倒颠;性如龙,意如虎。降龙伏虎朝紫霄;坎水流,离火炎。调和水火寿自久……都来功夫用十月,功成随做佛和仙!”
口诀不过百余字,李道成听了一遍后,便已然记下。
随后,张三丰又细讲解释,将其中原理和下手功夫,细细道来。
李道成以前对神仙之学就略有涉猎,现在又有张三丰这在世神仙讲解。顿时,对于道门秘传丹决仙术,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简言之,即道家认为人一身本元和寿命是有数的,为三甲天元之数,一百八十年。
那为什么很多人半百而衰,七八十就没了,活不到天赋的三元之数呢?
那是因为生活习惯不健康,早早把一身本源给挥霍一空了,自然就活不到天赋的三元之数。
丹道仙家的修炼原理,首先是要节约精气神,然后再进行优化升华,最终达到天人合一,精神不灭,阳神冲举的仙道境界。
下手功夫而言,丹家把人分为全体和破体。
破体指男十六女十四之后,元阳已破,生命力不断泄露,之后一路山河日下,直至命终。
一身精气物质,仅供日常消耗,已不足以炼丹了。所以,需要先做筑基的功夫,补足一身精气神,恢复童体未破之前的身体状态,方才可资修道。
全体指男十六女十四以前,元阳未破,一片纯乾。此时不分男女,道家都统称为童子。
修道以童身为贵,童身修道,事半功倍,一身精气神圆满未泄,故可略过筑基和练气阶段,直接下手炼神。
而李道成才八岁,正是个真得不能再真,假一赔十的童子。
所以张三丰只是大致讲明调水火、填离坎、龟蛇盘这一系列初阶功法的原理和技术后,就略过此节,重点传授降龙虎、驯马猿的功夫,教他直接下手炼神。
另外,为了避免久坐伤筋骨,气血积滞,还教了李道成一套武当长拳,让他时不时的活动筋骨,行气活血。
所谓阴阳动静,气血精神,是互根互化的。易经讲这个原理叫“精气之为物,游魂为变。”
大白话讲,一个人如果身体不舒服,那精神状态绝对也好不到哪儿去。
同理,一个人如果精神饱满愉悦呢,那他身体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并且,日子也会比较滋润。
不然,他就愉悦不起来。
所以,人的心理和生理,是互根互化,相互影响的。
炼神的要点就在于,少私寡欲,保持心理的清净淡泊,尽量节约精气神,避免无意义的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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