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杉追上去,一把拉住犯了牛脾气的杨睿。“停下,你想干嘛?”
杨睿沉着脸说:“烦得慌,出去溜达溜达。”
“你溜达什么啊?这事儿怪不着人家谭淼,换了你,对方绑架了你母亲,你能怎么办?”
“我……”
“将心比心。谭淼做这事儿是逼不得已,不是为了捞取什么好处。说开了就过去了,以后咱们防着点儿不就得了?”
杨睿依旧喘气如牛。
“啧……不想跟人家处了?人嘛,谁还不犯点儿小错误,改了不就完了?你小子别跟这儿犯浑,有什么心结跟人家姑娘好好聊聊,以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走!”余杉拉着杨睿往回走,边走边说:“我可告诉你啊,进去之后跟人家谭淼好好说,别耍你那驴脾气。你要是控制不住,你就琢磨琢磨,今儿你俩闹掰了,过几年谭淼躺别的男人床上去了……你要是觉着无所谓,那就继续吵;要是难受,那就好好说话。”
到了地方,余杉推了一把:“进去吧。”
里头的丁大侃一直看着谭淼,生怕这姑娘想不开。丁大侃出来的时候拍了拍杨睿肩膀,还压低声音嘱咐了几句什么。
出来后,丁大侃随手带上了门。俩人不想听墙根,就往走廊里头走了几步。
站定在窗户前,丁大侃掏出香烟递给余杉一根,给余杉点上后,自己也点了一根。深吸了一口,丁大侃说:“余哥……今儿上午你让我去白鹤宾馆……是试探我呢吧?”
丁大侃是个聪明,余杉知道说瞎话混不过去。于是很光棍的点头:“对。我一直怀疑有人通风报信,就是找不到源头,所以只能撒网捞鱼。”
丁大侃心里倒是没别的心思。这事儿要是换成丁大侃,自个儿行踪随时被死对头掌握,估计丁大侃不会忍到现在,早就得清查身边人了。
既然找到了源头,余杉就毫不怀疑的选择信任丁大侃,他说:“不瞒你说,几个月前我雇了一名职业间谍。”
“咳咳咳……”丁大侃吓了一跳:“间谍?”
“嗯,从一家美国公司雇的。身份很神秘,说一口内蒙口音的普通话,长得也有点儿像蒙古族。我到现在也搞不清楚那家伙的身份。这个间谍很厉害,被雇佣的头一天就告诉我身后有尾巴。所以之前几次意外,包括被绑架那次获救,全都不是意外。换句话说,我的死对头对我的监视,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
“这孙子能耐挺大啊。”
余杉继续说:“今天甩掉尾巴,是间谍出的手。故意调动你跟杨睿,也是他的主意。我……”
丁大侃摆摆手:“余哥你别说了,我理解。”
“你理解就好。不瞒你说,我已经被逼得快走投无路了。”
余杉猛吸一口,随手将烟头掐灭在窗台的罐头盒子里,说:“最近我查到了一点死对头的线索,回头你上我那儿把资料拿走,然后你去找这个人。至于伍国平,你交给底下人去盯吧。告诉他们一声,宁可跟丢了,也不能打草惊蛇。”
“行,我一会儿就去交代这事儿。”
丁大侃犹疑的瞥了余杉一眼,思索了下说:“余哥……你那死对头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这么难缠?”
难缠?何止是难缠,余杉曾经天真的以为他所认识的乔思就是乔思,可到了现在他发现他根本就不了解乔思这个人。因着亲身经历,余杉知道了时空门的部分规则。所以他不知道眼下的这个乔思,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乔思。
“那人的来头你就别问了,有时候我自己都弄不明白……”余杉叹息着有些惆怅。
杨睿张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到嘴边的话到底没问说出口。
估摸着丁大侃那头已经把谭淼劝好了,余杉拍了拍杨睿肩膀:“嗨琢磨什么呢,傻小子?赶紧上去跟人家姑娘好好说说,别耍驴脾气啊。”
杨睿这会儿气已经消了,嘴上还闹着别扭:“说什么么?我没什么好说的。”
余杉乐了:“真不去?啧,你也就是摊上好时候了,这年头男女比例没那么失调,要放到二十年后,就你这驴脾气,除非你有个千儿八百万,否则人家姑娘都不待搭理你的。”
杨睿拉长了一张脸,显然没把余杉的调侃当真。余杉心中哀叹,有时候真话比谎言看起来还要离谱。余杉来的那个年代,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媒体有事儿没事儿就吵吵预计全国会有几千万光棍。以至于余杉两口子要孩子的时候,头一个念头就是打算要个闺女,这样起码以后不用为闺女找不着对象结婚而操心。或许那些无良媒体报道的有些夸张,有博眼球的嫌疑,可余杉两口子切实体会到了男多女少的问题,俩人认识不少人,都是三十多岁还单着,始终找不着结婚对象。
哪儿像这年头?年轻男女有时候看对眼就是那么文艺,就像乐小米写得那样:那时候爱上你不是因为你有豪车洋房,而是因为某天下午阳光很好,你恰巧穿了一件白衬衫。
“啧,”见杨睿这小子不为所动,余杉反其道而行之:“那行,你接着在下面溜达吧,我让大侃把谭淼送回去。回头我就跟谭淼说,你俩彻底掰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余杉作势转身就走,杨睿这下子绷不住了:“哎?哥……”
“啊?怎么个意思?”
杨睿闷着头说:“你别管了,我自己跟她说去。”
余杉戏谑的笑笑,没再拿杨睿打趣。过了会儿,杨睿扭捏着上了楼。好半天,那小两口不见踪影,反倒是丁大侃下来了。
这厮嘴里叼着烟,一步三晃踱步下楼,瞧见余杉就挤眉弄眼。得,瞧丁大侃的眼色也知道,那俩人又和好如初了。
跟丁大侃闲聊了会儿,先是由远及近的手机铃声,跟着杨睿疾步跑了下来,手里拿着余杉的手机:“哥,有你的电话!”
等余杉接过手机,电话已经挂了。这杨睿也是个实诚人,愣是宁可拿着手机快跑下来也不随意接听余杉的手机。
余杉解锁屏幕瞥了一眼,来电的是刘焕,他也不着急回电,反而看着杨睿说:“你们俩……没事儿了?”
杨睿嘿嘿傻笑,也不说话。
余杉说:“既然没事儿了就赶紧领自己屋去,占着我屋子让我在外头吹冷风是什么意思?”
“啊?”杨睿涨红了脸:“那啥,我马上送她回去。”
这个傻小子啊!
仿佛听见了余杉的心声,丁大侃抱着膀子叹息道:“这个傻子!”转头看向余杉,不屑的说:“换了我早把生米煮成熟饭了。”
“嗯?话里有话啊,你那小护士煮熟了?”
丁大侃脸色一讪:“那能一样么?我们俩才刚开始,得循序渐进。杨睿跟谭淼都多久了?”
手机再次响起,余杉懒得揶揄丁大侃。这年头北方风气比起南方来保守得多,远的不比,比起一千多公里外的滨海,二者的风气就有天壤之别。
上大学的时候余杉认识不少滨海本地的姑娘,这些姑娘们刚开始不熟的时候,一个个好似把贞操看得比什么都重,可等到一混熟了余杉才发现,那些话没几句是真的。反倒是更北方的齐北,余杉那会儿都跟赵晓萌领了结婚证,照了婚纱照就差摆酒了,赵晓萌也应允了,结果事到临头还没等余杉做点什么,赵晓萌自个儿先哭了个稀里哗啦,弄得余杉哄了半晚上,直到新婚之夜俩人才实现负距离接触。或许媳妇赵晓萌只是个例,可也足以说明齐北的风气了。
余杉也没背着丁大侃,只是走开两步就接听了电话。电话甫一接通,余杉赶忙道歉:“焕哥,我正要给你回电话呢,就差按发射键了,没成想你又打过来了。”
电话那头的刘焕极其不爽的说:“别来这一套,我要不连着打,你小子指不定什么时候接呢。杉子,最近忙活什么呢?”
“没忙活,就是前一阵参加了个企业家年会,看着一帮挂着企业家牌子的官僚台上台下互相吹捧。”
刘焕笑了两声,说:“也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想的,齐北就那么个投资环境,你怎么会把那么大产业放在齐北?”
“回馈社会啊。”
“得,我就不跟你犯贫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儿,近期来京城一趟吧,咱们那个节目落实的差不多了,再过一个礼拜等学员到位就能开拍。”
余杉没怎么考虑,爽直的答应下来:“行,那我这几天就过去。”
电话那头的刘焕沉默了下,疑惑的说:“咦?不对啊,你以前推三阻四的,死活不来,这次怎么这么爽快?”
余杉玩笑着说:“不去不行啊,就听焕哥你电话里头这酸溜溜的语气,我要再不去估计都不敢见你了。”
嘴上是这么说的,但事实上他真正的目的是离开齐北这个是非之地,跳出圈外隐藏起来。已经是九九年一月,余杉似乎已经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乔思大限将近,余杉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准备怎么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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