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乡陈家宅院南花院听雨楼二楼。
陈峰皱眉在房间中活动了一下手脚,他本体正在闭关祭炼弥罗仙葫,因此每日的“点卯”,只能由自己的符兵代劳,可是在符兵分身走出太清敕令宝印后,他却发现四面八方都是强大的吸力,这股吸力就犹如许久未沾荤腥的饕餮,疯狂的想要将符兵分身中的灵气吸出来。
符兵分身体内的符文禁制中虽然自带锁住灵气的功能,却依旧不能完全阻挡这股吸力,从其体表不停地泄露出一缕缕的灵气,这种感觉非常不爽,就好像他正穿着一件不停漏气的宇航服在宇宙真空中行走一般。
陈峰也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只能一边开门向楼下走去,一边低声吐槽道:“这个世界灵气浓度太低……看来这符兵分身得少用,若是这符兵分身的灵气耗光,我还需要单独花费灵石来给符兵充能,这就太浪费啦!现在这情况,每一块灵石都要用在刀刃上。”
他走到楼下,就见自己的便宜大儿子陈林正在一楼堂中等候,他疑惑问道:“我不是说过族中诸事都由你全权负责吗?你不去忙家中大事,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陈林没想到老爷子见面第一句话便是责问自己为什么来见他,面露尴尬之色的躬身行礼道:“拜见阿爹!”
“行了……以后见我不用行礼,说吧!有什么事找我?”陈峰不耐烦的挥挥手,阻止陈林下拜。
陈林也不回答,而是退身一旁,露出身后摆满菜肴的餐桌,微笑着说道:“孩儿许久未见阿爹,甚是想念!今日特来拜见,阿爹请用膳!”
陈峰也不废话,直径在主位坐下,嫌弃的看了一眼满桌汤汤水水,心中暗道:‘真是白白浪费了这许多纯天然的食材,不是煮就是炖,要不然就是蒸,而且要香料没有香料,要辣椒没辣椒……’
他又想到昨天那腥气冲霄的鸡肉,只觉心中更加烦躁,脸带嫌弃的说道:“下次过来不要准备这许多肉食,我近日参修仙道,已经不能沾荤腥了。”
说罢,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素菜放进嘴里大嚼,反正现在是符兵分身,自己也尝不出咸淡,做出吃东西的样子就行了。
陈林面带尴尬的看着只吃素菜的老爷子,心中不是滋味,忍不住劝道:“阿爹!这世间虽有仙道,但仙人大都潜隐山林,甚少在人间游离,那老道长所传法门未必是真呀!
何况儿子只听说修行佛法的信士须得斋戒荤腥,却从未听到修道的居士也需要禁荤……”
陈峰听见便宜大儿子的规劝,以为他心中对自己修道产生疑惑,当即神色一肃,开口驳斥道:“你懂什么?仙长传我的妙法岂是那些愚信之辈可以理解?你可听说过百日筑基吗?我现在正处于奠定仙基的关键时刻,自然不能被这些浑浊晦气污秽仙基。”
陈峰一通胡扯后,满意的看着目瞪口呆的便宜大儿子,心中暗笑道:‘没想到吧!只要我逻辑清晰的胡言乱语,便没有人能反驳我的观点。’
大堂中陷入一片寂静,陈林不知道该怎么规劝老爷子,只能默默地陪着他吃着饭菜,待两人都停筷后,陈林便吩咐伺候在一旁的下人将饭菜撤去,同时送上来两杯茶汤。
待下人们收拾完毕,他便吩咐道:“行了,这里不用你们伺候,全都去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听雨楼。”
陈峰演了半天的当家大老爷,此时终于等到便宜大儿子准备说出今日来寻自己的目的,心中忍不住吐槽道:“这小子年纪不大,规矩倒是挺大的,说个事情磨叽半天,又是吃又是喝,下人都轮着进出三、四趟啦……有这许多时间,本大爷的弥罗仙葫都快祭炼成功了!”
“阿爹!请过目!”陈林在下人们走远后,方才慢悠悠的从怀中拿出县尊送来的竹简递给陈峰。
陈峰接过竹简,摊开在手上,认真看起来,这个世界的文字与陈峰穿越前的繁体字有很大不同,要更加复杂一些,幸好陈峰继承了陈峦的记忆,可以轻松读懂竹简上的内容,只是这文字是从上往下书写,而且没有标点符号,看起来有些许不习惯。
陈林小心的观察老爷子的脸色,却失望的发现自己父亲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忍不住开口问道:“阿爹!此事孩儿应该怎么处理?”
陈峰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的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这个……”陈林摸不清老爷子的态度,小心翼翼的看着陈峰的脸色说道:“孩儿昨日已经召集五位里正前来商议此事,几位里正皆表示本乡近年的赋税太重,现又是秋冬之际,若继续强行征税,恐有民变……”
陈林见自己越说,老爷子的脸色越难看,不由得音量越来越小。
陈峰并非为陈林说了什么而生气,他只是想到这个世界百姓的惨状,心中禁不住升起一股悲伤,他在穿越过来的这段时间里,时不时神游整个子桑乡,知道这里的百姓大多衣衫褴褛,每日以稀粥野菜为食。
这让自诩文明人的陈峰异常难受,这般苟活于世,若是陈峰自己早就反他娘的,而这个世界的百姓却在默默承受着这些苦难,可就是这般惨烈情形,那狗官居然还要加征户税……
想到悲伤处,他的脸色便越来越差,这时,他发现自己那便宜大儿子声音越说越小,便皱眉呵斥道:“说呀!你准备怎么处理?”
陈林被老爷子的呵斥声吓了一跳,连忙低声回答道:“儿子准备前去拜访县尊大人,请求他看在本乡艰难的份上减免些许赋税。”
陈峰没想到陈林会想出这般幼稚的办法,忍不住开口问道:“若是那县令一口回绝你又当如何?”
“这个……孩儿自当尽力一试,为本乡求得生机……”
陈峰忍不住打断陈林的话语,开口喝骂起来。
“生机你个头!我问你,你觉得这户税是对整个怀阳县进行征收,还是仅仅针对我们子桑乡?
还有!你陈林是个什么东西?你去求县令开恩,难道就这么空口白牙的去求吗?”
陈林脸色涨红,听见老爷子的喝问,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很多疏漏,当即面色羞愧地说道:“阿爹息怒!孩儿确未考虑到此次征税是针对全县,不过我们陈家毕竟是怀阳大族,县令必定会给我们几分薄面。”
“哈……”陈峰心中无语,他发现自己的前任陈峦并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呀!这大儿子都已经二十九岁了,怎么对人情世故这般一窍不通?
他不由得问道:“你知道什么是流官吗?”
陈林点头说道:“流官便是地方官员皆不得在原籍为官……”
“既然你知道那县令只是一个外地流官,你觉得他会在意你这样一个怀阳陈氏旁支家主的嫡长子吗?你觉得他到底是为什么每次与你见面都客客气气的?真的是因为你的身份吗?你清楚他真正在意的是什么吗?”
“……”
陈林被陈峰问的一连串问题,问得晕头转向,只能满脸茫然的摇摇头。
“哎……”陈峰摇摇头,无奈说道:“看来我平日里对你太过放纵,今日便给你出一道题,你自己下去琢磨。
到底是因为你是嫡长子,所以下面的人都愿意听你安排?
还是因为下面的人都愿意听你安排,所以你才是嫡长子?”
陈林满脸茫然的抬头看着老爷子,显然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陈峰看着陈林清澈的眼神,深吸一口气,摇头又问道:“你平日里都看什么书?”
“孩儿一般看《诗经》、《礼记》……和些许杂书……”
陈林说到“些许杂书”时,声音压低许多,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老爷子的脸色。
陈林的这些小动作被陈峰看在眼中,他不由得再次摇头说道:“这些书都停啦!我看你小子是被那些混淆乾坤的书籍迷了心智,正经的书是一本也没看呀!
从今日起,你改看《尚书》、《春秋》、《左传》,什么时候把我刚才问你的问题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才能看其他书。”
“是!”
陈林听到陈峰的吩咐,脸上露出苦色,他最烦的便是看那些历史书籍,但是老爷子的话却又不能不听,只能勉强应承下来。
陈峰见陈林的脸色便知道他并不想看那些真正有用的书籍,但他现在需要一个帮他打理世俗事务的人手,这小子毕竟是现在身体血脉上的子嗣,肯定是比外人用起来稳妥,因此他必须想办法培养一下才行。
他沉吟片刻,想到此时刚好有现成的教学材料,不如就让这陈林自己去实操体悟吧!这个学起来可比那些空洞的史书快多了。
于是他开口吩咐道:“县令那里你就不要去了,你等会儿去安排二管事对外贴出告示,就说本老爷修道彻悟天机,准备修建一座道观,本乡之人都可前来做工,在修建期间,工人的食宿全包,每三日结一次工钱……”
陈林浑身一震,他连忙说道:“阿爹!您想要修道在家中潜修便是,为何要再建道观?更何况家中钱粮……”
“我知道!”陈峰再次打断陈林的话语,神色严肃的呵斥道:“没大没小的东西!我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
你记住!以后我没有说完话以前,你不得打断。”
陈峰见陈林面带畏惧的点头应承,方才继续开口说道:“我修道观不是为了修道,而是为了借助信仰敛财……哎……说了你也不懂……”
陈峰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就把修建道观的目的搪塞过去,他修建这道观最大的目的当然是辅助修炼《上善处恶真解》,毕竟这门功法,修炼的人越多,自己修为增长越快,自然要借助信仰来快速传播,否则全靠自己在心欲界借助睡梦布道,那不得修炼到猴年马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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