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二雷原本是汉中人,小地主家庭出身,家里原本有不少良田,自小家境尚可,虽然不能大鱼大肉,但每天吃饱饭还是没有问题的。
本来他的人生轨迹是如若有文才,那家族就全力支持他读书,以期考个秀才甚至举人,如果没有文才,那就跟随族叔加入商帮,做个商人。
经商赚了钱后就回老家购置田地,扩大家产,过起守家收租的好日子。
年幼的冯二雷并不知道,有个家族能为他铺好这样的路是多么的幸运。
但他的这条本来应该走的路,在他还不甚懂事时就被时势无情的打破。
先是陕甘北部闹灾,民变四起,虽然身处西北“小江南”的汉中还未遭灾,但冯二雷记得那时起家里的每一个人都过得提心吊胆,生怕民变蔓延到汉中。
后来好的不来坏的来,西北气候一年比一年差,汉中虽然有西北的“鱼米之乡”之称,但崇祯年间的粮食收获却是一年不如一年。
由于害怕民变蔓延过来,所以虽然粮食减产,但冯家也尽量在农忙时让佃户和长工填饱肚子,并大幅减少他们的地租。
甚至那几年是冯二雷家对佃户最好的几年,有时候冯二雷和家人的吃食并不比佃户好多少。
远近的百姓,谁不称赞冯家仁善。
但后来农民起义军还是打过来了,先是李自成打过来,将他们家里的多年积蓄一扫而空。
唯一幸运的就是田地还在,家人也还在!
不幸的是不久后又遇到张献忠打过来,将冯二雷和他的家人一起掳走!
然后成了张献忠的炮灰军,每当遇上官军,张献忠就驱赶他们这些炮灰军作为前锋,将他们送到官军面前挡刀挡箭。
冯二雷的家人就这样在一次次的战役中死于张献忠的驱赶,死于官军的刀下。
在张献忠的一次大败中,冯二雷终于摆脱了炮灰军的命运,这时一家人只剩下他和他的父亲。
不幸又一次找上了冯二雷,本来以为摆脱了张献忠就能逃回老家好好过日子,谁想刚摆脱张献忠,又落入官军之手,本来官军还承诺会好好安置他们这些被裹挟的难民。
谁知一转身官军就对他们举起了屠刀,那一夜,他们这些张献忠的炮灰军,被裹挟的难民,面对官军的屠刀,无处可逃,被杀得血流成河,十不存一!
冯二雷靠着父亲的拼死护着,让他装死躲过一劫,等到第二天他艰难地从死人堆里爬起来时,看到的是一地冰冷的尸体,包括他父亲的尸体!
从此以后,孤身一人的冯二雷种下了对张献忠和明朝廷极度仇恨的种子。
本来可以做地主家小少爷的冯二雷,亲眼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死去,最后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游荡在西北贫瘠的土地上,吃树皮,挖草根,过着果不食腹,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
也不是没想过回到老家,但打听到自家原本的良田先被农民起义军所占,后来又换了好几茬主人时,打消了他回老家的念头。
那段饥饿的记忆改变了他很多,为了一口吃的,他偷过,抢过,乞讨过,被打得死去活来过,也为官绅老爷做牛做马过。
可西北饥饿的人何其之多,想把自己卖了换一口吃的人又何其之多。
抛弃尊严就能有一口吃的,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所以那两年,冯二雷只觉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身材矮小,瘦成皮包骨,双目无神,如同丧尸是他的真实写照。
后来闯军招兵,冯二雷加入了闯军的填线兵,也就是炮灰军。
像他当时那样的体格,要么同意分到填线兵,要么滚!
冯二雷没有选择,填线而死,或者饿死,他选择了填线而死。
加入闯军经历几次战役后,冯二雷幸运的没有填线而死,而是活了下来。
靠着在闯军中能吃上像给猪吃的粗粮杂粮,冯二雷的体格也慢慢摆脱了皮包骨的形象。
在闯军最后一次大败于官军,兵力受到极大损失时,幸运的又一次活下来的冯二雷也摆脱了填线兵的命运,成为了正式的闯军。
后来闯军成了顺军,向北京进发时,冯二雷留在了西安,李自成自北京败退时冯二雷跟随李过镇守陕北,战阿济格,牵制清军。
后来冯二雷随李过向南撤退,破太平、东乡、达州、夔州、新宁,转战湖广!
一路下来,冯二雷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虽然仍是小兵,但闯军每逢大战前必有一顿饱饭,这两年下来冯二雷的体格也健壮了不少。
这一年,冯二雷十九岁!
李承明在闯军中选人时,冯二雷被选中,不是因为他身强体壮,那时的他甚至没有其他同样年纪的闯军强壮,被李承明选中纯粹是因为他年轻,和没有家眷!
冯二雷本身对闯军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闯军抢夺过他家几代人积累的家产,后来也算给了他一口吃的,在冯二雷看来,两清了。
对于李承明选了他,冯二雷也没有什么感觉,当时他只问了李承明一个问题:每天能给我一顿饱饭吗?
当时李承明愣了一下,然后回答:能!
因为李承明承诺能让他每天吃一顿饱饭,这也是冯二雷愿意跟随李承明最直接的原因。
加入李承明的新军后,冯二雷看到了一种全新的军队的面貌。
李承明和其他突击队员们这些冯二雷眼中的“军官”,竟能能与他们这些士兵同吃同住同训练。
更不可思议的是竟能让每个士兵每一顿都敞开了肚皮吃!
在训练之余,也能给他们这些士兵讲讲故事,开开玩笑,愿意倾听他们这些士兵以往的经历,幸运或不幸的故事!
并能用简单通俗的语言跟他们这些士兵分析天下大势,讲述明朝廷的得于失,和李自成张献忠的成与败,以及满清的强大与残暴!
冯二雷亲身经历了新军在半个月的训练后,由一支游兵散勇脱胎换骨成一支令行禁止的正规军队!
并且第一战就让冯二雷他们自己都大吃一惊,轻而易举的就拿下了荆门城,进城之后做到了真正的秋毫无犯,这在冯二雷看来是不可思议的!
以往张献忠也好,李自成也好,想要攻下一座城无不是拿人命去堆,攻下城后无不抢掠一番。
所以看到新军占城后的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即使身为新军一员,冯二雷仍觉得很不可思议!
可以飞到天上俯视地面的“无人鸡”;
可以在数百丈外轻易取人性命的火枪;
可以显示种种神奇画面的“平板店脑”
可以隔着很远的距离跟人说话的“顺风耳”
这些无一深深震撼着冯二雷这些新军士兵们,并将李承明和他的战友们敬为天人!
冯二雷本来对“家国天下”这些大道理并无兴趣,家已经没了,这些年来看到的是遍地的天灾人祸,国将不国!
天下兴亡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看到新军的种种表现,冯二雷开始有些相信李承明说的话了:
“新军是一支百姓的军队,它为百姓撑腰,为百姓平定天下!
天道好还,中国有必伸之理;人心效顺,匹夫无不报之仇!
大家的不幸都是有原因的,以前天下人经历的种种不幸,兴复军会为天下人去扫平!
外驱鞑虏,内除国贼,兴复华夏,人人如龙!
新军将为兴复华夏而战,所以取名为,兴复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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