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高铁(8)

  这已经是两人,不对,现在已经是三个人了,三人待在高铁上的第三天了,早已经来到梅雨季节了,外面雨点也从零星点点变成现在的整天整夜的下个不停。

  坐在郑凯文的六岁女孩不吵不闹,只是安静的握着一瓶快见底的矿泉水自己在那里喝着。

  这样的场景意外的温馨和谐又有些怪异。

  …

  小女孩是在他两在车上的第二天早上被发现的,她被她妈妈藏在座位上面行李架的最里面。

  身材娇小的女孩被几个大件的行李掩盖住了,而她十分好运的在被妈妈推上去的过程中把不知道哪个包内的香水瓶踩破了。

  味道浓烈的香水在小女孩身前挥发,再加上小朋友本身新陈代谢缓慢,本身气味就不大的原因,疯子们一时间没有发现她。

  小女孩胆子很小,她又透过行李的缝隙,看到自己妈妈被疯子们“拆”成了好几段,看到外面刚刚还在笑着逗自己的叔叔阿姨变成这血腥的场景的一部分…

  她没有立刻哭出来,已经超级不容易了。

  可被吓懵的状态再加上又饿又渴,小孩子终归还是小孩子,还是没有做到妈妈临死前的叮嘱,于是前一天的晚上,郑凯文就清晰的听见小孩子压抑着的啜泣声音。

  她是被郑凯文抱下来,下来的时候女孩已经泪流满面了,甚至手脚因为长时间的弯曲已经无法自主的打直了。

  没有抱过小孩子的郑凯文稍微碰了女孩子的胳膊,女孩一下就彻底哭了出来。

  委屈?饥饿?口渴?疼痛还有害怕?有太多原因会让她哭出来了。

  男人还在有些笨拙的安慰女孩的时候,谢师傅却十分不解风情的还拿着改锥前去,一把把女孩放在桌子上,又是翻来覆去的确认了好久。

  做完这些,他才“放任”郑凯文去安慰女孩。

  雨已经下大了,雨滴的声音让两人之间说话都费劲,再放任小姑娘哭,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谢师傅是这样想的,可他的眉头却挤在了一块。

  …

  水喝完了,又往女孩的嘴巴里送服了几块饼干,小孩子饿急眼了那般,都来不及充分的咀嚼就咽下去了。

  嘴巴周边全是饼干的碎屑,眼睛下面都是泪痕,一时间两个大男人都觉得她很是可怜。

  而小女孩显得稚嫩的看着两个穿着怪异的叔叔,还是怯生生的说。

  “妈妈是不是再也回不来…那些叔叔阿姨是不是疯了…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呀?”

  连续三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带着孩童天生的那种天真有一次让他们语塞了。

  照顾小孩本是这世界上“照顾界”中最难的几个之一,特别是爱问问题的小孩。谢师傅已经感觉到心力憔悴了,还对未来没有什么希望。

  他心情烦躁。

  一个人逃跑是危险的,加上这个小伙子能把成功率提上去,可这再加上一个小女孩那就是纯纯的累赘了。

  面前天真无邪的女孩问出这些问题,对于谢师傅来说不知道是不是内心之前自己压制的内疚感作祟,这让他十分的想帮助这个“累赘”。

  他沉默了。

  和郑凯文确实不知道说什么而沉默一样,都让女孩以为两个叔叔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

  她乖巧的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又低下头去,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

  雨持续下着,在杭市生活了十多年的谢师傅肯定是比刚来杭漂的郑凯文熟悉这里的天气。

  这样的雨还会持续下一周左右,而下雨期间泥泞的道路会让疯子们至少在铁轨上,在田地里跑不快;密集的雨丝会让疯子们的视线受损,没那么容易发现自己;雨水不断的冲刷也会在一定程度上遮盖住气味…

  最重要的是,男人这几天来发现,在雨水中,这群没脑子的感染者活动的“干劲”越来越小了,好几个疯子在享受完之后竟然就倒下来再也没有起来了。

  这些病原体也不是万能的啊,这群疯子还是会生老病死,还是会生病。

  “不能再拖了。”

  三个人每天的消耗是个大数字,收集来的物资也不能支撑太久了。

  谢师傅扫了一眼正坐在椅上翻弄手机的郑凯文。

  他的心里面又开始挣扎了。

  “这孩子工作不好,学习不行,人也是木讷的很,在这里好像除了听力不错,鼻子比较灵也就没什么了。”

  “至于小女孩…可她又不是我的女儿,我实在是没有责任为她负责…”

  谢师傅知道这是他又在说服自己,单这么多混球的事情已经干了,也不差这一件了…算是两件吧。

  …

  小女孩被安排到了驾驶舱內睡觉,而郑凯文和谢师傅他们还是依旧睡在商务舱内。

  今天和之前几天没什么不一样,要是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就是今天夜晚断断续续的一直在打雷。

  郑凯文今天和谢师傅换班了,按照他们的计划,郑凯文守前半夜,谢师傅守后半夜,因为他们发现,疯子们的生活规律就是没有规律,有白天睡觉,睡着睡着被同伴弄来云雨的,也有晚上睡觉,睡着睡着被同伴一口咬住大腿而又开始止不住的大笑的。

  这样的情况需要车里有人时刻需要保持清醒。

  至少是在面对这些看着被欲望驱使的没脑子疯子是需要这样处理的。

  …

  今晚,这一晚,雷声大作,风雨交加,大有一种鸟鸣山更幽的感觉。

  郑凯文和小女孩睡得少有的舒服,一般来说,因为想着守夜,男人会一晚上醒来多次,可这次一觉一直睡到了手机的闹钟震动起来。

  其实他也说不清楚是被闹钟震醒的还是被风吹醒的,还有一点冷,盖了两床高铁上发给商务舱乘客的被子都还是不行。

  等等!

  风?还有笑声…这是什么情况?

  郑凯文赶紧起来,他就看见有两个疯子已经被之前他们用来阻挡的拖把杆贯穿了,黑红色的血液撒了一地,而拖把头已经被染成黑色了。

  疯子气若游丝的笑着,向前伸手抓拿着。

  整个列车走廊吹着凉风,把郑凯文的头发吹得飘了起来,把他的心也吹凉了。

  男人看着原本应该有人的位置,还有只剩几瓶水和两三袋零食的物资堆放点,他再怎么木讷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师傅把两个累赘抛弃了,自己跑了,而列车的电门又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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