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乘船,海上风挺大,雨后天晴,春光明媚。禾方眺望着远方,东方胤拿了件披风给他穿上,“当心着凉。”
“谢谢!”禾方笑容清朗,看看东方胤,又看看陆枫,“感觉今天很特别,会有好事发生。”
“是么。”陆枫淡淡笑着,并未猜测。
远远地看到绝继岛,禾方心中莫名喜悦,比去独孤岛时的心情不知好了多少,很奇妙。船越行越近,禾方发现最西南角的山上有一个亭子,里面好像还有人。他用力张望,忽而亭子里现出一道闪光——
任朔取出“弥戒”,确定不是错觉,“弥戒”闪烁之后,流转着如彩虹般的七色光泽。他向下望去,见船上有人一直看着这里,忽觉魂悸魄动,便飞身而下。
禾方望着乘法力飞来的人,笑得很灿烂。为了不惊扰旁人,任朔隐了下身,禾方笑着向后退了两步让出位置。长者现身落在禾方面前,禾方看着长者,目光暖洋洋的。任朔被这目光打动,露出一丝笑容。
陆枫看着长者,感受到“沉星”的情绪,记忆。难道……东方胤有种异样的感觉,虽然不完全相像,可这位长者就仿佛义父上了年纪的样子。
任朔取出“弥戒”给禾方看,禾方双手接过,“弥戒”的七彩光泽变成一色,清冷柔和如同月光。此刻语言仿佛是多余的,问题也都不需要答案。
禾方将“弥戒”贴在脸上,闭上眼睛,露出温柔神情,长者微笑看着,东方胤和陆枫一直静静地。
禾方睁开眼睛,透出笑意,将“弥戒”呈给长者,长者立掌推辞,禾方会意,将“弥戒”收起。
禾方左右看看,神情有趣,然后将陆枫拉近,面朝长者,长者面露期待之情。禾方笑笑,伸手解开陆枫的衣襟,陆枫安然未动。见此情形,东方胤心里明白了大概。禾方将陆枫的衣襟打开,长者看到陆枫胸前的印记,惊愕了目光,欣慰了唇角。
禾方很快将陆枫的衣襟合上,表情顽皮。任朔眼底泛光,仰头呼了口气。禾方双手拉起长者的一只手,轻轻握着,直到船在怀明靠岸。
禾方眨眨眼,“大人,请您带我们去见孤落星大人,好吗?”
任朔眼含笑意,默认可以。
一路默然前行,直至岛主府,牌匾上“落星德渊”四个大字苍劲有力。守卫们看见任大人,只是捎带看了另外三人,便行礼请进。
孤落星大人也是位眉目慈祥的长者,他没想到东方胤等人会和任大人一起过来。看此情形,孤落星直接带着一行人到密室会谈。通道中的层层机关没令来者胆寒,禾方只觉惊叹。
孤落星蔼然道:“各位想坐下谈,还是站着谈?”
禾方莞尔道:“先卸了装再谈。”
东方胤看着禾方,那意思是:“你确定?”
禾方点点头,东方胤便帮他卸去装扮。
孤落星看到他真实的模样,笑得深沉,“无泪,你回来了。”
无泪微笑点头,“子大人说,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他还有您。”
孤落星颔首慨然,“你母亲要我和子贞友绝不能做任何事,只等着你回来。”说完看向任朔,“我等的人终于到了。”
任朔神色和悦,“他也给我带来了解答。”
孤落星看回无泪,带着几分好奇。无泪从怀中取出“弥戒”,“弥戒”在无泪手中如月光皎洁。
无泪:“虽然我现在还不太明白,不过这应该是天界给的启示。任大人让我拿着。”
任朔:“你如何知道我是谁?”
无泪:“‘小乖’告诉我的。”
任朔显出疑问,无泪向陆枫伸出双手,陆枫会意,唤出“沉星”交给无泪。
无泪对任朔道:“它现在叫‘小乖’,可乖了。”说着还用脸颊蹭蹭剑柄。
任朔看呆了,此情此景,看着“沉星”竟不觉紧张。
孤落星也觉得不可思议,“这是‘沉星’吗?”
无泪回答:“是呀。”
孤落星蹙眉展笑,“我的天!”
任朔回了回神,看向陆枫,“请问‘小乖’的主人高姓大名?”
任大人说“小乖”而不是“沉星”让人感觉亲近,陆枫不想欺瞒他,回答:“在下陆枫,原名邹冰忍。”
任朔和孤落星看着陆枫,千言万语也说不清此刻的复杂心情,历经劫难,这个传闻中的年轻人终于还是成了“沉星”的主人,不疯不魔,冷冷静静。
任朔轻声赞许:“好,好!”
孤落星定了定神,想起:“你知道‘沉星’怎么到的邹家吗?”
陆枫低眉道:“嗯。”继而带着些许哀伤看向任朔,“莫夫人将‘沉星’交给我的祖母季连氏收藏起来。莫夫人已经去世了。”
任朔闻言,闭目颔首,似乎早有预料。过了一阵,任朔睁开眼睛看向陆枫,又将目光投向“沉星”,“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将孩子送走吗?”
陆枫轻轻摇摇头。
无泪轻声道:“我知道。”
无泪接住各方投来的目光和情绪,看看“小乖”,又看看任朔和东方胤。
东方胤不明白为何看自己,就听无泪对任朔道:“‘小乖’告诉我,莫夫人和您的孩子必须经由天界的使者抚养长大,才能完成一个重要的使命——成为青龙剑的主人。”
任朔:“青龙剑?”
无泪:“嗯。后面的事‘小乖’就不清楚了,不过——”无泪看向东方胤,“他应该知道。”
东方胤万没想到会接到这里——原来任大人和义父是这种关系!
无泪看回任朔,“对了,莫夫人给孩子起了名字,叫‘东方煜’。”
任朔轻轻念着:“东方煜。”满目温情。
孤落星听出了关联,默不作声。
东方胤满怀愧疚,一脸神伤。任朔看在眼里,慈爱道:“如果你知道后事,请告诉我,好吗?”
东方胤:“……我的名字叫东方胤。东方煜是我的义父,他确实是青龙剑的主人,并将青龙剑传给了我。只是,义父四十三岁时过世了。”东方胤目光低垂,藏着隐痛。
任朔黯然神伤,许久……“没想到,就我活得最长!”
那么漫长的等待,等到了结果,却还是等不到人来。注定无法拥有,没想到连告别都不能够,再怎么千疮百孔的心,还是难免会痛。那个爱不够的婴孩长大的样子,他何止想过千百遍,却到底没能亲见,多么遗憾!
任朔靠多年的修为缓过劲,看向东方胤,“你义父有自己的孩子吗?”
东方胤轻轻摇了摇头,“除了我,义父还收养了另一个孩子——说起来也是您的孙子,是任无影大人和莫菲夫人的孩子。”
任朔:“他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东方胤:“他叫凌锋,名字是莫夫人取的。莫夫人去世前将他交给别人抚养,后来被义父寻回。义父去世后,我和他就分开了。”
任朔听了,看着东方胤难过的神情,黯然伫立。
陆枫记着青龙剑的隐秘,想着东方煜去世的原因,看着东方胤眼含的忧郁,只能缄默。
无泪将“小乖”交还给陆枫收起,走到东方胤身边,轻声道:“很抱歉!没和你商量就直接说了。”
东方胤:“……没事。我也才知道,原来是这样。”
孤落星叹了口气,所谓心有千结,解了又结,世事无常,个中滋味,尝了又尝。
无泪换了种语气对东方胤道:“让‘小龙’出来给大家看看好不好?”
东方胤:“……好。”遂将“青龙”现出。
任朔和孤落星看着这把不同于“沉星”的神剑,感慨万千。
无泪端详着“青龙”,稍后道:“‘小龙’好像不能像‘小乖’那样说话。”
东方胤:“嗯,它好像没有给我其他经历和情绪。”
无泪:“挺好啊,‘小龙’好乖。”
陆枫没有多话,看着“青龙”隐去,对东方胤苦笑了一下。
待心情平复了些,孤落星问道:“你们来绝继岛,还有什么要做的事吗?”
陆枫回答:“我们想多了解一些事,看看究竟应该做什么。”
孤落星:“怎讲?”
陆枫:“崇安法师说,要我依照‘沉星’的指引做想做的事,但我并不清楚应该怎么做。”说着看看无泪。
无泪:“‘小乖’自己好像也有点迷茫,它一来到地界似乎就出了差错,而它原本的使命它也想不起来了。”
任朔:“原本的使命?”
无泪:“嗯。它不是生来害人的。”
任朔看着无泪认真的表情,微微笑了,“嗯。”
孤落星:“……有时候,只能耐心等待。只是,在漫长的时间里保持平静确实很难。”
任朔的表情是赞同。他看向陆枫,问道:“你自己想怎样使用‘小乖’呢?”
陆枫:“……尽量不用吧,直到明白该怎样使用。”
任朔:“那就已经很好。”转而问东方胤,“你呢?”
东方胤:“义父说没有主人的‘青龙’可能会对地界产生不好的影响,所以我看着它应该就行吧。”
任朔思索片刻,“希望有一天谜团会解开。”
任朔顿了顿,对陆枫和东方胤道:“有的人,你们要小心。”他看着陆枫,“尤其是‘小乖’,有人或许想要毁了它。”
陆枫感到惊讶,东方胤问道:“什么人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任朔:“承熙皇帝,还有追随她的几位法师。她退位之后一直不停修炼,我了解她的想法,她若认为天意弄人毫无道理,一定会想办法质问神灵,或者毁掉来意不明的神器。”
东方胤:“……承熙皇帝陛下果然非同一般!”
任朔:“也怪我当年太脆弱,才促使她这样做。我可能阻止不了她,但我希望她别犯大错。”
东方胤眼中饱含钦佩,“任大人。”
任朔:“你是我的义孙,叫我祖父吧。”他没有给东方胤压力,转向孤落星道,“请你给他们讲讲——‘暗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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