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坚虽然身经百战,但从来没有过独挡一面的经历,他对大虎山的贼匪一无所知,对枫岭头镇附近的环境也不熟悉,一时不知道怎么下手。
众人拾柴火焰高,王长坚自己一个人琢磨不出什么来,于是召集了其他农政队员,大家一起商量剿灭贼匪的事。
农政队员的意见不一:
“大虎山贼匪相当的凶狠,据说他们连官府的镖都敢劫!”
“那可不是,他们要寻那些大户打秋风,谁敢不出钱买个平安?”
“他们比较少抢劫地主大户吧,劫的都是商户,商队。”
“被祸害的老百姓也不少,那陶三勇糟蹋的良家还少了?”
“邻县的县令出一千两银子悬赏陶三勇的人头...对了,陶三勇已经死了”
“你才想起来?陶三勇早就被梁将军大人给砍了,那笔赏银,不知道梁将军有没有去领。”
“要是梁将军去领的话,隔壁县令敢不给?”
“别说了,听说隔壁的县令都准备向兴复军投降了...”
王长坚见下面的人议论纷纷,就是给不出有用的建议,气得牙疼,却又无可奈何。
自己想不出好的办法,总不可能因为别人也想不出而责怪他人吧?
这时刘大柱站了出来,道:“王队长,我听说过那伙贼人,他们的贼首陶三勇死后,贼人分为了三派,流窜到隔壁镇的那一派,大概有三十多人...”
这时有农政队员打断道:“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随便一打听便能打听到,但有什么用呢?”
“是啊,你知道怎么对付那伙贼人?”
刘大柱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怎么对付他们,但如果正面遇到那伙贼人的话,我们能不能打赢?”
众人沉默,虽然进行军事训练已经有半个月,但除了队形和列阵外,来来回回只学了几个简单的劈砍刺动作,谁也不知道真正作战时效果怎么样。
就连王长坚都不知道,每天教习训练的军阵是来自于李承明,李承明根据戚继光的“鸳鸯阵”改造而来,属于简化版的“鸳鸯阵”。
十人为一班,一个班为一个战斗单位,四人持长矛,三人持短枪,三人手持长刀和盾牌。
这种简化版的鸳鸯阵特别适合打小规模的群战,阵形变化灵活,行动方便,长短兼具,攻守兼备,适合在丘陵地带和南方水乡的地形作战。
关键是能在特别短的时间内形成战斗力,简直是为了对付地主家丁、土匪山贼而打造。
王长坚久在兴复军中,熟悉多种不同的军阵,自然可以看出这种小型军阵的优缺点:用来对付正规军略有不足,但用来对付游兵散勇却能起奇效。
王长坚对自己训练出来的农政队有足够的信心,于是对刘大柱道:“人数差不多的情况下,我们必胜!对方的人数是我们两倍的情况下,也是我们的赢面大!”
王长坚有足够的信心,兴复军哪次的胜仗不是在兵力劣势的情况下打出来的?
敌方人数是兴复军的五六倍时,照样也能击败对方,这就是兴复军的实力!
农政队也属于兴复军的一支,用梁子城的话来说,相当于二线部队,关键时刻也有可能拉出去打仗的。
对于王长坚说的话,许多农政队员内心是不相信的,甚至有些人认为每天操练的那种阵法太过简单,并不能杀敌。
王长坚将大家的反应看在眼里,并不打算解释,最初他也跟大家一样,对兴复军的训练方法也有过质疑,但最后才知道那样做的深意。
农政队员有质疑是正常的,等他们经历过战斗后,就会明白每天辛苦操练的意义了。
刘大柱没有质疑王长坚说的话,或者说他是真的敬佩兴复军,并没有想过质疑兴复军,王长坚代表着兴复军,他说的话一定是有道理的。
刘大柱道:“王队长,那我们还要想什么法子呢,打听到了那伙贼人在哪里,然后直接兵分几路杀过去不就可以了吗?”
刘大柱话音刚落,马上就有人质疑:“刘大柱你说的这么简单,我们大家伙都可以想得到,问题是,兵分一路我们都难打赢,更不要说兵分几路了。”
另一人道:“那可是穷凶恶极的大虎山贼匪啊,我们都是本分的庄稼人,哪有那么容易打得过的。”
“就是,虽然不想承认,但如果见了血,我们至少有一半人会被吓倒。”
听到这里,王长坚脸色变得难看,大喝一声:“够了!我叫你们出主意,你们一个个都不说,我还当你们都是猪脑子想不出办法来呢。
谁知道你们真的是猪脑子,一个个竟然会害怕一伙贼人,认为我们打不赢,这事要是传出去老子的名声都被你们败坏了!
我们是兴复军,什么时候不是以少胜多?什么时候不是以一挡十?
一伙小小的贼人而已,要不是为了减少伤亡,我直接带大家莽上去也能赢,还用得着召集你们商量?”
王长坚这次真的是被气到了,半个月的训练,以为农政队已经初步有了一定的战斗力了,谁知道这些人骨子里依旧是怂包!
除了刘大柱外。
骂完后,王长坚的气顺了一些,反思起自己的问题来,然后真发现了自己的问题:
这半个月来只负责军事训练和教习读写,并没有多了解农政队员的想法,跟他们私下里也很少交流。
总而言之,就是思想工作做得不够。
要是被梁指挥知道了,他第一个骂的就是王长坚自己!
接下来,王长坚一边回想着当初李总指挥说过的话,一边将那些话复述出来,对农政队员进行训话。
王长坚说得口干舌燥,下面的农政队员不明所以,就跟王长坚当初的反应一模一样。
王长坚也知道,光说不练是不行的,农政队需要来一次实战,这样才能除去大家身上的不自信,然后才能蜕变成一名真正的战士。
“大家将自己听到的消息汇总过来!”王长坚安排道:“你们一共有五个班,每个班的班长带上一个人,明天就去隔壁镇打听那伙贼人的消息,明天晚上将打听到的消息汇到我这里来。”
王长坚久在兴复军,知道收集情报的重要性。
只是打听一伙贼匪的消息并不难,第二天晚上,所有去隔壁镇打听消息的人都已经回来了。
王长坚汇总了这些打听到的消息,猜测出贼匪的人数大概为三十到五十人,应该不会超过五十人。
这伙贼人之所以盘踞在隔壁镇,是因为隔壁镇有一处山寨,山高林密,易守难攻,原来盘踞在那里的山贼被兴复军赶走了,得知兴复军离开后,大虎山贼匪趁机占领了那个山寨,并将那里当成了一个据点。
原来兴复军之所以让那座山寨的山贼逃走了,是因为那座山寨有条不为人知的小道,直接通往山下。
兴复军占领这座山寨后才发现的那条隐秘的小道。
现在这条小道已经曝光了,王长坚认为自己提前安排好,有很大可能彻底剿灭这伙贼匪。
接下来又几次派出人去打听关于那座山寨的事,甚至王长坚亲自去侦查那座山寨周边的地形,并一一记录下来。
五天后...
王长坚认为动手的时机成熟了,于是召集农政队,开最后的动员大会。
开完动员大会,将农政队员兵分两路,一路二十五人,将由王长坚率领,负责正面强攻,另一路也是二十五人,将在山下小道出口处埋伏。
农政队员仍有害怕胆怯的,但王长坚说了,有不想参与的可以选择退出行动,退出农政队!
对于这次剿匪,虽然私下里抱怨的人多,但真要他们退出农政队时,却无一人退出。
他们虽然有着小农式的精明和胆怯,但面对大义,大家都是把面子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命没了就没了,家人会有兴复军照顾,但背上临阵逃脱的罪名,那自己和家人一辈子都别再想抬起头来。
农政队员都是梁子城招收的,不得不说,梁子城对于如何选人确实有一手。
王长坚虽然做思想工作方面能力不怎么样,但行动能力却不输其他人。
开完动员大会后,直接带人奔向大虎山贼匪盘踞的山寨。
还是按照兴复军的老规矩,凌晨出发,天亮之时发动进攻。
所以当农政队对山寨发动进攻时,放哨的的贼人都还是一脸迷茫:什么时候这帮村民这么悍勇了。
农政队员没有穿兴复军的军装,贼人误以为是村民。
贼匪虽然主要抢大户,但村民的家畜也没少抢,还抢过不少百姓的耕牛,耕牛是底层百姓最重要的物资,没有之一,对此,周边的百姓敢怒不敢言,直到有人找到了兴复军告状,梁子城才得知这件事。
所以让农政队剿灭这伙贼匪,也有民怨颇大的原因。
农政队一结阵,发现对付贼人如砍瓜切菜般简单,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一个个农政队员由刚开始的害怕、不安,甚至想好了遗言,再到后来的兴奋、激动、杀气腾腾,只不过才短短几分钟时间。
刚开始贼匪发现来的是村民,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放哨的贼匪发出示警,很快从山寨里冲出十几个人,这十几个贼匪提着大刀,看农政队员就像在看一群绵羊,贼匪们坚信只要见血了,这帮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村民便会自动四散而逃。
贼匪见多了普通村民试图对抗他们的样子,只要没有完全激怒村民,没有生死血仇,这些村民是不可能真正团结起来的。
所以大虎山贼匪做事很有分寸,打家劫舍是要做的,但能不伤人就尽量不伤人,能不杀人就尽量不杀人。
如果要杀人,那就尽量杀人全家。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贼匪想到来到这个地方后,做过最过份的事也就是抢过大户的钱财,宰杀过几头耕牛,比起杀人来并不算过份,所以那些村民并不敢拼命。
眼前的事实大大出乎了贼匪的意料,这些哪是什么普通村民,只见他的几个人迅速聚在一起,手持长矛,还没接近就被捅出了血窟窿,侥幸躲过了长矛,等着的是短枪,如果再侥幸躲过了短枪,那面临的就是当头一刀!
贼匪中倒下几个人后,再也没有人敢上前对付这帮“村民”。
见血后的农政队员不但不害怕,反而鲜血刺激出了他们的血性,见贼匪不敢上前,齐声大吼着冲入山寨。
在战场中,一寸长一寸强,这伙贼匪虽然也不弱,但为了更好的威慑手无寸铁的百姓,往往都喜欢用大刀和长刀,面对长矛时自然落了下风。
贼匪也有长矛,但一两杆长矛改变不了什么,因为刚开始的轻敌,没有将农政队挡在寨门外面,当农政队冲进去后,大砍大杀,竟然无人可挡。
剩下的贼匪见势不妙,赶紧收拾财物从小道溜走,走之前为了防止农政队的追击,还放了把火企图烧掉寨子,见此,农政队只好放弃追击,先组织救火,剩下的交给山下埋伏的另一队人马。
另一边,山下的二十五名农政队员由刘大柱带领,埋伏在道路两旁边,大家都紧张的盯着前方,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刘大柱原来并不是班长,听来要来剿匪,原来的班长因为担忧害怕,并没有信心带领作战,自动让出了班长位置,王长坚便指定了刘大柱担任班长。
刘大柱从头到尾都没有害怕过,如果没有兴复军的到来,他说不定在哪天就饿死了,所以对于兴复军,他有种莫名的信心。
刘大柱相信兴复军的一切都是好的,兴复军的训练方法是有效果的,这样的训练是可以训练出一支强军来的。
加入兴复军二十来天,刘大柱虽然还是又高又瘦,但现在的瘦,是一种精瘦,脸色也以之前好看多了,多了几分坚毅,没有了最开始的软弱气质。
王长坚看中了刘大柱对农政队的信心,便让他负责这次的阻击任务。
刘大柱双目神采奕奕,盯着前方一刻也不敢放松,就等着从这里逃出来的敌人,然后给他们致命一击!
终于在众人等得不耐烦时,忽然听到脚步声由远到近的传来。
贼匪终于来临!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神色慌张的贼匪到达时,刘大柱手持长矛第一个跳了出来,随后跟上的,是其他的农政队员。
刚逃下山的贼匪冲得太急,在农政队员还没有结阵完成时,便有贼匪因为跑得太猛撞上了矛尖!
等贼匪反应过来,农政队员已经结阵完成,半个多月训练出来的严密组织性,让大家不论思绪如何,在军令下达时都会第一反应去执行!
“杀!”
刘大柱大吼一声,举着长矛便往前捅去!
杀敌比意想中的轻松,几番冲杀下来,农政队员发现无一合之敌,贼匪纷纷在农政队员进攻中倒下。
这伙一心想逃命的贼匪比在山寨时还要容易对付,当看到农政队员又结成那种古怪的军阵时,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再也生不出反抗之心。
农政队员一轮冲杀后,贼匪倒下了十几人,比砍瓜切菜还要简单。
然后剩下的贼匪企图四散而逃,但小道两边地形险峻,不久后全部逃走的贼人都被抓了回来,十几人被捆绑放在一起。
在有组织的军队面前,贼匪就是一群土鸡瓦狗,不足为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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