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分崩析离,曾经并肩战斗的战友,如今也只是敌视着你我。
赤松与旱魃哭的昏厥过去,黎墨重伤垂死,姜承怔怔不语,蚩尤公孙姬沉默的对视。
在那大战之中,始东氏与乌鲁克早就忘记了彼此,吉尔伽美什出神的看着那片残败的大地,一手持着乖离,另一手拿着天之锁,一个人慢慢的走回了自己的大殿,失去了始东王的始东氏,各部族下意识的靠拢自己的族长。
蚩尤漠然不语,冷漠的挥手,黑翼鸟升上天空,九黎的人已经脱离了始东氏的军阵的位置。
公孙姬见此脸色有些难看,最终也不过是攥紧了手,长叹一声。
“姜师弟……”他看向姜承,眼中有些期盼。
姜承像是没听到一样,摇摇晃晃的转身离开,只剩公孙姬一个人站在原地。
那之后,蚩尤携带九黎回往东方,却碰见了那提前降落的水星的代行者,奥尔特,九黎伤亡惨重,蚩尤也几近濒临死亡,只是最终,白色的斗气冲上了天空,终于完成了自身的起源的觉醒,那是像易哲死门下的血色斗气,他的起源是,战争。
拔地而起的血色魔影撑开了天地,奥尔特被魔威魔相斩杀于手下,几乎死伤殆尽的九黎,在越发冰冷又强大的不可想象的蚩尤带领下,如亡者之军一样回到了东方。
兵主,蚩尤。
公孙姬拼近所有心力整合了涣散的有熊和神农氏,黎墨重伤未愈,赤松旱魃整日不言不语,姜承也是如此,他一个人撑着大局,总算将所有人带回了东方。
但战事却一触即发。
“你是来,替他说情吗。”那张代行者的尸骸打造的王座之上,面无表情的兵主看着下面的人。
“我是来辞别的。”黎墨慢慢的说,那把碧血他紧紧的抓在手中。
蚩尤那一沉不变的脸上这才微变,他看着隐约已经有苍白头发的师兄,不禁有些默然,黎墨身上穿着很耐磨的衣物,那是适合长途跋涉的旅装。
“你要去哪。”
“不知道。”
“不管始东氏了吗。”
“你早就不管了,不是吗,再说……”黎墨转过身,走了出去,“我效忠的是东王,不是始东氏。”
荒主,黎墨,下落就此不明。
“那你呢。”蚩尤像是自言自语般。
一个人影从另一侧的阴影处走出,赤松毫无感情的看着黎墨离开的背影,又看向了如今的蚩尤。
“杀。”她冰冷的说。
始东氏彻底名存实亡,取而代之的是九黎部族与有熊神农二军的联合,公孙姬号黄帝,更名轩辕,锻山、伏雷、淬火而造千古一剑。
两军于逐鹿对阵厮杀。
黄帝九战九不胜,兵主率大军压境,麾下风伯雨师造凄苦风雨,旱魃一身青衣,大旱天下,赤地千里,风停雨止,雨师与旱魃互攻对垒,两两重伤亡于野外,旱魃身后,土地发红起烟干裂,雨师身后,如河流汪洋。
风伯飞廉被炎帝所杀。
冀州之野,轩辕剑下,兵主败亡,九黎一族全数以死告终,兵主临终对着东方保持着双膝跪下的姿势,背后巨大的血色魔影同样跪在那东方落下的夕阳之前,殷红的夕色照在满是血腥的战场之上。
“小松……”炎帝抱着尚存一息的雨师。
少女摇了摇头,轻轻闭上了眼睛。
白色的斗气如火焰般的在炎帝身上燃烧,起源,仇恨!
逐鹿一战炎黄二军惨胜,但在仅仅一两年之后,神农氏忽然大举旗帜,那越来越强也越来越沉默寡言的炎帝挥师向了有熊。
“其实我都明白,所有人都不会原谅我的。”黄帝缓缓的说。
‘其实老师把摊子丢给你们还是不太好,不过我也不担心,因为,你们好歹是我的学生啊。’
月下,那个男人开玩笑般的对他说。
“但是,必须有人,承受这份诅咒,这份悲痛,必须有人,来当王,必须有人……来带领剩下,活着的人……”
阪泉之战,有熊与神农,术士与斗士。
在宛若新坟墓的地上,黄帝亲自用轩辕斩杀炎帝,剑上之血,触目惊心。
于泰山之巅回合各大部落,隆盛封禅,又在山巅将轩辕入鞘,其在世之年,再未拔出过。
百余年后,龙去鼎湖。
公孙姬有些疲惫的喘息着,但他并未做什么运动,相反,他还坐在厚重的轮椅上,身后则是满满的士兵,他已经很老了,昔日那个书生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已经不在了,白的彻底的头发与胡须,垂落下。
“王,您还是在寝宫休息吧。”身旁,他最为忠心的臣子说。
公孙姬微笑的摇摇头,他不回答,而是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看向前面,那里,空无一物,除了那一座高高的石塔,记得那年,那里,曾诞生过了最伟大的王。
公孙姬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含着笑,解脱似的长舒了一口气,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老师,我做的……够好了吗?”
“王?”臣子轻轻的在他耳边询问。
但却不再会有回答了。
公孙姬浅笑着,再也没有动作。
……
早在魔禁时,不管是亚雷斯塔,还是爱华斯,乃至之后的庄天成,都为他解释了穿越者这一个体的独特性。
他们是绝对的异物,不属于任何多元世界,却永远能完美的契合进去,在魔禁,他没有时代知识的限制,也因此被亚雷斯塔所尘封几十年,想要得到这份难以想象的天资,而之后他也确实,在同化了旧日支配者的蜃魔力后,直接进阶为了魔神。
而穿越者,在型月的时空间夹缝中时,最终能飘往何处?
他不是型月人,也无起源,更没有因,只有此时此地的果,但,根源之涡却应该是一切的因,各种现象起始之处,他有众多知识,以魔禁世界观的魔神来看,他已经足以在那个世界的历史上留下名字,开创新时代,成为人类的圣者,但对型月的秘辛所知甚少,正可谓说是,既全知,但又无知。
矛盾重重却正相契合。
最终之所,便是根源。
目光所能触及之地都是虚无,将这个世界的时间线糅合一起的某一点,易哲现在大概就是在这个位置吧,那前面便是珈蓝空洞般的漩涡,只是一个寻常张开的现象一样,没有人告诉他,也不需要在深究什么。
他就能清楚的知道,那就是根源。
本来,将灵魂下的他,从时空间之缝中带过来的,就是这有智慧却不知有没有意识的漩涡。
三大意志他已经感觉不到,虽然失去了凭依的躯壳,但他现在也十分强大,于是,他缓缓的向前而去,朝着根源靠拢。
漩涡之中延伸出晶莹剔透的丝线,朝着易哲抓来,像是在对他摊开胸怀,想要与他拥抱。
易哲却冷冷一笑。
魔禁的魔神,在格位上是与根源有相似之处的,哪怕他真的不像其他魔神那样有着亘古的知识,但是世界的规则认定如此,因此,感受到了些许相同的气息,所以想要与他合二为一,说的简单点,只是想要将他吞噬。
“不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蜃魔力呼啸着朝着根源而去,想比那漩涡,他的态度,可谓凶恶。
他世界的魔神,与型月的根源,展开了互相的吞噬。
他与它,想要剥夺的,是对方的所有存在!
暗无天日的间隙,时间被拉的无比的漫长。
易哲的心沉下去了,他有了颓势,面对根源那从世界壁障之外所抽取的近乎无限的魔力,即使他的蜃魔力在质量上完胜,但终究还是太少。
如果,再多一倍的魔力,绝对……
但根源没有感情,是不会与他交谈,只是那厚重让人窒息的感觉又一次的冲击着他的心神,那些晶莹的丝线,简直快要把他彻底都给缠绕进去了一样。
如果输了的话,就是万劫不复。
魔禁还有人正不知期限的等他,雪怜、恩奇都的死亡才让他苟活至今。
这身魔力,权当见到你的门票!
易哲猛地咆哮,当断则断,仅存的蜃魔力全部汇聚着贯穿向根源,浑厚的魔力被他集中在指尖,仿佛星尘消逝前的微光,一道惊艳绝伦,划开漆黑的魔闪冲向那永远不变的根源之涡!感到危机的根源迅速收回了那压迫易哲的魔力,收在前面。
易哲的灵魂缓缓消失。
……
平静的山林之中,还升腾着湿润的雾气,一只雪白的小狐狸,飞快的在林间蹿过,它跑的有些焦急,因为在它的背后,一只比它大上几倍的豺狼正垂涎着追赶着,这只是一天之中,豺狼要吃的第一顿早餐罢了。
豺狼找到了机会,它成功的消耗了那只稚嫩狐狸的大部分体力,随着一声低呜,它凶猛的扑去,尖利的爪子划伤了闪躲不及的小狐狸,小狐狸惊叫着栽倒在地,发出本能的恐惧声。
豺狼很高兴,准备下去咬断食物的喉咙,免得挣扎。
但它上面的风景扭曲之后,一个黑影重重的落下,豺狼警觉的抬头,却被无法抗拒的力量狠狠击飞到几十米外,直接死在蛮力之下。
那个人落下后,整片林子都陷入了寂静,连活泼的鸟叫声都停下了,野兽们的感觉往往比人类更灵敏,这是个顶级的掠食者,绝对的。
那只雪白皮毛受伤的小狐狸吓得快要傻掉了,转眼间就被另一个更凶残的存在碰上了。
但易哲并未觉得自己有多厉害,他现在虚弱的很,脸色苍白,大口喘息,近乎所有的魔力都用作对根源的那一击之上,近乎所用的瞳力都用作破开漫漫空间长河,仅存的力量也都在重生躯体中用光。
他还没有哪次像现在一样普通的再普通。
能逃脱阿摩罗识与根源,运气占了太多成分,而且……如果不是恩奇都化身的光之钉,他多半很难在重伤面对阿摩罗时从天地乖离的时空断层中脱身。
是啊,都结束了啊,易哲不自觉的看向东方。
半响后,他苦涩一笑,扯起疲惫的身子。
他注意到那只瑟瑟发抖的小狐狸,停顿了片刻,绿色的转生术光芒,将不多的生机给了那只小动物,那豺狼划伤的大伤口,立刻就恢复了,接着就不再停留,他一步一步,蹒跚的,像老人一样的,向不知何处的地方,走去。
与根源相交,他看到了一些人的生平,或者是说,看到了他们的结局。
黎墨、公孙姬、蚩尤、赤松、旱魃、恩奇都、吉尔伽美什、始东氏。
未负生死却负你好风良景。
他静了下来,又往前一步。
功与过是拍痛双肩的刑。
这条路的前面,又是何等的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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