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历三纪七十四年,己巳月,丙申日一件轰动数国的消息从前方传来。
天南国白云子、南诏国痴笑佛、奉天国李国主、逍遥国逍遥子以及迷雾海黑面真君,五大法相境大能带领十位余位金丹期强者夜袭莽荒山脉深处。
斗法三天,斩杀四阶牛莽大妖,重伤天狗、赤凤两大妖,毙其余三阶妖兽二十有余,二阶妖兽无数。
同日,五大真君联手昭告天下,发布《屠妖榜》,罗列莽荒妖兽数百余种恶行,其恶罄竹难书,罪不可赦,号召天地修道人士,即日起入山弑妖,追杀剩余残妖,以正天地之道。
天下众修皆以为然,纷纷响应。
一时间山中血雾如潮。
仙罡宗亦发布各种悬赏任务,鼓励宗内修道之士积极入山。
……
七日后。
招摇山艮门某处,陆云早已经换上了一身宽松的灰色道袍,只见他长发紧束,鹤骨松姿,腰角挎上一柄宝剑,看起来就是活脱脱的得道修士。
只是此刻陆云正回来踱步,不停地望向艮门天梯上方,神色焦虑。
“这姜天纵怎的还不来,不会是察觉到什么了吧,应当不会呀。”
陆云心中交战,但突然天梯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定睛一看,大喜于外,急步迎了上去。
“姜师弟,眼瞅着日过三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抱歉,陆师兄。”
“在下昨日丹田似有圆满之意,因此尝试突破一番,故而耽搁了。”北十三脸露抱歉之色。
“不碍事,不碍事,可有收获?”
只见北十三将全身气息放开,明显身上气息有些紊乱,但境界亦还是炼气境六重,他叹了口气,说道:“可惜运气差点,并无所获。”
“我辈修士突破常有失败之事,不必气馁,师兄我亦突破开脉境时伤了道基,至今还是炼气境九重呢。”陆云拍了拍北十三的肩膀。
“嗯!”
于是在陆云的带领下,两人认准一个方向,就狂奔而去。
莽荒山脉自西向南而走,横穿黑水郡和碎星原后越天南国向东而出,山势险峻绵绵不绝,号称有数十万座大山。
其内,地高林密,多悬崖峭壁险恶之处,古木横恒,虬枝蔽日,或因其不乏灵气充盈之地,故多养灵物。
得益于五位真君的号召力,许多蕴体乃至金丹修士早早便已进山,高阶妖兽如惊弓之鸟,四处逃窜。
因此两人一路上倒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一些未开化灵智的妖兽也通通被陆云随手收拾了,只是越靠近山脉内圈,两人的行动就越发谨慎。
途中甚至差点还被“打劫”一番,那是一个蕴体境的散修,眼见陆云和北十三境界不高,便起了小心思。
哪怕两人自报家门,说自己是仙罡宗弟子也无济于事。
直到陆云从怀中掏出一张堪比蕴体圆满气息的金色攻击符箓时,那散修才不愿地骂骂咧咧离去。
“泥马的,怎么你们大宗弟子个个都有保命底牌,上一个也是。”
“真是费力不讨好,白惹一身骚。”
“我呸,别让老子蕴体后期,不然专揍你们这些宗门的花朵。”
听的北十三胆战心惊。
“师弟,我和你说,这山中有时候人比妖兽更难对付。”陆云说道。
北十三不可置否。
此刻天色渐黑,两人也不敢继续这莽荒山脉中继续赶路,要是不小心走到什么妖兽的洞穴,可得吃一番苦头,于是便草草寻了一处石窟。
陆云倒从周围寻找一些野草树枝浅浅遮住洞口,又从储物袋中掏出五六颗散发淡绿色光芒的月光石布置在四周。
“可惜我等未开脉,不然何需如此麻烦,在洞口布置一个阵法即可。”
作罢,他便自顾自地抱起一堆枯草,只随意一铺,便躺在了北十三的身旁,翘起二郎腿,嘴中也不知在咀嚼着什么,清香清香的。
“姜师弟可还习惯?”陆云问道。
北十三睁开眼眸,“还行,只是不能起火。”
“颇有些寒冷。”
“我等小修士自当小心谨慎,何况连金丹大修士在这无尽的山脉中也不敢随意起火,出风头不过死的快罢了。”
陆云眼神痴痴地望向洞口,斑驳的树影掺杂着妖兽杂乱的声音在夜晚的冷风中簌簌抖动,这画面似曾相识,他眼眸中慢慢地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爹就是喜欢出风头,刚突破金丹境就以为天下无敌。”
陆云停了一下,转头看向北十三,眼眸中转瞬即逝地出现了一抹光彩,然后继续说道:“不过那时,我爹是真的天之骄子,这是他们说的。”
“我记得那时候,每天都有陌生的叔叔伯伯来家里拜访,陌生的他们带着我从没见过的各种灵丹、妙药。”
“那时候我记得,光灵气丹,我就有一大箱,一大箱……”
“好景不长,有一年,自以为天下无敌的他,被人怂恿着进了这莽荒山脉深处,然后就被一只赤狗大妖吃了。”
陆云的语气很平静,仿佛被吃的不是他爹,言语中也听不出什么仇恨。
“自打那以后,我爹得罪的人就找上了门,他们拿着莫须有的欠条拿走了所有的东西,还让我们缴纳仙俸。”
“我去找那些曾经的叔叔伯伯们,希望他们能主持公道,他们嘴上说的好听,张口仁义,闭口道德,虽然义愤填膺但实际上又无动于衷。”
“有的甚至还威胁让我们退还他们之前送来的宝物。”
“说什么这是他们寄存在我爹这里的。”陆云突然笑了起来,“他们逼死了我娘,我找宗门主持公道,那四长老却反帮着他们。”
“我为了能成为内门弟子,好找个长老来主持公道,便着急突破,可遂不如人愿,在突破开脉境时不慎走火入魔,虽无生命危险却也伤了道基。”
“此后每每遇到机会,我都会竭力去突破,至今已有四次了。”
“四次了……”
“都未成功!”陆云此刻的语气有些悲伤,他又笑道:“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大抵如此吧。”
北十三安静地听完一切,不知陆云为何和自己说这些,但他最后有些悲怆的声音却久久回荡在自己的心头。
“让姜师弟见笑了。”陆云瘪了一下嘴,“时间久了,现在我也搞不清我是恨那赤狗,还是恨那些落井下石的人了,又或者是恨我爹的傲慢?”
“算了,说不清楚。”
“也许我放弃了吧……”
陆云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安恬平静地在他身旁睡了过去。
北十三则趁机起身换了一个位置,在洞口附近盘好双腿,开始打坐修炼起来。这一路上他的戒备之心可不少分毫,始终与陆云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就是为了防止他突然爆起偷袭。
因此一丈左右就是一个最好的反应距离,第二时间还早,他可不想浪费。
修行,积于月累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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