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松果山,到了余庆(注:松果山是悦原和丞州的交界,余庆位于松果山南,属于丞州),一路上没再出什么事,一伙贼人稍稍安下心来,要不要再次作案,内部稍有分歧,讨论之后,他们决定在丞州再干两票就收手,到黄土做点正经营生。
丞州有南巳侯和伊伯,尤其是南巳侯,得离远点,在北方动手较好。余庆虽不算大城,也不怎么丰饶,但一直有经商的传统,是很多商人的老家,应该有适合下手的地方。
人生地不熟,得先摸摸底。贼人们在背街赁了房子,按照通常的江湖路数,开始搜集信息,锁定目标。“魍魉”一直跟踪他们,觉得他们似乎真是盗贼,那么上回交手的究竟是什么人?那些人就在附近吗……
魑认为不能让盗贼再次作案(注:魑,音chī,是“魍魉”的首领),万一碰到横的,把贼人抓去官府,贼人咬定是暗影门的人,会给大人们惹麻烦。就算贼人顺利,也会给暗影门增加无谓的恶名。于是决定在他们分头打探消息时各个消灭,只是要小心暗藏的敌人。
早起,老三和四儿先出了门,路上没什么人。老三经过一座桥时,突然感觉被人用力一掀,整个人腾空落入桥下,来不及呼救,便被按在水里,挣扎了一会儿,就断气了。
一人远远地看见,赶紧回去报告——“魍魉”已经动手了。
二哥和小五溜达出来,走了另一个方向。他俩一前一后经过一条窄巷时,走在后面的小五猛地被一条绳索吊了起来。二哥没发现,继续跟他说话,半天没动静,回头看,没人。“小五,小五?”正发瘆,一下被钝器击中后脑,当场毙命。
小六和老七一起出门后,过了一会儿,两个“魍魉”闪进屋内,不一会儿扛了个麻袋出来。
“魍魉”扛着麻袋到了偏僻处,忽然几枚暗器飞来,一人拔刀挡开,一人用麻袋掩护,随后“魍魉”跟三个蒙面人打了起来。一个蒙面人打开麻袋一看,果然是盗贼的老大,已经死了。
三对二眼看占了上风,不想又来了两个“魍魉”,其中一个道:“抓活的!”三人听出“魍魉”已经想了办法对付他们,其中两人拼命抵挡,掩护一人逃走报信。“魍魉”见势痛下杀手,两人联手杀掉一个“魍魉”,被另外三个“魍魉”击杀。
小六和老七到了集市,人比较多,两个“魍魉”跟着他们。他们原本是来打听消息,但老七总觉得心神不宁,“六哥,我怎么感觉那么不得劲呢!”
小六:“病了吗?”
老七:“不是!”
小六:“那可能累了,咱去茶馆坐会儿?”
老七:“行。”
到了茶馆,人也不少,找个地方坐下,伙计上茶,要了两份茶点,吃着,还是不安心。
老七:“总觉得有事儿。”
小六:“……要不,咱先回去?”
老七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也有人,这里大都是本地人,误伤了会比较麻烦。“魍魉”这么想着,看着他们进了院门,决定在屋里动手,因为屋里应该已经没别人了。
两个“魍魉”进了屋,正准备下手,便一人挨了一刀。小六和老七吓得不轻。
小六颤着声问杀人的人:“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男人道:“你们冒充暗影门盗抢的事已经败露,暗影门派人消灭你们,其他五个人已经死了。”
小六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老七胸膛起伏,张着嘴都快喘不过气。
男人接着道:“我们是和暗影门对抗的人,今天也死了两个兄弟。你们要有胆报仇,就跟我们走,不然我们就把你们送出城,你们自己躲起来。城里还有很多‘魍魉’,你们自己逃不了。”
小六:“魍魉?”
“暗影门的组织,成员也这么叫,这两个都是。”男人边说边指指地上的两具尸体。
老七怔了一下,冲到老大的房间,看到桌上盛着茶水的杯子,又翻了半天,出来看着小六,两眼发直。“杯子里有茶水,大哥不见了,是出事了。暗影门的衣物,咱们的钱财都没了……”
(注:盗贼们约定出门时不留茶水,如果有茶水但不见人就是出事了,以此为信号。)
小六打着颤,看向男人,“……你说的都是真的?他们五个都死了?”
男人:“嗯,真的。”
老七追问道:“尸首呢?”
男人:“应该被暗影门处理了,很难找到。我们的同伴也是。”
小六喘了喘气,“……老七,咱不是什么好人,也没多大本事,冒充那些混蛋是不对,但是……”
老七看着六哥铁青的脸色,定了定神,看向男人,“要真如你们所说,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能跟着你们干不?”
男人:“你们怕死吗?”
小六:“怕呀,所以得拉个伴儿!”
下午,一群“魍魉”进屋看时,只有自己人的尸体。小六和老七被装在木箱子里出了城。
“魍魉”把不是盗贼的那两人的尸身送到窠巢,有人认出其中一人是去年被暗影门弄垮的小镖局的镖师。魑心想这些人联合起来可不是好事,得捣毁他们的组织才行。究竟什么人和暗影门作对,在组织这些人?
魑还没复命请示,便接到了新的命令——尧光派掌门傅开扬正从华山派返回,“魍魉”到松果山与北堂主的人会合,截击尧光派。东堂主正为钦山派事败而恼怒,这一次机会难得,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而北堂主那边更是觉得柳暗花明,要趁这大好时机除掉傅开扬,重创尧光派。蝎和鸩带了精锐赶往松果山,志在必得(注:鸩,音zhèn;鸩是北堂主的徒弟)。
傅开扬上华山派谢了罪,心情还是沉重,那些成天在江湖扰攘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安分!习武为的是强身健体,伸张正义,那些草菅人命的绝不可放任,就算被他们怀恨算计,也在所不惜。
节气已过了大雪,松果山风很大。尧光派的十几个人正徒步赶路,傅开扬发觉有些不对劲,示意大家停下,正观察,一阵风刮来一团烟雾。
傅开扬:“小心有毒!”
大家屏气散开,四下埋伏的人冲出,和他们打了起来。对手招招索命,不由人让步,傅开扬一刀架在一个蒙面人的脖子上,“什么人?”
蝎和鸩飞身过来,一前一后夹住傅开扬。
蝎冷冷道:“掌门,久违了。”
傅开扬横眉冷对,“老丙?”
蝎:“我叫蝎,是暗影门北堂主手下。我们亲自动手,让你死个明白。”
傅开扬用余光看向身后的人,“他是?”
蝎:“鸩。”
傅开扬:“毒怪的徒弟……”
蝎:“掌门果然有见识,可惜不识时务!”
蝎和鸩同时夹击,傅开扬知道鸩善于用毒,和他拉开距离,蝎的功夫还不清楚,不知他在尧光派时是没找到机会下手,还是他不用毒。
尧光派弟子武艺高强,以少战多,与暗影门互有损伤。双方势不两立,没有废话。
傅开扬躲开鸩的毒烟,刀刃对刀刃与蝎较着劲,还得防着鸩暗箭伤人。
大弟子泰纾和二弟子佟锐与魑对战(注:纾,音shū;佟,音tóng),刚占上风,一个“魍魉”加入进来,又激烈搏杀。两边的人接二连三地倒下。
泰纾杀了一个“魍魉”,被魑砍伤,佟锐挥刀向魑,被避开。佟锐为泰纾担心,泰纾点穴止血,大声道:“别分心!”两人又与魑激战。
傅开扬与蝎兵器相抗时,用左手给了蝎一掌,被鸩的飞镖刺中后背。傅开扬运功封住穴道,延缓毒性扩散。蝎吐出一口血,恶狠狠看着傅开扬,“今天是你的死期!”
傅开扬看看周围,跃至泰纾和佟锐身边,低声道:“你们走,把我们被蝎和鸩谋害的消息传回去。”
泰纾:“师父!”
傅开扬:“一定要把消息传到招摇派,记住了!”
傅开扬边说边上前挡开魑,对泰纾和佟锐喊道:“走!”
泰纾和佟锐含悲领命逃离,“魍魉”见势追击,会意的尧光派弟子们奋力挡住暗影门的人。
鸩的暗器向傅开扬攻过来,傅开扬深深地运了气,用所有内力打出尧光派的绝学“光风霁月”,震晕了鸩和一群“魍魉”,喘着气对弟子们道:“死战到底!”
傍晚,风渐渐小了,尧光派的最后一名弟子倒在师父身边,看见师父的表情似乎很平静,安心地闭上眼睛。
追击的“魍魉”被等在树下的泰纾拦住,当利器刺斫他的身体时,佟锐已经逃远了。泰纾看着被云挡住的夕阳,看到万丈霞光。
佟锐没有回尧光山,直奔了招摇派,他一定要完成使命,不能出任何差错。
他忍着悲愤啃着干粮,他得活着,为师父和同门报仇。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消息传到招摇派,而不是回尧光山告诉两位师叔和同门。
招摇派虽然不像暗影门那么坏,但也算不上名门正派,善使暗器,从不正大光明与人较量。但既然师父这么说,一定有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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